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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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XX網站www.smenhu.cn)(XX網站www.smenhu.cn)(XX網站www.smenhu.cn)林強雲走到孩子們的佇列前,仔細地從頭到尾看了他們一遍,點頭高興地大聲說:“好呀,看得出來,你們這些時間身體好了很多。
隊伍排得很整齊,還不錯,看來你們學得很認真。
但這還不夠,還要更加認真地操練,才能把自己的身體練好。
你們想過沒有,操練、認字、學算數,都是為了你們自己以後能夠學到賺錢的本事,有了賺錢的本事後,才能幫我做事情賺到自己吃的和穿的。
若是沒有本事的人,那就會像你們以前一樣,沒有飯吃,沒有衣服穿,到時候連想把自己賣掉都沒有人會要。”
林強雲頓了一下,收起笑容嚴肅地說:“沒有用的東西我是不會請人來教給你們的,所以,什麼事都一定要認真去學,不要白白地浪費掉這大好的時光,以後才能為我,也是為你們自己做出你們應該做的事情。
好了,今天早上就操練到這兒。
立正,稍息,解散。”
林強雲去到坐著的幾個小毛頭面前,抱起一個小男孩問道:“猴精,現在先生為你起名字沒有,總這樣叫你猴精、泥猴兒什麼的不大好聽喲。”
四歲的猴精把頭靠在林強雲的肩上,興奮得小臉通紅,期期艾艾地說:“我……我娘說,我娘說我們一家人的命是公子……大恩人救的,要等公子有空時再給我起名字呢。
還有啊,二棗子也是要等公子大恩人起名字,他娘和他去山裡幫公子做香的姐姐,給我娘說過……說過……說過,公子講的,等我們長大以後……要帶我們去坐上好大,好大的船,去看全身都好烏(黑),好烏,只有牙齒才白的人。
是真的嗎?”圍攏到林強雲身邊的孩子中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叫起來:“我姐和我娘才不是這樣講的,她們說我們長大以後,公子要帶我們這些人去賺烏人和全身長白毛那些人的錢,去的時候要坐大船,過大海。”
林強雲認得這個小男孩,他正是那天被藍家兄弟買了姐姐的孩子。
笑著止住他們的爭吵,說道:“哎呀,你們也別爭了,只要你們學好本事,我會讓你們都去。
你是叫二棗子吧?來,你們都給我看看,身上還會長蝨嬤(音:ma麻)、狗蚤(跳蚤)嗎,抓爛的地方好掉沒有。”
孩子們紛紛叫道:“不會長蝨嬤、狗蚤了,身上也全都被藍管事買來的藥治好羅。”
藍君河笑道:“放心吧,他們這些孩子現在除了能多吃飯,身上呀除了長肉,其他什麼都不會長的。”
林強雲呵呵笑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很忙,沒顧得上來看上你們一眼。
今天我看到你們這樣,實在是高興得很。
聽好,後天我就要出發去送貨了,可能要過二三十天才能回來,今天給每個人發一塊壽糕,吃了能讓大家長命百歲。
其他的事就等我回來以後再說吧。”
孩子們一聽,歡叫道:“噢!今天又有甜壽糕吃羅……”林強雲轉過頭對李相說:“李相,你去把你做的糕餅全都拿到這裡來,我們就在這兒查驗好了。”
看著李相拉著羅運天興沖沖地走出去,林強雲也向大院走,對圍在身邊的孩子說:“大家到大廳去等吧,那位叔叔的糕餅會在大廳裡分給你們。”
數十個孩子聽了林強雲的話,一窩蜂跑向大院。
