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86章 中計委屈

第386章 中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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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中計委屈

第386章 中計委屈

“好了,你先下去,此事本太子自會盡快考慮.”他雖然面色如舊,王君華卻再也不敢像昔日一樣撒嬌,就連積壓多時的慾望也冰消瓦解,她站起來,又躬身說:“這艘畫舫是奴家孝敬四太子的,請笑納.”

“行,也難為你了,下去吧.終身宰相一事,你夫妻就不必擔心了.”

“多謝四太子.”

她叫金兀朮面色好轉,又嬌媚問:“四太子,嶽鵬舉一事,秦檜已經萬無一失了.”

“好,幹得好.”

這誇獎令她重新浮起希望:“那,花溶呢?”

花溶?!花溶就該在大火裡看著兒子被殺,不久,又看著丈夫被殺!別人的妻子,就該受到這樣的懲罰,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不是麼?

“花溶到時再說,她的下場,你一定會滿意.”

王君華接觸到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女人的直覺,四太子真正恨那個女人,希望她死.她並不掩飾心裡的喜悅,抱住金兀朮,在他臉上親一下:“多謝四太子,奴家這一輩子都替您當牛做馬.”

金兀朮哈哈大笑:“本太子知道你的忠心.”

王君華一走,金兀朮再也無心歌舞,走到船舷邊,夜色已深,西湖的歌舞也要逐漸淡去.他正要令人將畫舫靠岸,忽然聽得一個細細的隱隱的歌聲.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曲子是清唱出來的,因為沒有任何修飾,反而更加纏綿哀婉,如泣如訴.他一生歆慕南國文化,也曾領略南國歌姬舞姬的美妙清音——可是,這樣毫無修飾的調子,在這樣異國他鄉的夜晚,一個人靜靜聆聽,彷彿是一位漁家女,一個浣紗姑娘,在隨意吟唱,淡淡的,流水清風,如雲淡薄,以人類最本質,以女子最真切的情懷唱出來.

多情自古傷離別,這歌唱的女郎,在想念著她的什麼人?

他看看夜色深沉,不由自主,就令畫舫往那個聲音的方向而去.

可是,這聲音如妖媚的鬼火,忽明忽滅,若隱似無,他每每靠近,總髮現,那聲音還在前面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卻到不了岸.此時,他的心神已經完全被歌聲吸引,彷彿暗夜裡,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跟隨他的親隨武乞邁等覺得有些不對勁,試圖勸說他:“四太子,夜深了,還是回去吧.小的馬上令人去打探,明日便可送到府邸……”

他一揮手.武乞邁等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麼異常.四太子在大宋活動,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又知秦檜派了大量死士沿途保護,在他們後面,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裡面佈滿強弓硬弩.他自忖萬無一失,便也不再相勸.

終於,船已經到了一片異常僻靜的柳堤下面,船一靠岸,金兀朮迫不及待地下船.武乞邁等人隨後等候觀察,的確只是打漁人的草棚一間,周圍並無任何異常.

林蔭深處,一間茅舍,也許是打漁郎的貧賤的妻子,也許是無知無識的村姑,他如中了蠱一般,被那個聲音吸引得纏綿悱惻,如痴如醉: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風情呀,大宋的風情,西湖的風情,暗夜女郎的風情,如巨大的磁場,千算萬計,江山在誰囊中?

一豆燭火,明明滅滅,一個苗條的人影坐在一個大盆前,彎腰整理活蹦亂跳的魚兒——也許是她明日就要挑到集市上趕集謀生的.她身形窈窕,長髮低垂,渾然忘我,淺唱低吟,手裡擒一尾紅色的鯉魚,沉浸在一種勞作豐收的快樂裡……

金兀朮慢慢走過去:“姑娘……”

“娘”字方一落口,他頓覺不妙,背後,一柄長槍掃來,他百忙中就地一滾,方天畫戟出手,倉促中,背上已經劃破一條大大的口子.

武乞邁等人發現不妙,正要衝上來,卻聽得一身大喝:“誰敢上前一步,立即殺了他……”

金兀朮一揮手,眾人退下.

唱歌的“漁家女”悠然站起身,綠衣紅裳,秀髮輕揚,滿面笑容:“四太子,我們等你好久了,你真是姍姍來遲呀……”

她竟然還保持著那種纏綿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在歌唱.她輕輕搖頭:“唉,若不是王君華帶路,我們還真難以找到你,臨安其實也不太大,可你還是隱藏得那麼好……”

花溶會唱歌,她居然還能這樣歌唱.這個女人就是個妖怪,自己命裡的剋星.金兀朮嘶聲道:“花溶,你居然設計害我?!”

