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人心難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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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人心難測（二）
沈旭連忙跪倒在地，面色慌張道：“陛下！犬子有罪！犬子有罪啊！”只要皇帝稍加調查，就會知道當年的事情，他早已警告過沈南行事不要太過分，可他畢竟年輕氣盛，大軍已發怎麼捨得無功而返，這才釀出這場大禍！
雖然千百年來，無數武將都這麼做過，殺人謊報軍功多得是，相形之下，沈南此舉倒是不算什麼，當然前提是今天晚上沒有發生這場刺殺的情況下。
國丈道：“皇上，武威將軍年少無知，惹怒了皇上，請您恕罪！如是便殺了的話，會不會讓天下人寒心，再沒有人願意為國家賣命呀！”
國丈開口之後，原本噤若寒蟬的群臣，全都站出來，七嘴八舌地替沈南求情。
甚至連一旁面色發白的皇后也道：“陛下，不說沈南當時年少無知、貪圖軍功才會闖下大禍，就說慕容一事已經過去多年，沈南畢竟救了陛下，算是將功折罪了，現在追究功臣又有何益？”
蓮妃的臉色控制不住變得發白，她的手指甚至要藏在袖子裡才能不讓別人看出她全身都在顫抖，她沒想到，慕容皇室連同親信一千多人的死，在這些人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
至於虛報軍功，更加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皇帝在猶豫，他的表情已經沒有剛才那樣堅定了！
雲墨白在舒瑾萱耳畔輕聲道：“那件事——”
舒瑾萱搖了搖頭，現在再牽扯出豪宅的事情，皇帝只會疑心怎麼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衝著沈家來了，多疑的他，定然會覺得是有人故意安排了這一切，目的就是沈家，所以，那個宅子，是不能再牽出來了。
現在，該怎麼辦呢？舒瑾萱的目光在大殿內看了片刻，突然落在了舒赫的身上，奇妙的是，舒赫也正看著自己的女兒，不過，他看得不是舒瑾萱，而是舒諾涵。
舒諾涵此刻，正向舒赫投去祈求的目光，顯然是希望他幫助沈家說一句話……
舒瑾萱觀察著舒赫神情變了數變，隨後上前一步，預備開口說話了。
而站在皇上身邊的藍景誠皺起眉頭，舒瑾萱卻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舒赫面色痛惜道：“陛下，武威將軍年紀雖然不大，他做事卻雷厲風行，有魄力，有能力，敢想敢幹，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皇帝逼問道：“那你就覺得他做的對了？”
舒赫嘆息一聲，說出了最為關鍵的一段話：“微臣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殺了慕容氏的確罔顧陛下旨意，不過這幾年大大小小他贏得四十多場戰役，哪裡都有沈家軍留下的戰果，興許就是少將軍蟬精竭慮，披肝瀝膽，才勉強維持住局面，使國家不至於亂起來，微臣敢說一句大話，換了別人來做，只能乾的更差。不會做得更好！”一切都在誇獎中完成，聽著完全是在誇獎沈南，可是皇帝的臉色，卻異常的難看起來。
舒瑾萱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低下頭，掩住了脣畔的一絲笑容。舒赫跟隨皇帝多年，早已將他的脾氣個性摸得一清二楚。
既然皇帝正在猶豫，那他便把沈南捧到雲端之上，似乎是天地之間的英才，沒有他國家便垮了，這法子若是用在一般皇帝身上沈南必定安然無恙。
但這位皇帝麼，卻是與眾不同的，多疑到了一定境界，若是剛才舒赫痛罵沈南一頓，然後讓皇帝覺得批評太過引起憐惜孤臣之心，舒赫再轉口求情，事情必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偏偏舒赫卻把沈南誇得天上地下，再提起皇帝最為厭惡和忌諱之事略加點醒，皇帝必定龍顏大怒。
舒瑾萱預料，舒赫跟蓮妃不同，他一定會知道，皇帝最忌諱的是什麼！
果然，舒赫繼續說道：“只是要讓沈家今後吸取教訓，切莫因為個人貪圖軍功就將陛下的生命置於炭火上煎烤啊！”
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到無以復加了，他怒聲道：“舒相，你再為沈家求情，朕連你一起治罪！”
舒赫一愣，隨後訥訥退下，彷彿不勝唏噓的模樣，一旁的大臣們立刻閉上了嘴巴，他們都看出，相國已經說了那麼多求情的話，反而讓皇帝更加震怒，現在他們誰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舒瑾萱差點笑出聲來，父親啊父親，你是有多憎惡沈家，才能做出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不過，這石頭砸的快、狠、準，她終於明白，自己骨子裡的狠毒基因來自於誰了。
舒諾涵面色無比的惶恐，她擔心、害怕，卻不是為了沈家，而是為了她自己，若是沈家倒了下去，那一切全都完了，再也沒有人替她撐腰，她的人生，將陷入一片黑暗，可是現在，沒有人敢為沈家說一句話，她祈求的目光看向藍楓逸，可對方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舒瑾萱，彷彿在思考著什麼，舒諾涵的心中一下子湧起了無限的憤恨，為什麼，為什麼人人都注意到那個賤人！
沈南大聲道：“陛下，微臣是奉旨誅殺慕容氏，陛下要降罪便降罪微臣一人，饒了我父親吧！”說完，在地上叩頭不止。
皇帝冷笑一聲：“既然你自己要死，那朕也不必留著你——”
從皇帝說出那句話開始，已經是動了殺心了！沈旭悚然一驚，心念一轉，已經快速地一躍而起，狠狠地抽了沈南一個大嘴巴，怒不可遏道：“孽障！還敢頂撞皇上！我沈家就是斷子絕孫，也不能留你了！”說著竟從一旁守衛的禁衛軍腰間抽出長劍，一劍就向沈南砍過去！若非禁衛軍們及時拉住，恐怕沈南真是要血濺當場！
禁衛軍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叫嚷著要殺了沈南的徵西將軍沈旭拉開，而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驚呆了，只有舒瑾萱心中冷笑，這個沈旭，還真是會演戲啊！
沈旭跪在地上，嗚嗚痛哭道：“陛下，子不教父之過，微臣生此狂悖孽子，竟敢頂撞陛下，微臣實在不能顧及父子之情了，他罪大惡極，理當斬首，請陛下降罪！”
一個已經不惑之年的一品官員，在地上又是叩頭又是流淚，看得人不由得心酸起來，皇帝的臉色，慢慢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