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接管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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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接管洺州
杜如晦抱著弟弟,淚流滿面。
杜楚客卻從哥哥的懷抱中掙扎出來:“只有粥喝嗎?”他看著空碗,有點不滿。
看見弟弟一臉讒相,杜如晦更是心疼,他擦擦眼淚,安慰弟弟:“你現在身體弱,不易暴飲暴食,等過幾天,調養好了,為兄請客,讓你大魚大肉吃個痛快。”好在軍中的郎中說過,杜楚客身體虛弱只是長期飢一頓,飽一頓所置,其他的病倒沒有,只要好好調養就好了。
杜楚客也沒堅持,話題轉到杜淹身上:“叔叔呢?”
杜如晦不屑:“他在天牢,這回也讓他嚐嚐做牢的滋味。”
杜楚客卻沉吟道:“哥,你在秦王面前應該能說得上話吧?你幫叔叔求個情吧?”瞧剛才郎中的態度,杜楚客就能看出杜如晦在軍中地位一定不低。
杜如晦吃驚地看著弟弟:“你讓我為他求情,他是如何待你我兄弟的?大哥死時,他可曾向王世充求過情?”他們叔侄從來不和,加上兄長之死,杜如晦只有更怨杜淹,怎會願意為他說情。
杜楚客卻說道:“我知道叔叔一向明哲保身,大哥死時他確實見死不救。可他終究是我們的親叔叔啊,杜氏一門不能手足相殘啊?”
杜如晦仍堅持:“你死心吧。殿下不會答應的,單雄信你知道吧?李世績拼命為他求情,秦王仍然要殺他。我還沒有李世績的軍功大呢,可不想去秦王那邊碰釘子。”
杜楚客想了想,說道:“單雄信要殺秦王,秦王當然恨他。可叔叔他為人圓滑,就算做鄭國的官,也沒得罪過唐國的人,秦王應該會給你這個面子。”
杜如晦看看弟弟,笑了:“你在天牢裡,訊息倒比外面還靈通啊。”他就知道這個弟弟有本事,別的官員在外面都能餓死,杜楚客關在天牢,卻只餓個半死。
聽出哥哥話裡鬆動的意思,杜楚客喜道:“你答應幫叔叔求情了?”
“試試看吧,”畢竟是親叔叔,杜如晦也不想做得太絕,“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能不能成功我可保證不了。”
“這我知道。”杜楚客連連點頭,只要杜如晦答應就好,對自己哥哥的本事他也是有信心的。
杜如晦心裡也沒覺得這事有多難辦,對沒有威脅的人,秦王也會網開一面的,竇建德的祭酒凌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許敬宗和凌敬是舊識,託房玄齡在秦王跟前為凌敬說話,秦王不也饒了凌敬。在秦王心目中,自己難道還不如許敬宗嗎?至於單雄信,誰讓他當初非殺秦王不可,有今天也怨不得旁人。
......
***
李世民饒了凌敬,赦了杜淹,卻終究殺了單雄信。
秦王最後的寬容也不過是留其全屍。比起段達等人的身首異處,李世民已經給了瓦崗眾人面子了。
徐茂公在單雄信的靈位前上香。
這裡是秦叔寶為念單雄信當年之情而建的“報恩祠”,除了讓單雄信他們夫妻合喪,瓦崗眾人也無法再做得更多了。
“當初我在東嶽廟病倒,如果不是雄信和玄成,哪有今天的秦叔寶。可到頭來,我卻救不了雄信的性命。”秦叔寶看著單雄信的靈牌,淚流滿面。
然後,秦叔寶走到單旭身邊,蹲下來,平視這個孩子:“旭兒,跟伯伯回家吧,懷玉哥哥在家等你呢。”
當初單旭突然出現在唐營,眾人都嚇了一跳。從單平口中大家才知道單旭去而復返的原因,這個孩子讓單全把單天昌帶走,自己卻留下陪父母,以盡人子的孝道。本來他是想一個人來的,單平實在不放心才跟過來的。
秦叔寶聽到後忍不住感嘆,這孩子長大了。
單旭kao在徐茂公身邊,眼睛哭得通紅,聽到秦叔寶的話,他搖搖頭,手緊緊抓著徐茂公的衣襟。
徐茂公會意:“還是讓旭兒留在我這吧。”
秦叔寶點頭,不再堅持。單旭自在瓦崗時,就和徐茂公格外親近,有徐茂公安慰,這孩子也能早日從喪父之痛中過來。
而且,他們與單雄信最後決別時,單雄信把兒子推到徐茂公懷裡,秦叔寶就明白了,之前單雄信冷言冷語對徐茂公,是不想再連累他。可到了託孤的生死關頭,單雄信最信任的,還是徐茂公。
……
***
武德四年(公元621年)
五月十五日,
逃回洺州的竇建德餘部,以左僕射齊善行為首,正式向李世民遞上降書。
“茂公,仁人。”李世民吩咐徐茂公和宇文士及,“去洺州接收竇建德餘部一事,就由你們負責了。”
“是。”徐茂公和宇文士及互相看看,抱拳接令。
徐茂公心裡明白,他和竇建德有囚父之仇。宇文士及和竇建德有殺子之恨,李世民把洺州交給他們倆,其中示好之意不言而明。
徐茂公自然不會拿夏軍出氣,他現在只擔心宇文士及會公報私仇,惹怒受降的夏軍,讓事情變得麻煩。
好在宇文士及這人頗為理智,仍記得徐茂公才是此行的主將,對徐茂公下令唐軍秋毫無犯的將令中規中矩地執行下去,沒有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給徐茂公添麻煩。
徐茂公總算是放心了。
然後在洺州城門處,徐茂公等人不光見到了受降的左僕射齊善行,右僕射裴距,行臺曹旦,還有人群中的魏徵。
代表李世民接受齊善行等人的投降後,徐茂公不去看曹旦尷尬的表情,直接走向魏徵:“玄成兄,你受苦了。”
“還好。”魏徵微笑,“多虧齊僕射等人照顧,魏某並沒受什麼罪。”
他們在這邊寒暄,宇文士及卻不耐煩,開口說道:“既然是受降,怎麼不見曹後和夏王的兒子?”