花溶笑起來,她覺得不可思議,金兀朮竟然能以這麼“委屈”的神態說話.這個男人是個演員,天生的戲子,每每他到絕境的時候,他就會做出這樣的神態,彷彿自己真的欠了他天大的人情.可是,當他千方百計殺鵬舉,當他狠毒折磨打自己耳光,當他在怡園耀武揚威欣賞怡園大火……在他種種惡行發揮的時候,他就會是另一種表情.

多情公子蛇蠍心腸.

花溶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一直微笑,她身邊的男子也笑起來,輕描淡寫:“四太子,我夫妻的計策,比起你安插在大宋的臥底,真是小巫見大巫.”

金兀朮的目光幾乎要鼓突出來,狠狠地瞪著這個“陌生人”:男子穿一身白色的袍子,唯領口一襲朱帛花紋,雄健英武,高視闊步.而花溶,退後一步和他站在一起,綠衣紅裳,跟他的英武雄健相映成趣.

好一對璧人.

這令他比看到嶽鵬舉一身重甲,頭戴兜鍪更令人不可忍受.戰場上,情場上,就連自己向來自詡的偏偏風度也要敗給他.

花溶竟似知道他的心思,故意曼聲輕吟:“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唉,四太子,鵬舉的抗金大計被你破壞殆盡,你本應開心的,幹麼這樣不悅?”

嶽鵬舉的那首《滿江紅》曾在進軍朱仙鎮前後作為誓師動員歌曲,很快在軍中流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金兀朮自然也知道,這旋律一上來,他立刻明白,原來當初教唱的肯定是花溶.從雨霖鈴到滿江紅,花溶要說明什麼?她的丈夫比自己文武全才?

自負的優越感,到此,徹底不堪一擊.他怒火中燒,冷笑一聲:“嶽鵬舉,你死到臨頭,今日還有什麼值得掙扎的?你竟敢做你大宋的亂臣賊子?”

“四太子,既然自家都死到臨頭了,還不掙扎,更待何時?”他故作驚訝,“你們不是隻稱‘江南’麼?何故今日改口為‘大宋’了?”

金兀朮一時語塞.

嶽鵬舉聲音一轉,沉重而憤怒:“四太子,你竟敢趁我不在家,多次上門尋釁.”

金兀朮笑起來,十分得意:“嶽鵬舉,這說明枉你自詡英雄,連妻兒都護不住.而且,你馬上就要死了,今後,本太子就不止是上門尋釁了……”

抵在他腰間的長槍往前一寸,他能清晰感覺出一股隱隱的疼痛.這疼入骨裡,甚至能聽到一滴血慢慢滲出的聲音.

“四太子,我活著能擒你,死了也能殺你!無論我是死是活,今後你若再敢動我妻兒一根汗毛,上窮碧落,我必殺你復仇!”

二人目光交匯,金兀朮心裡一凜,嶽鵬舉的目光竟然是一種幽幽的綠色,如墳地裡的鬼火,彷彿一頭已經到了絕路的猛虎,獨狼,怒獅,隨時隨地準備著孤注一擲,血濺五步.

他不由自主,避開這個目光,“嶽鵬舉,你到底想幹什麼?”

“只跟你談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我有幾名屬下被關押:張弦,於鵬,孫革等六人,你勒令秦檜保證他們的安全;第二,保證天薇公主的安全!”

金兀朮張口結舌,半晌才說:“你不是替你自己求情?”

嶽鵬舉苦笑一聲.要殺自己的是趙德基,跟金兀朮談條件有何用處?擁兵自重,裁汰武將,是趙德基最大的心病,既然韓忠良不死,自己就一定要上斷頭臺.又覺得無比荒謬,自己親友的生死,竟然必須透過脅迫自己的大敵來保全——唯有這金國的權臣,方能控制宋國的皇帝和宰相!漫長華夏曆史,有多少這樣的荒謬劇情?

金兀朮神態倨傲:“嶽鵬舉,其實你可以求我!只要你求本太子,也許你還有一條生路.”

嶽鵬舉傲然一笑:“你是我手下敗將,我豈會因為自己求你?!大丈夫死則死矣,今日我並非求你,而是要用你之命去換部屬之命,如此而已.他們誓死追隨我,我也必不負他們!更何況,四太子,你也實在太高估自己了,某些時刻,趙德基也並非你能控制的.”

金兀朮神色倔強,卻又不得不暗暗佩服,此情此景下,嶽鵬舉,他竟然沒有為自己考慮哪怕是一星半點.

“如果本太子不答應呢?”

嶽鵬舉看看逐漸圍上來的敵人,金兀朮的親隨,秦檜的死士,凜然無懼:“你若不答應,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你別忘了,縱然殺了我,你們夫妻也得一起陪葬.”

花溶微微一笑:“四太子,我們死不足惜,你捨得死麼?不信你就試試.”

他的目光從花溶臉上轉移到嶽鵬舉身上:“嶽鵬舉,若是你稍微卑鄙一點,秦檜根本不是你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