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54章 出路

第354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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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出路

第354章 出路

眾人發洩怒火到半夜,誰也拿不出任何一個良方妙計,十二道金字牌觸目驚心地擺在桌上,誰若違抗,不光主將嶽鵬舉罪責難逃,全軍重要幕僚極其將領,按照軍律,一個也逃脫不了罪責.

李若虛頹然倒在冰冷的地上,背心涼得麻木,根本沒有絲毫的感覺,半晌才起來,嘶啞著聲音:“大家暫且退下,讓嶽相公先歇息,明日再議.”

眾人只得退下.

屋子裡瞬間空空蕩蕩的,只剩下夫妻二人對著一盞昏暗的油燈.

油燈明明滅滅,起伏不定,花溶半晌才積聚了一絲精神,勉強坐直一點身子,凝視著丈夫灰白的面容,只一夜之間,他幾乎蒼老了幾十歲,神情疲憊如人生陌路的老人.她忽然想起昔日秦大王的話:“嶽鵬舉手握重兵,若想得生,不如揭竿而起……”

揭竿而起!古往今來,多少人揭竿而起!

可是,又如何才能揭竿?

三軍將士八萬多人,沒有糧草能支援幾許?隨軍家屬多達20萬,這些人還分佈在順昌,襄陽,包括自己的兒子,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將首先成為朝廷屠殺的物件——妻兒老小不在身邊,誰個將士能義無反顧?而且,本朝立國以來,由於太祖是黃袍加身篡奪天下,怕其他武將效仿,幾百年間,一直有嚴厲,嚴密的防範武將的措施.

縱然揭竿,又能不能起?

在這之前,她從未滋生過如此可怕的想法,此時一想起,就不可抑止!她心裡藏著這樣危險的火苗,心跳得幾乎要蹦出來,只伸出手握住丈夫的手.她的手滾燙,嶽鵬舉的手冰涼,二人彷彿是冰與火的結合體.

她開口,十分溫柔:“鵬舉,先去歇息吧.明日再做決定.”

嶽鵬舉的神情十分麻木,任由妻子攙扶著,這一夜倒頭就睡,只自始至終,緊緊攥住妻子的手不放,彷彿一個走到絕路的小孩子.

花溶翻來覆去,然後,微微往上靠,將他冰冷的頭臉,埋在了自己懷裡.可是,良久,他渾身依舊冰涼,花溶滿腔悲憤待要哭出來,卻又不敢,怕更添丈夫的絕望之情,只摸著他的臉,然後,解下自己全部的睡衣,也解下他全部的衣衫,讓他貼身靠著自己的胸口,良久,他的身子終於逐漸有了暖意.

他太倦了!

丈夫太疲倦了!他需要休息!那就讓他休息吧.

似是察覺到她在微微抽泣,迷迷糊糊的意識裡,他伸出手,撫摸在她的眼睛上,她在黑夜裡,生生將眼淚嚥下去,竟然沒有流一滴淚,只再一次將他的頭放在自己柔軟的胸口,溫暖著他.

在這個絕望的時候,竟然為自己能溫暖他而高興.

英雄蓋世,百戰百勝,高官厚祿!

他是世人眼中的強者!

可是!

許多年,許多年,鵬舉這一生,除了自己,又有誰溫暖過他?

她終於忍不住,微微背轉身子,將眼淚擦在被子上.

清晨,花溶起床做好早飯.嶽鵬舉還沒起床,空前的,他連晨練都第一次放棄了.這於他,在軍中的生涯是從未有過的.

花溶在床邊徘徊一陣,見他眼睛緊閉,輕輕的,又走出去,獨自坐著冥思苦想.

不一會兒,嶽鵬舉起床,眼眶烏黑.

花溶端了粥給他,柔聲說:“鵬舉,先吃飯吧.”

他點點頭,接連喝了兩大碗粥,他一隻手喝粥,一隻手仍舊緊緊拉住妻子的手,半晌,推開碗,臉上帶了一絲笑容:“十七姐,我真想念小虎頭.”

花溶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滾了出來.

他喟然長嘆:“十七姐,我們總是下不定決心選擇一種生活,如今,別人替我們選擇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一幸吧!”

花溶越哭越厲害,伏在他的胸口,身子微微發抖.其實是明白的,昨一夜,鵬舉根本不曾入睡,他心裡想必早已輾轉過無數次的想法和思慮.就如她自己曾百般選擇的一樣.

嶽鵬舉緊緊摟住妻子,撫摸她微微凌亂的頭髮,感覺熱淚已經浸染了自己的胸口,一陣滾燙.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十七姐,車到山前必有路.”

