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0023江左風華第一

正文_0023江左風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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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0023江左風華第一

“小民若不能將荊條親手奉給世子讓他消氣,實在是無法安心啊殿下。還請殿下體恤小民的一片赤誠,讓小民......”

範二一把鼻涕一把淚,奧斯卡影帝級別的表演先就把自己感動得哭了。

司馬道子只是冷哼一聲,對範二身旁的小吏道,“快帶他入席吧,簡直不可理喻!”

入席?

司馬元顯到底是要鬧哪樣?這是鴻門宴的節奏嗎?待會是不是有人以摔杯為號,接著就湧出幾十個早就埋伏好的刀斧手?

範二震驚了,就連司馬道子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昨晚到底是失心瘋了,還是讓豬油蒙了心?竟會想出負荊請罪這餿主意,演戲什麼的和名士玩玩也就罷了,司馬元顯這種生瓜*能不能按套路出牌啊!

儘管心中忐忑,範二還是在引路小吏的再三提醒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前方的建築,他此刻早就忘了什麼是寒冷。

直到走到正廳門口,範二掀起簾子往裡望了一眼,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腦洞是有多大。

廳中此時的確在設宴,可座中十餘人早就喝得東倒西歪了,他們雖盡著朝服,多半卻吃沒吃相坐沒坐姿的。

這是五石宴的節奏?這些官員也太任性了吧!

東晉官場腐敗、朝政不堪,官員面對北方的亂局不思進取,傳說根本不是謠言!

範二痛心之餘,仔細掃了一眼座中醉鬼,卻未發現司馬元顯的身影。

“世子在偏廳。”帶路小吏對範二探頭探腦的行為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提醒起來。

“偏廳?有勞了。”範二點點頭,尷尬地跟著小吏到了偏廳。

相比於正廳的沸反盈天,這間小偏廳可就安靜多了,廳中一共也就五六張案子,座中不過七八人而已。

當範二光著膀子、揹著荊條出現在門口的一刻,正在融洽地聊天的幾個少年紛紛轉頭望了過來,臉上是各種各樣的驚詫。

範二看到司馬元顯坐在主位,當即大步而入,走入宴席的正中間才停下來。

解掉身上的荊條,範二單膝下跪後將之奉向司馬元顯,沉聲表演起來,“範逸之早前有眼不識泰山,竟不小心衝撞世子,小民如今負荊而來請,只希望世子能夠消氣。”

看著範二前來賠罪,司馬元顯還是挺解氣的,可事實並不如此啊;範二親自來賠罪,表面上是自己贏了,實則只是一場交易罷了。

座中諸人自不會知道這樣的內幕,司馬元顯也不想讓他們知道。

如今範二給足了面子,司馬元顯也不能給臉不要臉,當下也只能冷笑道,“消氣?笑話!我像是睚眥必報的小人嗎?行了,你走吧。”

就這樣?範二都忍不住為魏晉風度在心中默默點讚了。

範二正緩緩後退時,卻聽下首的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等等。”

聽著聲音有些熟悉,範二偷眼看去才想起這人似乎曾在哪見過。

範二的臉皮還不至於臉皮厚到假裝不知是叫自己,便只得停下,又聽這人繼續道,“我這表弟最近在京中一時風頭無兩,世人皆以其風華為上品,世子大概是聽說了。如今且將其留下,也好讓你我領略一番他的風度如何?”

聽了這話,範二再細看他一眼,終於想起他是王綏的兄長王縱了。

王縱這是要給弟弟找場子的節奏啊,可要不是得了司馬元顯的默許,估計也不可能說出這麼無禮的話吧?

主人正在吃飯時有客來訪,多半是會相邀入席的,如果主人原本宴請的客人身份地位與這位客人相當,那一起坐下繼續也不是不可以。

可王縱有什麼臉面邀請一個寒門與世子同席?除非是早就計劃好的。

司馬元顯果然很快就點了頭,又看向坐於首座的兩人道,“益壽兄,小客兒,你們以為如何?”

隨著司馬元顯的目光看去,範二一時竟目瞪口呆起來。

坐於右首的少年竟是個絕世美男子,美得讓範二忍不住以為他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受。

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他手中握著一柄麈尾,寬衣大袖的穿著與一般的高門子弟也無區別,可他的姿容和氣度顯然是世所罕見的。

他僅僅是一個眼神,一聲冷哼,一舉手一投足,便詮釋了什麼叫絕世風華。

這就是被稱為“江左風華第一”的謝混?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啊。

根本他人無須引薦,範二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同時又意識到王縱對自己的捧殺是多麼有針對性!

在“江左風華第一”的謝混面前誇讚寒門範二的風度,這還不是赤果果的挑釁嗎?

再看坐於左首的小兒,年紀也就十歲出頭,他明亮的眼眸透出一股機靈勁,一看就是個聰敏機智的麒麟子。

範二從司馬元顯特意詢問謝混和這小兒的態度中,也意識到這小客兒的身份不凡了,能夠坐在王縱上首就表示他的出身不比太原王氏差。

這是皇子還是謝氏子弟?

