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相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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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相忘江湖
放棄之痛愛她的一切，所以，也愛了她的選擇。只是，他知道，這最終的失去和絕望，婚禮之後，他也再也活不下去了……“夫妻對拜……”
隨著展昭硬生生嚥下的那口血，一個堅決而鏗鏘的聲音傳來“慢著！”
眾人皆朝展昭望去，可是展昭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望著門口，風捲起的發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緋月掀起蓋頭，望著門口那個人，是無心，他身後跟著白玉堂、花仙和花冥。沒有了往日的雲淡風輕，此刻的他如一頭髮怒的雄獅。
“不要成親，跟我走！”無心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艱難的向她伸出了手。
緋月睜大雙眼惶恐的退了兩步，撞倒臺上大紅的喜蠟，點點燭淚灑落一地。
周圍一片譁然，亂成一團。
無心依然堅定沒有絲毫退縮的向他伸出手去：“跟我走，月兒，為何我們的愛就比不上一個你才認識幾個月的人？”
展昭顫抖的扶住一旁的桌子，他多想像無心那樣義無反顧，坦然無畏。
緋月低著頭，看著地上黃泉腳邊落下一滴滴水跡，忍不住上前幾步握住了那個人的手，然後和他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無心看了緋月一眼，拉住她的手：“我們走……”
“不可以！”她拼命的搖頭。
滿是愧疚的甩開無心的手，轉身慌亂的看著黃泉。卻見黃泉手中拖著長劍，一步步慢慢的向他們走來，劍在地上劃出長長的深深的刻印。長劍舉起，直指無心。“無心！難道你不認得我了麼，幽冥王，我最愛的人。為何我愛你，你卻追尋著她？今日我便讓她成為我的妻，你可心痛？”
說著黃泉走上前，用盡畢生所學的向無心攻了去。竟是招招搏命，只攻不守，寧肯自傷七分也要傷敵三分。每每出手都帶著狠毒與怨恨，下定了決心似的勢必要與無心同歸於盡。
緋月真的覺得很可笑，原來答應娶她的人竟然愛著無心，黃泉，黃泉？原來是他啊……緋月終於明白，自己想要利用黃泉來打擊展昭，卻不知自己也是被黃泉利用，來打擊無心。
在場的人都嚇呆了，不明白明明是大好的婚宴，怎麼會突然演變到有人出來搶新娘，大喬迅速的把他們疏散了出去，在場的沒剩下幾個人。
緋月在一旁手足無措，黃泉下手太狠根本不留迴路，她怕冒然阻止他，他的招數發不出去會反彈傷了他自身。可是再這樣下去，真的是玉石俱焚啊。
有什麼怨恨，都朝她來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在黃泉一劍劈下的時候緋月飛快的擋在無心面前，雙手抓住了劍身。
黃泉劍僵硬在半空中，看著她一手的血，慢慢收回了力：“你要幫他麼？你愛的是展昭，為何又答應嫁給我？無心對你，又算個什麼？”
緋月的淚忍不住滴落了下來：“我永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你若非要消心頭之恨，就殺了我好了……”
“緋月！”無心握住他的手。
黃泉哈哈大笑起來，淚水飛濺：“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我來就是要殺你的，可是經過種種，我竟下不了手，為什麼……為什麼——”
緋月身子一動，猛的向利劍撲去，竟是一意求死。
“不要！緋月！”無心速度再快卻也只是扯下了她身上的紅綢。可是最後只差那麼一點點，緋月靜止在了半空中。
沒有人能比展昭快，也沒有人能比展昭更瞭解她。從她挺身擋劍開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意不在救人而是根本就不打算活下去。
從後面抱住她微微顫抖的身子，不明白是什麼給了她這麼巨大的力量。為什麼她總不懂，不懂得愛自己呢？
擁她在懷裡，從空中旋轉而下，緋月猛的推開他，憤怒而絕望的眼睛瞪視著他。