再說金兀朮,將開封守成孤島,再也堅持不下去,召集了眾將商議撤軍.突合速,塞裡,翟平等人自然都堅持撤軍,但降將酈瓊卻堅持固守.眾人正爭執不休,金兀朮也一籌莫展,卻接到訊息說韓常撤離長葛縣.金兀朮自然不知道韓常是故意撤離,以為他不敵岳家軍,更是心惶惶的.

他正要下令撤軍回金國,酈瓊卻說:“四太子既已派出張通古,就該等待訊息.九王的將相不和天下皆知,從來沒有奸相於內,大將能在外立功的.何不再等等?”

金兀朮的賭徒心理也被徹底激發出來,心想,就再賭一次又如何?如此苦熬得方才一日,就接到秦檜方面飛速傳來的急遞,說皇帝已下12道金字牌令岳鵬舉退兵.而秦檜的密書,竟然比嶽鵬舉接到的第一道金字牌,還早一炷香功夫.

金兀朮興奮得揮動手臂大肆揮舞,嘴裡又叫又嚷,如瘋魔一般.而金軍們也奔走相告,彈冠相慶.

金兀朮召集了眾將領在龍德宮,將蒐集的美酒一一斟上,躊躇滿志,哈哈大笑:“任嶽鵬舉再是運籌帷幄,哈哈哈,也完全不敵本太子的裡間之計.哈哈哈,好秦檜,好一個秦檜!好得很,本太子能在九王身邊養一隻忠心狗,這番功勞,難道是他嶽鵬舉比得上的?……”

此時,他已經再無任何顧忌,公然在自己的大軍裡宣傳秦檜是自己養的忠心狗.賽裡等人不意外,酈瓊等卻暗自震驚,原來大宋的宰相,真是四太子的奸細!民間傳聞,果真不是空穴來風.他也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投降得快,否則,留在大宋,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金兀朮因為酈瓊的勸說才沒撤兵,所以對他自然青睞幾分,高興地舉杯大聲說:“酈瓊,本太子這次必當重重賞賜於你.”

酈瓊急忙謝恩,趁機又諫議說:“岳家軍一撤,駐守兩河的便是張俊和楊沂中.張俊向來是庸將,跟秦檜自來交好,不足為懼.而楊沂中此人,相貌堂堂,是著名的美男子,但為人卻十分卑汙,完全是憑藉溜鬚拍馬得以高升,因為他的作為頗像宮裡的宦官,所以京城內外都送他一個綽號‘髯閹’,意思說,他是長了鬍鬚的太監……”

金兀朮直是聽得心花怒發,又連飲三盞美酒,整個龍德宮,便只剩下他哈哈的大笑.

直到夜半,這場宴席才散去.

龍德宮的寢宮白晝時已經佈置一新,將宮中能蒐集到的所有上等材料都用上了,直佈置得富麗堂皇,真真重現了帝王至尊的繁華境界.

門外親兵守候,門裡歌姬奏樂舞蹈,雖天寒地凍,這裡卻一派春意融融.

金兀朮坐在龍椅上,身上穿著明黃色的龍袍.這件龍袍已經經過了改良,裁剪十分合身,完全符合他的體型.而與龍袍搭配的,還有一條鏤空的金腰帶,上面是十分精美的箭射飛鳥圖案,象徵著女真人的發跡史.

金兀朮對這身龍袍,尤其是金腰帶,十二分地滿意,笑著問為首的侍女:“這是何人準備的?真真合本太子心意……”

侍女掩嘴一笑,卻不做聲.

金兀朮又追問一句:“究竟是何人?本太子重重有賞……”

侍女含笑的目光看著舞場裡,金兀朮的目光隨她望去,只見居中蒙著面紗的三名舞女中,一人緩緩揭開面紗,臉蛋狹長,明眸皓齒,體態豐滿,正是耶律觀音.

金兀朮這時心情奇佳,見是她,也不惱怒,哈哈大笑:“原來是你!耶律娘子,還是你瞭解本太子……”

耶律氏聽得這聲“耶律娘子”,喜出望外,卻不露聲色,盈盈跪下:“奴家自知罪孽深重,以骯髒之軀,又不敢服侍四太子,只求做牛做馬,方能稍報四太子恩德之萬一……”

此時此刻,金兀朮並不在意眼前的女人是誰,是什麼相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勝的感覺,全天下都匍匐在自己腳下的那種感覺.

單身一人時,誰都可能成為貞潔烈婦,但有了兒子的女人,便是叫她變豬變狗,她也願意.耶律觀音便是怕自己終究會殺她兒子,所以無論如何卑屈都會做,都會討好自己.

耶律觀音如此!

明日的花溶,也當如此!

他洋洋得意,神情傲慢:“耶律氏,今夜本太子開天恩,讓你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