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布商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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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布商大戰
蘇松會館的布商們暫時還將所謂的“大生紡織廠”當作笑談,言語間頗為輕鬆,偶爾也流露出些許霸氣,若是這個“大生紡織廠”真的威脅到他們的生意,那便要動動手指,隨意碾死。
“老翁啊,這事還得上上心,雖說可能性不大,但要真是成了,咱們這生意都得斷,”胡文信抿了一口茶水,認真地說道。
生意做到他們這層次的,都不是蠢人,翁啟愚也斂容點頭:“胡六子,你放心,三天之內,翁某就查出這個大生紡織廠的來頭,不過以翁某看,這就是個笑話。”
“小心駛得萬年船,”胡文信用杯蓋划著茶水,微微笑道:“其實,要真有這事,最急的不是咱們,而是這會館的主人。”
“就算真的有北布,咱們照樣能夠販賣,他們蘇松的布可就慘了,”胡文信伸出一根手指,向南麵點了點。
翁啟愚心領神會,笑罵道:“你這個狗崽子,咱蘇州人可待你不薄。”
翁氏也是蘇州洞庭東山人,不過他們以行賈為生,倒真如胡文信所說,賣誰的布都是賣。
話又說回來,做熟的生意,誰也不願意輕易放手,再另起爐灶,何況翁家在蘇松一帶經營多年,那裡才是他們的根基。
“行,等會翁某就去找王嘉福合計合計,”翁啟愚心裡想著這事還真像胡文信說得那樣,小視不得。
蘇松會館由蘇州洞庭西山的王家最初捐資創立,歷代館主都出自王氏,王嘉福便是現在的館主。
蘇松會館成立之初是為了給蘇松一帶赴京趕考的舉子提供食宿的地方,後來才慢慢發展成為兼有鄉土會館與商業行會的性質。
蘇州地絲織、松江地棉紡。幾半於天下。蘇松會館也就隱隱成為京城絲棉紡織地行業協會。即便是做其他地方絲布生意地。也會聚集於此。溝通訊息。籠絡關係。
王嘉福儼然便是這個行會地會首。而王氏雖不在京城做生意。卻是蘇松本地最大地布商。從蘇松販賣布匹地。大多與王家有關係。
正如胡文信所說。北布地出現。對他們這些行商來說。不會影響到根本。但對王氏這樣地地方坐商。才算得上根本性地威脅。
懷柔大生紡織廠周圍地荒地都被李彥用銀子買下。沿著山坡向東地平地被修葺一新。平整地田地上溝渠縱橫相連。白花花地水面茫茫一片。都被改成了水田。一副江南水鄉地模樣。
而在北面。則用人工挖出一汪畝許見方地水塘。蓄積山上流下地山泉水。再透過水溝通向廠房地水槽。
廠房地周圍密植各種樹木。都是從山上移栽地成年大木。綠樹成蔭。將陽光與乾燥地空氣擋在外面。
正式定產以後,大生紡織廠的機器全力開動,四架織機每天可織布十匹,隨著織機地逐步增加,織工效率的漸漸提高,日產布匹數量也在不斷提高。
以李奇的說法,松江的普通織工。一日可織標布一匹,新式飛梭織布機的效率差不多提高了一倍以上。
看著這些成布,李彥才打消最後的疑慮,看來只要解決環境溼度的問題,在北方進行棉紡完全沒有問題,新式紡紗車、織布機也完全能實現作坊式的生產。
與布匹的生產相比,李彥更看重新式紡織機器地推廣與應用,至於大生紡織廠能否賺錢,他並不在意。
能賺錢更好。不能賺錢,只要能證明新式機器可用,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如今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想著找個時間邀請那些布商,特別是南方的布商來大生看一看,藉助他們將新式紡織機器帶到南方。
當然,大生紡織廠能賺錢更好,李彥不是那種只顧悶著頭搞發明的書呆子,他知道要維持新技術的開發。需要大量的投入。不能只顧吸血而不造血。
所以在準備將新式織機公開的同時,李彥也在籌備大生布的上市。
大生紡織廠眼下生產七種規格地布匹。幅寬為兩尺的大生粗布,以及一到六級標布。
從織機上下來的只是布胚,還要經過染色、整理。
雖然李彥也從江南僱來了有經驗的染織工,一時卻還沒能將染坊建起來,與紡紗、織布相比,染整又是個全新的領域。
京城那幾家不大的染坊,也只能染整粗布和等級低的一二級標布,等級更高的布交給他們來做,品質就差了許多。
