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一百八十一）誰是蝮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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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一百八十一）誰是蝮蛇
（一百八十一）誰是蝮蛇
風羽看看正在撤退的新四軍，問道：“我師叔……他老人家還好嗎？”
張團長神色複雜道：“很好——楊參謀正在‘照顧’他！”
風羽點點頭，望著半空裡遮天蔽日的濃煙，眸子猶如黑夜般蒼涼。
D團團部其實就是一溜低矮的茅草屋，最西邊的一間屋子，門外哨兵林立，戒備森嚴。屋子裡，王海揚正在破口大罵：“楊潛，你個狗日的敢下我的槍，又把我關起來，我要向軍部控告你……還有‘張閻王’，居然用這種方式對待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木門開啟，風羽從外面走進來，宛如清冷的月光。看到風羽，王海揚以為見到鬼，大驚道：“小羽，真的是你嗎？……你還活著？”
風羽淡淡道：“看到我還活著，師叔是不是很失望？”
王海揚失聲道：“小羽，你為什麼這樣說？你是風家的驕傲，也是師叔的驕傲，聽到你犧牲的訊息，我不知道有多難過。為此，我親自到嵐城向你爺爺請罪……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這樣誤會我？”他想了想，又叫道：“小羽，你千萬別聽‘張閻王’和楊潛胡說八道，他們陷害我，我一定會向上級控告他們……‘白石坡’那一仗有目共睹，我下令撤退也是迫不得已，絕不是臨陣脫逃，一營所有官兵都可以為我證明……”
風羽靜靜看著歇斯底里的王海揚，半晌之後，忽然問道：“師叔，你還記得井上晴美子嗎？”
王海揚臉色驟變，彷彿聽到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聲色俱厲道：“小羽，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師叔記不起晴美子，總不會不認識井上花子吧？花子的中文名叫‘王馥櫻’，就是D團的李幹事……”
“小羽，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花子不是你的女兒嗎？‘腹蛇’先生！”
“你叫我什麼？”王海揚後退兩步，臉色煞白如紙。
“小時候爺爺告訴我，你是他所有弟子中最有天分的一個。而你為了尋求真理，救亡圖存，甘願放棄習琴而東渡扶桑，遠赴英倫，後又投身革命。一直以來，我都以有你這樣的師叔而自豪。”
王海揚沒有說話，臉色越發慘白。
“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受人尊敬的師叔竟是日本特高課的間諜，代號‘腹蛇’，我覺得老天真是開了一個大玩笑！”風羽眼神冰冷，彷彿有刀芒在閃爍，“井上晴美子是山口次郎的表妹，而山口次郎的父親山口之介和你的父親古董富商王子善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王海揚喉結滾動，艱澀道：“告訴我，這些你都是從哪裡聽說的？”
“我見過楊百萬，這些事是他和我交易的一部分。”
“楊百萬？”
“二十年前你父親和山口之介為了得到一張藏寶圖，殺死海鯤鵬的岳父一家，你和楊百萬都有參與，應該不會忘記吧？”
“……”
“楊百萬的兒子楊念祖曾留學日本，他碰巧和井上一家很熟，而且追求過花子……”
“你如何知道我就是‘腹蛇’？”
“我的朋友曾從山口次郎那裡偷到一份日本特高課潛伏在中國江南的間諜名單，其中有一個代號‘腹蛇’的人名叫‘井上幸雄’。國民黨軍統查訪很久，都沒有找到這個人。其實這個人不是日本人，‘井上幸雄’只是化名，他真正的名字叫‘王海揚’！”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我和劉大虎在‘野狼谷’中伏開始——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日本人絕不會在那裡等著我們。你接受山口次郎的命令，到嵐城勸說風家與日本人合作，並暗中查訪襲擊日本人的刺客。日本‘特攻隊’襲擊團部的那天晚上，你故意落入日本人之手，就是為洗脫‘內奸’的嫌疑。因為日本人要想襲擊D團，必須知道D團的佈防，而清楚佈防情況的，除了你，還有張團長和楊參謀。當我在游擊隊的幫助下把你救出來時，你終於知道我就是嵐城日軍千方百計要尋找的‘鬼刺’。‘野狼谷’那場伏擊，你原本想借日本人的手除掉我。當然，這只是我的懷疑，如果沒有上‘飛龍山’，沒有意外見到楊百萬，我不可能把這麼多零零碎碎的東西拼湊起來。”