這時,林強雲發現有三個七八歲的女孩子走得十分辛苦,似乎腿腳極為不便。
來到大廳,放下手上抱著的猴精,招手叫過那三個女孩,問道:“你們三個人是怎麼了,腳受傷了嗎?”女孩一拐一拐地走到林強雲的面前,哭喪著臉不說話。
二棗子大聲說:“大丫是讓她們的娘用布條來綁腳了,天天晚上還哭著叫痛呢。”
“纏小腳!”林強雲的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三個字,心中不由大為感嘆:“害人啊,一個女孩兒好好的一雙腳,卻要被人綁成一點點大。
女孩子要痛上幾年還不說,叫她們長大後還怎麼幹活,怎麼賺錢謀生啊。
不行,這事既然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而自己又能夠制止,此事決不能出現在這些將來能幫著賺錢的女孩子身上。”
想到這,林強雲馬上對二棗子說:“你去把她們的娘叫來,我要問問她們,怎麼狠得下心把自己女兒的腳綁成這樣。”
二棗子聽得林強雲口氣不善,飛也似地朝院子奔去。
不一會,三個女人走入廳中,向林強雲蹲身作福行禮:“公子是叫我們,不知道有什麼吩咐?”林強雲扳起臉問:“你們來這裡有多久了,藍管事沒跟你們說過我這裡的規矩麼?”其中兩個女人把眼光向站在一邊的藍君河一掃,畏畏縮縮低下不敢開聲。
另有一個女人自認沒有做錯什麼事,不理邊上一直給她打眼色的同伴,毫無懼色地說:“小婦人三個若是做錯了什麼事,公子儘管責罰就是。”
林強雲指著站在一旁的三個女孩子道:“他們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吧,怎麼就能狠下心把她們好好的一雙腳纏壞呢?”三個女人一聽是這件事,頓時大大地鬆了口氣。
一旁的藍群河連忙問道:“公子的意思是我們這裡的女孩兒都不許纏小腳羅?那麼……”林強雲不等藍君河說完,截斷他的話說:“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凡是來到我們這裡的人,絕對不許再纏小腳。
若是有人不滿意這個規矩,就請他們另找去處謀生就是。
藍兄,請你記著了,這也是我們這裡的一條規矩。”
三個女人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
說話的那個一臉不解地眼盯著林強雲,另二個女人則慌忙走去拉著自己的女兒,手忙腳亂地解開她們的裹腳布。
只有那叫大丫的女孩子沒動靜,淚汪汪地看著站在林強雲面前的那個女人,一會又眼巴巴地望向林強雲。
那女人大約就是大丫的母親了,只見她下了決心似的一頓小腳,一臉不服的說:“既然公子這裡有這樣的規矩,哪……我們母子三人謝過公子二個月來的照顧,就此告辭了。
大丫,我們走。”
女人說完,對林強雲再施了福禮,上前拉起大丫,走到猴精身邊把他抱起,就向外走。
林強雲急叫道:“且慢,稍等會再走。”
那女人回頭問道:“公子可是改了主意?”林強雲沒理她的問話,對藍君河道:“藍兄,你取五貫錢給這位大嫂,算是在這裡兩個月的工錢吧。”
一聽到林強雲真的不再要自己了,不到十歲的大丫哇地一聲哭了,坐倒地再不肯起來:“媽……媽呀,我不走,我要在公子這裡等爹,爹說過他到潮州找到大伯後就會回來贖我們的。
我也不要纏腳,痛死我了,痛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操練的時候也被管事罰。”
