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摸摸摸你摸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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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摸摸摸你摸哪呢
雪忽然下了起來,屋子裡越發冷,看不到東西,感覺就越發靈敏,坐不住得時候,在屋內摸摸索索,不甘寂寞。
白玉堂請了幾個大夫來看,然而,除了每天要喝的藥會加倍多,其他的,卻並無變更,我看人的時候,依舊會看到一幅很是抽象的畫。那還得在光十分強烈的狀況下。若是夜晚,則黑漆漆一片,就算是光明雪白如白玉堂者站在面前,也只得完全黑暗世界。
喝了兩天苦藥,我已經撐不住,起初還捏著鼻子不管不顧,只想要眼睛復明付出再多艱辛都可,兩天之後,卻只覺得手腳發軟渾身發飄,眼睛看不到自然不知自己是何模樣,卻也知道不對,飯食都吃不下,動輒便想吐,從舌尖到舌根,從頭頂到腳尖,都透著一股中藥特有的苦味兒。
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神奇的試驗品。在喝了那麼多種類的藥之後居然還安然無恙苟延殘喘,已經是個奇蹟。
最後白玉堂也不敢再請大夫前來了,恐怕是也看出了不對。
這日冷風嗖嗖,我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似是在找白玉堂,不一會兒他出來了,兩個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我下了床摸到門邊上,依稀聽那邊說:“大爺是想要五爺回去,並沒有別的意思。”
白玉堂說道:“我說做完了這件事情自然就回去了,怎麼總是為難我?罷了,不用你了,你回去吧,我自己會處理的。”
陌生的聲音說:“五爺不要衝動,我聽說開封府的展昭現在四處在尋五爺呢。”
白玉堂便笑:“要的就是他來找我,我還怕他找不到呢。”
“那南俠名滿天下,大爺的意思是能不招惹救不招惹,當然,這並不是說咱們怕了他的意思。”
“哼,怎麼不是?你少替他們說話,先前的事情,大哥不是還怪著我麼?”
“那採花賊膽大包天,敢冒五爺的名號,大爺跟諸位爺都很是生氣,已經在著手查詢那人了……不過,這個人明知道咱們不好惹,卻還這麼招搖,恐怕也不是個易於之輩,大爺還說,他單單挑了五爺來陷害,恐怕還是跟五爺有什麼過節的,五爺已經要打起精神來應付,所以大爺不主張五爺在這個時候惹怒南俠,到時候腹背受敵,恐怕不美。”
“你少羅嗦,就算他們一起上又怎麼樣?別說些五爺不愛聽的,你只管將上次跟你說的事辦妥了,不然的話就別在我眼前晃,回陷空島去吧。”
“五爺想請鍾先生來此地,是有點麻煩的……”
“呸!”
“五爺息怒,又不是鍾先生那人,有名的心高氣傲,尋常人去找他就診他還挑三揀四的呢,他就一直沒出過他那碧雲山,五爺要他連夜趕路來這裡,恐怕他是不願的,當然,我會盡力讓他老人家來的。”
“別說些沒用的,趕緊去吧,人弄不回來,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五爺……”
“滾!”
而後,腳步聲響起,匆匆遠去。
我伸手摸著牆壁,試圖返回,怕白玉堂忽然進來,走的急了,腰間一痛,“彭”的一聲,人撞上了桌子,慌得倒退一步,後面卻又撞上了什麼東西。
硬硬的,又不是牆壁桌子或者地面之類的感覺,我回手摸上,摸了兩下,感覺到那絲綢布料順滑柔軟之下的一點溫熱,嚥了一口吐沫的當兒,手指向上,摸上了那滑如綢緞嫩如豆腐手感很好的……還和暖如玉……
“喂,摸哪呢!”那人忽然發聲。
我手指之下所按著的地方,微微地一動,有什麼顫顫的,隨著他的話音響起。
礙…我這才明瞭,這一頓**,自他的胸口向上,我是摸上了白玉堂的頸間。
那一點火,從胸中燃燒,呼啦啦地蔓延整張臉,而後渾身發熱,比穿厚厚的棉衣都有效。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收了手,誠懇道歉。
“哼……都是大男人,婆婆媽媽做什麼,”那個人悶哼一聲,坦然說道,“不過,你要是故意的,五爺還不樂意呢,早一腳踹飛你出去了,還等你吃五爺豆腐麼?”
我越發窘迫,試著後退一步,好離開他遠一點,手摸上了桌子邊,心才安定了一下,忽然聽他說:“後面是凳子,坐吧。”
我呆了呆,原先我是從那邊過來的,應是沒有凳子的,難道他是騙我,報我剛剛摸他之仇麼?茫然遲疑的向後摸了摸,果然有摸到一張凳子,這心頭髮怔,卻也慢慢地坐下。
“白少俠,我剛剛,有聽到你跟人講話。”
“嗯……”
“你……將我困在此地,難道是想引展大人前來嗎?”
“是又怎麼樣?”
“這……”我嘆一口氣,“白少俠你為何如此?”
“你這昏官還問我,你跟展昭兩個,狼狽為奸,陷害五爺我是採花賊,還畫了五爺的樣子,到處張貼,五爺怎能善罷甘休?”
我張口結舌:“白少俠,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情,當時必須要請白少俠協助調查埃”
“你們這樣做,跟那採花賊有什麼區別?這不是坐實了五爺是採花賊的名兒麼?”
我哭笑不得,他雖然是一片歪理,而我也是並無做錯,然而站在他的角度上想,的確也對他的名聲不好,官府的榜文出了,大家自然會對他多有非議。
可是事情怎能兩全?所謂各為其主,各自為謀,十全十美那是不太可能的。
我嚥下想同他激烈辯論之氣,問道:“那……白少俠想拿我怎樣?”
他忽然沉默。
我等不到,疑心他又施展輕功離去,於是又問:“白少俠?”
“五爺現在還沒想到怎樣,你這昏官,初來乍到,毫無見識,誤解了五爺也不足為奇,最可氣的是那展昭,我們曾彼此交手,若是別人說他是採花賊,我必定是嗤之以鼻的,將心比心,他應該也知道五爺是被冤枉的,但是他居然還畫出五爺的影像來,如此為虎作倀,實在是可惡,五爺定要教訓教訓他。”
白玉堂氣鼓鼓地說道。
“白少俠,我先前說過,展大人其實也並不信白少俠是採花賊,只不過……官府的規矩,無法避免。”
“你少替他掩飾,五爺懷疑,展昭他是打不過五爺,所以用這種下作的方法,敗壞五爺的名兒!”
礙…啊,他居然以為展昭是用曲線迂迴的方法來打倒他,我暈死了。
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地敲動,要是勸說白玉堂放棄同展昭的爭鬥之心,恐怕他不會乖乖就範,他就好像是個叛逆期的青少年,rǚ.ōm讓他往南他就偏要背道而馳……
“白少俠,前兩天,我看你跟諸多女子相處的……不錯。”
“怎樣?”他問,話語中透出一股洋洋自得,“可惜你眼睛不好,不然的話……”忽然打祝
哼,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去的……想必他也是剛想起來我跟他之間的立場是敵對的。
“不知那些女子,是什麼人?”我問。
“她們……都是青樓的花魁,個個國色天香,貌美如花,怎麼,羨慕麼。”
“咳……白少俠,你跟她們的交情不錯吧?”
“不錯,怎樣?你莫非是想眼睛好了之後去光顧她們?沒想到你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卻這樣好色!”有些恍然大悟,還有些氣憤的表示。
“咳咳……白少俠,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狐疑的問。
“白少俠,其實,在下先前查閱採花賊的案子之時,曾經細細的調查比對過那些卷宗案例。”
“那又怎樣?”
