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坦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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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坦誠相見
第28章 坦誠相見 大風曲 青豆
太陽落山，月上枝頭。死裡逃生的折騰了整整一天的溪顏，此時卻忽然失眠了。
也不知是因為從未如此單獨在荒郊野外露宿過，還是因為從未和哪個男子如此一簾之隔的相處過，亦或是因為從未經歷過這般驚心動魄的一天，總之此時的溪顏，居然很有跟洞外那個相識不過一天的傢伙聊天的衝動。
“喂，你睡了？”溪顏悄聲問道。洞外半點回音都沒傳來。
“真睡了？？”溪顏又問道。
“沒。”嬴風懶懶的回道。
“那你剛才怎麼不回話？？”
“我又不叫喂”
“……”
一陣沉默之後，嬴風笑著率先打破沉默說道：“怎麼，小姑娘頭一次遭劫未歸，睡不著覺了？？還是說草墊子太扎太硬，比不得你的舒軟閨榻？”
“要你管”溪顏紅著臉說道。
儘管溪顏看不見，不過嬴風還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暗道女人果然不可理喻，不管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還是貴為戎族公主，其本性都是一樣一樣的。
又過了半晌，溪顏忽然開口問道：“白日裡我曾問你，你到底為何截住我的馬隊，你反問我說，要我告訴我到底是哪一部的公主，你才會回答我的問題。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是突厥部的公主，還知道我的名字叫溪顏?阿伊納，總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嬴風苦笑回到：“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來歷了嗎？這些年我的經歷，整個草原上都傳得七七八八了，想必你也定然聽到過。至於我為何截住你的馬隊，我其實在咱們見面之初頭一句話就告訴你了”
“哪句？”溪顏有些納悶的問道。
“打劫啊我真的是打劫自從我和部下們脫離匈奴部之後，我們已經一個月沒開張了，存糧都吃得差不多了，不打劫，難道餓死啊？？”
溪顏此時也狂翻白眼，三千個精銳騎兵，四千匹草原烈馬，叛離了戎族天君的部族，就只是為了做草原上的馬匪？？暴殄天物，實在該千刀萬剮。
還未待溪顏把眼珠翻回來，嬴風又繼續說道：“不過在知道你是突厥公主之後，我的目的就不是打劫了，而是要救你一命。這樣我們就可以取得突厥的信任，在這片地界上好好混口飯吃。僅此而已。”
溪顏尋思良久，緩緩說道：“你本是匈奴部唯一的儲君，卻為何要脫離匈奴部，非要來我突厥領地上混飯吃？”
嬴風嗤笑道：“未來的天君叛逃本部，整個草原都傳開了吧？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溪顏搖了搖頭，忽然意識到他根本看不見自己是搖頭還是點頭，於是開口說道：“我想聽你自己說，傳言究竟有幾分可信，只有鬼才知道”
嬴風撇了撇嘴說道：“跟傳言也差不太多，不過是因為理念不同而已，又有什麼好說的。”
“放著天君不做，就只是為了理念不同？？這個理由又有多少人會相信？？”溪顏嗤笑道。
嬴風聞言只是淡淡回道：“我若是貪戀權位，那麼現在我應該是申帝國的秦公，秦諸侯國的國主，正率領著秦國十萬鐵甲與你們整個戎族五部鬥得頭破血流又何至於被同袍親友出賣，率領倖存的殘部流落到這個一眼望去全是野草的鳥地方。”
嬴風這句話的語氣很淡很淡，但溪顏還是從中聽出一些自嘲和懊悔的味道。想了許久，她緩聲說道：“被同袍出賣，的確是相當痛心的事情呢。以前我不理解，不過今天我懂了。”
嬴風一愣，隨即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是說，今日行刺你的人，是突厥部的人？？”
溪顏沉默了下去，沒有說話。
嬴風想了想，繼續說道：“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不過從眼下草原局勢來看，匈奴部的嫌疑的確最大。除了匈奴部，我還真想不出有誰會沒事閒的追殺突厥部的一個公主。”
溪顏笑了笑說道：“按照常理來說，你的外祖父剛剛解決掉了部族內最大的變數，也就是古爾特家族，整個匈奴部現在正處在整合階段，根本不可能顧及到我突厥的一個小小公主的動向。不過正如你所想，恐怕草原上每個人都會認為今天這些殺手定然是來自匈奴部。因為你的外祖父一向喜歡不按常理出牌，匈奴部最不可能出兵的時候，往往才是天君陛下真正的出兵之時。可是再一細想，所有人都能看透的問題，天君陛下又怎會再行此事，所以我料定，此事定非匈奴部所為，而是有人想要嫁禍匈奴，讓草原最強兩部的鬥爭提前拉開帷幕。”
嬴風沉吟片刻，發現溪顏分析得果然在理，順著她的思路想下去，嬴風忽然開口問道：“如果匈奴與突厥此時開戰，那對誰最有利？”
