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應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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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應 對
第六十五章 應 對
金二從衣袖裡摸出一方手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順便送給那好事的傢伙一個白眼。那人和周圍的人都以為金二要說話了,一個個把耳朵都豎了起來。金二卻把手巾方兒放在一邊,摸起筷子又海塞起來,還吸溜吸溜地大聲喝湯,讓豎起耳朵的人不禁一陣失望。
好好地滿足了一把虛榮心後,金二才再次拿起了手巾方兒,揩揩嘴,道:
“額說你們這些個人兒,日子好過些個了,就天天盼著出點事情。你們無聊不?咱們皇上登基這些年,雖不能說是風調雨順,但起碼是國泰民安,家家有飯吃,人人有事做,皇上要是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樂意麼?”
大家七嘴八舌道:
“瞧你這金二,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額們巴不得皇上他老人家活個一百歲,一千歲,一萬歲,哪裡會巴得皇上出事哩?”
金二道:
“那不就行了嗎?露布裡說皇上是去休養,就是去休養,有什麼好奇怪地?皇上這休養還是短的哩,額聽說明皇他老人家能一去幾個月哩。”
又有人道:
“明皇是太平天子,做了四十七年天子,身體好的很。可是當今天子不是中過風麼?額們還不是擔心皇上嘛。”
金二眼睛一瞪,道:
“擔心皇上你還在這裡胡說,你要是這麼胡說,傳到皇上耳朵裡,說老百姓都說他老人家天壽將近,他老人家還能安心休養麼?可別在胡說了,額金二雖然嘴碎,但是這些事情額可是從來不猜也不傳的。額可是聽說了,朝廷裡每天都有兩次快馬送奏章去華清宮呢。而且,昨日裡聽郯王府上的老王公公說,郯王今日裡要和均王前去驪山問安哩。這不是說皇上他老人家挺好的嘛。你們幾個呀,不要瞎猜了。唉,對了,那邊來的不正是二位親王麼?”
果然,十幾匹快馬正從沿著朱雀大街從北向南而來。當先的兩騎錦帽貂裘,一身貴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正如胖子金二所說,這兩人是郯王李經和均王李緯。李誦的第二和第三個便宜兒子。
今日裡,郯王李經和均王李緯果真是前往驪山華清宮探望李誦。卯時剛過,二王就帶著少許隨從策馬出了明德門。原因自然不是出於對親愛的父皇的想念,說實話,這位父皇自從中風後,對自己的兒子們比以前當太子時是好過不少的,也肯給兒子們機會歷練,但是總讓兒子們覺得親切裡帶著生疏。他們此去是因為長安城中四起的流言。流言有鼻子有眼,這不禁讓兩位王爺心裡摸不著底。去後宮見皇后,去東宮見太子本來都可以,但是王皇后仁厚,說的話兩個親王總是覺得可信度不高,太子雖然和皇后辭令一致,兩位王爺也還是心裡空空的,因為流言的另一個主角就是太子李純。
不知道是誰散播的流言,說太子李純做出了一件不倫之事,被皇帝知道,皇帝勃然大怒,氣得中風復發,所以才去驪山休養,要不前兩年天氣也很是寒冷,怎麼不見皇帝冬天去驪山呢?
流言現在越傳越凶,已經有新的內容說,太子已經心狠手辣,祕密讓皇帝駕崩了。本來流言就是無影的東西,這麼有鼻子有眼的一傳,信得人就多了。其實這也怪李家家風不好。本來大家都不相信的,皇位本來已經就穩的是太子的了,太子沒有必要做這麼個事情,只是這流言太毒了,一個不倫之事足以引起人們無限豐富的聯想。每當有人問是什麼不倫之事,敘述者就會做出一副神祕的樣子,道:
“你自己猜吧!”
天家會有什麼不倫之事呢?聯想到李家的光榮傳統:太宗、元吉和楊妃,太宗、高宗和武皇,玄宗、壽王和楊貴妃,以及太子娶得是自己的表姑這樣的往事,終於有反應快的說道:
“今上雖然賢德,但是畢竟中過風不是?怪不得剛一登基就遣散了數百宮女呢!”
