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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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周泰抬起頭來看我，兩行眼淚洶湧而出。
我被他的神情嚇到了，連忙後退兩步，說：“孫策大人剛才親口說的，我們心裡一定沒鬼，你也聽到了。”
背後馬蹄聲響，剛才進樹林追查的騎士回來了，一個人向周泰報告：“周大人，林子裡還有幾個刺客，都殺了，還找到了這些。”幾樣東西丟到了我跟周泰之間，是我們的包裹。
周泰放下孫策的屍體，用刀子挑開包裹，挑起一件衣服，看看大小，一指我：“你試試這件衣服。”
“衣服是我們的沒錯，可是孫大人又不是死在衣服之下的，他是被箭射死的。他都不懷疑我們你還懷疑我們，那好，既然你懷疑我們，弓箭……”
我的“呢”字還沒出口，兩張弓和十幾支箭簇烏黑的箭丟到了我們的包裹上。剛剛那士兵的聲音補充：“還有這個。”
周泰慢慢地問我：“你說完了嗎？”
“沒有，我這才剛剛開始，後面還有三大點，七小點……”
話音未落，周泰一刀已經劈了過來。我不願意跟這個莽撞型的老粗動手，第一我未必打得過他，第二打贏了他我也打不過這麼多精銳騎兵，我快步後退。周泰瘋了一樣撲上來。
他快，有人更快。
只聽一股又快又猛的金刃披風聲破空而來，直指我們倆的中間，我們倆同時閃開，一把短戟“當”地釘在旁邊一棵大樹上，整個戟尖都沒了進去。
一個人大喊：“幼平等會兒再打！這是怎麼了？”馬蹄聲響，來人已到近前，“撲騰”一聲滾鞍下馬，撲倒在孫策跟前。
來人是個英氣勃勃的大漢，面上彷彿罩著股嚴霜般的殺氣，他伸手試探孫策鼻息，確認他真的已死，用手輕輕合上孫策雙眼，緩緩站了起來，問周泰：“你是怎麼保護主公的？”
周泰不說話，他手下的一個騎兵說：“太史都尉，主公馬快，才中了埋伏，我們趕不上。”
太史慈看看我們，問：“這些就是刺客嗎？”
那騎兵說：“是，他們三個是許貢的門客。”
太史慈眼睛一眯，冷冷地問：“你怎麼知道？”
那騎兵一指地上的弓箭：“這些是他們的弓箭，上面刻著‘為許郡守報仇’的字樣。”
太史慈拿起那兩張弓，看了看我們三個，說：“捆起來給我帶回去。”
我大喊：“太史都尉，我們冤枉啊，我們根本不會寫‘郡’字……”
幾個騎兵拿著刀子逼近我們，我看到一個年輕計程車兵臉上隱隱有淚痕。兀突骨不懂我們在說什麼，但敵人逼近還是看得出來的，出手就打倒了一個士兵。
阿青用南蠻話說：“兀突骨，別傷人！”
兀突骨說：“他們人多，咱們逃吧！”
阿青說：“他們有馬有弓箭，咱們怎麼逃？”
我看看周泰等人瘋狗般的神情，知道如果打起來我們三個一定會被殺光，跟著太史慈走還有爭辯的希望，連忙用大喊：“兀突骨，不許打了！”
兀突骨聞言退開，我說：“太史都尉，周將軍，我們只是來投軍的，刺客另有其人，剛才我們也在被刺客追殺。”
太史慈說：“那你們跟我們回去，我們會仔細問清楚的。”
“跟你們走沒問題，但你們不能綁我們。”
“你們是山越人？”
“我們是從南中來的。”
“南中？南蠻人跑到江東來做什麼？”
我吃過張任因為我是蠻子鄙視我的虧，趕緊說：“我們不是，不全是南蠻人，我和這位姑娘是漢人，這個南蠻人是我的從人。”
阿青驚訝地看我，不過沒說什麼。
太史慈問：“你是漢人？那好，你們的名字叫什麼？”
“這位是祝青姑娘，在下孟獲。”
“請問表字？”
“字？……不勞。”
丹徒是個小城，不過很熱鬧。離城很遠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農田，來來往往的人衣著整齊，面色紅潤。一些年輕人遠遠地衝著我們的隊伍高呼“孫郎！”“周郎！”太史慈和善地衝他們揮手致意，周泰則始終保持一個姿勢騎在馬上，彷彿除了他用胳膊支撐著的那具屍體，天地間的一切都不存在。
太史慈用一件兀突骨的巨大衣服包起了孫策，讓周泰帶著幾個高大騎兵簇擁著把他夾在馬上，混在人群中進城，他自己帶人押著我們三個。另外留下五個士兵看守那些刺客的屍體。
我數次試圖跟太史慈聊天，他都不理我。眼看著到了城門，我不敢再多說什麼，低頭看馬脖子，怕引起什麼更多的麻煩。
我們就這麼沉默地進了瀘州。
孫策的駐地是一片整齊而陳舊的平房，跟我們來計程車兵簇擁著孫策的屍體進了大門，一個相貌精幹的中年軍官帶著士兵迎上來，太史慈跟他低聲說了幾句話，軍官指揮手下計程車兵接收了孫策的屍體。跟著我們同來的騎兵們退出大門，那軍官隨即親自帶人守在了門洞裡。
接著，我們又穿過三重門，每過一道門，太史慈就低聲下令士兵關門上門閂。他跟周泰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自己一個人進了大廳。
到了最裡面的院子，是一個小小花園，花園中間有一口井，四處是層層疊疊、錯落有致的花盆、花樹、花架、花棚，正值春天，所有的顏色都在這裡盛放，燦爛得好像一幅印象派油畫。
周泰提著那把長刀在我們周圍轉來轉去，士兵們一部分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我們，一部分若有所思地看著別處，還有幾個在默默流淚。我小聲用南蠻話囑咐兀突骨別衝動，自己用盡量溫和的眼光看著這個凶神惡煞的疤面男人。
房裡傳來哭聲，太史慈出現在門口，衝我們這邊招了招手，周泰讓幾個士兵把孫策的屍體抬過去，又指指我們三個，大概是詢問的意思，太史慈搖搖頭，看著孫策的屍體先“回了家”，自己才跟著進去。
房裡的哭聲更大，一些不明就裡計程車兵、僕人從院子的側門、遊廊之類的走過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周泰按著長刀瞪了他們幾眼，那些人轉身就退了出去。
房門開了，一個女僕揹著一個似乎昏倒了的女子出來，幾個女僕在周圍簇擁著。那女子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臉，一頭烏油油的長髮披撒在純白的紗裙上，這個時代的漢族女子衣著並不保守，紗裙貼身剪裁，還隱隱有些半透明的感覺，襯得她身材極好，我禁不住痴了。她就是大喬嗎？
一個服飾比較華麗、管家模樣的女人向周泰走了過來，周泰躬身行禮，低聲問：“她……怎麼了？”那女人搖搖頭，說：“一聽到吳侯去世的訊息，一聲沒出，就昏過去了。”
她話音未落，只聽一片驚呼，大喬突然醒過來，掙脫周圍的眾人，撲向院子當中的井。我條件反射般撲上去，攔腰抱住了大喬。
她的身體輕軟，她的味道幽香，我的臉伏在她的頭髮中間，只覺得整個人都醉了，對於古代美女的好奇心突然消失，我隱隱地希望她永遠不要回頭，我竟然不敢看她的臉。
耳邊周泰一聲低低的怒吼：“鬆手！”我這才發現周圍圍滿了人，有七八隻手在拼命扳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