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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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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四)

自那日她入宮後,已有四日未曾再見過她。心裡躊躇了再三,腳步仍是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裴映風站在大漠房門前,右手伸出似要敲門,碰到門板遲疑片刻,還是悄悄收了回來。

第一句話,該怎麼說呢?

漠姑娘,好久不見?

說是好久,其實也不過才四天而已,可是他的心裡為何就是覺得過了好久好久,好久沒見到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巧笑倩兮的樣子,一本正經騙人的樣子,甚至是,捉弄他後爽朗大笑的樣子……想著想著,他兀自輕笑起來。

脣邊猶帶一絲笑意,他終於上前,以指輕釦門,一下,兩下,三下,過了許久,卻是沒人應答。

她不在?淡淡的惆悵在清秀的眉宇間漾開,抬首月明如鏡,已是這麼晚了,為何還未回來?

現在該如何是好呢?就這樣回去?心裡深處有聲叫囂著不願,他知道,京師是她的地盤,不會有人動得了她分毫,可是,沒見到她,始終是覺得不安,始終是無法放下心來。那麼就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回來為止?

然後呢,他該怎麼說?若她問他為何要等他,該怎麼說呢?

心裡忽然亂了起來,他跟著微微鎖了眉頭,為自己一時間孩子氣的想法好笑,有什麼不好說的呢,他們本來就是朋友。關心朋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這樣想著,心中似乎有塊石頭落了地,他的心情也輕鬆起來,信步走下臺階,想坐到旁邊的涼亭內去等她,就見有道黑影正穿過拱門,緩緩行來。

黑影越行越近,很快到了跟前。月色褪去陰影,她慢慢地揚起臉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神色有些詫異,他卻彷彿忽然被人掐住了咽喉,死一般的窒息。

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肌如雪,眉如黛,眸如秋水,脣如櫻桃。頭髮只是隨意綰著,沒有珠釵點綴,卻清雅地宛若不沾凡塵的仙子。

夜在皎潔的月色裡輕輕沉吟,似乎有什麼被迷濛的夜色蠱惑了。

心跳,如擂鼓。

[映風?] 她莞爾一笑,讓他的心跳又快了幾拍,[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尊稱時的“裴門主”,也不是玩笑時的“裴映風”,她第一次喚他“映風”,以那種溫婉沉約的表情,以那種親暱誘人的聲。

見他恍若失了神,蔥玉般的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她扯了脣,玩笑道,[怎麼?被我的美貌震懾住了?] 說是玩笑,也只是玩笑,她容貌驚人是真,可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她說出口,並沒有放在心上,隨意攏了攏頭髮道,[沐浴後也沒上妝,本來想在園中隨便走走就是,沒想到會遇上你。呵,也幸好是遇上你。]

黑髮順著肩瀉下,流轉的風情幾乎晃了他的眼,他驀的別過頭,掩去面上紅暈。

他的羞澀,她看在眼中,微微一笑伸手牽他道,[你來得正好,陪我聊聊吧。]

掌中的指,細膩溫暖,一陣難以言說的顫慄就那樣傳上心頭去,他驚了一驚,倉皇地想甩開,她卻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拉了他在臺階上坐下。

坐下了,她的手卻沒收回,仍是輕握著他,側頭看他的侷促不安,輕聲笑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強搶民女的花花大少。]

白皙的臉皮上再次泛起可疑的潮紅,她凝視他半晌,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哈哈大笑,反是鬆開了握住他的手,轉過頭去。

指尖驟然失去了她的溫度,暴露在冷風中微微發涼,他的心裡,隱隱失落起來。

她雙手環膝,望著夜空中水盈盈一輪明月,忽然幽幽嘆口氣道,[我這個人很差勁是不是?]

他聞言詫異看她,側對著他的眉目微蹙,月光下她的神色平靜而憂傷。很不習慣看見這樣的她,他幾乎是衝口道,[不是!]

