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吃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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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吃櫻桃
柔滑的稀粥被他硬生生灌進胃裡，秋依沫也沒有反抗，更沒有抬手去擦自己嘴，只是靜靜的坐著，輕輕說道：“你可以出去了！”
藍皓謙也沒管她，拿起碗便走出了房間。
他就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她知道秦若男無法照顧好她，更知道他的霸道可以對付過她！
他走進另一間房間，在電腦前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早在昨天他就已經叫人來安好了攝像頭。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當然得好好看著她。
秋依沫靠在床頭，一遍遍的想著那句話，一遍遍的想著秋之晴活著的樣子，一遍遍的想著從她記事以來到現在的經歷。
她忽然覺得好累，忽然覺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以前她就是靠著找到自己的家人為目的而活著，現在她還可以靠什麼而活？
她沒有追求，沒有目標。什麼都沒有，連她的妹妹也死了，她的媽媽也瘋了，她的爸爸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孬種，她不知道她接下來該做什麼。
她茫然，茫然的猶如掉進了一片汪洋大海，想要抓做一塊浮木也沒有，舉目一望，全是蒼茫茫的一片，她的心也無比的空曠。
她只想睡，永遠的睡下去，不要再醒來。
她就靠著牆，都懶得再躺下去，她懶得再做任何一個動作，她覺得一切都是無意義的。就這樣睡吧，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藍皓謙看著床頭那個懶散的女人，再次走進她的房間把她放平到**，輕輕給她蓋上了被子。
她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睡著，什麼也不想做，吃飯也不想吃，每次都是被藍皓謙硬生生的塞進去的。她連反抗的心情也沒有，她成了一個行屍走肉，任由藍皓謙擺弄著自己。
例如現在，她就被藍皓謙抱出了屋子，再被放在陽臺外的藤椅上。
午後的陽光無比的慵懶，慵懶的她都想要睡覺。她不知道自己最近的睡眠時間怎麼越來越多，從早上睡到晚上，從晚上睡到早上，可是她只想睡，只有睡著了才不會痛苦。
她又昏沉沉的閉上眼去。
藍皓謙也不管她，只是任由她睡著，或許這是她唯一療傷的方式。
他把她搬出來，只是想讓她晒去身上的黴氣。只是想讓陽光溫暖她一些。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有如此體貼的一天，他也沒有去追問過自己，任由著自己的心，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手機鈴聲再次急促的響起，這幾天來費達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來，他都一一掛斷了。什麼股東大會，什麼中美合作，什麼跨國聯盟，他都不想再管，他所想做的就是靜靜的陪著這個到死不活的女人。
說她到死不活完全不過分，連秋依沫也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好。可是她卻連自殺的心情也沒有，她覺得就算是抬起一下手臂都很累。
因為只要她一抬起手就會想到秋之晴曾經挽著她逛街，然後思緒就會源源不斷的湧來，像漲潮一般的把她給湮滅。
藍皓謙正想掛電話，卻發現來電不是費達，而是秋東亮。
他看了眼秋依沫，便走進屋子接電話。
“藍總，依沫最近還好吧？”秋東亮關切的問道。
“還好！”藍皓謙回答。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秋東亮問道。
藍皓謙想了想，便把地址告訴了他。
秋東亮好歹是秋依沫的乾爹，她也該有些反應吧？
藍皓謙拿出一張毛毯去蓋在她的身上，應該這公寓近湖，所以風很大。
秋依沫靜靜的躺著，藍皓謙也在一旁靜靜的守著，午後慵懶的陽光為他們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似乎要把他們刻成一副畫面，然後再裝裱起來一般。
