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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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已經一個月了,搜捕那個恐怖犯人的行動仍然如火如荼。街上隨時可見一隊一隊的近衛軍到處搜查。街頭巷尾已經貼上了畫像,人們更是對上面那個犯人議論紛紛。有人說是敵國派來的奸細,有人說是一隻新種類的獸人,還有人說是死靈公會的邪教士。

阿薩跟著山德魯老頭和幾個菜販一起圍在肉鋪前,聽老闆口沫橫飛講那邪教士如何手中畫符,大喊一聲,監獄裡的人頓時全部身首異處,血流成河。幾個菜販交頭接耳,約定一起去教堂求聖水護身。

“聖水一定要撒在貼身的地方,內褲上最有效。”山德魯老頭對幾個菜販說。

一隊巡邏的近衛軍和阿薩擦身而過,其中有幾個還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也只是一眼而已。連阿薩在看見鏡子的時候也不大敢多瞧自己。他現在的臉就像是一張蠟制的醜臉被火烤化到一半的時候再重新凝固起來,坑坑窪窪佈滿油光可鑑的肉瘤,五官變形扭曲成一團,連雙眼都被扯歪了。即使是一隻半獸人或者大耳怪也比他英俊上十輩。

當然這只是面具而已。做得很好的一個面具,居然還看得見毛孔,瘤子上的血管若隱若現,摸上去也和真的面板一樣有彈性。山德魯老頭的手藝很好,戴起來也沒感覺有什麼不適,只是阿薩不太敢問他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做出來的。

彎起腰,背起個墊子,走路的時候再跛一下,穿上一個全身都罩在裡面的破舊長袍,完全是很適合相貌的打扮。跟著山德魯在街上晃上兩天,幾個街道上的人就都熟悉他了,都知道他是山德魯老頭的駝背助手。

山德魯老頭居然算是魔法學院的人,而那棟滿是屍體的大屋也是屬於魔法學院的,這多少讓阿薩有點意外。即便是在他卡倫多的鄉下,那些沉迷於劣酒和妓女的礦工和鐵匠間一提起魔法學院,也得面露尊重的神色。那是教會最重要的機構,在很多人心目中那幾乎等同教會的中心,是研究魔法,培養牧師和魔法師的地方。對下層平民提起皇家或者其他什麼軍國大事,感覺只是虛無飄渺的概念,遠不如街頭傳聞來得實在有趣。但是一旦受了傷,或者作了虧心事,有什麼不安內疚,卻是出自魔法學院的牧師們來給予幫助。因此在一般人心目中,那是個神聖高貴的所在。

但是就像看起來再聖潔的女人也只是人,是人就會上廁所一樣。魔法學院既然要研究治療魔法,就得研究人的身體,也就要有一個專門存放屍體的地方。

當然考慮到教會的神聖性,這種研究只是在很必要的時候儘量不聲張地進行,這樣的地方也不能夠在魔法學院裡面。大屋建在城西邊上的偏僻角落,裡面唯一的活物就是阿薩和山德魯老頭兩人。

山德魯老頭的工作其實只是保管和分類各種器官和肢體,平時間很閒,有時候還會去逛逛市集。但是一般時候總喜歡搞騰屍體,比如說把幾個人的不同部位重新拼成一個人形,用些莫名其妙的魔法在屍體上,把一個器官切成幾十小塊,分別泡在幾十種不同的藥裡等等之類。這是個很耗費屍體的興趣愛好,因此山德魯和城裡獄卒和守衛有不錯的關係,只要一有無關緊要或是無人認領的屍體,立刻就會以幾個銅幣賣給他。阿薩的工作就是搬運,協助分割屍體,切碎器官,去市場購買日常用品,解決兩人的飲食。

大屋平常根本沒人接近。但除了附近的三隻野貓外,每隔兩三天也都會有一個客人。也是個老頭,穿著一身黑袍,臉頰瘦削得像是這輩子都沒吃過一頓飽飯,眼眶下有著一圈黑圈,彷彿永遠都沒睡好一樣,每次都是晚上來找山德魯。每當這時候山德魯都會讓阿薩進裡面小屋去自己看書。兩個老頭在滿是屍體和器官的大屋裡點上蠟燭,聊天直到半夜。

兩個月之前,從西邊荒野的山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在的部隊全軍覆沒,然後被獸人的追殺,在蜥蜴沼澤中亡命,差點被擰下了頭……然後來到王都,莫名其妙地成了整個王都最令人聞之色變的逃犯……現在則在一個充滿屍體的大屋中,陪一個古怪老頭擺弄屍體。想起這段時間的遭遇,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照理說完全可以趁山德魯老頭不注意悄悄溜走的,憑這個面具和他現在在城中的知名度絕對可以通行無阻。但他卻一直沒有這麼做。

不逃走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說學習魔法是他從小一個可望不可及的願望。山德魯的屋裡有不少關於魔法的書籍。而他也在這裡等著布拉卡達的車隊把小懿送回來。這似乎已經是現在這個困境中的唯一轉機了。公爵的‘當場處死’的命令讓他連為自己澄清的機會也沒有,更何況他還完全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等待她回來,看是否能夠澄清其中的誤會了。

