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落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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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一·落塵
兩日後上岸，所有人都長長鬆了口氣。
這兩日擠在陌生的匪船上，不敢隨便吃船上的食物，也沒有足夠的空間給眾人休息，因此眾人都是又餓又累，一上了岸便急著找東西吃。
本以為這個被天下人傳作世外桃源的地方必然會人煙稀少，卻不想這裡的碼頭竟十分熱鬧。凌玄褀看著不遠處停靠在岸邊的大船，懷疑地對凌玄淵道：“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凌玄淵望向那艘比兩日前被擊沉的大船還要大出幾倍的貨船和正在忙著往船上運貨物的人群，淡定道：“我不知道。”
眾人：“……”
劉掌門不滿地瞪向凌家五兄弟，“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自打凌玄霜知曉自己上次說的話已被他聽去後，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全然沒了顧忌，“鼻子下邊一張嘴，問啊！”
劉掌門被他噎得有些生氣，卻礙於還有需要他們幫忙的地方，什麼也沒說。
凌玄夜看到有人在前邊不遠處點貨，走過去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問道：“兄臺可知從這裡要去落塵原的話，該如何走？”
點貨的年輕男子抬頭開了他一眼，“這裡就是落塵原啊。”
凌玄夜一怔，看向凌玄淵。
凌玄淵等人都圍了過來。
“你說這裡就是落塵原？”郝幫主湊上前問道，“邵煜新的落塵原？”
那人眼中流露出幾許不悅，“眾位可是我們原主的朋友麼？”
凌玄書對那人微微頷首，“我們只是久仰邵原主大名，特來拜訪，朋友卻是不敢高攀的。”
男子聽他言辭恭敬，面色這才緩和了，指著向東的一條石板路道：“眾位沿著這條路走，很快便會看到一個小鎮，小鎮走到盡頭轉而向南再走二里路，便是我們原主居住的地方了。”
不少人聞言都十分歡喜，紛紛向那人道謝。
那人微笑，伸手向身後一指，“不必言謝，因為你們的打擾，我忘了剛剛數到多少了，所以麻煩你們幫我重新數一遍吧。”
眾人看向他身後被堆積成小山一樣的箱子，“……”
好在他們人多，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將貨物清點完畢，告別了那人向東而去。
沒走多遠，面前果然便出現了一個小鎮，沿街兩邊盡是商家，賣什麼的都有，很是熱鬧。路上往來的行人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不時和店家或是迎面走來的人打招呼，整個小鎮都透著一股祥和美好的氣息。
“這裡倒是不錯，”凌玄書左右看著，“百姓家家戶戶安居樂業的樣子，看著便讓人心裡舒坦。”
凌玄霜由凌小霧和凌小雪扶著，有氣無力道：“你舒坦我不舒坦，我快餓死了，能先吃點東西再走麼？”
正巧走到了一家酒樓前，凌玄夜駐足，聞著裡頭飄出來的香氣直流口水，“二哥三哥，我也走不動了，我們就先在這裡吃一頓吧？”
眾人也一致表示同意，抬腳便要往裡邁。
凌玄淵忽然道：“你們有錢麼？”
邁出一半的腳步齊齊頓住，眾人回頭看他，搖頭。
來時帶的銀票都泡了水廢掉了，值錢的物什也都落到江裡被人摸了去，就連貼身帶著的銀兩也因為在落水後覺得太重，為了保命盡數扔掉，現在真地是身無分了。
凌玄褀苦著一張臉，“二哥，你就不餓麼？”
凌玄淵道：“我也餓，可是不能吃白食。”
“那就先用你的名字賒賬吧？”凌玄褀期待地看著他。
凌玄淵面無表情回視。
“……”凌玄褀退縮，“不吃就不吃。”
“其實也不是一點錢都沒剩。”所有人都垂頭喪氣的時候，凌玄書如是說。
凌玄霜雙眼放光地撲過去，“你有錢？”
凌玄書示意凌小霧將他拉開些，手探向腰帶內側，只聽得嘶啦一聲，他的手再遞向眾人面前時，便多了一枚金葉子。
“……”凌玄霜向他豎大拇指，“連腰帶都有夾層。”
凌玄夜補充，“夾層裡還能藏金葉子。”
凌玄褀感嘆，“身上藏金子你都沒沉到江底下去。”