女人手上抱著的猴精一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掙扎著溜下地跑到姐姐身邊,用他的小手拉著姐姐肩頭的衣服,奶聲奶氣地勸道:“姐不哭,一會公子的甜壽糕發來了我不搶姐的,我們和媽一塊吃。
好波!”藍君河眼望林強雲問:“公子你看……”林強雲走到藍君河身邊小聲道:“若是她執意要為她的女兒纏足,你等下把紙鈔給她,讓孩子多拿幾塊糕點後就叫她帶著孩子走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廳去。
本來林強雲還想借這個機會,讓孩子們看看山都的樣子,讓這裡的孩子能接受山都,不要一看到他就受到驚嚇。
被這件纏小腳的事一鬧,現在的林強雲什麼心情也沒有了,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坐坐。
看到林強雲的心情不好,三兒悄悄拉了拉四兒的衣襬,落後了幾步小聲問:“四兒,你看大哥真會把她們母子三人趕走麼?”四兒一臉奇怪的神態道:“公子的規矩都不守之人,留下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當然是要讓她們走了。”
“她們才在這裡安穩了二個月,又要去東奔西走地尋吃食。
可憐那兩個孩子,真是受這女人連累,又要受苦了。”
三兒一副不忍的口氣。
四兒:“咳,你剛才不也聽到那女孩說,她的爹爹會回來贖她們的,離開這兒應該不會再受什麼苦吧。”
山都倒是無思無想地萬事不理,他只要跟在林強雲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這時也不改他東張西望的習性,看到什麼他沒見過的東西都要去看個清楚明白。
忽然,他的眼珠被放在廊下的一堆樹枝做的鉤子,和綁在鉤子上的麻繩吸住。
走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四五步,跑到林強雲背後,一手拉著林強雲的衣服下襬,一手指著廊下用不怎麼流利的話說:“公……公子,我要,我要那個……那樣……藤……藤……”林強雲正被大丫母子的事弄得心裡不痛快,順口應道:“哎喲,別來煩我了。
你要什麼自己去拿就是,只是別把人家有用的東西拿走。”
山都有了公子的話,放脫手飛跑到廊下自行尋找他所要的寶貝去了。
四兒從後面匆匆走來:“公子,羅公子和李公子把他們做的糕餅都挑到大廳了,說是請你去查驗做得好不好呢。”
林強雲想起這是正事,返身回頭往大廳走。
看到李相拉著三兒不知在說些什麼,想來是在問剛才大丫母子的事情吧。
回到大廳,孩子們已經有秩序地排起了長隊,最小的孩子排在前面,年齡大的則排到了廳外。
看來經過二個月左右的訓練,他們已經懂得遵守紀律,再不似剛來時的亂糟糟,看到吃的東西就一哄而上爭搶不休了。
大丫的母親已經不在大廳內,大丫則牽著弟弟的小手怯怯地站在廳門邊,眼巴巴的看著林強雲。
林強雲一把抱起小男孩,拉著大丫走進廳裡,和聲說:“大丫,你去對媽媽說,現在先不忙走,在這裡等到你爹爹來接你們的時候再走好了。
到時候你媽媽要是還要你纏小腳我也管不著你們了。”
大丫驚喜地問:“公子不趕我們走了麼?”林強雲:“我怎麼會趕你們走呢。
但是,要留在這裡的人,就決不能再纏小腳。
你去告訴你媽,等你們離開了再為你纏腳也不遲啊。”
大丫一把甩開林強雲的手,拐著疼痛的腿腳跑出廳去。
林強雲把小男孩放到排隊的孩子中,說:“你們等到一下,我看過了後就給你們發壽糕。”
大廳內放著的二擔糕餅看來不少,雪白的壽糕和金黃色的雞蛋餅各有一百多塊。
