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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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嫉妒
第337章 嫉妒
兩軍對壘,直殺到入夜,彼此都陷入了彼此的包圍中.金兀朮陣中大將接連失利,又耐不得炎熱,到晚上,便逐漸分出了勝負.
他見勢不妙,當機立斷,立刻下定撤軍.
這次,嶽鵬舉不再追趕,眾人點了火把清理戰場,繳獲許多金軍潰退時留下的糧草,輜重,以及3千匹戰馬.同時,還撿得萬夫長令牌兩個,千夫長令牌5個,百夫長令牌八十多個.
張弦疾奔到嶽鵬舉身邊,深行一禮才說:“多謝嶽相公.”
嶽鵬舉親手扶起他,笑道:“高四姐和夫人還等著我們凱旋呢.”
張弦喜道:“嶽夫人就要生了,我們得儘快趕回去.”
嶽鵬舉大笑著,一馬當先就往回撤,他心裡其實已經著急萬分,此時已是六月初,按照時間推算,正是妻子臨盆的時候.
金軍遭遇這次重創,一路上,金兀朮的臉色陰沉得如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天氣.連韓常等人也不敢跟他多說一句.
入夜,到了開封,劉豫早已得報,親自出迎.金兀朮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坐在龍德宮的龍椅上,抱著罈子痛飲.
幾名歌姬流雲水袖地在場中歌舞,其中一名女子咿咿呀呀地唱起一首哀怨的豔詞.金兀朮聽得更是刺耳,將手裡的酒罈子一下砸下去,幾乎砸在那名歌姬的身上.眾人大驚失色,哭哭啼啼地飛奔逃出去.
一會兒,侍衛武乞邁進來,手裡拿了一封密函,低聲說:“四太子,高益恭的密信.”
金兀朮接過密函拆開一看,正是高益恭奉秦檜夫妻的命令送來的稟報,報告中詳細說了趙德基的兒子夭折,如今,趙德基無子又兼**之症不曾痊癒,性情大變.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訊息.五國城的宋徽宗駕崩,趙德基唯一的皇子夭折,豈不是天助大金?他腦子裡很快轉了一輪,立刻有了主意,卻見裡面還有王君華的稟報,說是花溶懷孕了!
王君華妒恨花溶已久,她深知四太子對花溶的複雜態度,情知要讓花溶激怒四太子,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所以信上只淡淡提到這事,其他的就不多做評論.
金兀朮本來對花溶的懷孕還抱著一絲懷疑的態度,現在,見了王君華的密報,一時間,坐在龍椅上,氣得眉頭倒豎,如六月的天忽然被澆了一大瓢涼水,從頭到腳,渾身也不知是冷是熱!
原來竟然是真的,花溶竟然真的懷孕了!
那該死的巫醫不是說她絕不會懷孕麼?為什麼她會痊癒?
她懷孕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偏偏是替嶽鵬舉生兒育女?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販夫走卒,他都不會如此妒恨,但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的死敵?自己的剋星?
他重重地一拳捶在龍椅上,幾乎要嘔出血來,只覺得天下之間,全是最最猙獰可怕的敵人,舉起身邊的佩刀就往龍椅上發瘋一般的廝砍,彷彿那是嶽鵬舉夫妻的血肉之軀,砍了半晌,丟下佩刀就往外衝……
夏日黃昏.
這條城外的小河蜿蜒南流.由於夏日干旱,河水枯竭不少,只過人膝,清澈見底,能看到裡面遊動的魚蝦.河邊兩岸是高大的樹木,鬱鬱蔥蔥,給這裡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風,人到此地,酷暑就減退了好幾分.
這一日做過功課,花溶便和一眾孩子們來河邊戲耍.高四姐和劉媽等幾名女眷陪在她身邊.眾人為花溶尋了一塊平整的大石坐下,看著孩子們挽著袖子在河裡摸魚摸蝦,不亦樂乎.
高四姐說:“也不知嶽相公他們能不能趕回來.”
“他們勝利了,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
花溶微笑著,手下意識地放在肚子上,這些日子,腹中的孩子彷彿是迫不及到,想趕緊來到這個世界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動得厲害.估計生產,就在這一兩天了.
丈夫出征這些日子,匆匆一兩個月,沒他在身邊,真是度日如年,再劉媽等人如何小心服侍,終究不如丈夫來得貼心.可是,她自然不會在女眷們中間流露這樣的情緒,而且因為天天和許多孩子一起,不由得心情快樂,精神情緒都很不錯,而且按時外出散步活動,以保證生產的順利.
一個孩子抓了一隻醜陋的動物,奔過來大聲喊:“花先生,您瞧這是什麼?”
