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572章 喜悅

第572章 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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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喜悅

第572章 喜悅

所有的氣憤煙消雲散,就連要懲戒她警告她的念頭也全部忘掉了,多少年了,她才露出這樣的本性.容易麼!受了那麼多苦楚,那麼多磨難,就算有時任性了一點,又如何?自己不正是這樣才喜愛她的麼?何況,這一切,她都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享樂——是要給丈夫報仇,為此,就算九死一生,也在所不惜!幾個女人能做到?

就算是她再不好,自己也認了.

他貼在她的耳邊柔聲地說話:“傻丫頭,我怎會不要你?這一輩子就要你一個,怎會真正拋棄你?”

“可是,你走了……你真的走了……”她對這一點,完全無法釋懷,依舊抽泣不止.

“可是,我還是放心不下,我知道你是故意想我走.我聽到你叫我,本是不想再理你的,真的,丫頭,我本是再也不想理你的,可是,老子真是沒出息,還是忍不住……呵呵呵……”

牽掛了許多年,誰又真正能一刀斬情絲,痛痛快快的捨棄?何況,是那樣的情形之下.縱有萬般的氣憤和不甘,也放不了手,偷偷藏著,其實,一直是注視著她,觀察著她,看著她哭泣,看著她追逐.尤其,是發現金軍的蹤影后,更加不能一走了之.那是海陵,是他恨之入骨的海陵,也是這個蛋,差點在那個自己不在的夜晚害死了她.儘管他此時只有一支小分隊,但也絕不能容忍她再有任何的閃失,只好在暗處伏擊.幸好,她藏身得早,躲過了這一劫.

也正是如此,才能真切地聽到她的呼喊,她的心聲.那麼急切,就如受到了委屈的小虎頭.原來,她也並非對自己無動於衷的.她需要自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迫切.他欣喜於自己能在她心裡佔據了那麼重要的位置.她根本離不開自己了.

小孩子,多少年了,她固守著內心的倔強,還是一個小孩子.能夠永遠做個小孩子,不好麼?

他憐惜地撫摸她的臉頰,摸到一地的溼潤,就像可憐的小虎頭.

有一瞬間,他竟然痴了,那是對待小虎頭一般的感覺,彷彿,她是自己的女兒,可憐的小女兒,歷經滄桑,歷經磨難,終於歸來.

她的氣息慢慢穩定下來,抽泣聲也小了.

他呵呵大笑,彷彿這一生最喜悅的一天,最成功的一天,如一個青澀的少年,因為獲得了主動權而開心不已.

“丫頭,你竟然追上來找我,你竟然找我!丫頭,我真是高興死了……開心死了……我開心死了,丫頭,你知道麼?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她停止了哭泣,慢慢睜開眼睛看著他,滄桑的,寂寥的臉,此時,徹底變了樣,精神抖擻,目光明亮,豹子般的環眼,換上了一種真正的王者之氣,彷彿剛剛得到了一頂無可比擬的王冠,也因此,渲染了一種溫存的色彩,令他整個人徹底蛻出了凶霸之色,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慈悲和仁慈.

因為憐惜,所以仁慈.

她要說話,嘴脣翕動,他一低頭,貼在了她的脣上.她無法閃避,也沒有閃避,完全沒有,絲毫也沒有覺得他的突兀.他激動得渾身發抖,眉毛微微掀起,她輕輕閉上眼睛,由他吧,他想怎樣,都由他吧.可是,嘴脣卻一陣涼意,她睜開眼睛,是他遞過來的一個果子,一種芳香的甜蜜,淡淡的覆蓋在嘴脣上,是他無比溫存的聲音.

“丫頭,你先吃點東西,你太累了……”

“丫頭,這是我路上尋來的,你吃這個.你還記得麼?以前在島上,你特別喜歡吃果子,我帶了一筐在船上……”

記得,都記得,雄霸如秦大王,絕境中,他竟然偷偷藏起一個果子給自己吃,只是,自己卻給了趙德基!

往事不堪回首.

她接過果子,輕輕啃了一口,甜蜜多汁.卻見他沒吃,忽然將果子遞給他:“很好吃,你也嚐嚐……”

他第一次見她這樣的舉動,受寵若驚,彷彿驚喜一個連著一個,老大一個男人,眼眶一熱,哈哈乾笑幾聲掩飾了自己的情緒,竟然真的咬了一口,又遞迴給她:“丫頭,你吃了我們再上路.”

她低低地吃果子,他則聽著那乾涸的嘴脣蠕動的聲音,也是芬芳,一種甜蜜的,心酸的芬芳,卻是軟弱而悽楚的.他的手就貼在她的背心,灼熱地真切地知道那一絲絲力氣的消失.其實,是知道的,知道這樣對她的生命意味著什麼.就是剛剛的追趕,已經耗盡了她的力氣,加重了生命迅速向某一個地方靠近.