林強雲拿起一塊壽糕掰下一小塊放入嘴,吃完後又在這塊糕的另一頭再掰一小塊品嚐,閉上眼邊嚼邊說:“唔,做得還算是可以,不過搓擦得還不夠久,糖和豬膏沒有那麼均勻,這一小塊糕的兩端甜味就稍有不同。
其他的鬆軟度和蒸糕的火候倒也過得去了,回去以後做糕時不要貪快,做出來的糕會比這次做的更好。”
然後,林強雲拿起一塊雞蛋餅一分兩半,仔細一看臉色就不好了,向李相問道:“這是你做出來的?”李相一臉茫然地應道:“是啊,這是我一手做出來的。
有什麼不對嗎?”林強雲撥出一口氣,眼盯著他說:“按剛才我所吃的糕來說,這些雞蛋餅肯定不是你從頭到尾一手做出來的。
喏,你自己來看看,這餅內的孔洞有大有小,明顯是因為柔搓翻擦得不夠所致。
還有,你自己再看看這裡的雞蛋餅它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嗎?”羅運天和李相看來看去,就是看不出這些雞蛋餅有什麼不同。
過了好一會,還是比較熟悉林強雲脾氣,知道這位大哥對任何事都認真的三兒叫起來說:“啊!是了,這些餅好像有的大了一點,有的卻又小了點兒呢。
咦,厚薄也不太一樣。”
林強雲沉著臉大聲說:“三兒,你和四兒先把壽糕分給孩子們,每人二塊。”
然後叫過李相,板著臉說:“你是子昌兄的老婆弟,我才答應教給你一些謀生的手藝,你若是想回去開上半月一月的店後就再也沒人上門,那我也無話可說。
若是真想做成一件事,真正能賺錢養家活口。
那麼,今天晚上到明天就去再給我做出另外的糕餅來,趁我明天還在這裡沒有出門再看過。
現在注意聽好了,我不再說第二遍。
你這些餅完全沒有用心去柔搓,花在柔搓上的時間太少,而且也沒有真正用上力氣,這些餅裡面的空洞才會大小不一。
等下你去拿根寶他們做的對比一下,他們做出來的雞蛋餅裡面是細密的、比針孔還小的空洞,每塊的大小一致、厚薄一致。
這就是用小竹箍做餅模的作用。
只要功夫做到了,再加小竹箍一圍,每塊餅的厚薄、大小都能做成基本一樣,肉眼根本看不出來。
好了,你去吧。”
李相漲紅著臉喏喏連聲地點頭受教,林強雲的“去吧”兩字方落,他逃命似的飛跑出廳,已經走得無蹤無影了。
看清林強雲的臉色轉緩,羅運天這才伸手誇張地拍拍心口,湊到林強雲面前做出一副苦臉說:“飛川兄,不要說做你的徒弟,就是做你的手下為你辦事的人,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混日子的。
看來還是我有先見之明,只做你的朋友,反而什麼事情也沒有。
看你剛才的樣子,真好似要把我那老婆弟給吃下去般的,我到現在心裡都還砰砰亂跳呢。”
林強雲:“子昌兄,若是現在不對他們嚴格點,到時候丟的可是我林某人的臉啊。
李相的店若是開了不久就關門大吉,別人只會說這是林強雲教出來的好徒弟,開個糕餅店不幾天功夫就倒掉了。
這叫我把臉放到哪兒去呀?好了,不說那麼多,這些餅就讓孩子們多點零食吃吧。”
吩咐三兒他們每個孩子再分給兩塊餅,有多的則給院裡幹活的女人們也分一些讓她們嚐嚐後,林強雲信步朝外走去。
出廳門走了十幾步,這才發現山都沒有跟在身邊,心道:“他恐怕從來沒有吃過糕餅點心的,也留下幾塊給他嚐嚐。”
又返回廳中把糕餅各取了兩塊抓在手上,就去尋找山都。
大院裡在這一會時間內,原來還散在各處的孩子都不見了,林強雲一個人有些奇怪地出廳門往東走了不遠,耳中聽到似乎大廳背面有孩子的歡叫聲傳來,其中還夾著山都那怪異的“喂呀”歡嘯聲。
林強雲左右一看,見西頭牆邊似乎有小孩的身影閃過,轉過身朝西走去。