“嗯……在下發現,那採花賊所選擇的作案物件,有幾個共性。”
“共性?什麼共性?”
“那採花賊所選擇的作案物件,有大家千金,有官家小姐,也有小家碧玉,窮苦人家的女孩,可見他並不會選擇出身,但是被他選中的人,也有幾個共同點,第一,就好像是白少俠剛剛所說的——國色天香,貌美如花,第二,都是……處子,第三,名聲遠播,往往是大家有口皆碑的美人。”
“這是什麼意思?”仍然不明白。
我想了想,說:“要贏過展昭,不一定非要跟他動手,白少俠既然以為展昭是居心叵測想讓白少俠名聲掃地,那最好的辦法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覺得,假如有另外一個辦法,可以讓展昭顏面掃地的話……”
白玉堂稍微沉默,才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顏面掃地?你是說……讓五爺找出真正的採花賊是誰?”
果然是孺子可教啊,這一番豁然開朗,真讓人喜極而泣……
“白少俠說的太對了,以白少俠的才智,要‘引出’那採花賊應該是易如反掌的,以白少俠的能耐,要擒住他恐怕也不是難事,假如白少俠將真正的採花賊擒住,第一,會讓展昭無言以對顏面掃地,第二,連展昭都捉拿不住的採花賊被白少俠擒住,天下之人,也很容易看出誰高誰低,誰更勝一籌……更何況,那採花賊罪大惡極,禍害鄉里,若是早讓他自由一日,百姓就多受一日驚嚇,白少俠的名聲就多受損一日,假如白少俠能夠儘快為民除害的話……”
沉吟不語,等他消化我所說的話。
心頭其實有點不安:展大人,對不住了……我這也只是權宜之計,日後脫身,會向你道歉的,你那麼仁慈而寬巨集大量,應該不會責怪我在這非常時期,說兩句你的壞話吧……
白玉堂不語,我知道他在深思,心頭一時之間只擔心他想不到要如何引那採花賊出現,我先前鋪墊了那麼多,他……應該會聯想到該怎麼做把?
假如是展昭,我才不會這樣山路十八彎,我會直接說要怎樣做才最有效,展昭是至誠君子,他若是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一定會表示贊同,絕對不會不好意思或者推脫。但是對白玉堂這種孩子,你還就不能直接就告訴他怎麼做,那樣他反而會不屑一顧,以為自己會想到更好的,更加上這人心氣太高,定然不會對我言聽計從的,所以不如絮絮善誘,點來點去,到最後讓他自己想通了的話,他會以為是他自己的能耐想到的法子,那樣他才會高高興興心滿意足的認真去做。
果然,緊張的一段等待之後,我聽到白玉堂哈哈大笑:“五爺想到法子了!”
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面露微笑。
卻聽到耳邊白玉堂說:“你笑什麼?”
我急忙又咳嗽一聲,說道:“我在替五爺歡喜,不知五爺想到什麼好法子?”一邊作出認真傾聽的表情來。
“五爺偏不告訴你,你等著瞧吧。”他驕傲地說。
我內心暗笑,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敬候佳音了。”
但是我沒有想到,我所想好的引蛇出洞的方法,跟白玉堂所想到的所謂“妙計”,有很大很大的誤差。
這個因為沒有好好溝通而引發的誤差,簡直要了我的老命了。
同學們,由此可見……溝通的重要性。
汴京城,臥虎藏龍 56 誰是他紅顏知己
夜深又寒,豎起耳朵聽,隱約聽到遙遙犬吠,再聽,似乎能聽到風吹雪落在窗櫺上的聲音。
將被子裹緊了,在**瑟瑟發抖。
白玉堂似乎是出去了,入夜便再也沒有聲響。
勉強吃了點東西,睡得朦朦朧朧,忽然感覺到呼吸的聲響,很細微。
起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後來認真地聽了一會兒,確認在屋子內的確是有個人在的。
“是……誰?”張口問道,一邊起身,靠在床內,因為看不見,索性就不去掀簾子了,只是想,該是白玉堂吧,只是,他這時候又來做什麼?採花賊那事,他應該開始安排了吧,先前我還以為他出去就是為了此事。回來的這樣快,莫非他又改變了主意?
那人並沒有回答,我怔了會,遲疑地問:“白少俠?”
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心頭正在忐忑,鼻端忽然嗅到一股奇異的香氣。
那香氣非常的淡,假如不是我雙眼失明,恐怕就算嗅到了也會忽略,但是此刻……鼻端掀動,渾身一震,腦中忽然想到一個極其可怕的可能,只是不能確信。
渾身麻酥酥的,似乎有電流慢慢地蔓延而過,動彈不能。
“白少俠,是你嗎?”
有聲音終於響起:“嗯……”
心頭亂顫,只好拼命屏住呼吸,又問:“白少俠,你聲音有些不對,是不是著涼了,我先前就說,讓你多加件衣裳,你說要為我買藥回來,可帶回來了嗎?”
他咳嗽一聲,說道:“忘了。不要緊,今兒天晚了,明天我一併買回來就是了。”
“那就好了。”我捏了捏衣角,裹緊了被子幾乎要將自己塞進牆壁才安全,“這些日子勞煩你了,你認識的那位……姑娘她還好吧?你有沒有去看過她?”
“嗯……還沒有。”
“啊,那真是可惜了,如此寒夜,我還以為白少俠你跟美人在一起樂不思蜀了呢,怎麼忽然回來這麼浪費?那美人距離此地不過也就是幾條街的距離吧,聽說國色天香貌美如花舉世無雙傾國傾城,是個名滿京城的女子,若是在下雙眼能視物,必定也是要去一睹芳顏的。”
“哦?幾條街的距離……這樣的美人的確是不能放過的。”
“那白少俠可要去麼?去的話要趁早了,聽說很多王公大臣都對那美人有意,莫被別人搶了先機。”
“嗯,說的對……那我即刻去了。”
“白少俠請慢走。”
這邊重又恢復寂靜,我緊繃的心卻仍沒有放鬆,雙手仍舊牢牢地攥緊了被角裹著自己,豎起耳朵仔細的聽外面是否還有什麼異動。
卻是什麼都聽不到,大概那人的確是離開了吧……
但是,就在我想要鬆一口氣的時候,有個聲音,近距離地響起:“你……是誰?”玩味,戲謔,危險。
好像是一把冰涼鋒利的劍,近近地不容閃躲的刺入心頭。
我強笑:“白……白少俠,你不是走了麼?”
“不要再裝了。”一聲輕笑,說道,“你早就發現我不是白玉堂了吧。說什麼著涼了嗓子不對,好機智,也找的好理由……你明知不對卻不說破,又扯出什麼傾國美人來,處心積慮讓我離開,為什麼?”
臉上的肌肉彷彿已經不受控制的在跳動,雙手捉住被角彷彿已經僵硬,苦笑說:“英雄……英雄饒命,在下的確是一時沒聽出英雄不是白少俠來,什麼處心積慮,卻是不曾,在下……的確只是認錯人而已。”
“是嗎?”
似乎能感覺陌生的氣息噴到臉上。
與此同時,一股大力,忽然而來揪住了我的棉被,用力地一拉一抖,已經將我從被子裡扯了出來。
我強忍住尖叫的本能,被從床內扯到床邊上,只將自己縮成一團,看不到,便說:“英雄饒命,在下跟英雄你遠無仇近處無憂,何必要為難在下?”
“為難你?”又是輕笑,“你口口聲聲說什麼美人在此幾條街外,可是據我所知,白玉堂的那位美豔無雙傾國傾城的紅顏知己,卻正是你這個房間!”
