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410章 媽媽爹爹

第410章 媽媽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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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媽媽爹爹

第410章 媽媽爹爹

秦大王被這樣的熱情衝昏了頭腦,只覺得那柔軟的脣,芬芳如蜜,滿含**,彷彿她瘦削的身子裡蘊含了無窮無盡的熱情,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比記憶中銷魂的滋味更加銷魂,如一枝花,開到最恰當的時候,奔放而熱情,纏綿而嫵媚,比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更美;比這世界上最媚的女人更媚.

他第一次領略她如此的熱情,再也不是昔日青澀的,滿是懼怕和畏縮的小丫頭,多好!

“丫頭,丫頭……”

他一伸手,將她抱坐懷裡,忽然聽得她呻吟一聲,原是拉動了她肩上的傷口,將她整個人幾乎拉扯得清醒過來.這疼痛如此劇烈,她慘呼一聲,眼裡落下淚來,那個夢裡的印象散去,只剩下疼痛,無休止的疼痛,彷彿有人一刀一刀砍在心口.

秦大王急忙停下,輕輕將她抱在懷裡:“丫頭,弄疼了?哪裡弄疼了?”

她迷迷糊糊地緊緊攀著他的肩膀,要睜開眼睛,眼皮卻那麼睏倦,只低低哭泣,臉埋在他的胸口,不一會兒,再一次沉沉睡去.秦大王摟著她,撫摸她的頭髮:“丫頭,等你再好一點,再好一點.”然後,細細檢視她肩上的傷口,以及腰上的傷痕,這些地方,已經逐漸要開始長出新的肉了.他慢慢檢視,輕輕撫摸,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像這些日子的每一個夜晚一樣,精心照料她,所作所為,完全是以丈夫的姿態.這女人,本來就是自己的妻子,可不是麼.

朝陽升起,窗戶推開,外面一大叢的花海,密密匝匝的葡萄架,一夜風雨,葡萄經過了雨水的沖洗,落得滿地,剩在架上的,果實上細細的毛灰也去掉,完全露出晶瑩的果子.小虎頭的歡笑聲傳來,吱吱咯咯,手裡捧著一大串一大串的葡萄,摘一個放進嘴裡,不停地跳躍,歡笑:“這個給媽媽吃……這個給阿爹吃……”

秦大王從窗邊轉身,見花溶已經慢慢睜開眼睛,眼珠子烏黑,十分清晰.

他走過去:“丫頭,想起床麼?”

花溶點點頭,坐起來.

秦大王拿出早已備好的綠色衫子遞過去,細心替她穿上,柔聲說:“丫頭,今日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玩兒.”

花溶點點頭,慢慢站起身,第一次,能夠站得筆直.只是,稍微站一會兒,腿便又跛了——受傷的左腿令她失去平衡.

朝陽從窗戶裡照進來,灑滿她的臉龐,彷彿一隻翠綠的畫眉,忽然被獵人打折了一扇翅膀.秦大王心裡刺疼,聲音更是溫柔,彷彿這一生的溫柔,全部集中到了這段時光:“丫頭,你這樣真好看.”

她臉上露出笑容,這話那麼熟悉,鵬舉也總是喜歡說:“十七姐,你真好看……”

她凝視著對面這張滄桑的面孔,眼中那種自己熟悉的溫柔的情意,跟他整個人完全不協調.可是,這柔情卻是清楚的,她都知道,都能看到,體會到.就算在傷重昏迷的上百個日夜,都能深刻感受.

朝陽灑在沙灘上,小虎頭舉著一串葡萄在前面興高采烈地跑,後面,秦大王半攙扶著花溶,慢慢地往海島中那片隱蔽的草地而去.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也就是在那裡,十多年前,花溶發現了逃生的出口.

彼時百花盛開,此時水草豐茂.

“阿爹,快點嘛……”

“媽媽,快,快點……”

遠遠地,楊三叔的目光牢牢盯住那三人.小虎頭咯咯的笑聲,秦大王哈哈的大笑.這些日子以來,隨著花溶的逐漸清醒,傷愈,秦大王完全沉浸在了一種家庭生活的歡樂裡,嬌妻幼子,其樂無窮.

這種家庭生活,究竟能帶給秦大王什麼?準確地說是阻礙他什麼?

楊三叔皺著眉頭,很是焦慮.

陽光到此,變得又柔和又美麗.

一望無垠的青草,綠成一整塊晶瑩剔透的水晶,上面點綴了密密匝匝的各色野花.一些野生的不知名的動物成群結隊地跑來跑去,長了很長麟角的野海羊,撒開四蹄,飛速奔跑,又停下,麟角閃爍出一種微藍的光芒.陽光從一株略高的花叢裡照下來,映著花的紫色,如一個大型的萬花筒,裡面塵土飛舞,幻化成許多奇形怪狀的圖案.