原來這裡圍牆和房屋間還有一條三四尺寬的小巷,後面則是一個三四畝的花園。
花園的邊上栽有三棵數丈高的榧子樹,樹間各間隔四丈左右。
山都光著黑油油的上身,只繫著兜胯布正從一株樹上掛著的細麻繩上滑下。
他到地面後抓著麻繩把手一抖,丈多二丈高樹杈上掛著的麻繩和一隻木鉤子便掉了下來。
幾十個孩子們看到這些不住地拍著小手高叫:“好啊,真厲害,小烏人再來一次啊,再來一次。”
林強雲聽他們的聲音裡有的只是高興和稱讚,哪裡有別的孩子看到山都時的驚慌害怕。
山都聽到孩子們的歡叫聲,興沖沖的往外走了十來步,把一根麻繩圈好掛在右肩上,另一條綁著木鉤子的麻繩掄圓甩動,看看夠力後,向一株樹上一甩,那木鉤子在一條樹杈上繞了個圈,勾住了。
山都身體向上一縱,抓住麻繩迅速地倒換雙手住上爬了幾下,他就像盪鞦韆一樣地來回蕩動。
小小黝黑的身體上下聳動,山都的人也越蕩越高。
眼見得已經盪到麻繩快要和樹杈相平,山都鬆開右手,取下肩上的麻繩,在身體盪到最高點時右手的麻繩向邊上的另一棵樹的枝杈甩過去,同時放開了左手抓著的麻繩。
林強雲只見山都的身體隨著他左手沒有了支撐物而飛速下墜,急得他差點把手上的糕餅丟掉,就想衝過去要要接住往下掉的山都。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林強雲心念才動的時候,山都右手的麻繩已經搭上另一棵榧子樹的橫枝,繞了一圈後勾住了。
山都下墜的身體一頓,又像剛才一樣蕩動起來。
林強雲抹了一把冷汗,抬頭朝第二棵樹枝上看去,這才發現這根麻繩也有一個小木鉤子。
山都正抓住繩子衝著自己裂開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在樂呢。
林強雲籲出口長氣,大聲笑罵道:“好你個壞傢伙,死山都還不下來,你已經嚇出我一身的冷汗了。”
山都“喂呀”一聲歡嘯,飛蕩的身體一挺,雙腳夾住麻繩,雙手往第一條繩子探出,只一把就將繩子撈著,一個人就這樣在兩棵樹中間吊著。
山都雙腳一縮,探手撈起被腳勾住的繩子奮力一抖,第二棵樹枝上的木鉤和麻繩就像是有人解開一樣,鬆脫開掉下地。
山都蕩動著下滑到離地三四尺高,一個跟斗翻下地來,笑嘻嘻地涎著他那張醜臉走到林強雲面前,醜表功地拍拍胸膛,又回頭指了指那幾棵榧子樹喘著說:“山都,小藤可……可以爬上樹,高……高更多還高更多。”
林強雲哭笑不得地罵道:“你也不怕摔死,這地上可沒有什麼草在墊著,萬一掉下來怎麼辦。
以後沒必要不許再這樣玩了。
看看你成什麼樣子,快去把衣服穿上。”
林強雲環掃了場中一週,大聲問道:“孩子們,這人叫山都,是我的朋友,你們怕不怕他呀?”“不怕。”
“他這麼好玩,我們才不怕呢。”
“他是公子的朋友,我們不會怕他的。”
林強雲高興地笑道:“是啊,他也是個人,只不過長得醜了點,沒什麼好怕的。
山都,你看我們的這些孩子們不會怕你,在家裡就不要戴帽子了。”
山都正要戴上寬邊圍著薄紗的遮陽帽,聽到林強雲的話聲,立即把帽子抓在手上不再戴了。
他拿起放在地上的衣服,一隻手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衣服穿上,在那兒急得團團轉。
這下惹得孩子們哈哈大笑,林強雲忍住笑叫道:“傻瓜,不會先把帽子先放下,穿好衣服再揀起帽子嗎。”
笑聲一起,本來對山都還有些畏懼的幾個孩子,再也沒有半分懼色。
山都也從此融入了這些孩子們心中,他也對這些孩子們產生出了濃厚的感情,至死都維護他們每一個人的安全。