展昭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拿起掉在地上的劍，突然使勁往自己的左手上斬去，又快又狠。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每一個人都嚇呆了。
緋月面無血色的撲上去用力抱住他的左手：“你瘋了嗎？！”瘋了瘋了，所有人都瘋了！連展昭也瘋了！又或許，自己是最先瘋而且瘋得最厲害的那一個！！
“你到現在還不懂麼？”
緋月睜大眼睛望著他，懂什麼？他要她懂什麼！她懂，她都懂，她懂他死都不肯接受她，她懂給周圍人造成痛苦的，應該離開的，始終都是她！
展昭冷漠卻又悲傷的眼睛望著她，臂一揮，劍深深的飛插入後面的牆裡。
“你的生命，對於你而言，就是如此輕鄙的東西麼？你到底是為什麼才活著？愛別人，卻不自愛，你的生命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值錢麼？
周圍在場的每一個人，誰不在擔心你，你對於他們來說，哪個不是拼了命也要去保護的。而你卻從來都不考慮一下他們的心情，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厭惡傷害他人，卻要傷害自己。而看到你受到傷害，看到你自我傷害，那些珍視你的人又會有多難過，會受到多大傷害，你卻絲毫不理解。你永遠便只能像個孩子一樣自私又任性的去做每一件事情麼？”
展昭看著她，差點失去她的惶恐使得他的心還在微微打顫。最怕的便是每每看到她枉顧生死，喪失活下去的意志時候的樣子。那死去而呆滯的目光神情，總是讓他恐懼到極致，心痛到極致。
你的生命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是拼了命也要去守護的東西。就如同你對我一般。一次次不惜做到那樣的地步，也要保護我，為什麼對於自己，卻總是那樣毫不在意的放棄？
緋月傻傻的愣在那裡，轉過頭，看著無心，看著大驚失色紛紛衝到自己身邊的白玉堂，花仙，花冥……難道，自己眼中就只有對展昭的愛？只為了自己深愛的人活下去？一旦不被愛了，便不想活了？
那這些以命換命的朋友們呢？自己可曾想過會讓他們多難過多傷心？可曾想過自己這樣，展昭還要以何面目面對眾人，以何面目活下去？
你並不是只屬於你自己的，這世上，並沒有只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以為擅自不經意的一個舉動，說不定就時時牽動著別人的心，你看似自我的一句話，說不定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傷害。
大家總是會和某人相關，共有著某種東西所以，無法隨意。
隨意生，隨意死，隨意愛，隨意恨。
……她終於真正意義上的明白了一個詞，名字叫珍惜——可是面對他們，自己又該如何做？他們要的，自己給不了。
花仙有些憔悴，滿臉淚痕：“月兒，你可知，我們每個人都如你愛展昭那樣愛你，明知道無法得到回報，卻依然不悔。我們知道，你今生若死了，就只能墮入輪迴，所以，我們每個人都在等，等你輪迴。因為三生石上，你的名字旁邊早已刻下我們的名字，所以我們在等，等你終將成為我們其中一位的妻子……”
花冥緊緊捏住緋月的手腕，痛心的說道：“你可知，即使是如此，我們卻……我們卻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
白玉堂沒有說話，只是用哀傷的眼神靜靜的望著緋月，她，自己早已看透，可是自己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卻只能是寵溺著，無法拒絕。
“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了，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了。”
緋月猛的推開眾人，用盡全力去奔跑，給不了，給不了啊，如何給？死，會傷了他們，活著也傷著他們，自己該怎麼辦？怎麼辦……為何？為何自己會跑到開封府？為何？
緋月抬起手摸到那顆菩提果，用力扯下，果子從僵硬的手中掉在地面上，瞬間光華大盛。緋月費力的蹲下身子撿了起來，攤在掌心裡看了半天，然後往嘴裡喂去，入口即化做一股清涼氣，直往五臟六腑還有大腦湧去。
