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假裝糊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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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假裝糊塗（一）
房簷擋住了日光，在舒瑾萱的臉上投下了一抹暗影，長身玉立的站在窗邊，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清晰的看到她插入三千青絲中的玉簪閃著琉璃之光，周身籠罩著灩灩光華。幾乎奪了晨起太陽的光彩，堪與日色爭輝。
“小姐……二少爺他中了噬心毒。”青葉無聲出現在舒瑾萱身後，恭敬道。
較之昨日，今日的舒瑾萱更是多了一層雲霧。
“小姐，你……”青葉見舒瑾萱彷彿沒有聽到一般默不作聲，還想說什麼。
舒瑾萱忽然轉頭，冷冷的看著青葉，青葉立即適時住了嘴。
須臾，舒瑾萱轉過頭，幽幽的看了一眼舒以澤院子的方向，聲音淡淡：“墨竹，把我的琴拿出來。”
剛將手中採來的芍藥插在花瓶裡，墨竹感到疑惑，這些年來從不見小姐彈琴，那把琴掛在牆上很久了，好在她們這幾個丫頭每日都會將房間裡的一切物事都打掃的乾乾淨淨，所以小姐的琴也並沒有落上一絲灰塵。
沒有解釋墨竹的不解，舒瑾萱腳步不停，不快不慢的向著舒以澤所在的院子裡走去。
昨日於大夫為舒以澤扎過針後，又服了於大夫根據舒以澤的虛弱體質特配的藥，舒以澤身體較之前幾日好多了，今日天氣陽光明媚，所以舒以澤便讓福安用輪椅將他推著去了院子裡。
“四妹？你怎麼來了？”舒以澤看著舒瑾萱的身影從那鵝卵石的小路上出現的時候，眼前一亮。
舒瑾萱一襲天藍色的羅裙，不華麗，無點綴，沒有配飾，只有兩條裙帶隨著微風輕輕飄擺，未經挽起的三千青絲如一匹錦緞，隨風輕揚。
她就那麼翩翩緩步而來，晨起明媚的陽光踱在她的身上，一襲藍衣如鍍上了燦燦星光。踏著陽光緩步走來，似乎萬千的景色都成為她的陪襯。
一身清冷淡漠，卻掩不住她身上的淡淡光華。
那光華不強烈，但讓任何人都忽視不了。
舒瑾萱淡淡一笑，一雙溫和的鳳眸含著笑暖，“上次瑾萱沒有給二哥彈奏一曲，不知二哥現在可否有空？”
視線落在舒瑾萱身後的墨竹身上，見她懷抱著一把瑤琴，舒以澤蒼白的臉如盛開在天山的雪蓮，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轉而對身後的福安吩咐道：“福安，推我到前面的木亭去。”
“是，少爺。”福安隨後將木輪椅推到木亭的臺階下，然後準備抱著舒以澤下來。
舒以澤輕輕擺了擺手，聲音淡淡：“不用了，我自己來。你去給四小姐沏杯茶去……。”
雖然有些擔心舒以澤的身體狀況，但是福安還是聽從舒以澤的吩咐下去。
手有些吃力的抓著木輪椅的扶手，強撐著身體站起來，清瘦的俊顏已經浸出少許汗滴，舒瑾萱不著痕跡的服了舒以澤一把，安靜的面容如靜川明波，舒以澤只是靜靜地抬起頭端望舒瑾萱，舒瑾萱卻已覺得彷彿看到朗月升上夜空，春水捲走落花。
走到石桌旁，舒瑾萱緩緩抬起衣袖，向坐在對面的舒以澤淡淡一笑，然後一雙玉手輕撫上了桌上的瑤琴，指尖靈巧地挑拔琴絃，一串珠玉之聲傾洩而出，宛轉動盪。
伴隨著幽幽琴聲，舒瑾萱輕啟朱脣，一曲婉轉纏綿的歌聲頃刻飄蕩在空中……
“此生只為你一眼，願錯過繁花三千，斑駁錦繡天地間，獨愛你素顏。
撩撥我心絃，目送你漸行漸遠，留一幅未完整畫卷。
此生遇見你之前，另一個我很遙遠，蹉跎前世一生，緣隨年華飄遠。
我鎖住時間算年輪一圈又一圈，關不住對你的惦念。
這一季錯過了花期，只怪我比你先入戲，你落淚我剎那崩潰無力。
下一次呼吸看江山如此的多情，你是我每一處風景，若提筆只想為你畫相思情一縷………………若提筆只想為你畫相思情一縷”
舒瑾萱毫不意外的看到舒以澤眼中的詫色，望著她的眼睛退了溫和、退了平靜，漸漸纏綿而哀傷。
聽到舒瑾萱唱了半段，他的手一同撫上了桌上的琴，無滯無礙，起調竟已跟上舒瑾萱的曲調。
這次輪到舒瑾萱驚訝了，沒想到舒以澤對音樂曲調的記憶如此彪悍、如此**，那琴音不促不慢，緊緊配合她的唱詞，以至恰好。
欲修妙音者，必先修妙指。
舒瑾萱望著他纖長的手指，曼妙地撫過琴絃，一塵不染。厝指如擊金戛石，緩急絕無客聲。琴音不染絲毫濁氣，澄然秋潭、皎然月潔、湱然山濤、幽然谷應，將歌詞中那份纏綿傷感幽怨表達得淋漓盡至，真是令人心骨俱冷，體氣欲仙。
音有幽度，始稱琴品。品系乎人，幽繇於內。故高之士，動操便有幽韻。洵知幽之在指，無論緩急，悉能安閒自如，風度盎溢，纖塵無染。足覘瀟灑胸次，指下自然寫出一段風情，所謂得之心，而應之手，聽其音而得其人。
舒瑾萱靜靜地望著他，復唱著歌詞，竟不知是她的唱詞在引他，還是舒以澤的琴音在領她，那詞與律，竟是渾合無跡。
舒以澤抬眼望著舒瑾萱，與她的目光糾纏在一起，他眼中有她，她眼中有他，如化不開的綿綿細雨，絲絲纏繞，將彼此的面目融化在眼底。
這一幕在旁人眼裡，是何等絕美的畫卷，舒瑾萱幽幽唱出最後一句“只想為你畫相思情一縷”，他的琴音，仍在指尖吟逗，宛然深山邃谷，風聲簌簌，漸入淵微，若非親耳聽聞，舒瑾萱絕不會想到竟然有幸能在這紅塵俗世有聽到如此清遠高潔的仙音。
最後一聲琴音悠遠地消逝，舒以澤輕輕地將手從琴上收回。將舒瑾萱臉上痴痴的表情，盡收眼底，緩緩收回視線，眸子裡的清冷代替了剛才的憐惜，輕嘆道：“萱兒這麼好的女子，這世上一定會有人好好愛你的。”
舒瑾萱愣了愣，萱兒？這是這十幾年來他第一次如此親密喊她……
舒以澤著了一身白袍，那白並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親切舒服的，彷佛在夏日的湖水中浸染而成，白中泛著些微藍。錦袍的款式也極特別，輕柔寬鬆，卻異常熨他玉蘭芝桂的風身姿。發沒有束起，只是簡單用一根絹白的絲帶鬆鬆綁住。
也是同樣的一襲白衣，而恍惚間剛才她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