那是懲戒,是對他的一種懲戒.就算是她再不好,再倔強,再頑固,再愚昧,再無情,再無禮……哪怕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自己也不能忤逆她.自己,從來也不能夠在她面前佔據任何的上風.

她是絕對的女王,容不得任何的忤逆.

就是這麼狠心的一逼,帶來了結果,卻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甚至就算她再固執地繼續前行,走得再遠一點——只要不是這般氣息奄奄,自己也是願意的.

就算,就算自己還是隻能追趕.

可是,後悔已經沒有用了,他凝視著她,看著那排長長的低垂的睫毛,淡淡的水霧凝聚在上面,如薄薄的蟬翼,無法展翅振動.這時,他才發現,黎明已經到來了.而她,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他靠著樹坐著,將她橫抱在懷裡.儘管天色已明,隨時會有金軍的蹤跡,可是,卻不想擾醒她,哪怕天即將塌下來,也不願意有一絲一毫的擾攘她.

她太累了,能先歇一會兒,就歇一會兒.

她的頭髮非常奇怪地糾結著,亂蓬蓬的,如一堆雞窩.他伸出手,慢慢地替她梳理,彷彿要將一堆亂麻理出一個頭緒.他的動作很輕,以至於她一點也沒有被打擾.許久,她頭髮上的葉屑,雜草等,終於被清理得一乾二淨,黑色的頭髮垂下來,沿著他的手臂,如一道小小的黑色的瀑布.

只是,這瀑布再也並非17歲時的那種黑亮溫潤,是枯竭的,隨時可能斷流.

他卻肆意地欣賞,如一幅晚唐時候的畫.他從來沒有附庸風雅,也對此毫無興趣,只是在搶來的那一堆古物裡,有許多這樣的悽豔,比如李商隱的仕女圖.當時,他只瞄了一眼就鎖進了箱子,從此沉淪不知.現在忽然想起,也許,她見了會喜歡吧?

她的鼻息依舊沉沉的,他卻熱切起來,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珍藏的那一箱子錦繡宮衣.終於,她有能穿上的一天了.

一輪朝陽升起,天空一片豔紅,瀲灩的雲慢慢的遊走,然後,變成一種深藍的白,如一群慢慢在遊弋的羊群.花溶睜開眼睛,那雙豹子般的環眼正凝視著自己,帶著一種深切的憐惜,甚至悲傷.

她心裡一抖,揉揉眼睛,笑起來:“我竟然睡著啦,天都亮了,我們該上路了.”

他依舊沒有做聲,只是凝視著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秦尚城,快走啦,海陵這廝還在搜捕我們,如果他返回就不妙了……”

她說話的聲音也是沙沙的,如一隻手在細細的葉面上彈過,悅耳,帶著難以言喻的一種風情.但眉間,神色,卻是小虎頭——不知為何,他老是想起小虎頭,撒嬌的樣子,委屈的樣子,一舉一動,彷彿不過是空間和時間的轉換,皆如一人.

他的聲音溫存,那是粗豪中的一種溫存,所以聽起來很奇怪.他其實,是不善於這樣的語氣的.

“丫頭,我們回家吧.”

她無限喜悅,迫不及待:“我好想馬上見到小虎頭.”

“兒子應該長高一截了.我走的時候,他才到我這裡……”他比劃著.

她嘟囔著:“這麼久沒見面,真不知他還認不認得我.”

“如果連你都不認得了,老子就揍他.”

花溶呵呵笑起來.

前面,是等候的一支小分隊.

一匹黑色的駿馬精神抖擻,顯然,那是事先就為花溶準備好的.他們驚奇地看著這個女人,皺巴巴的一身衣服,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唯有頭髮,垂落在身後,像被精心梳理過一般.這是一種詭異的搭配,不堪言說.

花溶併為意識到眾人的異樣目光,徑直看向那匹馬,讚道:“真是匹好馬.唉,可惜我的黑月光.”黑月光在激戰時跑丟了,它是一匹訓練有素的超級良馬,如果不是遇到了極大的凶險,絕不可能不追上來.

牽馬計程車兵非常恭敬,帶了滿臉的欣慰和笑意,微微鞠躬:“夫人,請.”

她才發現,是劉武.他戴著一個眼罩,那是他奮勇殺敵的證據,雖然失卻了一隻眼睛,卻更給他增添了一種英雄的氣質.是他和馬蘇影響了秦大王,還是秦大王影響了他們?這兩個人的力量,甚至,也許來得比自己還大.如多年的好友,她忽然笑起來:“劉武,謝謝你.”

“不敢,夫人請.”

她的手搭在馬鞍上,身子一輕,是秦大王的聲音:“你跟我一起.”話音中,身子再次被他抱入懷裡,上了他的戰馬.

他一揮手:“上路了.”

然後,一馬當先.

花溶靠在他懷裡,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這麼多人呢……秦尚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