阿薩一直都認為公爵會這樣的通緝他是因為對他和小懿間有什麼誤會。現在的情況下他也只能這樣猜測了。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一直沒有逃跑,是因為阿薩並不覺得目前這種奇怪的生活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大概是兩個月前那一夜經歷的血腥和殘忍太多,現在生活在屍體與器官的包圍中也不覺得反感了。

大概是在蜥蜴沼澤裡無數次和死亡接近得幾乎就真的死了,現在看著滿大街的搜查部隊也絲毫不覺得緊張。甚至有時候看見一隊一隊的年輕士兵為自己而奔波得如此辛苦,還會對他們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想過去拉住他們,請他們坐在街邊小攤上吃點東西,苦口婆心地奉勸他們不要再浪費力氣了。

大概是山德魯老頭和屍體接觸慣了,所以把人當作屍體,沒有絲毫戒心,相處起非常方便。他從來不過問阿薩的事,甚至沒問過阿薩的名字,反正大屋裡也就兩個活人,對方一開口,就知道是在和自己說話。相反山德魯卻給經常來大屋裡找東西吃的三隻野貓取了名字。兩人彷彿是早已把相互間的好奇心都消磨矣盡的多年老朋友。

更重要的是每天的魔法學習和冥想吸引了他的全部精力。每一天都能夠感覺自己在進步。從最簡單的止血,到真正意義上的恢復術,從最基本的用兩個手指頭去撮燃一隻蠟燭,直到能夠空手烤熟一條魚。

他還從山德魯老頭的書架背後發現了一本滿是灰塵的書。書頁是一種皮質製成的,非常古舊卻沒有絲毫損壞。這是本很奇怪的書,從上面的目錄看裡面記載著數量驚人的魔法以及和魔法有關的各種技能,逸事。但是除了目錄和其中的開篇一章關於冥想的方法以外,都是用一種阿薩不認識的文字寫成的。阿薩也沒去問山德魯,自己就只依照著他能夠看得懂的第一篇上所寫的方法每天練習冥想。

每天就是這樣的學習,練習,冥想。完全沉浸在自己不斷進步的這種生活他從五歲就開始了,對他來說這種生活方式最恬靜,最安詳。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沒有絲毫的緊張和刻意。阿薩就在這充滿了屍體和追捕的平淡生活中不知不覺地度過了一個月。

平淡生活總是令人心情放鬆,時間一久了,人的感覺似乎就徹底地融化進這種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中去,不再想有什麼波動和改變了。但是他又知道這是不行的,畢竟有些事情不能這樣就結束,自己不能莫名其妙地當一輩子的逃犯,不能夠一輩子都生活在陰影裡。雖然現在來看沒什麼危險,但是他最不能夠忍受的就是有東西限制著自己。

而且更不能讓那麼多的人白白地死在西邊荒野的山頭上。出於一種奇怪的直覺,阿薩模模糊糊地感覺他在公爵府中報告的情況並沒有真正到達應該到達的地方。

“喂,走了,發什麼楞?”山德魯老頭把一包買來的東西塞給他。阿薩接過東西,埋著頭一跛一跛地跟著走了。

當夜,阿薩冥想之後被窗外透進的光亮吸引,走出大屋,見到了他畢生以來所看的第二次那麼明亮的滿月。

距上一次看見剛好兩個月前,在西邊荒野中的那個山頭。同樣是柔和卻又亮得耀眼的月亮,沒有任何一顆星星敢在天空掠美。這月光把阿薩的記憶扯回了那個時候,重歷殺戮一夜。

第五章 追憶似水年華

月光無微不至地把自己銀白的溫柔撒向地面,光怪陸離的岩石地在這眷顧下也不再顯得那麼稜角分明。阿薩靠在篝火旁的石頭上,看著月亮捨不得閉上眼睛。

月光美麗柔和得讓**在外的面板彷彿都能夠感覺到這傾洩而來的撫摸。這樣的月色在卡倫多是絕對見不到的。終年籠罩在盆地上空的雲層和煤煙讓所有妄圖達到天空的視線絕望。

已經從卡倫多出來一個多月了。但只要回憶,那鐵汁和煤炭的味道立刻就在鼻子裡復甦,鐵錘在鑌鐵上敲擊的聲音好象才隱去不到一分鐘而已。出走前的那一晚,父親揮起鐵錘的樣子在腦海中烙下的影象如此深刻,幾乎取代了在卡倫多生活了二十年的所有感覺。

磐石般堅毅木訥的臉龐在爐火輝映下像是一座神龕。肌肉如同樹根盤結在胳臂上面,鐵錘一下一下地敲擊,每一次的震動都切切實實地透過刀傳遞到阿薩手上,這是來自父親的震撼,這種觸動使他第一次覺得和父親有了一種與旁人不同的聯絡。