聽了司馬元顯的詢問,謝混只是哼了一聲,小客兒則點頭道,“無可,無不可。”

小客兒的回答出自《論語》,話中有但憑司馬元顯做主之意,但嫌棄範二列席的意味不言自明。

還未入席就被一半人嫌棄,範二更確信了宴無好宴的說法,便又躬身向司馬元顯施了一禮,“僕身份低微,不敢與諸位同列,請世子見諒。”

謝混一搖麈尾,淡然道,“只是坐於末席,也無不可。”

張口就是最標準的洛生詠,話中的刻薄之意卻讓人聽著反胃,可若是以從高門子弟身份為參照系,允許寒門同列豈非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協?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範二現在還堅持離開就是膽怯了,而司馬元顯也適時地一指末席。

心中雖是十分不願,範二卻不得不向主人致謝,整好衣服便施施然在小客兒下首坐了下來,又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看向對面的王縱。

隨後便有三五少女魚貫進廳,他們在範二面前擺上酒菜,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留了下來,卻是專門給客人溫酒濾酒的。

熱騰騰的菜宥不斷冒出香氣,範二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地抓起筷子。

剛才袒著上身實在太久了,現在有免費的酒菜補充能量,不亦樂乎?

正當範二準備下筷時,謝混卻是一聲假咳,淡淡地說道,“既然我等齊聚一堂,也算是有緣,若是隻顧各吃各的,與街頭酒肆中的餓鬼何異?咱們不如行個酒令,對上了吃菜,對不上罰酒,諸位意下如何?”

司馬元顯、小客兒和王縱隨之響應起來,範二一眼就看出他們是串通好的,說不定還經過了彩排。

一比四的絕對劣勢下,範二能說半個不字嗎?

暗暗地用舌頭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對不上就罰酒,老子先喝幾杯驅驅寒氣總可以吧!

有了這想法,範二便端起酒杯對司馬元顯道,“世子寬巨集大量,僕心中有愧,先自罰三杯,以贖當日無知之罪。”

不待司馬元顯點頭,範二已是一飲而盡,隨後又連喝兩杯。

司馬元顯之所以留下範二,原本就有灌醉他讓其出醜之意,如今範二主動喝酒,自然沒有人阻攔,反倒是一片虛情假意的叫好聲。

待範二喝了酒,謝混便繼續說道,“為了照顧新來的,咱們今兒也別玩太難的了,不如先來一個‘四言八句’,然後一人出一個題目,如何?”

所謂四言八句,也就是連說四個長短句,合仄押韻自不必說,還得符合出題人的命題。

範二雖沒玩過酒令,卻不懼他們,心中想道,“不就是喝酒嗎?老子就是能喝!”

又回味剛才謝混的一番話時,心中更是生氣,什麼叫不玩太難的是因為照顧新來的啊,這孫子還真不忘處處給老子吃蒼蠅!

難道是衝撞司馬慈安的事,讓謝混知道了?

範二又飲了一杯,終於覺得身子暖和了些,便低聲問身邊的少女道,“上首坐的這二位都是誰呀?”

少女一愣,壓低聲音道,“右上首是尚書右僕射之子謝混,左邊是他侄子,只知小名叫客兒,前車騎將軍的孫子,住的離此不遠。”

尚書右僕射正是謝安之子謝琰,自己還真沒猜錯這貨是江左風華第一的謝混!而那個名叫小客兒的孩子,則是謝玄之孫謝靈運,謝玄這一支都是單傳,錯不了!

看著座上的陣容,範二已猜知了司馬元顯的用心。

讓謝混陪坐是為了在姿容上打擊自己,讓謝靈運陪坐是為了在才華上打壓自己,讓王縱在座是為了在長幼上打壓自己,而司馬元顯則擁有名位。

四重保險,真是滴水不漏啊!

謝靈運住著祖父謝玄留下的別墅,離此並不遠,想來他與司馬元顯也是早有來玩的;謝混和王縱則大概是從皇城經東門進來的,難怪自己在驃騎航白等了整整一個時辰!

倒是謝家這兩孩子竟想捉弄自己這個寒門,說出去也不怕丟人嗎?

如果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看他們以後看見自己還敢不敢鼻孔朝天的!

“二哥不建議陪你們玩玩,二哥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們欲死欲仙,痛不欲生!二哥的大刀已飢渴難耐了,受死吧你們這群戰五渣!”

範二同志在這一刻化身葉良辰,可趙日天表示根本不服,所以他只能從幻想回歸現實。

謝混搖著麈尾,繼續道,“諸位聽好了,我的題目是‘不明不白,明明白白,容易容易,難得難得。’”

按規矩出題者得先示範一個,所以謝混張口吟道,“雪在天上,不明不白;下到地上,明明白白;雪化為水,容易容易;水化為雪,難得難得。”

謝混酒令一出,眾人皆鼓掌叫好,範二也只得毫無誠意地跟著鼓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