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54章 異數

第254章 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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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異數

太平公主一襲白色襦裙,金白的披帛長可及地。

一陣風起,衣袂飄飄。

劉冕一身金甲玄袍戎裝佩刀跟在他身邊。

二人上前,張虔勖等人倒也識趣,未得傳喚留在了碑亭石階下。

李賢與李光順也上前幾步。

四人駐步凝視片刻,一起露出微笑。

太平公主迎著風眼睛微眯,聲音中透出少有的溫柔和嬌氣:“六皇兄……六哥!”“太平。”

李賢上前兩步托起太平公主的手握在手裡,一臉慈藹的微笑,“數年不見,你好嗎?”“好。”

太平公主的嘴角牽動露出貝齒,“六哥好嗎?還有皇嫂、侄兒他們?”“都挺好的。”

李賢回頭道,“順兒,還不上前來給姑姑見禮?”長高長胖了許多的李光順上前來,對著太平公主恭恭敬敬的拜了一禮:“侄兒李光順,拜見太平姑姑。”

“免禮。”

太平公主咯咯的笑了一聲,“這麼久不見,都快要不認得了。

長這麼高大壯實了,比六哥還要粗壯一圈呢!”“他呀,心無牽掛能吃又能睡,固然長成這副模樣。”

李賢自嘲的一笑,鬆開太平公主的手,看向了劉冕。

劉冕微然一笑拱起手來:“末將劉冕,拜見潞王殿下,拜見樂安郡王殿下!”“免禮。”

李賢輕輕點頭微然一笑,投向劉冕的眼神中盡是欣賞與高興。

李光順正是笑嘻嘻的上前來道:“劉冕,好幾年沒見啦!你當大將軍啦?”劉冕呵呵一笑:“託殿下鴻福,在下現任左千牛衛大將“不錯啊,真不錯啊!哈哈!”李光順高興之下也不知道說啥,只是哈哈的大笑。

一旁的李賢則是一直凝視著劉冕淡然微笑,也沒有多作言辭。

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當初一起被流放巴州時,同舟共濟共患難的日子。

一旁太平公主彷彿也感覺出了他們有千言萬語要敘說。

於是笑言道:“六哥。

小順兒,我們快點舉行祭禮吧。

辦完了事情,你們也好坐下來敘敘舊。”

“也好!”祭禮開始了。

一直縮在人群中沒怎麼露面的準駙馬武攸暨也得以現身,和太平公主一起舉行了祭禮。

李賢在乾陵呆了兩年,每逢有皇家祭祀都由他來主持,因此一切輕車熟路。

祭禮舉行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宣告結束。

由於劉仁軌也陪葬於乾陵,劉冕少不得也要上前祭拜一番。

太平公主有些累了,留下來暫作歇息與李賢敘聊。

劉冕就在李知士的帶領下去拜祭了一回劉仁軌。

乾陵敘聖記碑旁邊,專門修建了一座行宮用以安置李賢一家。

文武百官們不敢託大在那裡歇息,於是都自覺地退到了乾陵外和軍隊在一起。

靜靜等候。

太平公主與武攸暨則是做客造訪李賢地居所,暫作歇息。

劉冕祭拜完劉仁軌回來之後,也到這裡與太平公主會合。

太平公主冰雪聰明,何嘗不知道劉冕的心思。

她尋了個藉口讓武攸暨陪她去陵寢四周走走。

讓劉冕有了與李賢獨處的機會。

李知士也很丈義的大開綠燈,破例讓劉冕這個非皇族成員與李賢見面,而且將一些多餘的軍士耳目們都差去伺候太平公主了。

至從上次在金鑾殿上與李賢辭別之後,劉冕就再沒有見過李賢了。

如今再與他對座一席,頗有感慨。

李光順再見劉冕也甚是高興,扯著他聊了一些陳年趣事來敘舊。

二人一直開懷大笑。

少頃後李賢讓李光順暫作迴避,得以與劉冕單獨對座。

“殿下這兩年來可好?”多時不見,李賢似乎沒有什麼大的改變。

相比於以往。

更多了一股沉穩之氣。

想必是乾陵清冷與孤寂的生活,讓他更添了一些歷練與城府。

李賢微微笑道:“衣食無憂安然無恙。

相比之下,這兩年的生活比前幾年好了不止百倍。”

劉冕知道李賢這是報喜不報憂。

以他的報負和性格,幽居乾陵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無異於是一種折磨。

於是道:“其實這一次,我是特意變著法子來見一見殿下地。”

“哦?”李賢一下被勾起了興趣,“可有什麼大事發生?”“暫時沒有,不過快了。”

劉冕深吸一口氣,“如果我所預不錯的話。

太后應該很快就要登基了。”