王海揚道：“這些都是你的推測，你沒有證據證明我就是‘腹蛇’！”
風羽點頭道：“你說得對，我沒有證據！”
“只要我不承認，你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風羽望著王海揚，沒有說話。
王海揚苦笑道：“我知道你的來意，你就是想親口問問我，其實我承不承認並不重要！”
風羽說道：“對我來說，很重要！對風家而言，同樣重要！”
“新四軍敵工部的人找過你？”
風羽點點頭，說道：“他們早就懷疑你——沒有他們的幫助，我怎麼可能那麼巧出現在‘白石坡’？”
“你是說‘白石坡’根本就是個陷阱？”
“不全是陷阱——如果你不急於置D團於死地的話！”
“那幫突然出現的山匪也是你安排的？”
“他們願意殺鬼子，你不認為那是一個好機會嗎？”
“花子……她還好嗎？”
“還好——至少目前是這樣！”
“你打算怎麼做？殺死我和花子？”
“那不是我的權利——你是新四軍的副團長，通敵叛國是什麼下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人算不如天算，走到這一步，我無話可說。回去見到你爺爺，告訴他，我愧對他老人家的教誨——沒有做頂天立地的英雄，反做了貽羞千古的漢奸！”
“我不會告訴他的——他老人家一直以你為榮，就讓真相永遠石沉大海吧！”風羽說完，慢慢走出茅草屋。
“山口次郎已經知道你是‘鬼刺’，日本人很快就會拿風家開刀——”王海揚望著風羽的背影，大聲道。
風羽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慢慢融入如水的夜色裡。
第二天，敵工部的魯部長親自來到D團，他給風羽帶來一個噩耗：風青涵拒絕出任嵐城市長，被石川俊雄設計毒死；風家被嵐城日軍查封，日本憲兵隊逼迫風家十日內交出風羽，否則以‘通匪罪’論處！
風羽聽到訊息，猶如五雷轟頂，片刻之後，他什麼也沒說，站起來向外走。
楊潛大急，上前攔住他，問道：“阿風，你幹什麼去？”
“回家！”風羽的瞳孔裡閃過兩道紅光。
“你知不知道日本人正在嵐城等著你？”
“我知道！”
“知道你還回去？”
“我爹被日本人害死，我再不回去，我爺爺和我全家都得死。”
“你想拿自己去換你全家的命？”
風羽沒有說話，眸子裡閃過刀鋒似的寒芒。
“你以為日本人抓到你之後會放過風家？”楊潛耐心道：“阿風，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你一定要冷靜下來，千萬不能亂了分寸。日本人的目標不是風家，而是你！你是名震江南的‘鬼刺’，你是讓小鬼子魂飛魄散的超級殺手，日本人恨你入骨。如果他們殺死你，又遷怒於風家，你的犧牲有什麼意義？”
風羽冷冷道：“有時候人很難選擇——不要給我講‘忠孝不能兩全’，也不要告訴我‘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是爺爺的孫子，我是父親的兒子，我是風家的子孫，我絕不能容忍小鬼子把刀架在我家人的脖子上，而我什麼也不做，躲在一旁當縮頭烏龜！就算是死，我也要小鬼子多幾個人陪葬！”
魯部長說道：“阿風，楊參謀說的對。日本人控制風家，就是想抓到你。關於風家的事，我們正在透過各種渠道與日本人交涉，並積極設法營救。你一定要有耐心，絕不能頭腦發熱，逞匹夫之勇。”
張團長看著風羽，說道：“阿風，我不會講大道理，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我想告訴你，人都是父母生養的，誰不愛自己的家人？可你想想看，小鬼子從東北殺到華北，又從長城殺到長江，咱們有多少父母兄弟慘死在鬼子的刺刀下？咱們害怕嗎？咱們投降嗎？咱們要報仇，就得留下有用之身和小鬼子拼到底——人早晚都得死，我們要死的話，也得讓小鬼子付出慘重代價！如螻蟻一般死去，會遭到小鬼子的恥笑，你父親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你！”
風羽望著張團長、楊潛和魯部長，說道：“我知道首長們的好意，也感謝新四軍對風家的幫助——對不起，我一定要回去，否則的話，這輩子我都無法原諒自己！”
張團長和楊潛面面相覷。
風羽想了想，說道：“這件事，希望首長替我保密。我不希望阿雪和那幾個兄弟跟著我冒險——如果他們願意留在新四軍，就請收留他們；如果他們不願留下，就讓他們離開！另外，請儘快派人和‘飛龍山’取得聯絡，做好海貞和孟昶的工作，那個地方，絕不能落到小鬼子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