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命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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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命無常
連清沒事人似的招呼著大家吃飯，朱筱筱偷偷的瞟了連必和一眼，只見他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明顯的心情很差，強忍著不讓自己發作。
朱筱筱輕輕的拽了拽連必和的衣襟，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別生氣了，回頭慢慢跟爸說。”
連必和無奈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悶頭開吃。
吃了兩口，連必和將筷子放下，“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語氣明顯的帶著不悅。
連清也不管他，自顧的招呼著朱筱筱多吃點。
“爸，你要是以後再在醫院裡呆的憋悶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陪你出去溜達溜達。”朱筱筱喝了口湯，一臉諂笑的看著連清。
連清笑了笑，“你們都忙，我自己能行，就不麻煩你們了。”
連清不說這話還好，話一出口，連必和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你也知道我們忙，知道還私自溜出醫院，還聯絡不到你人，急的我們焦頭爛額的。”
連清笑了笑，“我那麼大一個人還能走丟不成，你們別太擔心我了，我沒事。”
才說完，連清突然猛咳了起來，剛剛吃進肚子裡的飯瞬間被悉數吐了出來，臉色白的嚇人。
連必和和朱筱筱嚇得趕緊將他扶著坐到**，連必和更是急的直接奔出病房，找馬乘風過來搶救。
連清就這樣再一次被推進了搶救室，外邊走廊上，朱筱筱和連必和相互對視默默無語，心裡亂糟糟的完全沒了方寸。
連必和急的在走廊上來回不停的走著，朱筱筱的心也跟著他慌亂的腳步越發的糾結緊張起來。
本能的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把將連必和的大手抓住，緊緊的握住，“連必和，你鎮定點，爸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連必和眼神兒有些呆滯的看著朱筱筱，足足盯著她瞅了五秒鐘，才赫然反應過來，拉著朱筱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聽著連必和嘴裡下意識的喃喃聲，朱筱筱心如刀割般生疼一片。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搶救，連清終於從搶救室出來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
“馬叔叔，我爸他……怎麼樣了？”連必和看著馬乘風一臉凝重的表情，心情就莫名的沉重下去。
馬乘風看了看連必和和朱筱筱，輕嘆了口氣，搖搖頭，“到我辦公室再說吧。”
朱筱筱和連必和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默默的跟著馬乘風來到辦公室。
“馬叔叔，我爸他現在什麼情況，你就直接跟我們說吧。”朱筱筱知道這話連必和說不出口，但總要有人開口的，所以……最終她還是問了出來。
馬乘風讓他倆坐下，自己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才緩緩說道：“你爸現在情況很不好，癌細胞再次擴散，就算這次搶救回來，恐怕也……”
後邊的話，不用馬乘風多說，連必和和朱筱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還有多少時間？”
沉默了片刻，連必和突然抬起頭，一雙眼睛堅定的看著馬乘風問道。
“照現在這個情形看，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了。”
馬乘風的語氣異常的沉重，做為連清幾十年的好朋友，好兄弟，他當然不願意這麼說，更不願意看到連清這樣的結果，但……事實就是事實，做為一個醫生，他現在必須跟連必和講清楚。
“一個月？”
這個訊息不論對於連必和還是朱筱筱都不亞於晴天霹靂。
之前聽說連清還有三個多月的時候，連必和整個人狀態就已經不對了，現在陡轉急下，突然間又縮短了兩個月的時間，這讓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連必和感覺自己眼前一黑，腳下一滑，幸虧朱筱筱眼疾手快的及時扶住了他，不然真的就跌倒下去了。
“連必和，你振作一點，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能再有事了。”朱筱筱急的差點哭出來。
馬乘風伸手拍了拍連必和的肩頭，“筱筱說的對，小連，這個時候你必須振作，別讓你爸看到你這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連必和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馬叔，現在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馬乘風低頭沉思了片刻，嘆了口氣，“一般這種時候，我們作為醫生的，都會勸家屬把病人帶回家裡好好走完最後一程。”
說完這話，馬乘風的眼角兒溼潤了。
如果換做別人，這話他說的還可以相對輕鬆一點，但今天，他這話無疑是給自己的兄弟判了死刑，讓他如何能平靜如常。