“叮叮……”門鈴聲響起，全職女傭走過去開門。
秋東亮提了櫻桃進來，便看到在陽臺上的藍皓謙。
他一身休閒的居家服，乾淨而利落，眉宇間卻已沒有了那抹戾氣，取而代之的是擔憂的溫柔。
藍皓謙走出來，對他說道：“你去陪陪她吧！”
“謝謝藍總！”秋東亮感激的說道，便走到陽臺邊在藍皓謙坐過的位置上坐下。
他看著雙目緊閉一臉安然的秋依沫，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依沫……”
秋依沫緩緩睜開眼來，看到的便是一臉擔憂的秋東亮，幾天不見他的頭髮似乎又白了很多，他臉上的皺紋似乎也多了好幾條，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幾歲。
秋依沫卻沒有心情去猜測他這些天是如何過來的，她只知道他一定很痛苦，在那個滿是回憶的房間裡待著，一定很痛苦！而秋依沫也曾感謝過藍皓謙的細心，沒有讓她繼續去總統套房。那麼她想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依沫……我給你買了些櫻桃來！”秋東亮把櫻桃放在精緻的玻璃桌上，然後拿起一顆最大的遞給她。“小時候你很喜歡吃櫻桃，但是總是把籽也吃進去。那時候起我就禁止你吃櫻桃，你為此還哭了好幾次。”
說著說著他那渾濁的眸裡漸漸變得更加迷濛，秋依沫的眼睛裡也上升起濃濃的水霧來，她伸手去接過那顆櫻桃，再緩緩的送進嘴裡。
原本應該很甜的櫻桃，此刻吃起來她卻感覺是那麼的苦，那麼的鹹。
她都忘記自己小時候喜歡吃櫻桃的事情了，沒想到秋東亮卻還記得。
“你失蹤以後我們後院的櫻桃樹就被我移走了，因為每次看到那顆櫻桃樹，我都會自責。”秋東亮說道。
秋依沫把那苦鹹的櫻桃嚥進去，也把想哭的衝動嚥進去。
“依沫，我知道你最近肯定很難受，不過爸爸來是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依舊是我的女兒！我依舊是你的爸爸！爸爸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想再失去第二個！”秋東亮難過的說著，聲音也越來越沙啞。
秋依沫哽咽起來，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起身撲到秋東亮懷裡，“爸爸……”
“依沫！答應爸爸！開開心心的活下去！以前的什麼都不重要，你沒有錯！你是爸爸最愛的女兒！”秋東亮安撫道。
其實他早就知道秋依沫的情況，所以才會特地來這一趟，他一個堂堂的大男人就算遇到什麼事都比較看得開，可是他想到秋依沫，想到那天鄭蘭瓊罵秋依沫的話，又想到秋依沫才二十二歲，她又如何能夠經得起打擊，所以他難過的時候，還很擔心她。
秋依沫抿著嘴脣，“爸爸……我讓你擔心了。”
“你沒事就好！”秋東亮激動的說道。
秋依沫緊緊的抱著秋東亮，“爸爸，謝謝你！”
謝謝他沒有嫌棄她，謝謝他沒有怪她，謝謝他在悲痛之中還抽空來看自己……
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謝謝，她卻相信秋東亮可以聽懂。
秋東亮點頭，“我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還小，人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秋依沫點頭，她不想再讓秋東亮擔心，不想再讓自己那麼脆弱。
這麼多天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她能做得就是繼續往前走，可是她卻在猶豫，她該不該殺了藍皓謙……
這是她從頭開始一直最強大的願望，可是藍皓謙最近對她這麼好，她也知道他為了自己面板過敏的事情，所以一次又一次，她的手拿起鋼琴線又無力的放下。
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殺了他又有什麼用？
所以她才迷茫，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她還能做什麼。她竟然發現自己捨不得離開，她卻不知道是捨不得離開這間屋子，還是捨不得離開這間屋子裡的人。
“你好好休息吧，我還要去看看你媽。”秋東亮說道。
“我媽……她現在怎麼樣了？”秋依沫有些擔憂的看著秋東亮。之前聽藍皓謙說她精神失常，送進了精神病院。
秋東亮摸摸她的髮絲，“沒事。在醫院，雖然精神失常了，但是身體沒有問題。”