好像是頭頂上澆落了冰冷的水,我呆若木雞,果然是噩夢成真!
白玉堂,你可真是個天才!
拼死鎮定:“英雄,這怎麼可能,你,是不是找錯了房間?”
“找錯了房間?大爺幹這個是輕車熟路,怎麼會找錯房間。哈,哈哈。”他大笑,朗聲說道,“我只問你,白玉堂那據說是愛的不得了人間絕色的紅顏知己到底在哪裡?”
我差點吐一口血,我他媽怎麼會知道,不管他的那絕色紅顏在何處,怎麼都不會算到我頭上來的!
“這……這……”我答不上來,只好垂死拼命掙扎,“在下的確不明白,恐怕,恐怕是其中傳錯了訊息罷了,又或者,他是改變了主意,將他的紅顏知己給帶出去另擇住處……之類,還請英雄明鑑。”
心頭一時憎恨白玉堂,你說哪裡不成,你說你的那位傾國美人在我的房間內?早知道,就不給你出謀劃策,如今,採花賊倒是真的給引來了,但是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我若真的是男子也就罷了,不怕他採花賊怎樣,但是……唯一讓我覺得心安的是,我的容顏並非出色之類,而這採花賊要求蠻高,非是絕色之流不會出手,希望這一次只是虛驚一場罷了。
“那我問你,你又究竟是何人?”
“我……不過是一個病倒了的普通人罷了。”
“是路人?以白玉堂的精明,沒理由會傳錯訊息,做這樣毫無意義的事,說,你到底是誰?”
心一緊,若是給他知道我是主審採花案的鳳寧歡,恐怕又是一場波折吧。
只好死咬不鬆口,心中希望白玉堂早點回來,從這人出現到現在,也有差不多小半個時辰了,白玉堂,你究竟死去哪裡,還不回來,老子就……就……
那人呼吸的聲音,忽地近在咫尺,多麼危險。
我心頭一悸,瞪大了眼睛也無濟於事,只好本能地向後靠。
“你……”
聲音有些古怪,似乎沉吟。
我十分緊張,不知要說什麼好,但是保持沉默,絕非良策,咬咬牙說:“其實,不瞞英雄說在下以前跟白玉堂有些過節,想必他才故意惡作劇來整在下……”
“你跟他有過節,還勸他小心著涼?他還替你帶藥?”他笑,顯然不信。
我聽了這話,心底翻江倒海的後悔,先前我發現不對,為了拖延時間緩和他的疑心,才胡扯這些,沒想到卻又弄巧成拙。
“在下,因為懼怕他,所以才不得已委曲求全……”低下頭,喃喃說。
“是嗎?”越發是湊近了的聲音,我有些驚愕,卻感覺有什麼摸上我的下巴,忽然將我的臉大力抬了起來。
我吃驚,顫聲叫道:“英雄?”
這舉動似乎不對。
“你是……”他似乎在端詳我。
我一邊拼命抓住被角掩飾自己,一邊努力轉開頭去,只是哀求:“英雄,我真的只是一個跟白玉堂有過節的普通人而已,請不要為難我。”
那捏著我下巴的滑膩冰涼的手,忽然向下。
我忍不住尖叫一聲,感覺那手扯住了我的領子,向下拉去。
“哈……哈哈,果然……”他大笑起來。
我鬆開被子,雙手胡亂向前揮舞,怎奈簡直如稻草跟鐵棒相比,毫無反抗能力,被人抓著肩頭,直直拖出去。
“差一點給你騙過了。”不懷好意的聲音。
我渾身發抖,心知不好:“英雄……”
“先前看你瞪大眼睛的樣子,楚楚可憐,無比招人,就已經覺得奇怪,沒理由一個男子會媚成這樣,何況你身上還有一股女子的香氣,只不過你瞞的還真好,若不是大爺閱女無數,倒真的要給你騙過去了……嘿嘿,雖然這張臉稱不上傾國傾城,不過,難得是夠味夠別緻,大爺見過那麼多的絕色佳人,如今換個清淡的口味嚐嚐,也不錯,更何況,白玉堂有一點是沒有說錯……你這副樣子,倒是很惹人心癢,恐怕真是他的紅顏知己也說不定吧。”
“白玉堂的紅顏知己”這個該死的稱呼,好像特別的刺激他。
“不,我不是!”我大聲抗辯,感覺他的手握住我的雙臂,在我的肩上胡亂的摸著。
感覺像是吞了蒼蠅一樣噁心,那人卻不由分說將我抱入懷裡,熱烘烘的感覺湊上我的耳邊,臉頰,向著嘴上滑去,另一隻手亦不安分,順著肩頭向著胸前蜿蜒而去,我忍不住尖叫一聲,拼命轉開頭避開,伸手抱住胸前。
“小美人,乖一點,別讓大爺動粗。”他在耳邊,粗喘著說。
身體貼著我的,似乎難耐地蹭動。
這隨時**的該死畜生。
我氣的渾身發抖,幾乎失控,比力氣顯然我是處於下下風的,若是惹得他動粗打昏了我就更不好,心頭慌亂之際張口說道:“請慢動手,我有話說!我有話說!”
採花賊停了下,問道:“小美人要說什麼?”
我匆匆出了一口氣,說道:“我真的不是白玉堂的什麼紅顏知己,只是個籍籍無名之人,若我所料不錯,你應該就是前些日子假冒白玉堂名頭做下諸多大案的採花賊吧?你所動手之人都是人間絕色,且都聲名遠播,何必為了我這樣的庸脂俗粉而破例呢。”
“庸脂俗粉?”他笑起來,“相比較那些庸脂俗粉,我還真喜歡你的模樣,很惹人憐,白玉堂沒動過你嗎?”
他居然直言不諱的承認了他就是真正的採花賊!
我聽他的聲音帶著一股奇異的語氣,心頭一動,故意低下頭,皺眉低聲說道:“我……其實我跟他已經有過……是他迫我的。”
“真的?”他問。
我的臉上忽然感覺到溫熱溼潤的氣息,一陣茫然,才反應過來是這舔了我一下,不由一陣噁心,卻聽他笑說:“小美人,你竟敢對我撒謊嗎?”
該死……果然是TD專業。
我嘆一口氣,身子微微轉開,向後退了退,蜷起單膝,抵在床邊,他也不攔,只是雙手仍舊抱住我的肩頭。
“我當然不敢對你撒謊,也不需要。”
“嗯?”他不解。
“因為……”我微微一笑,說道,“白玉堂已經回來了。”
汴京城,臥虎藏龍 57 拿下他生死不計
我說白玉堂回來了,果然驚了那傢伙一跳,脫口問:“什麼?”
這邊我自是一直豎起耳朵聽的,此刻聽聲音已經轉過頭去。
甚好。
我趁機吸一口氣,膝蓋向前用力的一頂,只聽得耳邊“礙…”的一聲悶哼,那握著我的雙手,一緊又鬆開。
我情知已經得手,便不管不顧地向前撲去,“噗通”一聲跌到地上,幸虧是木地面,匆忙裡也不覺得怎樣疼。爬起身來,向前就跑,身子撞上桌子,發出“嘩啦”一聲,有茶杯茶壺之類紛紛跌落,好大聲響,我不失時機亦張口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雙手按著桌面,試圖拐過去找到房門口跑出。
身後恨恨一聲:“賤人,居然想讓我斷子絕孫!看我怎麼招呼你!”
頭髮一疼,似乎被人扯住,向後一拉,我的腰間又撞上桌面,一聲悶哼,身子搖晃不定之間,滿心只一個念頭:我命休矣。
只不過,假如是被這採花賊**而死,那……可真是不如不死…我還是苟活著為好……
正想著,只聽得一聲清叱,我的身子忽然被鬆開。
昏頭昏腦,不知撞到哪裡,手足兀自在拼命掙扎,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不要慌,是我!”