好在,京城的紡織染整業雖然不甚發達,但卻有官辦地織造局,宮裡還有尚衣監,尤其是前者,有著完整地織染產業設定。
北京織造局又稱外織造局,與南京的內織造局相對應,以絲綢織染為主,隨著棉布地廣泛使用,也開始織造布匹。
雖然朝廷所需的織造品多向南方徵派,外織造局起碼也維持著,作為官方服務機構,水準也不低。
李彥透過駱思恭和外織造局搭上關係,將三到六級布都交給他們進行染整,除了給太監的行賄銀子,整個費用都比較低。
因為有額外的收入,織造局的工匠也比較積極,經過染整的整體效果甚至要超出同等水準的松江布,規模更大的織造局在所掌握的技術方面,有些還是要領先民間的小作坊。
李彥在接觸中也瞭解到哪些工匠的技術更好,並和他們建立起良好的關係,旁敲側擊想挖一些到大生。
工匠們倒是願意離開織造局,不過他們都是坐匠,沒有人身自由,必須經由官方程式。
因為缺少足夠的染整工,大生紡織廠的染整坊雖然很快建了起來,卻還是不能形成加工能力。
從五月開始,大生棉布開始在《華夏商報》打出廣告,其廣告的主題也扣住兩點,一點就是“北方的布”;另外一點就是用指寬來分等級。
除了廣告,李彥還習慣性動用手頭的資源。讓《華夏商報》拿出專門的版面,來追蹤報道“大生布”。
從新聞角度來說,新式的紡織機械、首次在北方實現規模化的紡織,甚至新穎的等級區分標準,這些都具備足夠地價值。
相關新聞也確實引起了較大的反響,新聞報道中所列舉的一些好處。譬如北方推行紡織以後,農民可以種更多的棉花,增加收入和稅收;紡織的成本降低,布匹價格下降,買布的人可以得到實惠;還有李彥提出地,北方紡織產業的發展,將會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
所謂經濟發展論有些“後現代主義”,不過在北方人的心目中,南方似乎一直都很富庶。其原因無非就是兩樣,一是稻米,二就是紡織。
在很多北方人看來。大生紡織廠宣稱能夠紡織出不亞於南方布的訊息,這確實是個好事情,也有人蠢蠢欲動,希望從中覓到機會,能夠成為錦衣玉食的南方人。
當然,也少不了有很多人睜大挑剔的眼睛,想要看看北方的布,是不是和南方的布匹一般優良。
廣告打出後地第三天,看到情緒已經醞釀得差不多。李彥才正式開啟“大生布”的市場之旅,讓李小為等人接洽京城的布店,布匹最終還是要透過這些布店賣出去。
李彥覺得,經過報紙地炒作,這些店主也應該對“大生布”充滿好奇,並認真關注,迫切想要購進“大生布”。
不過當天反饋回來的訊息,卻讓李彥大吃一驚。
“你是說,沒有布店肯接收大生布?”李彥吃驚地瞪著李小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小為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地說道:“是,他們都懷疑北方織出的布品質不行,還說……還說這個增加幅寬以標示等級的做法,有些兒戲。”
李小為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彥一眼,將今天的遭遇簡單扼要地說得清楚。
事情很簡單,京城的布商眾口一詞,以這兩個理由拒絕接受大生布。
“你們應該帶了樣品,他們都看過?”李彥搖了搖頭。知道這句話問了也是白問。李小為不是蠢人,自己交待的事情他肯定會認真去做。沒道理會疏忽。
果然,李小為點了點頭:“有些布店的掌櫃都不願意看,不過大多數都看了,也沒說大生布哪裡差,就是不要咱們的布。”
“東家,這其中肯定有古怪!”李小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裡地想法。
李彥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這些布店的掌櫃在看到布之前已經決定拒收;而在看了布以後,在大生布並不差的情況下,還是拒收,顯然是有預謀的。
布店的掌櫃不會和錢過不去,那肯定是有別的原因,有別的人不想大生布賣出去,不讓他們賣大生的布。
誰會將大生地布看作威脅?誰能影響這些店主?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布店的上游,販賣布匹的布商!