大腦出現瞬間空白的狀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然後慢慢往下栽倒，手腳抱成團，以嬰兒的姿態在地上沉睡，慢慢閉上了眼睛，嘴角邊是解脫的釋懷。
給不了，那就忘了罷……公孫策心血澎湃，來到院中一眼便看見倒在地上的緋月，心急如焚的把緋月抱在懷裡，慶幸她只是暈睡過去。看著她蒼白到幾近透明的小臉心疼的不行。
一把橫抱在懷裡，飛也似的往回趕，而回去正看到展昭趕了回來，緊皺的眉頭，憔悴而滄桑。
展昭看到躺在公孫策懷裡的緋月，身體裡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了。“她……怎麼樣了？”顫抖的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不會死的，不會有事的，她答應過就絕對不會再做傻事，她怎麼樣了？到底怎麼樣了？
公孫策沒有理他，徑直進了屋子。
“我來……”手剛要碰到緋月便被公孫策毫不客氣的抬手一掌。
展昭踉蹌的退了兩步，他從不知一向文弱的公孫策能有這麼大的力氣，聽到他從未有過的冰冷怒氣的聲音說道：“再也不許你碰她一個指頭！”
展昭就那麼彷徨的站在那裡，看著眾人圍著她轉來轉去，而他彷彿被隔絕在紅塵之外，離她那麼遙遠那麼遙遠。
一日一夜了，緋月還未醒，公孫策始終在床邊守著，照顧著她，而展昭就始終在一旁看著，雖不能靠近，卻一步也不肯離開。
公孫策只是覺得不對，哪兒不對他又說不上來，緋月昏迷的時間似乎是長了一點。待到第三日還是決定用金針刺穴讓緋月醒過來。
展昭已經一千一萬遍的想過她醒來會已什麼樣的方式面對自己，也做好了一切心裡準備來面對緋月的一切反應。可是他再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那樣的結局。
“你是誰？”
就這麼一句話，足夠他唯一殘存的一絲堅硬與理智的徹底毀滅，緋月驚愕的睜大著眼睛望著四周陌生的場景，陌生的人們，只覺得頭痛欲裂，“我是誰？”
一陣寒意順著無心的脊椎往上爬，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展昭驚懼之下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你說什麼？”
緋月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那個人，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有味道的男人，不過臉色太蒼白太難看了，還有鬍渣好頹廢哦！幹嗎那麼凶的瞪著自己啊！好可怕！
“你……你是誰？”緋月掙扎著，想扒開展昭的鉗制。
展昭頭腦一陣暈眩，身子虛晃兩下，無心彷彿想起什麼最恐怖的事物一般伸手拉出她脖子上的鏈子……沒了，果然沒了。
“你吃了菩提果？你竟然吃了菩提果？！！”展昭扭曲的面容惘若厲鬼，這一生從未如此驚懼恐慌過。
“啊！好疼！你放開我！好疼啊——”緋月被他渾身的氣焰嚇到了，使勁往後退著躲著，她何曾見過如此驚人的氣勢，幾欲喘不上氣來。
公孫策用力的把他推開了老遠，溫柔的把緋月護在懷中，輕輕安撫。
展昭依然未完全反應過來，早已震驚到頭腦一片空白。一想到那麼久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竟然頃刻間遺忘殆盡，世界整個都安靜了下來，全成了一片虛空，然後，他聽到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接下來，是從未有過的心如刀絞。
不知道誰比誰殘忍，不知道是誰比誰傷心。過往的一切，猶如鏡花水月般在那一句“你是誰”之下便得絲毫都不真實，猶如夢一場，除了一陣唏噓感嘆之餘一點也沒留下。
展昭悽楚的仰天大笑起來，踉蹌的倒退幾步，兀的噴出一口血來。最後的最後，徒留下一聲笑。笑罷，淚水卻簌簌而下。展昭扶住牆，用力支撐住身子。
周遭一片靜默，是人都知道緋月愛展昭愛的要死要活，而他們也愛緋月愛的發狂，緋月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如何去做，又不能尋死，只好選擇了忘記。