直到他去了之後,這些長大了的孩子還經常提起今天的這一幕。
這也是林強雲始料不及的事情。
林強雲心情大好,高聲說:“大家回去大廳裡,每個人還可以分到二個雞蛋餅呢。”
孩子們又是一陣歡呼,紛紛朝小巷跑去。
山都穿好衣服走過來,林強雲這才記起要給山都的糕餅,忙說:“山都,這糕餅給……”話沒說完,他一下愣了。
原來剛才一緊張,把手上的壽糕和雞蛋餅給捏碎了。
林強雲尷尬地笑笑,蹲下身自嘲地說道:“哎,碎了就碎了吧,總還可以吃的。
不是嗎,山都。”
山都伸出髒兮兮滿是粗繭的雙手,就要接過遞給他的糕餅,林強雲一下打掉他的手,掰了一塊放入他的嘴中說:“先去洗過手了再來拿,今天讓你多吃點就是。”
山都吞下嘴裡的美味,孩子般地把頭又湊到林強雲的面前,大張著口還要。
林強雲無奈地又放了一小塊碎餅到他嘴裡,說:“還不快去洗手,那就沒得吃了。”
此時藍君清匆匆走過來,遞給林強雲一個小紙包說:“公子,大門外有十多個人來找。
一個瑤民送來這個紙包,說這是他們瑤族的鹽信。
其他人則口口聲聲說你是他們的少主,他們是來迎請你這個少主,回去新立的桂東縣主持大局呢。
你看這事……”林強雲剛好了一點的心情,就被藍君清的話破壞得消散殆盡,開啟紙包一看,包裡是一小撮鹽。
沒好氣地站起身來問:“這就是什麼鹽信,做什麼用的?他們找少主怎麼到我們雙木商行來了?叫他們別處去找就是。”
“我也不知道這鹽信是幹什麼用的。
不過,叫他們走可不成啊,他們有十多個人堵在大門口,非得要見到你。
還說,若是不讓他們見上少主一面,就要強行打進大院裡來了。”
藍君清著急地說。
“有這樣的事,你沒對他們說過我可是會使‘誅心雷’的,惹得我火起用‘誅心雷’給他們一下,他們能吃得消?”林強雲一臉壞笑地問。
藍君清:“我說過了,他們卻說正是因為你會‘誅心雷’,才一定要和你見上一面的。”
林強雲把手上的碎糕餅放到急奔而至的山都手上,沉思了一會說:“哪……好吧。
我就去看看是些什麼人,說不定一見到我的面,他們就知道我不是他們的什麼少主。
走吧!”藍家大門外,吵吵嚷嚷有人大聲說話。
四個門衛站成一排擋在門前,手中的長矛指向相隔二丈的十二個男子。
這些男子中有一老一中二個穿著長袍的文士,年紀大的約有五十多六十歲,身形高挑瘦削,長方無肉的臉上看來一臉正氣凜然的模樣,一雙眼睛寒光灼灼,手捋下巴上三寸多長的灰白山羊鬍須,不住向四處打量。
另一個文士大約還不到四十,也是長方臉,面含微笑一副敦厚的相貌,腰板挺得筆直的扶著老文士。
其他十個都是孔武有力的健壯漢子,有三個還穿著少數民族雖然很爛,但還是紅紅綠綠的衫裙,在一群穿破舊武士服的人中顯得十分突出。
一個布帕包頭的瑤族大漢揮動佈滿青筋的雙手大聲叫道:“你們那什麼鳥管事去請我們少主已經好久了,怎麼還不出來?莫不是想霸著我家少主不肯還來麼?”老年文士叱道:“盤峒主休得胡言亂語,在少主門外爭鬧成何體統。
再要如此吵鬧,便要罰你回山峒去坐關了。”
那盤峒主嚇得一縮頭,小聲迴應道:“六弟平日裡慣用坐關來制著我,現在連李四叔也這樣。
哼,坐關就坐關,只要能把少主接回去,便是再坐上五天的關又怕什麼。”
中年文士六弟轉頭瞪了他一眼道:“什麼,你說大聲點。”
盤峒主低下頭不敢再吭聲,右腳卻在地上亂畫。
他忽然聽得場中一靜,大門方向有腳步聲傳來,抬頭看到藍君清和林強雲正走出門,立時又叫道:“好了,好了。
總算把少主盼出來了。”
