卷四 並蒂 第一三四章 共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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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並蒂 第一三四章 共侍
繁錦從沒想到有一日能和繁素站在如此兩面上,她是她最敬愛的姐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與她有著血親關係的人,可是更巧妙的是,她竟然有了他丈夫的孩子。
而且,命運唯恐他們的局面不夠混亂,竟又安排瞭如此的一場荒誕情節。
她俯下身扒開她的眼底檢視,然後又仔細的把了把脈,良久之後直起身子,“你覺得該是如何?”她問太醫。
太醫看了她一眼,似是又看了看景杞,徵得他眼神同意後才唯唯諾諾的低頭,“看這樣子,夫人是中了毒。 ”
她一笑,“對,中毒。 ”
看這脈象,繁錦應該在剛才一些片刻服下了蒼藍粉。 那種曾經致他丈夫踏入地獄的藥,對此時的繁素來說,亦有致命的效果。
她身體尚虛,差些小產。 平常服下蒼藍粉也許會無礙,但是此時對於她而說,每拖延一刻,就會危險一時。
“你知道她服的是什麼嗎?”
“蒼藍粉。 ”
“該是如何治?”
“臣不知。 ”他看了她一眼,悶悶低頭退守一側,繁錦微微一笑,“堂堂太醫院太醫,不知道蒼藍粉毒該怎麼解?”
“臣……”太醫再次抬頭看他,“此事與龍子有關,臣不敢妄斷。 ”
繁錦又是極輕一笑,反身看向景杞。 “皇上,本宮要對安園夫人用藥了,若是再耽擱下去,孩子不保,大人也無。 ”
“繁錦……”他一把扯住她欲往走的胳膊,“你……”
“你或許捨得你地孩子,反正有無數女人等著生下夏唐的龍嗣。 可是我不行,我只有這一個姐姐。 ”她的眼睛微眨。 慢慢佈下點點星光,似是燃起火星燎原,“不管如何,她只是我姐姐。 ”
她站起身來,吩咐早已愣在一旁的杜太醫與他同去太醫院,再命人找到新鮮蟾蜍,與太醫所抓的藥一同在鍋裡熬煎。 聞著那刺鼻的藥氣。 她幾次想要嘔吐,可是卻因沒進下去什麼東西只是乾嘔了幾次。 感受到這樣辛苦的難過,她恍然想起,自己也是懷了孩子地人。
端著藥碗,她強忍住腹中翻湧而至的難過,脣角牽扯出淺淡笑意。 上天造化,讓她這麼個孕婦,照顧另一個擁有孩子地女人。 偏偏,這孩子的父親是她最愛的丈夫,母親是她最愛的姐姐。
單是一想,就滑稽荒誕的讓人心痛。
太醫早就退守一側,景杞也不在屋內。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只覺得每見到他一次。 心裡都像是被人劃過一刀。 她用手掐了一下繁素的額角,那是她所瞭解地她最**的穴位。 果真,只是一下,她便醒了過來。
看著是她在端碗向她微笑,那雙與她相似的眸瞳如同沾染了最晦暗的霧氣,“錦兒……”
“是我,姐。 ”她扯起嘴角,將碗裡的湯藥微微一吹,然後細心的湊至她的脣邊,“張口。 ”
她微微低頭。 然後皺眉。 “玉蟾翠柳汁?”
“對。 ”繁錦點頭,勺子依然在她脣邊停留。 淡然如煙的語氣。
“為什麼要救我?”她問這個妹妹,如同從沒見過一樣看著她地眼睛。
依然是無所謂的淡然表情,不回答卻又是反問了她一句,“那你呢,為什麼要去死?”
這樣的情境好像在記憶裡發生過,繁素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妹妹。 還是在安府的時候,繁錦每次生病,都是繁素這樣喂她吃藥。 或許因為藥汁太苦,或許是因為想要博得更多寵愛,再加之繁錦自幼身體便不好,因此這樣地情境便幾乎充斥了他們的整個童年。
她想著想著,突然有淚水滑至嘴角,久久壓抑在心裡的悲傷忍不住傾瀉而出,“錦兒,我對不起你。 ”
“我想死,我想死你知不知道……”她微微抽泣,“我沒臉見你……我真的想死……”
可繁錦卻仍是那樣淡淡的,除了微腫的眼睛,幾乎看不出她有任何感傷,“姐,你是我姐。 ”
看似與她的回答毫無關聯的一句話,卻像是抽搐一般引起了她心最大的疼痛,“孩子不是你自己就能生出來的,我知道。 ”
她無法用溫暖地語言來應對姐姐地悲傷,因為她的心是那麼疼,像是被人用車狠狠軋過。 於是只能勉力平靜自己地憤恨,“一切都不用說了。 你好好養著自己,生下皇長子,以後就不用愁了。 ”
“關於身份,我去和他說。 ”她微微閉上眸子,將那勺子再次湊了湊,“冊封文書很快便會下來。 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
她最怕的就是有人欺負她,沒想到今日,到底是誰欺負了自己呢?