小虎頭從未來過這裡,被這新奇的景象驚得咯咯直笑,拍著小手就去追那美麗的海羊.海羊罕有見人,並不懼怕,發出咩咩的聲音,伸出長長的舌頭,呵出熱氣舔在小虎頭的臉上.小虎頭樂得哈哈大笑,長長地伸出手,踮起腳尖,仍然夠不著麟角,一人一羊彷彿在擁抱,弄得他滿臉都是海羊的紅舌頭留下的唾液……

花溶躺在草地上,天空蔚藍得不像是真的,到這裡,彷彿又到了另一個嶄新的世界.什麼都變了,就連“落霞島”也有了劇變,只有這裡不變,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跟記憶裡的一摸一樣.只是,少了一個人.她的視線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出海口的柳樹下,一葉簡舟,似在眼前晃盪,那是自己和鵬舉,花了好多時間悄悄在這裡做成的.這是一個祕密,是秦大王至今都不知道的祕密.當初,他只知道二人逃走,卻一直不知道,究竟是如何逃走的.

她躺在草地上,溫暖如最舒適的綠毯,軟綿綿的安慰和滋潤.頭頂天空碧藍,心靈徹底放鬆,她閉上眼睛,懶洋洋的,似又要睡著.迷濛裡,少年的身影奔跑跳躍,舉著鮮紅的貝殼和海螺,那麼辛勤地擺弄獨木船隻.那時,自己才17歲,鵬舉還不到14歲,二人都勤勞,以不可思議的堅韌,生生快速造好一隻小舟,希望逃離,奔向自由的理想世界.她欣喜地奔過去,近了,再近了,他舉著鮮紅的海螺:“姐姐……姐姐……”她一伸手,驚醒過來,只喊,“鵬舉,鵬舉……”

身在一個溫暖的懷裡,是他的柔聲:“丫頭,怎麼啦?”

她緩緩閉上眼睛,無限疲倦.從少時起就奔向的自由,終於不曾獲得,一切的一切,都是枷鎖和囚牢,禁錮心靈,禁錮肉體.理想,不過是一個笑話,一次欺騙.自己和鵬舉,一開始,就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直到用生命和鮮血,來驗證已經走過的荒謬.

趙德基,秦檜,王君華,金兀朮……一張張面孔浮現眼前,這時才想起恨,刻骨的仇恨.卻失去了當初的衝動,只默默地藏在心懷.仇恨,也是一種生存的學問.

“鵬舉他?鵬舉的遺體……”

好一會兒,秦大王才聽得她輕輕的問,說出“遺體”二字,用盡了力氣,根本不敢想象,卻不得不面對.

“他被大理寺獄的獄卒們掩埋了.”

花溶看著頭頂的天空,半晌沒有說話,鬱結在心的憤怒和悲哀,死灰復燃,在胸口反覆迴盪,幾乎要衝破喉頭躍出來.自己連親手掩埋丈夫的遺體也不得,連他埋在哪裡也不知.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張弦也死在了獄中.其餘於鵬,孫革等幾人被流放了.張弦的妻兒也被流放了.我得到的訊息是,沿途有鄉民照看接濟她們……”

張弦也死了!金兀朮這個背信棄義的狗賊.她悄悄地握緊拳頭,又鬆開,身邊的一簇野花被揉碎,散落一地的花瓣.

忽然想起魯達,魯達去了哪裡?

“魯大哥呢?”

“這個和尚高深莫測,我事前曾和他約好碰頭地點.但他在南門遭到圍攻,就和我們失散了.嶽鵬舉死後,我們怎麼也打探不到他的下落,也不知是死是生.”

花溶沒有再問下去,全是可怕的慘痛,自己的親人,朋友,全被一網打盡.只剩下一個兒子,一個自己,困在這海島上,無依無著,束手無策,人生到此,方知真正的窮途末路.

只得一個秦大王.

她再次躺下,這綠絲絨一般的草地令人如登天堂,渾身輕鬆.是生命最絕境時候的徹底放鬆,安全,安心.耳邊是兒子咯咯的笑聲,他奔跑歡笑,隨手摘來一大把一大把的野花,沿著媽媽的周圍鋪開,要將媽媽整個堆起來.他玩得興起,樂此不疲,不一會兒,花溶的四周就全被鮮花圍滿,如陷身一個花海的圍牆.

秦大王笑嘻嘻地看著他,並不阻止他.秦大王自己也隨手摘一大把的野花,各種芬芳纏繞在花溶的面上,花溶的清涼拂在臉上,她閉著眼睛,一身的疲倦,疼痛,辛苦,彷彿到此終結.不再腥風血雨,也不再顛沛流離.經歷了那樣慘痛的廝殺,還有遮風擋雨的人,自己這一生,何其有幸?濃濃的感激埋在心底,待要說什麼,卻表達不出來,只低低地握住他的手叫一聲“秦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