老文士看到林強雲,眼盯緩步走到自己等人面前的年輕人,哆嗦著嘴脣喃喃說道:“像,和二嫂長得像極了……”中年文士附近老者耳邊說道:“四叔,我看他也是有點二叔媽的樣貌,可身形和二叔比矮了很多,會不會……”四叔搖手止住中年文士的話,走上二步拱手問道:“請教這位公子,可是二個月前在瑞金城南小河口的‘五通廟’內,除滅鎮壓‘五通’、擒獲妖道的‘誅心雷’飛川大俠林強雲?”林強雲先對四個向他行持槍禮的門衛還了個禮,然後才拱手向老人迴應:“正是在下。
不知老丈……”四叔截住林強雲的話,客氣地問道:“能否容老朽等人入內,有些不足為外人與聞之事請教。”
林強雲一想也是,人家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來找自己,且不說是否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就憑他的一大把年紀,也該有點兒敬老尊賢的樣子。
連忙陪上一副笑臉,身形一側伸手向門內虛引說:“哎喲,是小子疏忽了。
老人家、眾位大叔,請,請到裡面奉茶。”
恰好三兒匆匆繞出照牆,林強雲忙叫道:“三兒,去把大廳收拾一下,我們有客人來訪,叫人煮些茶水送到大廳。”
叫四叔的老人身體看來很好,大步走到林強雲身邊,一把拉起林強雲的左手,上上下下對他看個不休。
林強雲神態自若地靜立,也饒有興趣地觀察這位激動的老人。
四叔直到中年文士在他身後拉動了一下衣襬,才放開林強雲的手臂,老臉微紅地笑著說:“老朽失態了,林公子請。”
走進大院,裡面的情況讓跟進來的十多個人大出意料之外。
他們所見,院中一半左右的地方擺著數十塊木板,二十多個女人在這些木板間有條不紊地忙碌。
另一邊空下的一半,數十個男女孩子則在嬉笑打鬧玩耍,大部分孩子的手上還拿著零食,不時掰下一小塊塞入嘴中吃得津津有味。
一行人緩步走過孩子們的身邊時,這些孩子都會站起身來,向他們這些人,不,應該說是面向林強雲,雙腳跟“啪”地並在一起站得筆直,右手掌上舉至額作行禮狀。
就連只有四五歲的小不點,也跟著大些的孩子學得似模似樣。
而林強雲也會笑著朝他們點頭,有時還會停下腳步,做出同樣的動作回禮。
來到大廳門口,林強雲停下腳步,伸手向內虛引剛要說話,山都在大廳裡朝外連翻兩個跟斗來到林強雲面前站定,向他伸出一隻手掌討要。
這些沒見過山都的人看清山都的面貌後,全都吃了一驚,三個瑤、畲族的漢子脫口叫道:“山魅!”他們一驚之下,探手就要從衣服內取兵器,嘴裡暴喝道:“好個妖物,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此地來了,敢是欺我無人?”“不得無禮!”四叔出聲止住他們燥動:“你們也不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被公子收服了的物事。”
林強雲也覺得山都這時出現在這裡很不合適,沉著臉嚴厲地說:“我有客人在,先進去裡面等著。
三兒,還有壽糕再給山都一塊,讓他一邊待著去。”
廳裡的三兒看到山都出廳,自己又來不及阻止就知道不好。
正不知道怎麼辦時,聽到林強雲的聲音裡透出不滿,慌忙在廳邊的籮筐裡抓了一塊壽糕,跑出來把壽糕在山都面前一晃,拉著他匆匆走進廳去。
眾人在大廳裡坐定,藍家兄弟也指揮著幾個稍大的女孩子送來了茶水,並在每個人的面前用小瓷盤裝上幾塊壽糕、雞蛋餅。
林強雲舉起茶碗示意道:“各位遠來是客,一碗清茶、幾塊粗點,不成敬意。
請!”四叔老頭兒這時哪有心情喝茶,更不用說吃點心了。
主人相邀下,不得已喝了一口茶,咳嗽一聲清清嗓子,顧不得向林強雲介紹自己和一起來的眾人。
