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活著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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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活著真難
第847章 活著真難
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就讓她走入婚姻，實在是太早了，為什麼她這個做媽媽的都看不出她的恐懼反感或者懊悔呢？
她一想到米小小就滿心的憂傷。
明明都要結婚了，在她整天地忙碌著給女兒採購嫁妝，整理嫁衣禮單的時候，她突然之間就墮水爆炸了、還屍骨無存！
她無論如何都是不會相信的，這樣的慘事只有惡貫滿盈的人才可能遇得上，她的小小善良又孝順，天不睜眼也不該落到這樣的地步。
她一直堅信，母女連心，她要是出事，自己一定會有明確的感應，連小小海上遇險的時候，她都能做感應到女兒痛苦的惡夢，怎麼出了這樣慘烈的事情，她卻沒有一點點的感應？
她夜夜祈禱，如果女兒出事了，就請她魂魄入夢讓她感應得到，說也奇怪，自從她生出這樣的心思，竟然一次都沒有夢到女兒。
於是她更加堅定了，父親做的一切紀念是米小小的事情，她都堅決地拒絕參與，她試圖說服他們，當然不可能說服了，每一個親人都在用自己的努力來表示對米小小的內疚，都認為她是因為悲傷過度，才會出現這樣異常的反應，更加的同情她了。
林杏燃覺得荒誕不經，她為米大順：“你覺得咱們小小一定就在爆炸的那輛車裡嗎？”
米大順也痛不可當，他看看淚眼婆娑的妻子，想想那橋上實實在在的監控攝像頭，他知道自己那從來都對他不曾馴順的女兒真的就消失在那滾滾江水裡了，那麼冷的天，她最怕冷了。
可是，他還要安慰妻子：“車裡的不一定是她，還在調查中。”
“那祁家怎麼不如期舉行婚禮，她一定是躲起來了，要是婚禮的現場大家都在等她，她說不定就會出現了，她一定是受了什麼委屈，在和大家執氣。”
米大順覺得妻子一定是傷心過度，開始犯臆想症了。
卻還是安慰她：“你傻了？祁家是什麼地位，怎麼可能會為了小小舉行一個沒有新娘的婚禮，那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偶爾半夜，林杏燃會推推身邊的米大順：“快開學了，小小的學費還沒有著落，你去哪裡借點？”
米大順被迷迷糊糊地推醒，開了燈，看看滿臉淚水的妻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一家是曾經過過那麼捉襟見肘的日子，可是，那時候那個倔強的妮子也是常常笑容滿面的。
林杏燃也會在一點點地看清米大順的臉，再看看裝修豪華的房屋，明白她一定是又說什麼夢話了。
於是默默地閉了眼睛流淚。
之後不久，又會說出一些沒頭沒腦的和女兒有關的話，失去女兒的日子，林杏燃一遍遍地說服自己女兒沒有死，又一遍遍地推翻自己的推測，再一遍遍地重新立論。
她常常自己耽迷於此，也常常會拉米大順做這種繞來繞去的語言遊戲，終於把米大順繞得不知道如何接口才會符合她的心意。
米大順提議他們重新回到曾經生活過的A市，林杏燃斷然拒絕，她怕回到到處都是米小小記憶的地方，米大順建議和她一起出去旅遊散心，她壓根兒就拒絕出門。
問題是，她白天見了什麼人都很正常，只要天黑了，她就會把米小小從小到大的事情重新溫習一遍，用往事來安放她那悲痛不已的心。
後來，林軒宇看女兒的精神每況愈下，就有點移民的心思，他問米大順的意見，米大順讓他安排，一切都聽他的，不過明確表示自己不願意出國。
等林軒宇的身體好了些，很多經營的事務就交給了米大順去做，他覺得這是林家虧欠米大順的，這個男人雖然出身低微，但是幾個月來表現出來的品質和對林杏燃的體貼照顧，讓林軒宇覺得他還可以信任。
再後來，他們辦理出國手續的時候，曾經徵求過米大順的意見，米大順已經漸漸從工作中找到了精神支柱和樂趣，他雖然見米小小心思很迫切，但是，他覺得這麼大的家業，稱得上點主人的人要是都走了，愣是交給外人打理，現在競爭這樣激烈，虧損絕對是有可能的。
只是讓他們轉告米小小，想他的話，就給他打個電話，等生意穩住了，就會出國看她的。
他很清楚米小小的身份是不可能再次在國內出現的。
他更**的是，林家人對他的客氣和疏遠，尤其是傳來米小小在國外的訊息，那種客氣簡直就變成了內疚了——混跡底層幾十年了，他自然有他察言觀色的本領，米小小被找到的過程大舅子是刻意地避著他說話的，米小小如何被找到也是僅僅由林杏燃轉述說給他一個輪廓。
斷斷續續地聽到的隻言片語，讓米大順覺得很痛苦，一種比女兒死去還殘忍的痛苦。
他不想去想米小小的親生父親是誰，他再傻當年林杏燃不足月生下那個小妮子的時候，也是有人和他說過點什麼話的，果然人家的孩子就是人家的，那麼聰明得人精一樣的小丫頭，委屈地給他當了十多年的女兒，不知道捱了他多少的打罵，想來他的愧疚應該更多。
算了，給他們一家三口人一個團聚的機會，自己有份事業守著，老了不至於貧病交加地餓死街頭，對他而言，也就足夠了。
林杏燃離開的時候，他們之間大概就剩下客氣了。
自從知道女兒還活著，她覺得自己渾身就充滿了精神氣，好像一夕之間就變得結實了許多，天天催著問簽證的事情，忙著出國。
她刻意地避著米大順那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憂傷和詢問。
那眼神讓她內疚、羞愧。
她已經四十六歲了，這樣的身體不可能再有生養的可能了，女兒從來就是她活下去的支柱和希望，現在又牽涉到宇文青柏也知道米小小的身世了，米小小竟然想得起在事發之前給親生父親移植骨髓救他，她覺得這樣的緣分和親情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誤，到了這樣的年齡被翻出來，讓她有些無地自容。
她刻意地叮囑父親，把國內的產業留給米大順，算是她的一點補償，以後的家產，她什麼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