我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白玉堂!
是白玉堂。
一時之間滿懷悲酸悽楚,恨不得大哭一場,胸口湧動,悲憤莫名,只好緊緊地拽住身邊這人的衣裳,直讓他寸步難移。
白玉堂劈頭罵說:“你這不長眼的賊人,這樣的圈套你也中,你該死你知道不知道?”
我緊緊地抱住他,一點兒也不放鬆,生怕他跑了。
那邊採花賊冷笑一聲:“白玉堂,你倒是長眼,選的好個絕色紅顏知己埃”
白玉堂不驚,說道:“少說廢話,五爺勸你趕緊束手就擒,別費五爺的功夫!”
“要我束手就擒,你是做晴天白日夢!”
“該死的賊人!”白玉堂怒,大概是從無人敢面對面衝撞他,身子向前一動,便是個想要衝過去跟他生死搏殺的模樣。
我大驚,叫道:“不要走不要走!”
“你放心,五爺是想拿下他。”白玉堂說。
可是我怎能放心,尚且心有餘悸,頭皮還在隱隱作痛呢,只好拼命搖頭:“我不要你離開。”
白玉堂一時無聲,那採花賊哈哈大笑:“好一副感人至深的場景,白玉堂,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看大爺是怎樣個揚長而去的吧。”
“你站住,混蛋你敢走!”白玉堂大叫一聲,似乎跺了跺腳。
但是無用,採花賊似乎終身而出,這邊白玉堂嘆一口氣,忽然雙手抱住我腰間,我驚問:“你幹什麼?”
“別擔心。”他很快說道,雙臂用力,已經將我抱了起來。
身子晃晃悠悠,被他抱著,似乎騰空而起,又似乎憑空降落,真是刺激。
只是看不到,等他落下腳來,我卻聽到耳畔,一陣陣的兵器相交聲響傳來。
“叮叮噹噹!”交織著人聲隱隱。
我聽到白玉堂驚喜交加叫道:“柳兄!”
我正在猜測他所叫的這位柳兄是何許人也,莫非是柳藏川那麼巧合麼?果然,那邊有人答應:“白兄,這便是那個陷害你的採花賊了麼?”
“正是這廝,柳兄不要客氣,儘管拿下他,生死不計。”白玉堂喜氣洋洋。
我被他抱在懷中,耳邊聽到兩人對話,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白少俠……”
“何事?”
“我現在,是何樣子?”我問,忐忑不安。
白玉堂忽然無聲。
我的心慢慢地往下沉,終於又問:“白少俠,那賊人對我動手的時候,你是剛剛回來的麼?”
希望我的猜測不要變成真實,但是,奇怪的是,最近的事情是這樣的,假如我有什麼不好的預感,那預感,往往就會成真,TD,要是美夢也是如此,那天下該多麼大同。
只能高唱:我沒那種命礙…輪也不會輪到我……
唉。
果然,那邊白玉堂的聲音有些奇怪:“我……我不知道你是……不然的話我也不會……”
他斷句斷的很有水平,我聽得淚珠紛紛。
“這麼說,你是早就回來了麼?”
“也不算很早,只是,聽了一些話……”
“那你已經知道我……”
“我先前真的不知道你是女兒身。”他似乎有些大聲。
我下一跳:“白少俠,請你放低聲些,好麼?”
白玉堂訕訕地:“怕什麼,這裡也沒有其他人,更何況,那採花賊也已經是知道了的。”
我嘆,難道事情真的要從此揭穿?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只好說:“請白少俠替我暫時隱瞞,可以麼?”
白玉堂問:“為什麼?你是女子,怎可為官?讓你瞞了那許多人,已經是驚世駭俗了,更何況展昭還曾為你下屬,哈哈哈真是趣事一樁。”
他忽然興致高昂。
我甚至已經能夠想象他向展昭揭穿我是女子時候那戲謔得意的眼神。
“白少俠!”我提高聲音。
“呃……”白玉堂情形過來,“暫時隱瞞,也並無不可,只是……”
我也知道,以他的這種個性,要他久久瞞住一件事情,很是不易,可是,能捱一時是一時。
“請白少俠暫時答應寧歡。”我眨眨眼睛,明知道看不到,只求他一個承諾。
“好,好吧,五爺就暫時答應你……不過……”他忽然話鋒一轉。
“怎樣?”
“你這就算是欠五爺一個情了。”他又得意說。
我鬆一口氣:“那是自然的。”想了想,又問,“白少俠,我現在的樣子,可妥當嗎?”
白玉堂頓了頓,忽然咳嗽一聲:“呃,不大妥當。”
“怎樣?”我急忙問。
“你的頭髮散開,先前不曾注意,現在看來,還真是女子的樣子,另外,領口也……”話語變得十分遊弋。
我下意識伸手摸向領口去,先前跟採花賊鬥在一起,自然有些差錯,果然領口敞開了不少,不知被白玉堂看了多少去,我紅著臉,將那邊整理妥當,又伸手,將一頭亂髮揪起來,在頭頂上勉強的挽起一個髮髻。
做這些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白玉堂是抱著我的,做完了之後,才醒悟過來,訕訕說:“白少俠……那個,你可以放開我啦。”
“嗯,好。”他痛快答應,放我落地。
我雙腳落地,忽然覺得腰間無比疼痛,不由地痛的悶哼出來,微微彎下腰來。
“你怎麼了?”白玉堂忙問,一雙手探過來,將我扶祝
“腰間,疼。”我簡短回答,嘶嘶吸氣。一邊想到,方才跟採花賊“大戰”之時,腰曾三番兩次撞上桌子角,唉,莫非我受了傷麼?
白玉堂自然是不便替我檢視的,手扶著我的雙臂,說道:“小心些,站住了。”竟有呵護之意。
而那邊,叮噹對敵的聲音仍在,我聽到那採花賊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攔住我不放?”
柳藏川說道:“我的名字,你沒有資格知曉。”語氣淡淡,卻是一股傲然。
我心頭擔憂,聽聲音兩人同這邊並不很遠,不知柳藏川對我的樣子都看了多少,是否會起疑心,對我跟白玉堂的談話又聽了多少,會不會聽到關鍵的,另外就是,我很怕,那採花賊會將我的真實身份說出來,那麼……日後不再入汴京為官便好,若是被安樂侯捉回去,同柳藏川再相見,那可就熱鬧了。
“白少俠,他們戰的怎樣?”看不到,自然也聽不出,只好問白玉堂。
身邊的這位爺倒是很淡定,冷哼說:“那小賊不是柳兄的對手 ,不出十招,不然被柳兄擊倒。”
我不語,只揪著心等候,這感覺如履薄冰,十分煎熬。
那邊刀兵相交的聲音越發的激烈了,我聽到採花賊叫道:“你這劍勢……礙…你是錦淵樓的人!”
他的眼光竟然不錯。
柳藏川說道:“你不配提錦淵樓三字。”
採花賊說道:“錦淵樓又怎樣?錦淵樓的少主不也是一名重犯麼?大家彼此彼此。”
柳藏川冷哼一聲:“看你的樣貌……難道你就是……”
柳藏川喝到:“少說廢話,受死吧!”
採花賊叫道:“果然是你!前些日子聽說你被人劫走,主審你我案件的官員也因此被革職查辦,你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何必相互為難?”