她似乎也驚訝於他的激動,回過頭來,黑眸如深潭。

他認真道,[漠姑娘,雖然你口上總愛捉弄人,但我知道你的心地很好。你千萬不要看輕自己。]真的很不喜歡她妄自菲薄的樣子。她今日是怎麼了?感覺很不對勁。

他嚴肅的樣子讓她很想笑,她努力地咧開嘴,還是沒能笑得出來,[是嗎,那真謝謝你了。難得我三番四次捉弄你,你還肯說這種話安慰我。]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沒想到他一直都是懂她的呵。可是,懂她又如何,她要的,從來就不僅僅是他的理解。

忽然覺得很累,她站起身,撣撣衣裳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轉身想回房間,他卻忽然拉住她手臂,急道,[漠姑娘!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有點累而已。]

[你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堅持道。

[真的沒什麼事。] 她眉宇間現出很深的倦意,[只不過為了公事幾夜都沒睡好。我歇息一晚就好了。]

[是不是長河姑娘出事了?] 她在搪塞他啊。她神色的疲憊,不像是生理上的,分明是心理上的!

提到長河,她頓了下,慢慢道,[她的毒還沒清,我的確很擔心。]

她回話前的遲疑沒逃過他的耳,她在遲疑什麼?

[長河姑娘——][好了!別說她了!]

高拔的聲顯出她的怒氣,他怔了下,仍是溫聲道,[漠姑娘,你若有什麼事我能幫忙的話——]

[裴門主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的事自己會解決,還不需要借外人之手。]她冷冷打斷他的話,出口的聲冷,話中的意思更冷。

他在一瞬間凍成了僵石,看著她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難耐的沉默後,他慢慢道,[是在下越矩了,時候不早了,在下先告退了。] 外人——她說得真沒錯,他們只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他有什麼資格過問別人的私事?

刻意忽略心頭那絲抽痛,他苦笑下,他這是怎麼了,竟然連這麼一點分寸都沒有了,也難怪人家會生氣。

他受傷了。

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他的神色真真切切告訴她,他受傷了。

而那個讓他受傷的人,就是她。

該死的!她這是怎麼了!大漠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個巴掌,心中吶喊著快道歉快道歉,可是眼睜睜看著他說話,轉身,離去,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她就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說不出來,她怕一開口,自己就會忍不住把什麼都說了,滿腹的委屈,放不下的責任,對他的眷念,那麼些她不能說的事,她怕自己全部都說了!

寒師兄的那一巴掌,頰上的疼痛已經消失,心裡的傷疤卻不知何時才能癒合,她把長河交給了那個蠱人,六扇門的每個人都不理解她,每個人都不肯原諒她。師傅把守護皇朝的重任交給了她,卻不曾問過她究竟喜不喜歡這個責任,她也不想精明,她也不想殘忍啊,可是,她還能有什麼選擇?辛苦為新皇打來的江山,卻反過來變成了受要挾的人,想愛的人不能愛,不想做的事卻非得去做,她內心的苦,又有誰知道?

委屈,傷痛,不甘……心裡難受得快要窒息,她慢慢的蹲下來,圈住身子,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忽然——視線中出現了一雙腳。

心下一驚,她猛的抹了一把臉,倏的站起來。

對上她紅紅的眼眶,他亦是吃了一驚,兩人錯愕對看半晌,她怔怔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俊顏紅了紅,[我,我不放心……] 出門沒幾步他就後悔了,明知道她今天情緒很不對,自己還真扭上了,心裡越想越不放心,所以又回來了。

她聞言面無表情地看他片刻,就在他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時,她忽然哇一聲哭了出來,衝上前緊緊抱住他。

軟玉溫香抱滿懷,他的腦子頓時空白一片,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對不起……對不起……] 懷中人抽噎著連聲道。

她的哭聲,揪著他的心都疼了。裴映風輕嘆了口氣,雙臂環緊了她。她第一次抱他,是在藥王谷死裡逃生時,第二次抱他,是在擎天堡的婚宴上,他也不是傻瓜,自然隱隱察覺她對自己有情。只是對於她的熱情,他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是不是在感情上,他就是個拖拖拉拉的傻瓜?

抬首,月色柔和如水,他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忘得了小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點喜歡漠姑娘了,可是,他知道在這個夜晚,確實是有些什麼悄悄地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