“……”凌玄書被他氣笑了，握起金葉子收回手，“你們不想吃就算了，我自己吃。”
“吃吃吃！”眾兄弟擁著他朝酒樓裡走。
滿意地吃到一大桌子糖醋大餐的凌玄霜成功復活，湊到凌玄書這一桌來，低聲道：“玄書，我看晏清蕭一直被他們飛羽樓的人揹著，不甚清醒的樣子，連東西也沒吃，是不是病了？”
凌玄書繼續吃菜，“我怎麼知道？”
“救人救到底，你這樣太不負責任了。”凌玄霜擺出一副大哥樣，義正辭嚴地指責道。
凌玄書眉毛輕挑了下，“前車之鑑告訴我，救他是一件很不值的事，都怪那一刻我那該死的正義感又跑出來作祟，我現在後悔極了。”
凌玄霜：“……”
凌小霧這時走到凌玄書身後，道：“三少爺，屬下已經問過飛羽樓的朋友，聽說晏樓主只是受
了些風寒，並不打緊的。”
凌玄書徹底沒了食慾，放下筷子道：“我什麼時候讓你去問這種事了，又什麼時候讓你回報給我了？”
凌小霧不慌不忙地又走到凌玄霜身後，道：“不小心說錯了，不是三少爺，是大少爺。”
凌玄書：“……”
“感謝凌三少請我們飽吃了這一餐美味，”吃飽喝足，曹義朗聲向凌玄書道謝，“若不是凌三少想得周到留了一手，我們這一群人怕是有得受了。”
眾人都跟著附和，向凌玄書道謝的聲音一個接一個。
凌玄夜輕聲道：“他可不是想得周到，只是單純捨不得將任何一件值錢的東西扔掉罷了。”
凌玄褀聲音更輕，“而且他可沒說請你們，一定會讓你們還的。”
他二人的低語淹沒在一片道謝聲中，旁人都沒聽到，可同桌的凌玄書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的。他瞥了那二人一眼，對眾人微微一笑，道：“眾位言重了，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乃是義不容辭之事，更何況此乃舉手之勞，實在不足掛齒。”
“說得好！”萬忠道，“能被你凌三少喚一聲朋友，已是我萬忠莫大的榮幸，往後御劍山莊再有用得到我萬忠的地方，我萬忠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眾人又你一嘴我一嘴地表示起他們也是一般想法來。
凌玄書一一頷首應下，最終才含笑看了凌玄夜與凌玄褀一眼。
凌玄夜佩服道：“這錢花得真值，估計三哥這輩子到有這些門派勢力的地方都不用再花一錢了。”
凌玄褀點頭道：“怪不得三哥能賺錢，他想得可比我們長遠多了。”
吃好了繼續趕路，眾人照著碼頭那人說的，一直向東走到小鎮盡頭，又轉而朝南走，沒走多遠便瞧見了一處小山坡。
劉掌門對此事極為小心，“是不是那人有意指了錯路給我們？”
凌玄淵卻已舉步向山丘上頭走去，“山坡路都修得這般好，顯是有人常常往來，應是不會出錯。”
劉掌門抿了抿嘴，還是跟上了。
待得上到山丘頂的那一瞬，眾人不由將心中的所有疑慮都拋開了去，只深深為眼前的美景所折服。
前方是望不到盡頭的萬里平川，綠草幽幽，鮮花遍野，無數的彩蝶在繽紛爭豔的花叢中翩翩起舞，映著明媚的日光，美不勝收。
縱有千言萬語，卻無一句能表達出此刻的心情，最後出口的，不過只剩一聲讚歎。
“世間竟真有似這樣宛如仙境一般的花海。”柳娘說著，第一個從山坡上走了下去。
凌玄書看著前方不遠處立著的巨大石門，門上用行書寫著“落塵原”三個大字，閒逸靜之感透筆而來，讓他忍不住讚道：“當真是塵埃落盡，只餘一片清明，此間景緻不負此名，好所在，好所在。”
眾人陸續從山丘上走下，來到石門前。
石門高大，卻只有門形並無門扇，周遭也不見圍牆，顯然這門是隻作標識用，而並非想阻住行人。石門左右各有一處半人高的寬大石臺，兩邊石臺上又各有一隻獅子蹲坐在上頭。獅身表面光澤，通體雪白，線條優美，栩栩如生。
“想不到邵煜新也喜歡這些當官的才愛的俗物，不過他這獅子倒和別處見的不一……”凌玄霜說著，手摸上了那團白色，隨即僵住。
凌玄夜好奇道：“怎麼了？”
凌玄霜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熱與柔軟，勉強笑了笑，“這是……假的吧？”
一陣清風吹過，獅頸上長長的鬃毛在凌玄霜的手背上輕輕蕩了蕩。
“……”凌玄夜嚥了咽口水，“是真的。”
凌玄霜快哭了，“騙我的吧？玄淵……”
凌玄淵鎮定與雄獅對視，“是真的。”
“……”凌玄霜兩眼一閉，華麗麗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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