李賢輕皺了一下眉頭:“終於要到這一天了嗎?我在乾陵與軟禁無異。

訊息十分的閉塞。

你快對我講一講,如今朝堂之上已經是什麼樣子了?”劉冕略作尋思然後說道:“如果細細說來。

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我挑緊要的概括說一下。

如今地朝堂,已經全在太后一手掌握。

武家的子侄權傾朝野,成了太后最得力的臂膀。

皇帝幽居於深宮,恐怕比你的情況還要糟糕,簡直就是不見天日。

這兩年來也只露過一兩次面。

閣部宰相之中,雖有李昭德、魏元忠、蘇良嗣這些李唐舊臣,可他們的權力已經被太平公主的心腹北門學士所分化。

而且有梁王武三思在閣部一手遮天,李昭德等人幾乎如同擺設。”

李賢問道:“武承嗣呢?在我地印象之中,武承嗣遠比武三思要有野心,也更得太后心意?”“他是很讓太后稱心如意。

太后拔取薛紹之後,甚至有意將太平公主嫁給武承嗣。”

劉冕神祕一笑,“可是,他很命苦。

惹誰不好惹惱了太平公主……如今他已經成了廢人,在朝堂之上銷聲匿跡不知道躲到哪裡養傷去了。”

“廢人?養傷?”李賢疑惑的問道。

看來他的訊息當真閉塞,這麼大地事情都不知道。

劉冕忍俊不禁的笑了幾聲,將太平公主如何算計武承嗣並將他閹了的事情,大體說了一遍。

弄得李賢也禁不住大笑起來:“我這妹子,從小便是無法無天誰也沒放在眼裡,唯獨有點怕母后。

武承嗣敢招惹她,也當真是自尋死路。

我看那武攸暨跟在太平身邊,就像是服服帖帖的鷹犬,根本不敢絲毫造次。

他若真敢娶她。

這一輩子可就有得苦了。”

“娶。

是肯定會娶的。

要不然以太平公主的性格,斷絕不會答應嫁給武攸暨這樣地人。”

劉冕輕嘆一聲,“她地心裡,仍只裝著薛紹。

這兩年來她一直都用輕狂不羈來麻醉自己,將所有地傷痛都掩埋在內心深處。

她笑得越顛狂鬧得越瘋,我反而越覺得她可憐。”

李賢輕擰了一下眉頭也嘆道:“薛紹地事情我知道。

太平……的確是一個可憐人。

我這個當哥哥地愛莫能助,也只能暗底裡為她祈福了……嗯,太后要登基,除了實力,其他方面的因素也是不可不考慮的。

應該不會那麼容易。

李家皇室早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可是天下百姓的輿論這一關,恐怕不是那麼好過。”

“對。

於是太后想了許多造勢的辦法,為自己登基做準備。”

劉冕說道。

“首先,她是從根本上照顧了百姓的生活穩定。

至從她造都洛陽之後,諸項費用暴增國庫入不敷出。

她非但沒有增抽稅率,反而還放寬了許多政策,用以穩定國內局勢安撫百姓。”

“這一招使得高明。

這也是我那母親地過人之處。”

李賢由衷說道,“這幾年十年她執掌乾坤。

雖無皇帝之名卻已行皇帝之實。

這幾十年裡,包括先皇在內,的確沒有什麼人能在執政的能力上與之相比。

也許她無力開疆闊土威服四海。

可是守成穩局還是綽綽有餘。

如今大唐天下的百姓整體來說還是安居樂業地。

要不然,當初徐敬業叛亂和李家皇室謀反時,天下的百姓就會雲聚而來響應。

正因為生活穩定,百姓們才不需要透過暴亂來改變生活狀況。

因此,這兩次叛亂都失敗了。

相信在今後的許多年裡,太后仍然能執掌乾坤定鼎天下。

大唐的天下在她手上,至少亂不了。”

劉冕何等聰明之人。

聽到李賢這番話已然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既然武則天非當皇帝不可、也有能力當好這個皇帝,那便讓他當好了!不管這是出於明哲保身還是無奈的妥協。

李賢的這個態度倒是不出乎劉冕地意料之外。

這些大局與大計。

二人早在巴州時就談過多次了。

當時定下的策略,就是先順應歷史的潮流。

然後藉機改變。

在不具備條件之前,儲存實力當為首務。

劉冕說道:“在穩定國內局勢地前提下,太后借用祥瑞、佛教為她造勢。

洛陽獻碑、大雲經現世,讓太后在民間名聲雀起。

現在已經有許多百姓們相信太后是彌勒佛轉世,理當以女身治管國家。

與此同時,佛教已有取代道教成為國教的趨勢。

洛陽白馬寺的住持,便是……”李賢擺了擺手:“不說也罷,我知道。”

“嗯……”劉冕點了一點頭道:“民生、朝政,全在太后一手掌握。

也許是天意成全,前不久大唐在東北代州完敗突厥,從而讓北狄俯首稱臣。

前不久,突厥、奚、契丹、新羅一起譴使來唐修好。

與此同時,吐蕃內亂,暫時無力對大唐構成什麼威脅。

關河寧定,太后最擔憂的軍事危機也消除了。

正因如此,我才估計太后不久便要稱帝了。”

