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一夜新娘第421章 墓碑

一夜新娘第421章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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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新娘第421章 墓碑

第421章 墓碑

花溶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兒子喜歡這裡,他習慣了這裡,能在這裡生活得好好的.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麼放心不下呢?

“虎頭,今晚你陪著媽媽睡.”

“好耶.”

在媽媽傷重的這一年,只有這一個多月才是真正清醒的,小虎頭都是奶媽照顧,現在得到媽媽允許,跟媽媽朝夕一起,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吃了飯,花溶細心替他洗臉,洗漱,又換了身舒適的睡衣,才抱了他上床.

“媽媽,你給我講個故事.”

“你想聽什麼故事?”

“阿爹老給我講海盜,你給我講個其他的.”

花溶躺在他身邊,撫摸他的頭髮,微笑說:“兒子,媽媽不講故事,教你唱歌好不好?”

“好耶.”

花溶清了清嗓子,一開口:“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她再也唱不下去,往事歷歷在目,摟住兒子,嚎啕大哭.

小虎頭被嚇呆了,抱住媽媽的脖子,胖胖的小手一個勁地在她臉上擦拭,淚水卻怎麼都擦不完.

“媽媽,不要哭,不要哭了……”

花溶抱住兒子,頭埋在他柔軟的頸子裡,怎麼捨得?這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牽掛,怎麼捨得離開他?縱然是千難萬險,又怎麼捨得?

“媽媽,我不唱歌了,你別哭……”小虎頭嘴巴一扁,也哭起來,母子二人的淚水混在一起,半晌也止不住.虎頭終究是孩子,不一會兒就在媽媽懷裡睡著了.花溶抬起頭,擦擦他滿臉的淚痕,又擦掉自己滿臉的淚痕,抱著他躺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到燈下做那雙尚未完成的小靴子.小弓箭,小靴子,小虎皮的圍裙……這些都要在除夕之前做好,也算自己盡到一點微薄的做母親的義務和責任.

一陣風起,窗戶響動,門也被輕輕推開,花溶抬起頭,手裡的針一歪,刺在拇指上,湧出一滴血來.

“丫頭,扎著手了?”秦大王奔過來,一把抱住她,用手捂住她的手,“丫頭,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這些事情可以留到明天,何必趕工?”

花溶放下針線,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柔聲問:“不是說要兩三天才回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秦大王呵呵笑著將她的頭抱在胸口:“丫頭,我怕你做噩夢,所以很快辦完了事情,連夜趕回來了.”

花溶眼眶微微溼潤,只看著他身上的單衫,低聲說:“我再給你做一件.”

“島上炎熱,能穿的時間很暖,有這一件就足夠了.”

“總要換洗吧.”

秦大王很是高興:“那也不用急,以後有的是時間,你慢慢做.”

花溶心裡一酸,沒有做聲,凝視他一眼,但見他滿頭滿身都是大汗,顯見趕路的匆忙.多少年了,和他的糾葛已經滲透到了骨子裡.他的壞他的好,這一輩子,又怎麼能忘得了?她輕輕拉住他的手,站起來倒一碗涼茶給他:“秦尚城,你先喝口水.”

秦大王連喝三大碗,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心滿意足,家的感覺,妻子的感覺,這種濃郁的美好感覺令他喜不自禁,也看對面溫存賢淑的女人,往昔粗豪的聲音幾乎無師自通一般柔情似水:“丫頭,你才好點,多休息.今後就讓我照顧你.”

她點點頭:“有你照顧小虎頭,我一直很放心.”

臘月二十九.天氣陰沉沉的.

一大早,母子倆就來到衣冠冢前跪下.小虎頭給阿爹叩頭,端了酒灑下,孩兒不知悲傷的滋味,奶聲奶氣地按照媽媽的教法說:“阿爹,你請飲酒.阿爹,你要保佑小虎頭健健康康.”

他說了這幾句,不知道該再說什麼,扭頭看媽媽,只見媽媽坐在墓碑面前,神思有些恍惚.

“媽媽……”

“兒子乖,你去前面揀貝殼,給媽媽撿許多回來.”

“好的.”

兒子的歡笑聲遠去,追逐著草地上的各種動物,花溶靠坐在墓碑前,凝視著“嶽鵬舉”三個字,彷彿慢慢幻化成丈夫的臉:“十七姐,十七姐……”

她大喜,伸出手要撲過去,面前卻是萬丈深淵.“鵬舉,鵬舉……”

她滿懷的恐懼被一雙手拉住,彷彿有人將自己從懸崖邊上生生拉回來.

“丫頭,你醒醒,丫頭……”

花溶睜開眼睛,才發現已經夕陽西斜,自己已經在這裡呆了快一天了.時間,過得那麼快,一切彷彿還是昨日,卻已經死別,成了鵬舉的祭日.

她慢慢坐起身,看著眼前一尊鐵塔似的身影,秦大王滿面擔憂:“丫頭,你面色很不好.”

她搖搖頭:“沒事,我沒事.”

“先回去休息.”