那麼為什麼緋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就可以解釋了。四周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可以聽見，每個人心裡都跟針扎一樣的難受。
展昭握拳的手顫抖的厲害。一遍一遍的問自己，這就是自己造成的結果麼？為什麼會如此難受，難受到幾乎不想活下去？
“不對……不是這樣的……不可以，緋月你不可以忘了我！不可以——”展昭嘶吼。
“憑什麼不可以，她既然都要如你所願的嫁給我了，忘記你對她而言不是更好麼？憑什麼就一定要記得你？”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緋月我一定要帶走！”展昭雙目赤紅的向黃泉飛起一掌欲奪過緋月，卻被黃泉毫不客氣的全力還擊，展昭被震退幾步，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展昭！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有能力跟我爭麼？緋月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以為你又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什麼人？我是她什麼人？展昭怔怔的看著**安靜的女子，那容顏如此熟悉，此刻卻又如此陌生。
“她是我展昭的女人——”展昭散發狂亂的在空中飛舞，血紅的眸子邪意而霸狂，猶若鬼魅，絲毫再沒有半分溫潤。
展昭，再不是當初那個謙謙如水，溫潤如玉的展昭了。
“展昭，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展昭怔怔的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力量再度被一點點抽離，那種混亂與無力感已經將他逼到退無可退之地，虛晃著轉過身子往外走去。“這世間一定有辦法讓她記得我。”無論如何，他不許她忘記他，他不允許！！
一頭黑髮被她的怒氣吹散，飛揚著，漸漸的化作一頭銀絲……銀白的長髮被他的怒氣激得上下翻飛……屋內的人都震驚的望著他，望著這個瞬間滿頭黑髮便白髮的男子，他，心傷到了極點吧。他曾經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可是此刻，只能看見他滄桑無力的背影……走到門外，天空高懸的月，泣血般殷紅，忽然，展昭發覺腦中有什麼東西瞬間炸開，過往的回憶一一湧現……那一世，第一次相見，她只是個孩子。那雙憂傷深沉的眼，便以深深烙印在心，當她化作無數花瓣漫天飛舞時，他哭了，兩行清淚隨著風兒與花瓣糾纏。耳邊還殘留著她最後的話語：“等著我，我還會回來的。”
那一世，一隻頑皮的小貓兒大鬧月老廟，頑皮的叫著“貓哥哥……”，為了自己被丁月華折磨的奄奄一息，是她用佈滿傷痕的身體為自己解毒，第一次纏綿卻沒有給她溫柔……那一世，她為自己甘心墮落成妖，用嬌小的身子為自己抵擋天劫……這一世，她為自己默默付出，然而自己又做了什麼？嫉妒，誤會……雖然最後自己是為了她好才放手，可是此刻才知，原來自己錯了，他的放手換回來什麼？她的心碎，她的遺忘……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定然不會放開她的手，哪怕是隻有一天的相聚，也就夠了……此刻自己才明白，幸福，並非是執子之手，與之攜老。而是，執子之手，與之相守，哪怕時間只有一瞬間，也就夠了……“緋月——”撕心裂肺的呼喊，伴隨著強大內力的爆破，房屋大樹皆被撼動，耳鳴震震，緊緊的被壓迫著喘不過氣來。
眾人跑出門，看見展昭如玉的面容，多了些冷漠與煞氣，凌厲的眼神可嚇退神佛，是他啊，天煞孤星，他回來了……滿頭白髮飛揚，映著如玉的容顏，渾身圍繞著著悲慼的氣流，他終於甦醒了……展昭望著驚慌失措的緋月，嘴角一彎，微微一笑：“月兒，原來我忘記了如此之多，現在我回來了，天煞孤星迴來了……讓我再愛你一次！”
緋月望著面前的人，此刻的他，好美，好美……為何望著他的眼，自己有要流淚的衝動？“我們……以前認識麼……”
第八卷
尋情路遠展昭要尋回緋月對他的愛，這條路不好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