刀的形狀逐漸明朗,父親把刀從手裡接過自己翻動,阿薩失去了這種和父親共鳴的搏動,而他明白和父親的聯絡也將隨著這把刀的鑄就而消散。隨之油然而生的是一種激動的心情,這把刀也象徵著他全新的生活的開始,是他真正的人生的開始。這種期待也隨著那一次次的相撞的鏗鏘聲敲進刀裡。

這將是把即便是父親的店裡也沒有的好刀,用阿薩五年來偷偷積累下來的精鐵礦鑄造的。

他是卡倫多盆地裡上萬個孩子中最叛逆的。他並不是在小時候調皮搗蛋,少年時也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輕狂**過,所以他也不會和其他人一樣在叛逆得疲倦後重新迴歸進生活。他不是在生活裡叛逆,而是從開始就要反叛整個生活。

卡倫多盆地有著數百年的冶金鑄造歷史。盆地四周的高山上礦藏豐富得似乎取之不盡,穴居其中的矮人也習慣和人類交往甚至出來和人混居,這使得這裡的冶金水平居大陸之最。人們也習慣了這種傳統,世代以冶金鑄造為業。這裡的人極少有外出的,盆地把腳步限制的同時彷彿也把心凝固在裡面了。從小就生活在採礦,冶煉,鍛造的環境中,長大了也只有繼承著成為這環境的一部分。

多年的習慣使盆地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男子一到二十歲就必須繼承父輩的手藝,或是農夫,或是商人,更多是礦工和鐵匠。這個規定雖不知道從何時從什麼人的手上流傳下來的,但卻一直被很嚴格地遵守著,成為這個文化貧瘠的盆地裡不多的一個精神標誌。

阿薩在五歲之前和其他的小孩也沒什麼不同,也成長在爐火和敲打聲中。在五歲的時候,他開始痴迷於村後的那個老冒險者所講述的盆地外面的世界。可輕易將一頭牛抓上天空去吃掉的巨大飛龍,用歌聲來迷惑水手的美麗人魚,自己會活動的屍體,泥人,各種各樣的亞人類,信仰自然元素的國家,希奇古怪的習俗,還有那飄著絲絲白雲的無限青空,神祕莫測無邊無際的大海,策馬賓士三天三夜也到不了盡頭的大草原。

和其他孩子只是樂於聽和幻想這些故事不一樣。阿薩覺得那才是真正的生活,才是真正屬於他的天地,所以他就開始向老冒險者學習一切外面世界的知識。如何在沼澤和荒漠中生存,如何識別各種植物,各種亞人類的各種習性,如何搏鬥,如何設定陷阱。他的足跡遍佈盆地中每一個最荒涼最沒有人煙的地方,在裡面一呆就是上月,幻想那就是外面的神奇天地,在裡面練習自己的生存能力。為了讓自己有強健的體魄,足以在獸人面前也不遜色的戰力,他每天鍛鍊自己身體,和比自己大得多的人打架,十四歲的時候全盆地的流氓和強盜已不敢再去他所在的村子。當他十五歲的時候就去精鐵礦井,一找到上好的礦石就想辦法偷偷地帶出來。

父親沉默寡言,是一個小武器店的老闆,母親早就病逝了。在阿薩的印象中,家只是個休息的地方,父親也只是個一起生活的長輩而已。他一直都生活在遙望自己的夢想中,每天都在鍛鍊,偷偷地累積礦石中沉醉於離夢想一步一步地接近。

當他二十歲生日的前一個星期,他把所有的偷偷藏起來的礦石交給父親,請求父親給他打造一把刀,並告訴父親他要離開這裡。

父親並沒有阻止他,也沒有問他要去哪裡。只是在沉默了很久後,幫他把礦石送到冶煉廠,把煉出的精鐵打造成一把刀。然後,阿薩就帶著刀隨著一隻外地人來採購的商隊離開了卡倫多。

手指輕輕地在刀鋒上滑過,這把刀就是他二十年生活的全部。屈指一彈,發出‘嗡’的一聲低吟,像某首詩歌裡面的一聲哀嘆,又像是歌頌。

“好刀。”像是兩把鈍刀刀鋒互相摩擦切砍的難聽聲音。篝火旁的老兵醒了過來,睜著一隻獨眼看著阿薩,火光映著他那張不太像臉的臉。

那張臉的半邊臉頰凹了進去,筋肉和碎了的骨頭混和了,成了一窪凹凸不平的肉,那是錘類武器留下的痕跡。另半張臉則被從額頭到嘴的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疤串了起來,間中還有幾道小點淺點的刀疤左右縱橫著,五官都被刀疤扯得有些離了原位。這是張被傷痕弄得很奇怪的臉,但更奇怪的是這個人受了這麼多傷居然還能活著。

阿薩對老兵報以一個友善的微笑。這是個在戰場上打了幾十年滾卻始終沒滾死的老兵,據說全身上下大小傷上百處。因為老是死不了,所以部隊裡有不少人稱他為‘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