眼睛一轉就望向林強雲,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林公子,恕過老朽冒昧請教,公子是屬虎的,今年二十三歲?”林強雲:“承老人家下問,在下屬虎是不錯。
不過,今年可是二十二歲呀。”
中年文士笑道:“這就不會錯了,二十二,二十三,只是演算法不同而已。
那你一定是……”四叔急忙喝止道:“青雲,不得亂說,等為叔問清楚了再講不遲。”
四叔略頓一下,再問:“你可是在十月二十二日出生的?”林強雲奇道:“是啊。
咦,這就奇怪了,你這老人家怎麼會知道的,你們是否先去橫坑村見過我叔了,是我叔告訴你們的麼?”四叔眼裡射出熱烈的光芒,急急追問:“這麼說來,你除了有那本交給徐賢侄的名單之外,還有一本《天師道符錄》,另外帶著一塊虎形的溫玉了?”林強雲記起兩個多月前林岜私下給他的四顆珠子和那塊玉石片,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地看看呢。
只好笑笑說:“《天師道符錄》本來就是和名單在一起的,當然也在我這裡。
至於虎形的玉石麼,倒是好像有那麼一塊。
它還是兩個多月前從瑞金小河口‘五通廟’搜出來的,一塊有點透明的石頭片兒,至於是不是溫玉我就不清楚。
呵呵,想不到你們的訊息到是靈通得很,連這件事也能知道……”聽到林強雲說出確實有一塊虎形的玉石,坐著的十二個人忽地一下站起來,有二個連手邊的茶碗也在這時被掀翻,茶水灑到身上也顧不上去理,全都緊張地盯著林強雲。
四叔激動得渾身顫抖,揮手打斷林強雲的話急聲說:“玉在哪裡,快給我看看,快快給我看看!”林強雲本想先把事情解說清楚的,但一看他們這夥人的急切模樣,只好先從挎包裡掏出小布包,漫不經心地放在桌上。
把手按在布包上,環掃他們一眼說:“那塊玉就在這裡了。
不過,我可是要再次跟你們說明,這塊虎形的玉石是剛剛兩個多月前才從瑞金城外‘五通廟’裡得來的,並不是一直都在我身上的東西。”
四叔和青雲兩個與這事關係最密切的人,此時哪裡聽得進林強雲在說些什麼,他們恨不得立即就看到那塊虎形的玉,以確定林強雲到底是不是他們所要尋找的人。
林強雲所說的話不過是從他們的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沒去注意他說些什麼。
兩個人迫不及待地走到桌前,四叔搬開林強雲壓在布包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掀開布包。
另外十個人此時也圍到桌邊,屏住呼吸盯著四叔的手,有人甚至還小聲叫道:“小心些,別把玉珏給弄壞了。”
當四叔把最後一角布掀開時,只聽十多個人同時“嗬”的叫了一聲。
四叔盯著尺許見方的白布上一塊玉和四個灰白色的珠子,整個身體僵立著動也不動。
好久好久,他好像用盡了渾身力氣般地慢慢蹲下身子,然後“通”地一聲坐到地上,大廳中響起他蒼老嘶啞的哭聲:“二哥,天可憐見,總算尋到我那苦命的小侄兒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青雲小心地拿起虎形玉石,翻過一面用衣袖用力擦拭,然後又仔細地察看了一番。
喜色漸漸地替代他臉上的凝重,大聲說道:“這塊溫玉虎珏,在頭部和尾部的背面篆刻有‘?’、‘?’兩個字,確是當年我二叔給我小堂弟的信物虎形溫玉珏。”
青雲話說完,拿著虎形玉走到林強雲的身邊站定,攤開右掌:“誰還要驗看的,請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