秋東亮也只能這樣安慰秋依沫，也亦或是安慰自己。
秋依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秋東亮疑惑的目光投向藍皓謙。
藍皓謙一直都在沙發上坐著，目光卻沒有從秋依沫身上挪開過，看著她的或悲或喜，他也變得或悲或喜。見兩人都看著自己，他點點頭，“我和你們一起去。”
秋依沫起身來走進房間，換了套簡單的衣服，和他們一起走出公寓。
她在房間裡待了太久了，一出門感覺場地是那麼的寬大，陽光是那麼的刺眼，那些原本熟悉的環境，也變得陌生起來。
“走吧！”藍皓謙擁住她的肩便開啟車門坐進去。
秋東亮也坐進車的前座，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直奔市精神病院，秋依沫還沒走進去就感覺到那種恐懼的氣氛，裡面不時的傳來一聲聲驚呼，有時又是詭異的笑聲，如果不是白天烈日高照，她都會懷疑她走進了鬼屋。
“我給你媽安排了獨立的院子。”秋東亮解釋。
秋依沫這才有些放心的點頭，跟著秋東亮穿過長長的走廊，進了一個圓形的拱門。
那是一座小小的平房，沒有別墅的華麗，但是卻透露著簡單和大方，院子裡一顆高大的常青樹遮天蔽日，葉子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而那大樹下，鄭蘭瓊正坐在一個輪椅上，雙手雙腳被捆綁著，目光渙散無光，神情也憔悴了不少，原本染過的髮絲也變成了半百，似乎蒼老了很多。
“媽……”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又不敢邁步走過去。
她不知道鄭蘭瓊是不是還在恨自己，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自己這個女兒。
鄭蘭瓊渙散的目光緩緩移過來，最後落在秋依沫身上，只是卻很遙遠，似乎看不透。
“媽……”秋依沫緩緩走過去，在她的身旁蹲下來。
鄭蘭瓊直直的看著她，手顫抖的緩緩落在她的臉上，“之晴……之晴……你沒有死？你來看媽媽來了？”
秋依沫心底一酸，原來在她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之晴，她卻抿抿嘴脣點頭，“是啊，我來看你了。”
“不……你不是之晴……”鄭蘭瓊的目光忽然變得惡劣起來，狠狠一把推開秋依沫，“你的聲音不是！你的表情不是！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秋依沫跌倒在地上，正想起身來卻感覺一雙大手把自己扶起來。她扭頭望過去，看到的便是藍皓謙明亮卻不寒冷的目光，“沒事吧？”
秋依沫搖搖頭。
“哦……我認識你！你是那賤、人的女兒，都是你害我家破人亡的……都是你！！！”鄭蘭瓊使勁的掙扎著，只是因為手腳被捆綁住而沒有直撲過來。
秋依沫看著她被勒紅的手腕，不禁又是一寒，兀自別過頭去。
“依沫，你媽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等她好些了你再來看她吧！”秋東亮上前安慰道，又對藍皓謙投去一個眼神。
藍皓謙扶著秋依沫向外走去。
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熱戀去貼冷屁股，在這裡白白受人侮辱。
“之晴……你走了？你不留下來陪媽媽了？”鄭蘭瓊難過又奔潰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秋依沫也無心再去管，她知道或許自己用一輩子的時間也無法讓鄭蘭瓊原諒自己。
費達已經把車開過來，藍皓謙扶著秋依沫過去。
秋依沫正準備上車前卻看到對面大樹下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對自己微笑，他看起來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不過眼神還是那麼的明亮如波，笑容還是那樣的燦然。
沒事就好。
她低下頭去，跟著藍皓謙進了車子。
“依沫，過段時間我就讓若男回來陪你。”藍皓謙輕輕縷著她的髮絲，生怕弄疼了她。
她平日裡高高束起的頭髮今天卻慵懶的披散下來，長而烏黑柔順，映襯著那張蒼白而精緻的笑臉，少了平日的傲氣，更像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女孩，只是那雙眸子又有些清冷，讓人看起來是那麼的遙遠不可及。
秋依沫沒有說話，只是訕訕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