柳藏川還沒有開口,白玉堂說道:“呸,你這腌臢的蠢貨,誰跟你是一條船的,主審的官員就在此地,看的清清楚楚,柳兄是被冤枉的,你可是十足的惡賊一名!少來胡說八道。”
他對柳藏川的印象甚好,出口便替柳藏川辯駁,我聽了這話,心頭卻大叫一聲:“不好!”
先前還央求白玉堂將我的身份保密,下一刻他就毫不猶豫戳穿了出來,柳藏川自然不懂得其中關竅,但是那採花賊……
“什麼?主審的官員在此?是誰?”採花賊大叫。
我一時慌張,只盼自己隱形。白玉堂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竟不能回答。
採花賊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莫非你說的是他?他明明是個……哈哈哈哈……難道你們都沒有看出來麼?他明明是個……”
雖然看不到東西,我卻仍舊無助地閉上眼睛,慘烈慘烈,怎一個慘烈了得。我簡直不忍看,也不忍心聽。
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出則日月無光。
與此同時,身邊白玉堂忽然身子一震,叫道:“展昭?”
汴京城,臥虎藏龍 58 兩相逢國士無雙
白玉堂忽然揚聲說展昭駕到。
站在他身邊聽到這個噩耗的我剎那如五雷轟頂。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狹路相逢勇者勝,那驚世駭俗的謎底呼之欲出的時候,想聽答案的人不約而同爭先恐後而至。
我的心像是被捆綁住的粽子,只剩下一線呼吸。
那邊採花賊笑聲在空氣之中飄蕩,最後關鍵幾個字便要吐出脣邊。
“住手!”一聲帶著急怒的斷喝。
我聽得清楚明白,這是出自展昭的。
是什麼情形?展昭為何出口阻止,又是阻止何人,匆忙之中我無法分辨清楚判斷明白,但是電光火石之間很快的一切答案揭曉。
“柳兄……”白玉堂那一聲叫扼在喉嚨裡,忽然變了聲調叫道:“展昭你!”
而後我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冷不防被剩下一個煢煢獨立站在原地,我呆呆地豎起耳朵只是聽,那邊忽然一聲慘叫傳來,淒厲生動,不似人聲,倒好像是惡鬼燒化時候發出的不甘呼喚,充滿仇恨,怨毒,跟不信。
我一時竟沒有判斷出那聲音來自何人。
“柳藏川你竟然殺人!”展昭怒道。
殺人?我愣住,誰被殺?
“當……”一聲響,白玉堂說道:“展昭你的對手是五爺!”
“混賬,白玉堂,你休得阻擋我辦案!”
“哈哈哈,正牌的官兒都沒了,人犯也死了,你辦的什麼案?”
“白玉堂你……”展昭餘怒未息。
白玉堂的洋洋得意稍微減少,說道:“這個就是真正的採花賊,我們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家五爺是被冤枉的,不信你去問那邊的……那位……咳,你認得吧?不過這採花賊現在已經是死屍一條,柳兄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良善市民,你不來嘉獎他,反而對他把劍相對,這義是什麼道理?”
“大人!”
我正凝神聽白玉堂說話,展昭的聲音卻忽然在耳邊。
“展大人?!”激動之下,眼眶頓然溼潤,聽著展昭聲音所來的方向哆哆嗦嗦伸出手去。
“大人你……你的眼睛……”展昭驚問。
“我……”我慚愧低頭,無限委屈湧上心頭,淚瞬間自眼眶之中跌落。
雙手碰到了展昭伸過來的雙手,急忙牢牢握住,再不放開,忍住哽咽,說道:“如你所見……”
展昭扭頭,怒聲質問:“白玉堂,你對鳳大人做了什麼?你劫持朝廷命官,可知是什麼罪名?”
這一會兒白玉堂卻沒有話說了:“五爺並不是有心要害她的……不過,劫她的時候,她已經不是什麼朝廷命官了吧,展昭你這頂帽子可戴的太大了。”有些不滿的說。
展昭又說:“不管如何,你傷人是真,更何況,柳藏川也是朝廷命犯,你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跟他是什麼關係,何須要對你說明白?”白玉堂滿不在乎的說,“不過你若是想趁人之危傷他,五爺可是不答應的。”
我到現在才大致明白了此中的來龍去脈。
聽他們的對話,現在,那採花賊已死。
這自然是柳藏川動的手。
展昭恰好趕到,發現這一幕當即阻止,大概對柳藏川不利,於是白玉堂出手。
只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柳藏川為何要殺那採花賊。
雖然白玉堂曾說過什麼“拿下他生死不許”之類的話,但是……站在柳藏川的立場上,竟毫無一個理由是他應如此做的。
也怪不得展昭會針對他。
“大人,”展昭對著我,聲音之中充滿擔憂,“這可如何是好?”
原來我心中也是擔憂而愁悶欲死的,但聽展昭這麼說,心中反而好過了些,展顏一笑,說道:“展大人不必擔憂,總不會一直都這樣的。”
“已經給大夫看過了嗎?”展昭問道。
我點點頭:“白少俠請了頗多的大夫替我看玻”
“聽到了吧,你家五爺不是壞人,別總瞪著咱,顯你眼大麼。”白玉堂說道。
我噴笑。
展昭卻仍舊嚴肅說:“若不是你,大人怎會變成這樣?”
“吆,展昭,除了對開封府的包大人,五爺沒見你對其他人這麼擔心。”白玉堂的聲音有些古怪。
我一聽不太好,白玉堂似乎在疑心什麼,怕他再胡說說漏了嘴,急忙插嘴說道:“白少俠息怒,展大人也是關心情切而已,展大人,這件事雖然是白少俠引起的,可是他知錯能改,也請了不少大夫來替我診看,更何況,這件事情,我們先前的確是有些莽撞,白少俠動怒也是理所當然的……”手上偷偷地捏了捏展昭,不知他懂不懂。
幸而,展昭沒有說話,我心頭一寬,明白展昭果然是個懂事的,知道一味跟白玉堂爭是不會有結果的,如我這般息事寧人最好。
沒想到我只是給兩人臺階下,那邊白玉堂卻又故態萌生:“看吧,應是你們理虧在先,五爺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白玉堂,看在鳳大人面上,我不跟你計較你劫持大人之事,可是,柳藏川是朝廷重犯,我是一定要拿他回去的。”
“你要拿他,還要看看你家五爺手中這把劍答應不答應!”白玉堂一聲冷哼,我聽到有寶劍出鞘的聲音。
而後展昭喝道:“白玉堂,你不要冥頑不靈!”
“誰要你看在什麼大人的面上,你要打就打,五爺等了你好久了!”白玉堂發狠。
這邊展昭低聲說道:“大人,他一再相逼,我一定要出手了。”
我抓了抓展昭的袖子,最終嘆一聲,鬆開他,說道:“展大人小心!”
展昭“嗯”了一聲,那邊白玉堂笑道:“還真是惺惺相惜,關心情切吶!”聲音之中別有含義。
我想到先前我說展昭是因為對我“關心情切”,現如今白玉堂這麼說,不知是不是諷刺嘲笑。
雙眼看不到,只好愣愣站在原地。
耳邊聽到寶劍相交的聲音,霍霍風聲,白玉堂說:“五爺等你幾天,還以為御貓變成藏頭縮尾的烏龜不敢露面了!”
展昭說道:“藏頭縮尾的,怕是鼠輩吧!”
這樣一針見血,連我這旁觀者都忍不住要笑。
正在側耳傾聽,這兩人誰傷了誰,我都不願意間,唉,想見也見不到埃
“大人希望他兩人誰人能贏?”忽然,身邊響起一個聲音。
平和淡然,波瀾不起,似乎老友相見,彼此敘舊。
眼前出現初次見面,他坐在大牢之中,卻只坐如春風中,那份清淡雅緻,令人動容。
先前白玉堂一味挑釁展昭,我心頭便想,他是否是想借這個機會,給柳藏川逃走的機會。
可是機會大好,柳藏川卻全然沒有逃跑的意思,可是,他對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看不到,仍舊試著轉過頭,問道:“柳公子,為何這麼問?”
