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94章 變化

第294章 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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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變化

第294章 變化

劉武還是比較客官:“馬蘇說岳相公已經率人出來尋找,絕不會不管嶽夫人……”他本想說的是,人家自己的妻子,人家不急你急什麼,但這話只敢想想,絕不敢說出口,卻用平和的語調安慰秦大王,“四太子自己身受重傷,四處躲藏,嶽夫人肯定無恙……”

秦大王微微有了喜色,立刻說:“一路上不見偽齊軍,想必是敗逃.我們且回知州府問問就知分曉.”

眾人趕回知州府,只見門口值守計程車兵已經完全是宋人裝束.卻絕非尋常宋軍那種老弱萎靡打瞌睡之態,精神狀態良好,警惕性很高,見了他老遠就喝道:“誰人前來?”

秦大王喜出望外,提了大刀就上去問:“嶽鵬舉呢?”

守兵見他直呼主將姓名,警惕道:“你是誰?”

“老子找他有要事.”

守軍立刻說:“你且稍等,待自家去通報.”

秦大王聽得嶽鵬舉真在裡面,立刻明白,既然嶽鵬舉在,花溶多半就無恙了.他稍等片刻,卻見一偏將匆匆出來,正是張弦.

張弦見是他,也不太意外,立刻迎上去:“秦大王……”

“花溶呢?”

“嶽相公受了重傷,夫人在照顧他.”

嶽鵬舉傷不傷他不關心,又問:“花溶有沒有受傷?”

“沒有.夫人完好無損.嶽相公追出在半道截住四太子兵馬,射了他一箭,方才救得夫人……”張弦簡單講了一下經過.

秦大王只是聽,一言不發,等他說完也不再問什麼,轉身就走.

張弦本是生怕他開口要去見嶽夫人,他知秦大王這幾人的複雜關係,正思慮如何推託,但見他根本不提任何要求轉身就走,他愣一下,劉武微笑著向他一揖,他跟劉武,馬蘇早已熟識,立刻說:“你且稍等,我送些吃食來……”

劉武搖頭謝了他的好意,轉身去追秦大王.

劉武心裡也滿奇怪,秦大王之前生生死死,四處尋找花溶,生怕她有一點閃失.如今人回來了,他反倒面也不見就走.劉武雖覺得秦大王最近古古怪怪的,但他也樂得看到秦大王離開,免得再和花溶糾纏不休,如此,就不再多問.

秦大王走得一程,劉武還是忍不住問:“大王,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秦大王沉思一下,其實,他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裡.本來是要回海上的,但受耶律大用指使,又遇上花溶被劫,就停留下來.此時,他對耶律大用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興趣,因為他的那個蠱實在是太神奇了,正是利用它,才能猜到金兀朮的下落.但是,要殺了金兀朮,卻還是功虧一簣.這又是什麼原因?

他越想越是好奇,一小半是因為對殺不了金兀朮的不甘,一大半則是對神祕莫測的耶律大用的好奇,既然他如此神通廣大,為何只能如老鼠一般躲藏在陰暗的角落?每每出現,不是地下室就是黑咕隆咚的屋子,彷彿他整個人根本不敢走到陽光下來.

莫非此人是千年老妖?

他如此一想,心裡便打了個寒戰.生平第一次對於是走是留有些猶豫.

張弦是第二天才將秦大王來過的訊息告訴花溶的.

當時,花溶正喂嶽鵬舉吃早餐,聽得秦大王來了又走了,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只淡淡說:“走了就走了.”

張弦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向嶽鵬舉問安,然後離去.

眾人一走,嶽鵬舉才看著妻子,柔聲說:“十七姐,你還在生秦大王的氣?”

生氣,其實也談不上.但秦大王是超級危險人物,有他在身邊,終是不安,他能自己離開,倒是好事.花溶只是還有點奇怪,他怎麼忽然就變得如此自覺了?

“十七姐,你不覺得秦大王變化很大?”

她淡淡道:“有麼?也許吧.”

一度,她曾對自己不能生育一事已經淡忘了,因為,小陸文龍帶來的家庭快樂足以淡化這一切.如今,身邊沒了這個小人兒,方日益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難道自己夫妻此後,就再也沒有承歡膝下的一天?

嶽鵬舉但見她臉色越來越陰沉,忽然意識到,她又想起了這件惱人的事情,想起那一掌,心裡暗歎一聲,立即轉移話題,怕再觸動她的傷心事.

匆匆半月,這一段休養時間,嶽鵬舉被妻子勒令整天不許行動,早已悶得發慌,終究是武人,這天見妻子外出,就趕緊拿了長槍出去,尚未來得及揮舞,但聽得背後一聲大喝:“你想幹什麼……”

他拿了長槍笑嘻嘻地:“十七姐,我悶得慌.”