“我不喝。 ”繁素倔強的別過頭,哀求的看著她,“錦兒……”
“喝下去。 ”
“不喝。 ”她竟然哭出聲來,“你說這麼多話,讓我以後怎麼活下去?你明知道我……”
“喝下去。 ”繁錦突然被眼前繁素的哀慼苦楚饒的心煩,心中強制壓抑的火氣再次噴薄而出,“我知道些什麼?你讓我知道些什麼?”
“你喝與不喝,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又能起到什麼效果!”她幾乎是衝著她喊了起來,“你是以為我可以知道你們度過了多麼纏綿繾綣的一夜嗎?你是想讓我知道我的姐姐如何與我的丈夫在****嗎?你是想讓咱們的爹孃知道兩個女兒是如何共侍一夫嗎?”
“如果去死可以讓一切不曾發生,如果去死可以讓那些記憶抹去。 那你可以不喝,就這樣死去好了。 ”她呼呼的喘著粗氣,“可是這能起什麼作用呢?安繁素,你告訴我,這到底能起到什麼用途!”
“如果死掉可以讓一切沒有發生,我情願去死你知不知道?”她狠狠地看向她姐姐的眼睛,姐妹倆生活了這麼久。 她第一次對她生出如此憤懣的情緒。 “可是不行,不行!”
所以還是得活著。 所以還是得面對這一切,所以還是得面對以後的糾葛過往。 繁素看著幾乎失去理智的妹妹,端起碗仰頭而盡。 黑黢黢的汁藥留在她的脣邊,猶如已經凝固發黑地血液,生出最狼狽的慘痛。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繁素生出一彎淺笑,眼角卻有眼淚滑了出來,“有了新鮮蟾蜍。 可以確保一切無虞。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我不想讓你死。 ”繁錦看她,剛才地痛苦稍稍在眼底平息,她嘆了口氣,“這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我情願你是被迫,情願你是不知情,情願這只是一個意外……我不想再去想……”
可是。 她卻想知道那件事情是如何由來?
他那麼信誓旦旦的向她承諾他並未搞大宮中其他女人的肚子,向他承諾她誕下的皇子還會是皇長子,向她承諾他要讓他們的孩子成為這個國家最顯耀的儲君。 可是還沒有等她甜mi地回味這個夢境,他便用最殘酷的手段,將她不顧一切的掐醒。
可是,她卻如此卑微的。 想要知道他們的孩子是怎麼由來?儘管知道的同時必會伴隨著刻骨的疼痛,她也還是想知道,那件事情,是怎麼發生……
於是她轉頭,“姐,你告訴我,為什麼?”
繁素微微一怔,看到她眼中流動中她太過熟悉的探尋,隨即知道了她地“為什麼”是什麼含義,脣角一扯。 “那是在四個月前。 ”
“因為你的離開。 他時常要來我這裡走走。 我總以為他是知道了我有你的訊息,所以始終謹言慎行。 唯恐一個不巧,將你的一切毀了。 後來你的玉梨告訴我,他是借物思情,我們倆長的像,看到了我,自然就可以惦念起你。 ”
繁錦微微一笑,看不出是悲還是驚喜,“後來呢?”
“後來……他給了我一包藥,然後服了下去。 ”繁素低頭,“隨即他就……原本我是服下玉茶地,可是……”
她表達的很零碎,甚至零碎的連不成語句,可她卻像是突然領悟了一般,知曉了一切的情況。 繁錦起身,看著姐姐,黑眸渙散的盡是空洞迷茫,“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做傻事情,我累了,這就回去。 ”
“錦兒……”
那熟悉的影子連停都沒停,就那樣木然的向前走。 在陽光的照射下,她頭上的鳳簪現出耀眼的光芒,亮地剔透灼目,只看一眼,便像是要灼透她地心。
面對她剛才毫無遮掩的悲傷與辛酸,她為什麼不告訴她那些細節?為什麼不告訴她他在擁抱她纏綿地時候,口中卻始終喚的是她的名字。 為什麼不告訴她他在被**催去神志的那一刻,動作雖瘋狂,卻像是怕傷了她一樣語出安慰,一聲聲錦兒喚的柔媚至心。 為什麼不告訴她他在清醒的時候,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爆發出如此絕望愧疚的光芒,隨即幾乎不顧天子禮儀,就那樣倉促的離開。
她為什麼不將這些告訴他?難道心裡還是有什麼樣的私念?只要她說出任何一點,她相信她的心情都好過許多。 可是為什麼,還是不願意將那些隱情說出口?
回到玉鸞殿,繁錦突然發覺殿內似乎變了樣子。 她環顧一圈,東西仍是那些東西,絲毫未變,但卻有一種很鉻人的生疏,似乎這並不是以前的住所。 再次仔細看了一遍,她這才發現問題的來源。
“來人啊!”她厲喝,心情莫名的煩躁,玉梨顛顛的跑了過來,“娘娘!”
因為繁素的緣故,繁錦對如今的玉梨也沒了原先的信任心思。 雖知道她是奴從主命,但還是無端的覺得憋悶。 但顯然眼前的事情更讓她心焦,繁錦顧不得心裡的異樣,冷冷問她,“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