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雨前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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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風雨前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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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在南薰殿作下的承諾,註定了虞城在今後一段時間內將難以平靜。而他此後頻繁前往南薰殿探視姜毓的作態,剛讓許多人的心中蕩起了點點漣漪。隨即又傳來太子康再度病倒,齊王在南薰殿與祈天殿之間來回奔波的訊息。
“齊王糊塗啊。”虞城東面的一處民居里,一個蒼涼的聲音響起,“如此東搖西擺的和稀泥作法,最終只會帶來更大的禍事。他已是知天命之年,稱孤道寡十七載,竟還不明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果然是齊武帝將他這個獨子保護得太好,太過了。”
“尚父。”他的對面站著的人赫然便是褚英,他正雙手環抱,站在窗邊,看著外間的花紅柳綠,陽光明媚,“依你之見,暗行御史會出什麼嗎?”
“能查出什麼,要看齊王。”被稱為尚父的中年男子,斯文清俊,他的臉上lou出嘲諷的笑,說道,“不過,看他現在的作法,大概不會有任何結果吧。”
“那這麼說,容族刺客的事情可以瞞住了。”褚英鬆了一口氣。
“是的。糾結於皇室內鬥的齊王軍臣,沒有人會想到這次的刺殺竟是北部胡人所為。”那尚父手中的柺杖輕輕在地上敲著,發出節奏均衡的敲擊聲,具有一種安定心神的作用,“即使您的那位舅父也不會想到的。他現在也是風口浪尖上呢。”
褚英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毓是代我受過,結果卻在齊國xian起了如此軒然大波。真是沒想到。”
“其實大齊的勳貴臣公早已陷入了一場拔河拉力。一頭是姜毓的文武全才、禮賢下士,一頭是姜康的太子名分、聖寵有加。這麼多年,齊王站在中央,小心地活著稀泥,讓一切看起來平靜無波。可惜,卻只能讓這根繩子越崩越緊,終有被扯斷的那一日。到時候……”那尚父冷冷一哼,說道,“卻看他齊國怎麼收場。”
一隻鴿子撲哧著翅膀飛到窗邊,褚英將手掌中的一把穀米撒在窗臺上,哄著鴿子去吃。他沉聲問道:“尚父的意思是,當週陸兩家發現無法在齊王處取得自己滿意的答案,就會試圖拉攏朝臣,以勢去逼迫軟弱的齊王。齊王的猶豫不決,只會讓越來越多朝臣陷入非此即彼的抉擇,對嗎?”
“自古因為立嗣時的紛爭不休而衰敗的王朝不在少數,皇室之中,兄弟鬩牆,最後只會讓漁翁得利。”尚父嘴角嚼著一絲冷笑,“那齊王是齊武帝獨子,他的繼位無人與之爭。所以,他才至今不明白,立嗣奪嫡的殘酷。而齊國立國畢竟才七十年,傳位不過兩代,朝臣雖憂心姜毓以庶之身而深孚眾望,但是沒有切膚之痛,誰也不會明白,這種爭鬥最終會帶來什麼。”
“我的公子,齊國將進入多事之秋。您就在這兒,好好看,好好學。看看齊王的作為,反思下何為王者應有的風度。”
坐在馬車上,褚英還依舊想著臨走前尚父的囑咐。他長嘆了一口氣,kao在車壁上,思索著。
大齊,即將陷入腥風血雨。褚英想到這一點,便覺得許多不堪的回憶糾纏而來,那是他所最不願回想,不願記起的一段回憶。
奪嫡,皇位。
姜毓,那個落寞的身影,終究逃不開這一天,這一步嗎?他又該怎麼辦?難道真如尚父所說,只是看著嗎?
心煩意亂間,褚英敲了敲車壁,正驅車的申木探頭進來,詢問道:“公子要改道去哪裡?”
“去……”褚英其實並沒有想好該去哪裡,只是因為煩躁才敲的,但是申木一問,他沉默了一會兒,便說道,“去承恩坊。子水去勤讀小築把林文靖請來,就說我請客,為他洗塵去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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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坊,依舊燈火通明,歡聲笑語。這雲鬢香影的溫柔鄉,杯來盞去的美酒國度,總能輕易讓人忘卻煩惱,即使只是一時。
林文卿踏入如今已被稱為望仙台的蘇綰的小樓,就見到褚英頭枕在新客花魁羽音姑娘的膝間,單手夾著一個夜光杯,正**不羈仰著頭往嘴裡灌酒。見此情形,林文卿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蘇綰本在奏琴,見在林文卿進來,便停下了手,走到她身旁,說道:“林公子可來了。昨日蘇綰送到府上的禮,可收到了?”
林文卿雖然心中不快,也只得強打起精神,應付道:“收到了。其實蘇綰姑娘不必那麼多禮的。”
“林公子大難不死,是極可賀可樂之事。這禮是應有之意。”蘇綰微微一笑,然後說道,“褚公子似乎有什麼心事,來了之後就一直管自己喝悶酒呢。林公子好好勸解勸解吧。”她如是說後,便拍了拍手,周遭的僕婢們都退得一乾二淨,便是還有些戀戀不捨的羽音也被蘇綰強行拉走。
“文靖來啦?”褚英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到桌邊,又倒了半杯酒,推到林文卿跟前,隨後向她舉杯致意說道:“敬你的平安歸來。”
“謝謝。”林文卿與他對桌坐下,將那酒一飲而盡。她也倒了一杯酒,敬褚英道:“敬你,多謝這兩日的奔波勞碌。我林文……靖沒白交你這個朋友。”
褚英嘿嘿一笑,說道:“我倒沒做什麼。昨兒還昏睡了過去,回來還是你帶隊的。”
“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一味推功可就不對了啊。褚英。”林文卿隨手將桌上的一顆桂圓扣於指尖,往褚英額頭上輕輕一彈,笑罵道,“不過,昨日你睡得還真不是時候。結果累得我送姜毓回宮,還得聽那個太子康倒苦水。”
“你和太子康遇上了?”褚英心中一跳,問道。
“他陪齊王去看姜毓呢。”林文卿說道,“我原還覺得太子溫和得與世無爭,結果看起來兩兄弟都不是什麼善茬。”
“不要這樣說毓,文靖。”褚英嘆了口氣,說道,“你不瞭解他。他心中,其實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