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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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二)
盛放的**叢中,正有一人坐於亭中,對月獨酌。
此人一身文士打扮,面白無鬚,溫文爾雅,正是那天月影從門縫裡看到的那位客人,也是蘇襄襄和慕容歆曾在北市天橋的破屋子裡見過的說書先生。
那一天,蘇襄襄正是見到了他,才會突然間變得惶恐不安。
最近在百姓間散播流言擾亂民心的,正是此人。 他叫王崢,原先是何倥傯手下黑驄軍風校的軍師,何倥傯去了瑤城之後便一直為慕容蘇所用。 之前一直在暗處籌謀,隨著事態的發展,如今亦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見到慕容蘇,起身行禮道:“在下深夜造訪,打擾王爺清夢了。 ”
慕容蘇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無妨,在他對面坐下道:“王先生是來告訴本王好訊息的嗎?”
王崢執起酒壺將他面前的酒杯斟滿,笑道:“王爺英明,的確算是好訊息。 ”
慕容蘇執杯淺抿,雖然不語,王崢卻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傍晚時分,在下收到了將軍的訊息,將軍已經在泗水一帶整合召集了分散的黑驄軍。 除了雷校二隊的張遠兄弟帶了一千人先行趕回京城襄助王爺,其餘的人都扮作了普通百姓,沿著大軍行進方向折回。 ”
慕容蘇放下酒杯,微微點頭道:“舅舅做事,總不會錯的。 ”
“說起那位白朔地斑雎侯爺,的確是位帶軍打仗的人才。 他佯攻彤雲關。 主力卻從邊路繞道奇襲了康縣,將金老將軍率領的那一路援軍殺得人仰馬翻……將來,此人可是王爺的大敵啊。 ”
“那是將來。 ”慕容蘇慢慢的把玩著酒杯,笑意捉摸不定,“現在的阿蓮還只是個很會打仗地孩子。 刀下多幾條冤魂,也是年少無知,怨不到別人頭上。 ”
王崢被這笑意中隱約的無情攝住了心神。 片刻後才道:“如今前鋒軍出師不利,白朔騎兵一過康縣山區更加勢如破竹。 聽說已有朝臣提議讓龍騎將軍親自帶兵北伐。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兄生性謹慎,只是這樣恐怕還不會放奚仲離京。 畢竟對現在地他來說,帝位的穩固比遙遠邊關的一隅之地更加重要。 ”
“那王爺要如何……”
慕容蘇抬起手,以手指沾了杯中酒液,在石桌上緩緩勾畫,寥寥幾筆,王崢便已看出這是一副西北的地域圖。 最後。 慕容蘇指尖輕彈,按住其中一處,道:“只要到了這裡,就算皇兄再怎樣不願,迫於內外壓力,也必須派帝師出征——滿朝武將中能擔此重任的,除了舅舅,就只剩奚仲了。 ”
王崢估量著地形。 心中一驚:“樊城?”
“不錯!”
“王爺,這一賭,是否太過冒險?”
樊城之後再沒有可據守天險的高山峻嶺,大河湖泊也極少,幾乎是一馬平川直通遼陽京。 途中數座城池也都是以農耕商業為主,軍事力量並不強大。 若真的讓白朔攻下了樊城……
“不放下足夠大地餌。 又怎麼引大魚上鉤?”慕容蘇搖頭沉吟道,“我和阿蓮的協議,只到樊城為止,如果他毀約強攻,以黑驄軍的能力也足夠將之擊退。 而那個時候京中大事已定,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
見他成竹於胸的模樣,王崢也安下心來,點了點頭道:“王爺思慮周密,在下佩服。 既然如此,根據逢蘇姑娘從宮裡傳來的訊息。 只要在十一月初九之前讓龍騎將軍離京。 並調開皇帝身邊的人手,便能借著燮羽復國的名頭。 一舉……”
他的手輕輕做了一個抹拂地動作,面帶笑意。 慕容蘇卻不置可否,道:“先生確定十一月初九那天,留在宮裡的禁衛軍都是自己人?”
“十之八九。 只是太后和皇后那裡……”
“後宮之中不必擔心,逢蘇已有安排。 不過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無須顧慮。 ”慕容蘇淡淡道,眼中有暗光掠過,似乎想起了什麼人,卻又被刻意的略過了。
“屆時,燮羽的葵將軍會在城外十里駐軍,她麾下的松將軍將沿著蟠龍大道先行入宮,直取正殿,在下和張遠兄弟分別帶領喬裝燮羽軍隊地黑驄軍,分左右二路進宮相助。 一拿到璽印,立刻發訊號給城外的葵將軍,全面入城。 若是京畿軍要回城,何將軍便會拒之於大營。 至於王爺手上的神威軍虎符,屆時只需按而不發即可……”
王崢將已經安排好的計劃一一道來,慕容蘇一邊聽,一邊陷入沉思中。 十一月初九——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準備了很多年,暗中培植親信暗樁,籠絡朝廷命官,然後,讓局勢一步一步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 而如今,只差最後一步落子。
假如成功,百年之後的他,恐怕也會被人唾罵成以江山換取帝位的賣國之君,但他不在乎。 他活著不是為了讓人歌功頌德的。 既然還活著,總要有個目標,而那個俯瞰眾生的位置,是他能想到的,最有意思的東西了。
至於得到以後怎麼辦……以後再想吧。
這個萬事俱備地時候,他也應該像王崢一樣激動憧憬地,但心裡卻有些莫名的懨懨,突然間就想起一句話:“如果我給你,你能不能放棄?”
如果放棄,他地生命裡還能剩下什麼?
如果不放棄,他又是否會就此滿足呢?
……
等到王崢告辭離去,已經是後半夜了。
慕容蘇輕輕的推開臥房的門,屋子裡立刻瀰漫出一股馥郁的酒香。 他靜靜的站了片刻,除了安靜平穩的呼吸,再沒有別的聲音。 這才放輕了腳步走過去,直到看到床頭那隻空了的瓷壺,和一張腮邊微微暈紅的睡顏。
若有人看見他此刻的笑容,定然會為這眼梢眉角滿溢的溫柔,驚心,傾心。
他在床邊坐下,修長的手指若有若無的劃過她的臉頰,喉間逸出一聲嘆息: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已經放不開的話,要如何是好?
收回手,他幽暗的眼神眷戀的停留了片刻,起身朝外間走去。 這一晚,榻上單薄的褥子,恐怕又要硌的他腰疼了。
這時候,他的心思全都落在了別處,並沒有注意到床下那雙煙紫薄靴的鞋底,沾了數點帶著殘瓣的新泥,而濃烈的酒香中,也有隱隱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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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老人去世了,這兩天會很忙。 影子儘量保持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