“哦~~~”
所有的聽眾都一副了悟的模樣,一副滿足了八卦慾望的幸福表情。而講述的人總會加上這麼一句話:
“這可是你們自己猜的哦,額可是什麼都沒有說哩!”
這一句話總讓人更相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因而不過兩三天時間,整個長安都知道了,知道訊息的太子也是暴怒不已,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個道理他在高處自然比別人更清楚,但是偏偏有無可奈何。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請父皇出來,謠言自然不攻自破,可是眼看約定的時間將到,父皇在哪裡呢?
所以李純一聽說兩個年紀最大的弟弟去了驪山,當時就潑翻了茶碗。太子妃郭氏嗔怒道:
“太子爺,大清早的,你著個什麼急呢?一點儲君的風範都沒有。”
李純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儲君的風範,匆匆忙忙駕臨麟德殿,吩咐吐突承璀公公道:
“速去政事堂請陸相公、武相公、裴相公、李相公(李藩)來麟德殿。”
說完,就一屁股坐到了寬大的**,雙手摩挲著膝蓋,直到四位表情同樣凝重的宰相趕到麟德殿。一看到幾位宰相的臉,李純就知道今天又沒有希望了,但是屏退了左右後,李純第一句話依然是是問道:
“諸位相公,河南可有訊息?”
陸贄搖搖頭,武元衡道:
“李相公(李吉甫)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得到陛下的訊息,但是魏博和緇青方面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剛送來的奏報上說,李相公幾天時間頭髮已經全白了。陛下此行祕密,緇青行營即使加派人手潛入緇青,也不能說明任務,眼下只能寄希望於大舉進攻,希望能攻入鄆州附近,這樣比較容易接應到陛下。只是大雪之後不久,天時不利,進展緩慢。”
知道太子心焦,武元衡的敘述已經儘量客觀,但是再李純聽來,卻是那麼刺耳,李純猛地站起來口中說道:
“頭髮白了,頭髮白了,要不是他
??”
正想發洩,突然看到幾位宰相面色一動,才覺得此話不妥,有損自己的儲君形象,如果給宰相們留下不能任事,一味推諉的印象就不好了,猛然收住改口道:
“要不是事態緊急,寡人也不會催促於他。這樣吧,再催促一下緇青行營,另外諮詢一下趙國公,要不要增兵。命令薛平集結河南精銳,隨時準備東進。”
兵部是裴土自管的,聽到太子的吩咐,裴土自略略抬起身子,答應了一聲。李純坐下來,接著問道:
“寡人實在是心憂父皇,你們知道,現在坊間都在流傳什麼嗎?”
李藩道:
“臣略有耳聞,但是清者自清,只要陛下平安歸來,謠言不攻自破。殿下不要自亂了陣腳,給宵小以可乘之機。”
不干你事,你自然是清者自清了。李純剛剛平息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只是這一次沒有發作出來,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說道:
“這個道理寡人也不是不知道,可是,那些造謠生事的人也太過可惡了,居然說什麼天家薄帷不修,現在父皇不在,寡人是謠言的中心,怎麼說都沒有人會相信的。父皇臨行前特地下詔,道親王們不必前去探視,可是今天一大早,郯王和均王就出了明德門,前去驪山探駕。他們此去必然是見不到父皇的,到那時,只怕謠言更會甚囂塵上。父皇將監國重任交託給寡人,現在卻出現了這樣的局面,這讓寡人該如何是好?”
陸贄道:
“殿下所言極是。老臣也以為此事不能等閒視之。陛下祕密出行,這是極為機密的事情,本不應當有人知曉,現在的謠言卻似乎偏偏抓住了這一點,如果說這僅僅是巧合,老臣第一個不相信。老臣仔細推敲,總覺得事後有一個極大的陰謀,所以老臣以為,此事應當嚴辦,而不能放任自流。”
裴土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