她的大眼珠子眨一下,忽然露出哀怨的神情:“你竟說跟我在一起很悶?”

嶽鵬舉一怔,自己顯然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也不知該怎麼表達,又第一次見妻子這樣的神色,正不安,要說什麼,卻見她噗哧一聲笑出來,微微踮起腳尖,輕輕敲一下他的額頭,嗔道:“傻瓜,我陪你走走……”

嶽鵬舉大喜過往.終於,她肯開金口讓自己走動了.

但花溶還是牢牢遵從醫囑,也不要他太過用力,只陪他在近處走走.她早已打聽清楚,前面有一座名寺叫做東林寺.以前香火旺盛,但戰爭以來,和尚也走得七七八八,根本沒什麼人了.

她尋思著別無去處,就拉著鵬舉一起去寺廟看看.

沿途荒郊野草,很有點“遠上寒山石徑斜”的意味.遠看,不過是普通的廟宇,飛簷走壁,紅磚碧瓦,但金身脫落,荒蕪人跡.近了,三五株古松,七八從青竹,竹籬茅舍,很有幾分寧靜淡泊的氣息.

二人邊走邊看,元宵節才剛過,雖是新春,但見一路上根本沒有任何香客,廟門也是緊緊閉著.

花溶拉一下門,厚厚的銅鎖發出“當”的一聲重重的迴音,只有幾隻冬日的鳥被驚得飛起.

嶽鵬舉嘆道:“如今世道不景氣,竟連寺廟都空空如也.”

只要有戰爭,寺廟也得不到保全,任何地方都不是淨土.金兵南侵以來,經常徵佔寺廟,道觀等作為關押俘虜以及臨時的軍營,役使僧道兩家弟子為之生火做飯,搬運重物,修築一些軍事防禦工程……完全當奴隸一般使喚,跟對待普通民眾沒什麼兩樣.很多人不堪折磨,大批逃亡.

花溶正要說什麼,卻聽得大門響一聲,竟然是有人從裡面開門,然後是一個洪亮的聲音:“甚廝鳥,吵鬧得灑家不清淨?”

二人一起轉身,但見出來的男子,身材魁梧,一身黑色皁袍,手裡拖著碗口粗細的禪杖,竟然是魯提轄魯達.

魯提轄喜出望外:“阿妹,鵬舉,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魯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三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花溶眼角一彎,就笑起來.

魯達趕緊開啟大門:“灑家正煩悶,你們來訪最好不過,快快進來.”

二人跟隨他進去,才發現諾大一座寺廟空空蕩蕩,只三兩小僧在裡面灑掃.裡面的菩薩,金剛也被破壞得七零八落,不成樣子.

魯提轄親自去拿一壺熱茶出來,斟上,陪二人坐下.原來,他這些年一直在各大寺廟掛單,但多處寺廟都遭到焚燬.來了東林寺,又遇到東林寺遭劫,幸好他武藝高強,躲過一劫.待得金軍走了,又才回來.但好好的古剎早已沒有昔日的風範,逐漸香火斷絕,無以為繼.如今三五小僧,都是靠著自己耕種後面的大片荒地勉強度日.

但魯提轄已經習慣了此地的粗茶淡飯,由於飢餓,他本身就喝酒吃肉不拘小節,經常打獵補足食物的不足,如此,大家才勉強活下來.

嶽鵬舉嘆道:“如今偽齊大軍退去,當有地方官看覷,重塑寶剎風範.”

魯提轄搖搖頭:“灑家如此,也是自由自在.”

三人一別多年,自然有很多話.天南地北一通閒聊,到了晚上,看暮色已晚,也不下山,花溶通知了隨從的兩名親兵,準備借宿古寺.

這一夜,魯提轄竟不知從哪裡弄來一隻野狗,整治好,放在瓦罐裡燉了,咕嘟咕嘟的狗肉香味.二人知他素無禁忌,一向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自然不以為意,跟他一起吃喝完畢,然後,聽他開始談經說道.

二人聽得津津有味,嶽鵬舉忽然看一眼妻子,二人目光相對,點點頭,才轉向魯提轄,嘆道:“我觀史上武將,少有善終之人.只待驅逐虜人,收復兩河,就來東林寺帶髮修行,豈不快哉?”

魯提轄哈哈大笑,看一眼花溶:“阿妹,你可願意?”

花溶嫣然一笑:“我跟鵬舉一樣的看法.只想在這外面的竹林籬笆,有間草棚,三兩知己,談玄說道,遠離塵埃.如此,豈不好?”

“好好好.你二人懂得進退,也了灑家一樁掛念.鵬舉,以前灑家一直擔心你性子耿直,不懂得圓通,須知鳥盡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貪戀名位,及早抽身,方是為將之道……”

嶽鵬舉合掌肅然道:“多謝魯大哥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