李賢站起身來,背剪著手來回踱了一陣步子,長長嘆息一聲道:“東北大捷的事情,我也早已聽李知士說過了。

你與張仁願等人跟隨黑齒常之,大敗突厥。

你劉冕更是一戰成名揚名天下。

聽到訊息我是非常高興。

從而也料定,在消除了來自異邦的軍事危機已後,太后已經有恃無恐,登基上位只在朝夕之間了。

她已經年逾六旬,自然比誰都心急。

而且依她堅韌頑強的性格,不達目的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地。

大唐地國祚,看來離結局不遠了……”“殿下不必失望氣餒。

早時我們便說過了,縱然太后改旗易幟換去國號,大唐的精髓猶存。

太后是不會全盤否定大唐地,只能在原有的基礎上做一些表面的改變。

因此,匡復大唐並非不可能。

我們所要做地,就是儲存自己實力,從而為大唐儲存實力。

爭取將來有一天讓大唐站在更高地高度。”

劉冕說道。

“殿下,這麼多的苦難都挺過來了,現在沒理由退避。”

“是,我知道。”

李賢濃眉深皺,悠然說道,“五年了。

從東宮事變流放巴州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五年了。

這五年來,我嚐遍了人間的艱辛,一切寵辱都以看淡。

既然上蒼賦予我這樣的使命,我就沒有理由在這時候退避。

劉冕。

我知道你的來意。

太后要登基,是一件古往今來驚天動地的大事。

同時,也是一最好的楔機。

我若不趁這個機會重新回到朝堂,恐怕就再難尋得良機了。”

“殿下英明!”劉冕暗籲一口氣。

看來李賢這兩年沒白活,頭腦仍是這樣的清醒。

“我自有計較。”

李賢點了一點頭,眼神深遂的悠然道,“你所要做的,就是保全你自己不要弄險。

劉冕,我就算回到朝堂。

也沒什麼人能幫我了。

你可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情。”

“殿下放心,我現在自保已是綽綽有餘。

經歷了這麼大風大浪,戰場上地血火河山也活過來了。

我沒那麼容易完蛋的。”

劉冕戲謔的一笑。

“這兩年來,我身邊發生的故事可就真是多了。

要說起來,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不歇氣。

殿下何時得回洛陽,我再與殿下秉燭而談。”

“好,我期待那一天。”

李賢難得地爽朗笑了起來。

他走上前來,如同以往一樣拍了拍劉冕的臂膀,“真結實。

相比於前幾天,你不僅更加聰穎。

更添了許多成熟與穩重了。

你是難得的人才。

母后慧眼如炬一定不會錯失你的。

在這一點上,我充分的相信她的識人用人之能。

只不過你也不能犯了她地忌諱。

不然不管什麼樣的人才。

她都會毫不手軟的除掉。

諸如裴炎,諸如程務挺、王方翼。

所以,你一切小心為上。”

“殿下放心。

那我就在洛陽等候殿下地好訊息了。”

劉冕抱拳拜了一拜,心下釋然。

他了解李賢。

他是一個辦事非常穩妥而且不喜歡張揚的人。

既然他說有把握能夠趁此機會重返朝堂,那麼就值得相信。

“有一件事情我得跟你說一下。”

李賢略帶深意的微笑,“你也不小了。

是不是也該娶個親了?”劉冕尷尬的一笑:“這幾年來我一直顛沛流離自保猶然吃力,一時沒想過娶親的事情。

等過陣子安定下來,再說吧。”

李賢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別怪我嗦,我也是關心你。

如果遇到好姑娘家,就不要錯過了,早點成家吧。

你我患難一場生死之交,你的事情我可都是時常惦念著。”

劉冕笑了一笑:“謝了。”

片刻過後,太平公主逛完了乾陵回來了。

李賢帶著一幾個兒子前來送行。

除了李光順還有年幼的皇子李光仁和李守義。

前太子妃容氏和女兒藍田郡主並未現身,一直留在寢宮之中。

大隊車駕離開了乾陵,重回長安而去。

這一場做秀,終於是宣告結束。

與此同時,這些日子以來劉冕心中一直惦念地事情,也放是暫時放了下來。

回程地路上劉冕心想,假如武則天改唐為周,假如李賢得以重歸朝堂……那將來就當真有趣了。

李賢這樣一個早該死了幾年的人物,會在屬於武則天地時代譜下什麼樣的故事?沒人知道。

這個時代,已經偏離了原有的軌跡,不再是歷史上原有的模樣。

未來的魅力,就在於它的未知與變數。

對於這一切,劉冕感到一絲熟悉的惶恐、興奮和期待。

將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將來?歷史,會走上哪一條軌跡?那麼,只好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