花溶慢慢站起身,接過那隻掙扎的小東西,笑起來:“螃蟹,這是螃蟹,傻孩子,螃蟹竟也不認識呀……”
又一個孩子奔過來,檢了一隻貝殼,很是尋常,但在夕陽的照射下,依舊有著五彩的光線,仰起臉,很是得意:“花先生,這個給您……”
花溶一一接過,滿心柔情,但覺這段時間,真是自己生命裡最最平靜安寧而幸福的日子.是因為腹中的孩子?是因為心境的轉換?
她並不深究,但覺這樣的日子,能夠天長地久,才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福氣.
在河的對岸,一片樹木縱深的小山崗裡,一名便衣的“農夫”躲藏在一棵大樹上,一覽無餘地看著河對岸的這一切——這一群嬉戲玩耍的婦女兒童.
他偽裝得很好,簡直就如當地普普通通的一名農人.可是,仔細一看,只見他身材高大,眉宇之間,藏著一股幾乎要迸射出來的戾氣.
此時,夕陽的柔波映得河裡的水草瀲灩波動,女子穿短紗衫的裙裳,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雙眼那麼明亮,整個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柔美,又聖潔.
裙裳下面,是高高隆起的肚子,十月懷胎的跳動,她微微地笑,耐心地跟圍繞著的孩子們說話,一個小女孩子倚靠在她懷裡,光著一雙白生生的小腳,遞給她一大把採來的夏日的野花……
這些孩子中,沒有兒子,沒有小陸文龍.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曾那麼要生要死,要保護兒子,可是,如今兒子不在,她照樣和其他的孩子歡聲笑語——到她有了自己的兒子,就更不會將自己父子放在心上.可憐小陸文龍還在上京哭喊著要他的“媽媽”!
媽媽!
他不知是在可憐兒子,還是在可憐自己.
他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可是,他不敢,他額頭上還有著烈日的痕跡——滿臉的汗水!而河的對岸,有巡邏計程車兵.看似不經意,卻密密地防備,不容有絲毫的差錯.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大肚子的女人走來走去,一轉身,美麗的裙裳無風自動,只留給他一個美麗的背影——那麼笑容滿面的屬於母親的背影.
忽然聽得一聲“哎呦……”,疼痛的慘呼.
“花先生……”
“嶽夫人……”
“嶽夫人這是要生了,快扶她回去,快……”
…………
對面的河灘上,樹蔭下,很快,人影消散得無影無蹤,就連戲耍的兒童都跟著鬧哄哄地跑了……
他這時才緩緩閃身出來,夜幕降臨,暮靄深深,他撿起一顆小石頭扔進河水裡,濺起一層薄薄的水花.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已經廢了!
若不是廢了這隻右手,依自己的射擊之術,死的就是張弦!而夏罕也可以得到保全!
夏罕死了,自己敗了,而那個女人——花溶她,竟然敢給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嶽鵬舉生兒子!
他望著如血的暮靄,轉身往回走,邊走邊十分平靜地自言自語:“也罷,花溶,你生子,本太子就送你一份天大的禮物!嶽鵬舉若不死,本太子怎麼對得起你?”
………………
臥室裡,慘呼聲響起.
因怕劉媽多年不曾接生,難免手藝生疏,所以五天前,高四姐已經在隨軍家眷裡請到了一位善於接生的老婆婆.此時,劉媽和老婆婆在裡面,而一眾女眷都在外等候.小孩兒們在外面好奇地張望,聽著陣陣的慘呼,懼怕地問:“花先生怎麼拉……”
高四姐一揮手將孩子們全部趕走:“快走快走,小孩兒們不許到這裡來.”
孩子們雖老大不情願,但被女眷們吆喝著全部趕得老遠.
臨盆前的慘呼,生育的陣痛,花溶的聲音慢慢地有些沙啞,這許多年也受過許多的傷,被秦大王打傷,被金兀朮折磨,無不慘痛.可是,這些傷疼比起現在的撕裂的苦楚,簡直都不算什麼.每個女人,人生中最大的痛楚,也是最大的幸福,她咬著牙關,在最痛苦的時候,竟然想象起小孩兒的面孔,彷彿是縮小版的鵬舉……
“夫人,堅持住……”
“估計是胎兒實在太大的緣故……”
“夫人……”
兩位產婆擔心是難產,心裡都有些不安,一個勁安慰花溶,花溶卻突然笑起來,手指緊緊捏著床單,指甲泛白:“沒事,沒事……”
二人面面相覷,從來不曾見產婦居然發過來安慰產婆的.
此時,一騎快馬飛速往家裡飛奔.嶽鵬舉處理了一些重大的事情後,便將餘下事情交由王貴和張弦處理,只率兩名親兵往家趕.計算著時日,妻子馬上就要生了,心裡有極其強烈的渴望,希望能看到新生兒,能幫著妻子分擔……他一路上飛奔,到後來,將兩名親兵都遠遠甩在後面,自己一馬當先奔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