“這樣吧，先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幾天，看情況再說吧。”看到連必和傷痛欲絕的樣子，馬乘風心裡越發的不忍和難受了，雖然不想說，但終究還是要開口的，“不過……你們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連必和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馬叔叔。”
朱筱筱知道，此時的連必和正努力壓制著心裡的難過，強裝鎮定。
透過重症監護室厚重的玻璃，朱筱筱抻著脖子往裡邊望著，這種情景，讓她突然想到了龔明軒。
那時候，龔明軒也是像連清現在這樣，一臉慘白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這層厚重的門，厚厚的玻璃，彷彿把兩個人隔成了兩個世界。
然而那時候，朱筱筱心裡最起碼還抱著一絲希望，一絲她能帶給龔明軒的生的希望。
而此時，朱筱筱望著重症監護室裡已近垂暮的老人，心裡卻是滿滿的挫敗和無能為力的失落。
連清在重症監護室整整呆了七天，七天裡，他時而清醒時而迷糊。而迷糊的時候，卻是遠遠多於清醒的時候的。
這讓連必和和朱筱筱越發的擔心，知道或許老爺子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可能撒手而去……
馬乘風終於允許他們進去探病，“他現在正清醒著，你們有什麼話就儘快說吧。”
連必和和朱筱筱換了無菌服進去，看著才不過幾天就已經瘦的不成人形的連清，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還沒有開口說話，朱筱筱的眼淚就已經忍不住的淌了下來。
雖然瘦的不成人形，但今天連清的狀態和神色看上去還是不錯的。
看到他們進來，朝他們勉強扯了扯嘴角兒笑了笑，“爸這回恐怕是真的要走了。”
一句話說完，連清就忍不住猛咳了起來。
連必和和朱筱筱嚇得趕緊制止了他，不讓他繼續說話。
“爸，你別說了，沒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要有信心。”
朱筱筱含著眼淚含糊不清的安慰著連清，自己心裡卻已經難過的七零八碎了。
在連清的強烈要求下，連必和和朱筱筱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
本來按照連必和的意思，還是要他住在自己家裡，這樣有什麼事情來醫院也方便一些。
雖然連必和自己心裡也很清楚，父親已經再沒有去醫院的必要，但他的心裡，還是會忍不住的抱著一絲幻想，幻想著奇蹟的發生。
“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這是連清最後的堅持。
落葉歸根，或許這就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了吧。
朱筱筱和連清沒有固執的堅持他們自己的意見，而是很順從的聽從了連清的意願。
出院後的第二天，朱筱筱和連必和就收拾好行李，帶著連清驅車回了老家。
為了讓連清舒服些，不至於太顛簸，一路上，連必和的車子都開得十分緩慢。
原本兩三個小時的路程，硬是被他走了六個多小時，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知道他們要回來，表嬸一家早早的過來把房間給打掃一新，並算著時間，做了一桌子清淡可口的飯菜等著他們回來。
連清只喝了兩口湯，便讓連必和送自己回房間休息去了。
朱筱筱送走表嬸一家，看著連必和一臉沉重的從樓上下來，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爸他沒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連必和淡淡的搖了搖頭，“睡著了。”
“哦，你也吃點吧，這個時候，你不能再倒下了。”
一連幾天，連必和都沒有好好吃過飯，也沒有得到好的休息，看著他的人都瘦了一圈，朱筱筱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難過。
“我不餓，吃不下。”連必和有些勉強的笑了笑，轉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望著旁邊趴著的略顯無聊的小灰髮著呆。
朱筱筱嘆了口氣，給他盛了碗湯送過來，“吃不下也多少喝點湯吧，不然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連必和感激的看了朱筱筱一眼，“謝謝。”
雙手捧起湯碗，食不知味的喝了半碗下去。
朱筱筱坐在他身邊，伸手握住他的手，努力的讓自己語氣輕鬆的說道：“連必和，現在我們傷心難過都於事無補，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爸最後的日子裡，讓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過的高興。”
連必和表情依舊凝滯，抬頭望了望她，終於認可的點了點頭，“可是……我都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他開心高興起來。”
“是啊，這幾天看爸的表情，似乎有什麼心事。難道說，他還有什麼心願沒有完成的，希望能夠完成？”
朱筱筱託著下巴望著小灰喃喃的道。
“你也注意到了？”連必和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我爸這輩子最在意的就是那個女人，而且我也一直再猜想，爸那天不顧自己身體狀況，偷跑出去醫院，很有可能就是去見那個女人去了。但直到現在，我都聯絡不上那個女人，甚至那個女人身邊的人，我也一個都聯絡不上。”
連必和一邊說著，忍不住有些懊惱的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頭。
“那個女人？”朱筱筱有些似懂非懂的看著連必和，“你說的是……白夫人？”
“對，就是她！”連必和說著，眼神兒突然變得狠戾起來，“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我爸後半輩子又怎麼會過得這麼悽慘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