齊善行忙答道:“娘娘和殿下一直在長春宮中,這次將傳國玉璽等物交出,我等也是奉了娘娘的吩咐,可娘娘畢竟是婦道人家,這等受降的大事,自是無法出面。”
“原來如此。”宇文士及點點頭,衝徐茂公抱拳道:“萊國公,我們接受夏國受降,總得進長春宮吧。”
“這個自然,我們也應該去見見曹後。”宇文士及沒忘了他這個主將,徐茂公當然得給他這面子,何況他說得也是應該的,不進長春宮,怎算完全接收夏國。
兵馬開向長春宮,徐茂公有意慢了幾步,和魏徵低聲說話。
“宮裡情況到底怎麼樣?”徐茂公小聲問魏徵。
“公主早就走了,現在只有曹後和世子在。”魏徵也只知道這些。
“我是問具體的。”徐茂公對這答案不滿意。
“那我就真不清楚了,曹後一回來,我就搬出了長春宮,現在住在善行兄的府邸。”魏徵說道。竇建德在家還好說,剩下孤兒寡母,自己一個大男人還賴在宮裡,成何體統?
就知道齊善行降唐,背後有魏徵的功勞,徐茂公目光透著讚賞,嘴裡卻嘀咕:“假清高。”害他現在什麼有用的情報都不知道。
“你說什麼?”魏徵故意吹鬍子瞪眼睛。
然後徐茂公“只好”向他道歉。
眼角的餘光看到徐茂公和魏徵低聲說笑,宇文士及卻無法有這樣的好心情。
就算徐茂公和他同仇敵愾,但其中還是有差別的。人家父親平安獲釋,所以徐茂公只要以勝利者的身份進了長春宮,就是出了口氣。可自己的兒子卻慘死於竇建德手中,如此深仇大恨,當進了長春宮,面對仇人的妻兒自己又該如何呢?宇文士及自己也不知道。
長春宮內冷冷清清,眾人互相看看,心中都有不詳之感。
“善行兄,你帶人進去看看。”怕引起誤會,徐茂公吩咐原是夏國臣子的齊善行。
沒等齊善行回答,曹旦已先衝了進去。
齊善行隨後也帶人進入曹後的寢宮。
片刻之後,宮裡傳來一陣哭聲,齊善行臉色蒼白的出來:“娘娘在宮裡懸樑自盡了。”
“娘娘!”不少原來夏國的臣子聞言,當場跪倒,痛哭流涕。
徐茂公心中也頗不是滋味,洛陽虎牢之戰到現在,他就親眼見證了三個女子的自盡。郭慶的妻子,單雄信的妻子,竇建德的妻子,這時代的女子,怎麼都這般剛烈?!
宇文士及不發一言,先走進寢宮。怕他氣往亡者身上出,徐茂公趕忙跟上去。
寢宮內,曹旦正撫屍痛哭。曹後的遺體旁還有四具宮女的屍身。房樑上仍飄著五條白綾,一看就知道,那四個宮女是陪曹後一起走的。
左右看看,宇文士及沉聲發問:“竇建德的兒子呢?”這宮裡並沒有看到有小孩在。
曹旦只管哭著不理他。齊善行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時,寢宮外負責搜查計程車兵驚呼:“井臺上有隻鞋,啊!井裡有人!”
撈上來的是個年輕少婦,懷裡還緊緊抱著一個幼兒,只是,兩人都沒了氣息。
曹旦看過去,大驚失色:“是乳孃?!”他衝過去,看她懷中的幼兒,怔了怔,然後呼天搶地,“天鴻!我可憐的外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