他的聲音,隨春風般入耳:“這兩人,都是國之名士,兩方璧玉,壞了誰,都是不美,我在猜測大人心頭,誰更重一些。”
哈,我只得苦笑:“柳公子尚有這樣的閒情逸致麼?”
柳藏川說道:“站著等候也是無聊。”
難得他竟然會有感覺無聊的時候……我想了一會兒,說道:“誠如柳公子所說,這兩人都是國之名士,璧玉般的人物,寧為玉碎的事情,寧歡不忍見,還是兩全其美的好。”
“可是這世間會有兩全其美的事麼?”他問。
我又想了想,才說:“寧歡想,事在人為。”
“哈……哈哈……”柳藏川笑道:“好一個事在人為,鳳大人,若是你我早一些相遇……定會是很好的知己。“
不知為何,雖然看不到他的面色如何,聽了這樣明明是先笑的前的話,我的心卻忽然抽痛了一下,問道:“柳公子……明人之前不說暗話,寧歡覺得,柳公子身上必然有不為人知的祕密,殺人一案,尚有很多疑點,不知柳公子你願不願意……”忽然咬住下脣,天,我是瘋了麼?我明明是被罷官了的,幹嗎又要想躲管這閒事?就算我問明白了又怎樣?如柳藏川先前所說,死者已去,不能復生…
但是,……真相,是不是最重要的?
我忽然迷惘。
柳藏川說道:“大人想說什麼?”
我自愣神中醒來說道:“寧歡一時……柳公子,我只是想問,若是寧歡還為監察御史,柳公子可願意對我說出事情的真相?”
柳藏川說道:“大人你真的以為,真相是那麼重要的麼?”這一句,卻正好跟我剛剛所想一模一樣,果然如他所說……若是我們早一些相遇,定會是很好的知己吧?
稍微恍惚之時,柳藏川他忽然轉了話鋒:“大人,看起來,那兩人並沒有將全部心神放在爭鬥之上呢。”隱約壓低了聲音。
“啊?”我不解。
對於武功,完全不懂,而且又不能親眼看到,更是一團霧水。
柳藏川低低笑說:“看起來,展護衛因為我靠大人頗近而覺得十分不安,而白五爺,也大概在猜測這個問題,兩個人都只用了一半精神在比試上,這樣戰下去,恐怕打到太陽落上也不會分出輸贏。”
我聽他聲音裡壓抑的笑,恍然說道:“柳公子你莫非是想引他二人分神,才……”
柳藏川笑說:“噓,他們好像察覺了什麼,雖然還在打,不過正向這邊靠近。”
我一聽這個,抓緊時間低聲問道:“柳公子,我有個疑問,不知你可否回答?”
柳藏川問道:“請講。”
我問道:“請問柳公子,為何要置那採花賊於死地?”
汴京城,臥虎藏龍 59 管閒事狗拿耗子
我瞪大眼睛呆看柳藏川,想象大牢內光影中的殘像,一剎那如夢似幻。
柳公子默默無語了好大一會兒,而後忽然低低笑了一聲,聲響也是模糊的很,且快,如浮光掠影,我心底的不真實感越重三分,而他不再言語。
心底輕嘆。
早知道,這個人就是一個無堅不摧的謎團,你以為他很柔軟的時候他很堅硬,你以為他不近人情的時候他卻又十分可親,種種矛盾面目,他做的渾然天成,風行水上。
而我歎為觀止,無能為力。
我真想撲上去使勁撓撓他,看穿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是白是黑,亦或者是中立的含糊的灰。
只是我不能,我只能束手站著,一步也不能向前,看不到,怕而擔憂,怕出錯,怕踏入險地,更怕,我這完全不能視物的樣子可還有其他破綻也無。
展昭的眸子那樣清亮溫良,我不得不怕。
“兩位既然打得這樣索然無味,何不住手?”是柳藏川的聲音。
我聽到那邊劍器相交的聲音慢慢住了,而後有人冷哼:“展昭,今日五爺不為難你,我們改日再戰。”
不料那人也不是吃素的,頂多是懂事些如玉些,卻不代表他可被人隨意搓捏。
“難道我會怕你不成?貓怕老鼠,那是傳說。”似帶著輕笑的回答,漫不經心,卻很有力。
我幾乎要掩住嘴才藏起那股發自內心的笑容。
“展昭你……”果然惹得白少俠大怒。
“大人,你覺得怎樣?”相比較先前那冷嘲熱諷,這聲音可謂是如沐春風,靠著我很近,低低的問,帶著一股子溫柔體貼,我寧肯多幾日如此,聽他噓寒問暖,貼心的溫柔對待,也已經值了。
“展昭,你倒是真關心‘他’礙…”
白玉堂似乎發現新的好玩物件,我聽他聲音,別有用意,似乎是對著我的。
展昭說:“你不必在一邊陰陽怪氣,大人的眼睛是你弄壞的,若是醫治不好,唯你是問。”
這次輪到白玉堂得意:“難道五爺會怕麼?不過,實話告訴你,若要他的眼睛復明,你趁早不要插手,人——給我留下。”
“什麼?”
我跟展昭一起驚問出聲。
展昭問道:“為什麼要將人留下,莫非你死性不改麼?”
白玉堂說道:“他的眼睛難治,五爺請了很多大夫都說治不得,而且這毛病不能拖延,一拖延就壞了,再想好課就沒那麼簡單。”
展昭淡淡說:“聽語氣你是找到醫治的方法了?”
白玉堂說道:“算你聰明,說的不錯。”
展昭竟不買賬:“你隨口說說,倒也容易,大人跟你相處,我看著情形只會更壞,還是不勞煩了!”
又說:“柳藏川必須跟我回去衙門。”
我心頭一定,展昭對柳藏川如此執著的原因……只是為了辦案麼?
白玉堂怒跳起來:“展昭,你不要不識好人心,五爺我已經派人去請天下第一神醫前來,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另外,你想帶走柳兄,怕也是沒這個能耐。”
展昭語氣仍舊淡淡的:“你又要動手麼?”
白玉堂說:“你儘管試試看!”
這兩個人果然天生對頭,一言不合,就要再度起爭端。
“白兄……”
“請勿動手。”
首一句是柳藏川說的,後一句卻是我說的。
聽到柳藏川發話,我便停了口,那邊柳藏川似乎是等我,見我不語,才又說:“白兄,此時跟白兄無關,白兄不必牽扯入內。”
白玉堂說道:“怎麼跟我無關,你殺了那冒名頂替陷害我的採花賊,我便欠了你一個情。”
柳藏川說道:“白兄,一事歸一事。”
白玉堂說:“五爺是個急性子,就當他是一件事,你儘管走,有五爺在,我看哪個敢捉拿你。”
柳藏川輕輕嘆了一聲,展昭在一邊說:“這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輕描淡寫的話,卻如一個小小火星,足夠惹得白玉堂這簇不停跳動的火苗爆發了。
這人無名真火爆竄,叫道:“展昭,你過來,今日五爺定要跟你拼個你死我活!”
我見這情形不好,急忙說道:“展大人不要衝動。”
展昭說道:“大人,那白玉堂一味挑釁,又攔擋我捉拿重犯歸案,是在饒他不得。”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卻是我怎樣也不願意見到的場景,但這兩人,都是青年才俊一代豪傑,一個宛如璧玉外柔內剛,一個風流倜儻天下無雙,處事雖然不同,同為血性男兒,動起怒來,又豈是我所能攔住的?