“好的.”她轉眼,看到面前許多的貝殼,全是小虎頭揀來的.他知道媽媽喜歡紅色的,所以裡面紅色的特別多.

花溶隨手拿了一隻紅色的貝殼,只見兒子已經跑過來,揮著手臂迎向秦大王,抱住他的腿:“阿爹,給我逮住羊……我要羊角……”

遠遠地,一群海花鹿在吃草,頭上有五彩的長長的角.小虎頭追逐半日,捉不住,反被小鹿拗倒在地,虎皮圍裙也散了,成了個赤身**的野孩兒.

秦大王摟住他,高高將他舉過頭頂,又放下:“臭小子,再給你阿爹叩頭.”

“叩了頭就給我逮鹿角嘛?”

“對.”

小虎頭跪在父親的墓碑前再次叩頭完畢,正要起身,只見秦大王也蹲下身子,輕輕拉住他的手:“虎頭乖,我有幾句話要問你,你說完.”

孩子問:“什麼呀?”

花溶也有些意外,站在一邊沒有做聲.

“虎頭,你這些日子在島上快不快活?”

“快活.我喜歡大海.喜歡吃海蝦,喜歡吃……”

“兒子,我待你好不好?”

小虎頭奇怪地看他,拉著他的手搖晃:“阿爹當然待我好了.”

“你叫什麼名字?”

“嶽小虎啊.”

……

秦大王抱著他,一起跪在嶽鵬舉的墓碑前:“嶽鵬舉,你都聽到了?我發誓,這一輩子一定將小虎頭當嫡親的兒子,不虧待他分毫.而丫頭,我也會好好照顧她,今生今世必不負她.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他們母子平安……”

小虎頭聽不懂阿爹的話,只知道咯咯地笑,不停地要掙脫他的大掌,目光看向美麗的海鹿.花溶站在一邊,用手擦掉了湧出的淚水.

秦大王抱起孩子大步走過來,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聲音堅定:“丫頭,我們回去吧.”

她緊緊攛住他的手,手心那麼溼潤,汗汗的,一陣冷風吹來,身子微微哆嗦,秦大王手臂一彎,將她攬在懷裡,抱了母子二人就走.

除夕夜.

島上迎來它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除夕夜.秦大王吩咐的焰火已經買回來,這是江南雷家定製的.

剛到傍晚,年夜飯便早早上桌.整整三十六道菜擺滿了一張長方形的大桌子.小虎頭樂得從這頭又跑到那頭,他腳蹬小靴子,穿一身嶄新的虎皮圍裙,褡褳上系一把小木刀,可愛得如島上的美猴王.他的目光落在正中一隻巨大的龍蝦上面,揚起小臉天真地問:“阿爹,我們為什麼要吃這麼多東西?為什麼呀?”

“因為今天是過年.”

“為什麼過年要吃這麼多?”

“因為鬧熱.”

“過年為什麼鬧熱?”

“因為要放焰火.”

“為什麼過年要放焰火?”

秦大王招架不住,大手一伸將他拎回座位上坐好,笑道:“臭小子,乖乖吃飯.等天一黑,老子就教你放焰火.”

小虎頭的吸引力落到了焰火上,一個勁地認真吃飯.

秦大王這才鬆一口氣,只見對面的花溶,換了一身新的淡藍衫子,也是月白底的花紋,頭髮烏黑地高高盤起,臉色也不若昔日的蒼白.她眼珠烏黑,碟子裡堆滿他和兒子夾的菜,慢慢地吃,舉手投足,都那麼好看.他看得微微失神,平生都不敢想象,竟然有朝一日,自己能和妻兒一起共度除夕.

他的聲音微膩:“丫頭,菜可不可口?”

她微微一笑,握住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伸出去,夾了一隻風雞的大腿放到他碗裡,柔聲說:“你多吃一點.”

他拿了雞腿就大啃,哈哈大笑:“好好好,老子還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燻雞.”

小虎頭見他吃得那麼香,放下自己的大龍蝦就伸出手去:“阿爹,我要這個,我要……”

花溶微笑著,又將另一隻燻雞腿夾給他:“兒子,你吃這個.”

“不,我就要阿爹的,阿爹的才好吃……”

“小虎頭吃這個……”

“不,我就要那個……”

秦大王立刻將啃了大半的雞腿塞在他小手裡,心裡甜如蜜糖:“臭小子,阿爹喜歡什麼你就喜歡什麼?”

他咯咯地笑著啃一口雞腿:“這個好吃,阿爹吃什麼,我就要吃什麼.”

秦大王更是樂不可支,拍拍他小小的身子,見他烏溜溜的大眼睛狡黠地看自己,那種父愛,更是深入骨髓,再抬眼看對面慢條斯理面帶微笑吃飯的女人,心裡竟然滋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一直以來,這就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兒子!否則,怎會有這樣的默契和溫馨?

他被這樣奇異的陌生的溫柔情愫所全部左右,眼睜睜地看著花溶不停給自己夾菜,也不知道說什麼,只知道一個勁地吃.吃了許久,才想起來,這除夕一過,自己就可以真正名正言順地和丫頭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