溪顏想也不想的說道：“那自然是柔然部了我突厥與汝真合盟，這是誰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不過眼下柔然對我部的態度模稜兩可，而鮮卑部則被匈奴部擋在身後，沒有發言的權力，所以如果此時匈奴與突厥開戰，就等於是汝真與鮮卑也要被拉進戰局，唯獨柔然部獨自置身事外。在雙方都尚未準備妥當之時，匈奴與突厥無論誰勝誰負，元氣都會大傷，到時候柔然就會一躍成為草原上最強大的部族。”
嬴風聞言苦笑道：“本以為草原上的人會單純許多，卻沒想到，相較於申帝國，你們的心眼兒絲毫不少啊……”說到此處，嬴風忽然一驚，追問道：“等等，你說你今天明白了被盟友背叛的滋味，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柔然暗中也已經與突厥會盟了？”這可不是個好訊息，假如當真如此，那匈奴部當真危險了。
溪顏嘆了口氣說道：“你這腦子……我是說，殺手能做出如此細緻的埋伏，深入我突厥領地，前前後後每條出路都被其埋下伏兵，這絕對是個有預謀的暗殺計劃，而柔然部是斷然不會將我的行程摸得如此清楚的……”
嬴風尷尬道：“我腦子挺好用的，只不過我想不明白，怎會有人費盡心機去除掉一個對王位沒有威脅的女人呢？”
“女人怎麼了？”溪顏不解的問道：“女人一樣可以繼承王位啊”
嬴風啞口無言，暗道自己還真沒想到這一點，畢竟申帝國中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只不過我有六個哥哥，一時間我還想不出到底是誰要置我於死地。我也不願意去想，因為心很痛……”
嬴風心有慼慼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他的心思不由飛向了南方的秦國之中，不知那邊的情況究竟如何了，嬴坤又能否應對得了孟清河的野心，還有龍淵會的勢力。
想到此處，嬴風忽然想起了隆戈曾經跟自己說過當代突厥王繼承王位的故事。他開口說道：“我聽說，你的王父曾有十六個兄弟，在他繼承突厥王位的那一年，他十六個兄弟盡皆死於非命。有這樣的父親，就不必意外為何你那六個哥哥中的誰想殺掉你了。”
溪顏聞言，心中一怒，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十六個王子於同一年中盡皆殞命，就算是天神也不可能開這麼明顯的玩笑。這事兒雖然到現在還是一個疑案，但恐怕整個草原上所有人的心中都有個賬本。
想到此處，溪顏眼神一黯，低聲說道：“生於帝王家，當真是不幸。”
嬴風淡淡說道：“各有各的不幸罷了，生於亂世之中，誰又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帝王不能，平民百姓更不能。追隨自己的本心就好”
溪顏苦澀的說道：“可我的本心，並不像找出這個野心極大的凶手，我不想與自己的哥哥手足相殘。”
嬴風沉默片刻，沉聲說道：“你不欲殺人，就只好等著被殺。這是我來草原這大半年中才想明白的道理。你的本心，我理解，而且也是我曾經追求的方式，但現在，我也只能是理解，卻不敢苟同。我本心向往自由，不欲攙和世間的是是非非。不過既然我已然被逼到了這個地步，就總要為死去的袍澤們討個說法總有一天我會殺回申帝國，斬掉他們的頭顱，祭奠我死去的同袍們”
溪顏雙眼忽然微微眯起，緊緊追問道：“這麼說來，誰能夠助你殺回申帝國，你就肯與誰合作嘍？”
嬴風霍然大笑道：“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抱歉，你的算盤打空了就算你承諾有天會幫我殺回申帝國，我也不會與你合盟。因為在殺回申帝國之前，你定然會要求你的盟友替你先統一草原。如今我只有三千個弟兄，經不起這樣的大戰，恐怕在我殺回申帝國之前，他們就都會死在你們的野心之中連匈奴部我都不願為之犧牲，更何況是突厥部？”
溪顏不解的問道：“那你還拼了命的救我做什麼？”
“我早都說了啊，我只不過是想讓突厥部允許我這夥馬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混口飯吃而已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說你們聰明好，還是說你們複雜好？都閒自己活得太輕鬆是不是”
溪顏恨恨的一揮舞小拳頭，暗道從你嘴裡聽到的這些話，就連天神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這一拳頭可不打緊，卻不小心刮到了阻隔在她與嬴風之間的那個支架，一簾之隔在吱嘎一聲後，瞬間倒下。
下一刻，溪顏與嬴風二人都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恐的面容驟然相對，同時映入他們眼簾的，還有彼此未著寸縷的身體。
尖叫之聲瞬間響起，一男一女，異口同聲，也不知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會不會召來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