一剎那現場火星亂冒,氣氛緊張一觸即發,而若這一次打起來,恐怕真正不會善了。
我聽柳藏川似乎又要說話,忍不住側耳傾聽,便是這一聽,忽然感覺有什麼不對。
似乎猛虎在側,呼呼發聲,又似乎身畔又毒蛇纏繞,狺狺吐信。
這一種恐懼的感覺,讓我的頭皮發麻,頭髮也似要豎起來。
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起立。
瞬間,時光倒轉,好像回到了跟清雅被迫分別得樹林之中,在白玉堂出現將我擄走之前,那一支穿破虛空射來的箭。
危險!
這是第一意識。
“展大人!”提高聲音叫道,自己的聲音也變調。
自我跟展昭相見道現在,都沒有如此失態過,想必嚇到在場三個男人,展昭首先發現不對,聲音近在身邊:“大人,怎麼了?可……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始終關心我的身體。
我只是劇烈顫抖,猛地搖頭:“不不……展大人,我……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儘量仔細聽周圍有什麼動靜。
然而,風聲,出了靜靜的風聲,都沒有什麼響動,遙遠的地方,大概是犬吠,亦有人聲,但卻彷彿是兩個世界。我聽不到什麼。
可失聲叫道:“展大人,你細看周圍……”
不知是否我反應過度,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這種感覺太恐懼,逼得我要說出口來才可。
我說完這句,白玉堂忽然斷喝一聲:“什麼人,藏在那裡?”
身邊“鏗”的一聲,有人長劍出鞘,擋在我身前:“大人別怕。”
呵,有他在,我怎會怕。
“磐石無轉移,鋪位韌如絲……”,一剎那,心底冒出這兩句來,於無限危險之中,得一寸柔情,在心底慢慢醞釀。
風聲,簫聲,且是密如林的箭雨之聲。
我幾乎站不住腳,卻又沒有辦法,身子被一隻手臂攬起來,似是抱入懷中,我完全身不由己,卻不知抱我的,究竟是哪位仁兄。
“抱歉……”一聲喟嘆,似帶著內疚。
我心頭一怔明瞭:這是柳藏川。
可是,為何要在這時候,對我說這個?是因為突然過來抱住我而說“抱歉”?可是若我是男子,這也是屬於正常掩護的舉動,又怎會多餘說這個,除非他知道我是女子……又或者,根本不是這個原因?
心頭迷霧重重,我不明白。
“展昭,你護著這邊!”一聲厲喝,卻是白玉堂的聲音。
那邊展昭說道:“小心!”
礙…他們兩個居然聯手起來,我真恨自己看不到,無法目睹這幕盛況奇景。
只聽得一聲長嘯,有人傲然說道:“居然敢來偷襲,讓你們見識見識五爺的厲害!”
這傲視天下般的聲音,伴隨著劍嘯之聲,從平地上豁然騰空,我聽到,鐵器相交發出的叮噹之聲,然後很快,就傳出慘叫的聲音,我細聽那些聲音,並無熟悉的,暗自猜測,那應該是白玉堂反擊獲勝了吧。
果然傳來他不羈的笑聲:“哈哈……還不束手就擒?”
接著展昭說道:“小心身後。”
“不用擔心五爺,看著你那邊就好了,人要是有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
礙…他這是對誰說話呢…
展昭淡淡一聲哼,不答應也不反對,我聽到耳邊放箭的聲音仍舊不斷,但是相比較以前已經減輕很多,而……柳藏川依舊緊緊地將我抱在懷中,並沒有鬆開的跡象,他是用的雙臂,我能感覺得到,再聽風辨音,心頭一動:這個男人,是抱著我,背對著冷箭而來的方向。
他竟然捨命護我?!
最可怕的是,他,絲毫都沒有出手抵抗。
為什麼?!
難道他不怕死?還是說他自知必死?
不知為何,遇到柳藏川,我最頭疼的猜謎,便一個接著一個,讓我拒絕又無從拒絕。
一剎那,提心吊膽只盼他沒事。
一翻箭雨慢慢歸零,那邊劍器相交的聲響仍舊在,展昭卻躍到了我的身邊,先問:“大人,你怎麼樣?”
我感覺柳藏川抱著我仍沒有放開的跡象,只好自己掙扎了一下,試探著抬頭看向展昭的方向,卻什麼也看不到,只好納悶又心有餘悸地說:“我沒事,展大人……”
展昭說道:“不知那些偷襲者是什麼來頭,我前來追蹤柳藏川的時候,聽說大人被劫走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一批刺客,這樣想來,先前在御史府出現的那批人怕也不是巧合……大人你無事就好,不過……”他微微一頓,聲音放得很平,“你沒事麼?”
我呆了呆,這聲音,似乎不是跟我說話。
果然,聽到柳藏川回到:“勞煩相問,無事。”
展昭便沉默一會兒,才又對我說:“大人你不要動,暫且留在此地,這一番偷襲者來勢洶洶,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也許還會有更厲害的後招。”
我問:“他們到底是什麼老頭,展大人可有發現端倪?”
展昭說:“現在還不能確定……”
我點點頭:“也罷,不急於一時,若是有可能,展大人可以試著生擒一人看看……”
展昭說道:“正有此意!”
我微微一笑,說道:“白少俠呢?”
展昭忽然不悅,說道:“這個人急惱無腦,方才被人引著,逐漸離開此地,怕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計了。”
汴京城,臥虎藏龍 60 套中套生死未卜
展昭說白玉堂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計。
此刻我的身邊只有展昭跟柳藏川一人。
鼻端忽然嗅到奇怪的味道,我問展昭:“展大人你可有受傷麼?”
展昭不語。我心頭一動,伸手抓到一人手臂,問道:“柳公子?”
柳藏川忽然低笑:“我忽然懷疑你的雙眼是否真的是看不到的。”
聽他如此說,我心頭瞭然三分,只是千言萬語,不知怎麼說起,忽然冷風撲面,風中夾雜涼浸浸的東西,撲打臉上脖子上,想必是風雪又起,這邊我還未曾開口,展昭已經說到:“果然是又來了。”
我聽他聲音凝重,如臨大敵,心想是最壞的打算成真,只是……
“柳公子,你莫非是認識這些人嗎?”心底這個疑問,終究是問了出來。
柳藏川聲音嘶啞:“為何大人會這麼問?”
這一問一答之間,那邊,展昭已經向前,跟那些神祕偷襲者動起手來。兵器相交之中,我跟柳藏川這番對話,竟也顯得驚心動魄起來。
“我數次問起柳公子殺人案的事,柳公子每每緘口,甚至就算是甘願引頸就戮,也不想對我吐露真情,方才那些人衝過來的時候,柳公子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撲過來護住我……要知道,就算是展大人跟白少俠,他們所想要做的,第一便是抗敵,可是柳公子並無。這是為什麼?”
“人道是鳳大人心思縝密,很少有事情能逃過你的雙眼,沒想到,就算你的眼睛看不到,心底,仍舊是看的很清楚。”
柳藏川如含深意的說。
“大概是眼睛看不到,心頭反而會更清楚。”沒了表象聲色的紛擾,對我來說,或許是件好事,過去的這一年多,我也已經習慣了那麼平淡如白水的生活,似黑白默片般的平靜世界。
是以就算是雙眼看不到,只是偶爾會覺得恐懼而已,其他,倒也一一熟悉起來。
人便是這樣,既來之,則安之,天性的如此順其自然,不然又怎樣,莫非要抗拒到死?