李彥皺著眉頭,心中想著到底怎樣的人才能讓經常的布店一致行動,就聽到駱養性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大哥,你怎麼來了,”李彥連忙起身相迎。
“有人要對付大生布,你知道不?”駱養性揮了揮手,端起桌上的茶壺看了看,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
李彥皺起眉頭:“大哥可是得到了什麼訊息?小弟正為這事發愁呢,到底是什麼人有這樣大的能力?”
“蘇松會館,”駱養性放下茶杯,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北京城的布商都在蘇松會館,他們放出話,誰要是賣大生地布,就會斷絕其他布源,這群混蛋,可真是無法無天了。”
“蘇松會館?”李彥皺了皺眉頭,很快從駱養性那裡瞭解到這個會館地性質,相當於京城布商的行業協會,他們聯合起來放話。布店掌櫃當然要仔細思量,誰都不知道大生布地未來會怎麼樣,也沒有人會覺得大生布能取代南布,不敢冒險。
“他們這是在逼我啊!”李彥有些惱怒,他本來還想著等大生布造出聲勢,就向外公開新式紡紗車和織布機。那樣的話,效果應該更好。沒想到這些布商如此霸道,這就舉起屠刀,要扼殺大生布,李彥覺得,或許應該給這些保守的傢伙一個教訓。
“三娃,你不用擔心,等大哥去給你教訓教訓這些傢伙,”駱養性大聲說道。
李彥擺了擺手:“不用勞煩大哥。商場上的事情,還是商場上解決好了。”
這些布商在京城的影響力可不小,朝廷中也少不了為他們說話地人。蘇松會館以徽商、浙商、蘇州洞庭商人為最多。而南直隸、浙江在朝中為官的也在各省直中位列前茅,這個勢力,輕易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這些奸商的手段可不地道!”駱養性惱怒地說道。
“無妨,正好試試別的銷售辦法,”李彥微微一笑,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從第二天開始,李彥讓李小為等人改變銷售策略,不再去找布店,而是直接找裁縫店。以及裁縫,並向他們承諾,每經手賣出一匹布可提售價的一成。
每個賣出布地人,都可以成為大生紡織廠的銷售代表,每買布一匹,都可成為大生布社的會員,他要建立布匹的直銷和會員制度,以此來推動布匹的銷售。
除此以外,還在正陽門蘇松會館對面。盤下臨街的三間鋪面,打通後掛上“大生布社”的招幌。
而新的一期《華夏商報》,則刊出新的銷售廣告,從次日開始,“大生布社”正式開業,當天推出五百匹各式標匹,價格一律九折。
開業地第二天,價格降為八折,第三天七折。第四天六折。到第九天一折,賣完為止。如果到第十天還剩的話,則免費贈送。
“打聽出來了,這個大生紡織廠,與華夏社脫不了干係,據說是華夏工場製造出新式的織機,才成立地廠子,看看他們在《華夏商報》的廣告,就跟不要錢似的,也就是有關係,不然誰能做到?”翁啟愚惡狠狠地看著對面“大生布社”的招幌說道。
蘇松會館臨街的茶館二樓,胡文信端起茶盞,掃了街對面一眼,悠悠說道:“大生這手法,千奇百怪,與華夏記向來喜歡劍走偏鋒的風格頗為類似,應該錯不了。”
作為蘇松會館的主人,今年四十出頭的王嘉福身材瘦削挺拔,穿著一襲儒衫,不似商人,更似儒生,一副儒雅謙和的模樣。可只有知道內情才清楚,這個號稱善人地王家子弟,在對付競爭對手的時候,會如何地不留情面。
“大生的布,不差,”王嘉福眼瞼微抬,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緩緩說道。
“大生的銷售很有意思,”王嘉福突然笑了笑,目光掠過眾人,看向大街的對面:“一開始,他們直接找布店;然後,他們直接找裁縫;再然後,他們自己開店,直接賣布。”
“那是他們的布少!”翁啟愚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的布要是多了,還得咱們幫著販賣,翁某倒是不信,他們自個能將布匹賣出京城、賣出北直隸、賣到山東、江南去。”
“就算他只在京城賣布,你就退出去?”王嘉福略顯不滿地看了翁啟愚一眼,他們都是洞庭東山人,平常關係很是融洽,今日卻有些惱火,這話說得也太沒水平了。