生物進化,環境變化,只人類慢慢生存下來,成為萬物之長,也不知這是一種進化,亦或者倒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是最無節操的一種生物。
鴛鴦會雙死,梧桐相待老,而人,在受傷之後要積極治療,在失戀之後要努力爬出,不然如何,默默等死愚蠢,跳樓跳水不和諧,只能擦乾血跡或者眼淚,以無可比擬的昂然鬥志重整旗鼓,告訴自己衝出目前困境,必然另有天地。
只能問:不然,又如何?
這只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你自己不憐惜自己,叫別人如何憐惜你,或者說,你自己都不憐惜自己,別人更不會毫無理由來疼惜或者怎樣。
除非,是山窮水盡,柳暗花不明,攤開雙手只剩虛空,煢煢四顧什麼都看不到,世界寂靜之後,已經再無這個必要。
如我當初。
柳藏川說:“我的確認得那些人,大人會怪我麼?”
“柳公子你捨命護我,我又怎會怪你。”
奇怪的是,一方面,展昭在跟那些偷襲的殺手生死相搏,而這一邊,我卻跟柳藏川再平靜的侃侃而談,簡直如透明牆壁隔著的兩個世界。
“我只是,不忍心大人因此而……有所閃失。”
我平靜說:“柳公子的話中意思,莫非是說這幫人不是衝我來的?”
這話說的尖突了,柳藏川忽然喟嘆:“大人,我真的不敢再跟你多言了。”
嗯,言多必失,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他不說不行。
“柳公子,其實你的心情,我略有理解。”
“哦,大人的意思是?”
“柳公子想坐以待斃,甚至想速死,這種心情,非到絕望不會產生。”
“不知大人說的絕望時什麼意思?”
“舉目無親,所見者無非面目可憎,在這世上無牽無掛,無有可令你駐足回望的人。”
“是嗎……”
“一年之前,我亦如此。”
“嗯?”
“只是現在,我必須活著。”
眼前浮現清雅清瘦的臉,未見我這幾天,不知他可還好,如今一切希望,只寄託安樂侯身上,展昭不在,是萬萬不能指望清雅自己能照顧自己的,他的身子……每每想起離別的時候他嘴角帶血身佝僂的表情,便萬分心痛,似萬箭穿心般的不安,屢屢噩夢,只好讓自己儘量不去想,便不會那麼難受。
“大人……”柳藏川似乎唏噓。
我微笑低語:“我有胞弟在,我若先他而死,他必會傷心,他有頑疾在身,註定活不長久,我要保證在他有生之年,快快樂樂,只是,可惜……”
“抱歉,大人。”
“為何道歉?”
“若不是為我,大人不會被牽扯到這案件之中來,此刻更不會跟親弟分開。”他說的真誠。
我緩緩搖頭:“想來,這也是冥冥之中早有註定,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若是這點都想不開,就白擔了這個名兒了。”
“鳳……寧歡。”
名字被他念出來,格外好聽,於刀聲劍音之中,似奇異的音樂掠過耳邊。
無端心情甚好:“嗯,寧歡,寧歡,今朝有酒今朝醉,且放目眼下,盡歡也罷……只不知柳公子心頭,可真的沒有讓你放不下的人嗎?”
“這……”他躊躇起來。
忽然一改聲調:“大人小心。”重又伸手過來,攥住我的用力一拉,拉我入懷,耳邊聽到一聲悶哼,有人已退。
這電光火石只間,我知道柳藏川已經動手過。
先前他一心求死,忽然開戒,我知道同他一席話,雖然未曾完全開啟他的心門,也讓他心動不少。
而這一幫人,就算我不從柳藏川身上得出他們的身份,等展昭拿下活口,亦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嘴。
幸虧柳藏川肯出手護我,那邊展昭放心不少,我聽他對敵,竟無閒暇時出聲同我對話,想必敵方人數眾多,展昭無暇分神。
正激戰之中,聽到不遠處一聲朗笑,有人幸災樂禍說道:“展昭,這幾個三腳貓你都對付不了,真是讓五爺大開眼界埃”
啊?居然是白玉堂?
他不是被人用調虎離山計引開了麼?
我側耳傾聽,聽到展昭一聲冷哼:“少說風涼話,總比你這無腦落跑的老鼠強些。”
“誰落跑,你不要胡說八道,誣陷五爺一世英名。”那邊白玉堂怒了,聲音越來越近,隨著他的來到,對敵之聲越發響亮,白玉堂說道,“五爺若不是裝出被這幫孫子引開的樣兒,他們會趁虛而入全部現身嗎?還不是躲在暗處大放冷箭,哼哼,展昭你打不過就滾開,讓五爺一個人擺平他們。”
我暗歎白少俠居然有如此智商,原來不是他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計”,而是人家中了他的“引蛇出洞策”,哈,哈哈,真不賴。
他們兩個天生冤家,真是死對頭,一見面就吵,也不看環境如何,展昭本是個冷靜平淡的個性,不知為何,碰見白玉堂,就好像脾氣也見長,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看樣子日後還需讓展昭多跟著我些才好。
那邊一個冷嘲熱諷,一個脣槍舌箭,只不過手頭都不松,聽他們越說越起勁,越吵越激烈,我卻有些放心下來,肯定是這兩人雙劍合璧,天下無敵,打得賊人們無還擊之力,他們才輕鬆對吵的,不然先前展昭一人應付,哪裡有空閒時間同人對話?
正覺得安分了點,忽然聽到柳藏川急促叫道:“不好!”
我還未曾開口問怎地,柳藏川一抄手竟抱住我的腰間,我只覺整個人忽忽悠悠如盪鞦韆而起,渾然不知要降落哪裡,與此同時,耳邊“轟轟”之聲,不絕於耳。
伴隨而至的,是白玉堂的大聲喝罵,以及展昭的那一聲:“大人小心!柳藏川……”
似要說什麼,聲音忽然中斷。
而我鼻端嗅到一股濃烈的硝煙味道,耳邊轟隆之聲越發的大起來,心頭驚悚的想:“難道是炸藥麼?是敵人所用?”
驚天動地的聲音讓人陣陣眩暈。
但是在這生死未卜的險境之中,心底竟還有遐想:這時候他仍舊掛念著我礙…
“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只覺得嗓子眼裡乾乾的,緩緩醒來,雙目仍看不到東西,剛要喚人,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大人你醒來了,喝口水吧。”
涼涼的瓷碗邊沿,碰上我的手,我摸索著握住碗,說道:“多謝柳公子。”
急忙喝了口水,柳藏川將瓷碗接了過去,又問:“大人覺得怎樣?”
我搖搖頭:“我無大礙,只是,先前究竟是怎麼了?這又是在哪裡,展大人白少俠他們兩個呢?”
柳藏川說道:“先前……有人下狠手,想要……用的好像是專制的霹靂火藥,我一時情急,只好帶著大人先逃出來,又怕周圍會令埋伏著人,來不及等候展大人跟白少俠兩個……這是郊外的一座荒屋,好似沒有人祝”
我皺眉,心頭越發不安,無奈道:“不知展大人跟白少俠兩人可無恙麼?”
柳藏川說:“我怕被人追蹤到,一直未敢回去,不過大人放心吧,以展大人跟白五爺的能耐,應該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我怔怔說。
柳藏川說道:“大人放寬心,方才我不敢遠離,是因為大人未曾醒來,現在大人醒來了,我……”
他忽然欲言又止,與此同時,我的鼻端似乎嗅到一股奇異的味道,半點似曾相識,但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我的腦袋忽然“嗡”了一聲,眼睛徒勞眨了眨,身子一歪便失去了一時。
只是,昏迷之前,我依稀聽到了一聲怒喝:“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