“北方不能有布,不然在座的生意都不好做,”王嘉福冷峻地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微微嘆了口氣:“趁著大生還沒做起來,咱們可得加把勁。”
“從明個開始,給幾家主要店鋪的標布,價格下降兩成,以原來價格的八成發賣,”王嘉福微微閉上眼睛:“會館臨街的鋪面也整理出來,他既然來了,咱們就打擂臺,標布以七折出售。”
京城的居民突然間發現,街上的棉布價格突然開始下降,原來要三錢銀子一匹的上好花布。如今只要兩錢五分銀子,差不多隻有原來的八成。
更便宜的是正陽門外大街蘇松會館地松江布,居然也降價了,只有原本價格地七成。
最奇怪的還是蘇松會館對面地“大生布社”,每一天的價格都在變化,逐日下降。
再有《華夏商報》上面每天都有的廣告和新聞報道。原本平靜無波的京城布市,竟然一下子變得風起雲湧,波瀾不止。
大生布店在京城又開了兩家鋪子,都是以高價購得地成熟鋪面,略微修整一下便可營業。
這些店鋪開業當天,便吸引了很多人光顧,幾乎都是看客,只有極個別人驚訝於大生布的品質不下於南方布,感到驚奇。可能也不在乎價格,就將各式布分別買了幾匹。
除此以外,大部分人都是看而不買。都等著大生的布再往下掉一掉,連帶著其他布店的八折布,蘇松會館的七折布都乏人問津,許多人都覺得,大生布才九折,其他布就七八折了,那等到大生布七折,其他的布估計也得下降。
大生布社開張後的第二天,情況與第一天差不多。每個店擺出來的一千匹布,都沒有什麼動靜,第三天來的人似乎更多了,不過還是沒有什麼買地。
到了第四天,大生布社打出了六折的旗幡,四級布的價格每匹也跌破二錢銀子,一大早就有很多人在等待。
買,還是不買,這顯然是個問題。買地話,似乎不划算,要是再晚一天,價格還能下降,要是不買,又擔心這麼便宜的布被人給買走,自己失去機會。
“要不,都給他買了?”蘇松會館中,翁啟愚搓了搓手。這些日子每天都看著大生布社門口的人群。他都憋得慌。
“不過三家鋪子一千多匹布,這價格也跌破成本了。咱們就算吃下來,也不會虧,省得每天那麼多人,弄得那些破布很受歡迎似的。”
王嘉福看了胡文信一眼:“文信,你說呢?”
“胡某只是在想,大生每匹布的成本是多少,”胡文信抬頭看了對面一眼。
“大生的原棉來自山東,價格不低,染整找的外織造局,也不便宜,據說是新式的機器,最多節省些,差不多可以忽略,”王嘉福皺了皺眉頭:“也就是運輸成本……江南的布從運河走,路上花費可不少!”
“吃下來!”胡文信地目光突然冷酷起來:“有多少吃多少!”
王嘉福凝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胡文信的意思,運輸成本是南布的死穴,那就更不能讓大生布存在,不能讓北布興起。
王嘉福與胡文信算計後認為,大生布六折的價格,差不多已經是極限,畢竟除了人工和運輸,南北布的成本應該差不多。再算上其他的費用,大生布還要虧錢。
特別是興建廠房、購置店鋪,這些花費也不是小數目。
而吃下大生的布,雖然讓大生得到了銀子,但卻失去了顧客,沒有這些顧客的使用與口碑,大生布一旦取消折扣,還是會無人問津,人們還會覺得:這布價格比原來高,買了不划算。
至於這一千多匹布,對王嘉福他們來說,當然不算什麼大數字。
做出了這個決定,王嘉福微微笑了笑:“聽說華夏記的老闆是個十五六歲地少年,最喜歡花錢鋪攤子。這個大生紡織廠暫且不去說他,就說這《華夏商報》,一份五張十版才一分銀子,有些書商說這紙的價錢就要這麼多,完全是在虧錢。”
“還有那個榨油機,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做出來,不留著自個榨油開油坊,卻拿出來賣,結果是賣了幾十臺,等大家都會做了,現在便沒人買了,還不是都給人做了嫁衣?”
王嘉福輕蔑地說道,說著說著就有些惱火,覺得李彥這個人自己不會賺錢,卻要給別人搗亂,一個榨油機砸了不知多少人飯碗,如今又要搞他們這些布商,真希望能讓此人消失才好。
不過王嘉福也知道李彥與錦衣衛的關係,而且正在徐光啟幕中參贊練兵,不能胡來,只希望在商場上的挫敗,能讓他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