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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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大三暑假是學校規定實習的時間,我們班大部分同學被分到南方的法院實習,我被分到深圳一家法院,白蘇恰巧被分到廣州一家新聞報社,易筱有親戚在北京,她們倆都到北京一家公司實習。
實習過程是艱難的,特別是涉及到具體案件,有種“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實習結束距開學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很快就要大四了。白蘇一直很想去海邊玩,實習結束後,我帶著白蘇回到家鄉。
母親很高興似乎又很驚訝,她的表情好象在說,怎麼帶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回來!白蘇到我家的第一天就爭著幫母親刷碗,母親哪裡肯讓客人做家務!雖然不讓做,白蘇卻毫不理會,最後幫著拖地,母親樂得兩眼眯成一條縫。
白蘇被安置在我隔壁的房間,待晚上白蘇在洗澡時,母親把我拉到一邊詢問有關白蘇的事情,我搖搖頭笑著說你們想太多了,我沒和她談朋友。母親似乎不相信,仍然疑惑地望著我,我故意笑著說你要的媳婦是什麼標準的。她笑著沒說什麼,待我走進房間時她才說了一句,像她那樣靈活乖巧的女孩就可以了。我轉過頭對她笑笑,徑自走進房間。
晚上躺在**翻來覆去卻睡不著,我想,此刻的白蘇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輾轉難眠?雖這麼想著,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躺在**,最後實在覺得無聊,就開啟房門出去拿飲料,同時也想聽聽白蘇的動靜,可能白蘇聽出我的開門聲,她開啟一條小門縫瞅見我,我見她沒睡,就從冰箱拿出兩瓶飲料到她房間去,且把我自己的房門反鎖。
穿著寢衣的白蘇比平時嫵媚、性感多了。我還沒說話,白蘇就爭先說了,她說我就知道你沒睡,剛才我貼在房間的牆壁上聽你在隔壁做什麼呢!
“聽到什麼?”
“聽不到什麼,但我知道你肯定沒睡。”白蘇接過我遞給她的飲料說。
“我們小聲點,我爸爸媽媽還在睡覺,”我故意看著她說,“沒想到你穿睡衣的樣子是那麼嫵媚!”
她蘸著飲料,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走到行李箱前,從行李箱裡掏出許多東西來。
“這些都是給你的,”她把東西裝在袋子裡說,“只有一點點辣,你可以吃。”
“哪來這麼多零食?”我疑惑地看著滿滿一大袋的東西說。
“這是在我實習期間我讓媽媽寄給我的,都是家鄉特產。”
“哦,”我簡直說不出話來,“不會吧,你不用這麼客氣吧。”
“沒有,我想反正要和你回來的,帶點家鄉的特產給你,而且你爸爸媽媽也可以吃啊。”
我讓她把東西放在一邊,和她低聲交換了彼此實習的感受。我們只談了一會兒,隱隱聽到門外有人在敲門,我們噤若寒蟬對視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我輕手輕腳走到門邊側耳細聽,原來是媽媽在叫我!
媽媽敲了一會兒,我聽到模模糊糊的說話聲,“坐車很累的,可能他睡著了,有什麼話就不能明天說嗎?”說話的聲音顯然是爸爸。媽媽見沒人應答,就回到自己的房裡,聽到關門的聲音,我們才鬆了口氣。
“還好我把房門反鎖了,否則……。”說話時,我對自己方才的細心感到慶幸。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白蘇輕拍著胸口說。
我知道媽媽是不會再一次敲門的,白蘇坐在床沿邊,我則坐在潔淨的地板上,雙手伏在她的大腿旁,談到實習的時候,白蘇時而捂著嘴脣痴痴地笑著,時而表現出委屈的樣子。我和她一直聊到三更才躡手躡腳悄聲走回自己的房間去。
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事,走出房間時發現白蘇繫著廚衣正和母親在廚房裡忙忙碌碌,走近才知道她們在做豆漿!母親說我很久沒喝豆漿了,就做給我們吃,還自豪地說自家做的豆漿才是正宗的。爸爸媽媽以前在深圳一家花園小區開飲食店時,早、中、晚餐都有供應,豆漿自然是早餐不可或缺的飲食。
白蘇按著震盪的豆漿機,母親往機口裡放昨晚浸泡好的黃豆,我看到白蘇臉上的白沫就指著她嘿嘿地笑起來,可能母親知道我在笑白蘇,因為她說,“你這孩子睡得那麼舒服,人家早早就起來幫忙做豆漿給你吃,你還笑她!”
聽到母親的話,白蘇假裝生氣的樣子,且別過頭不理會我,雖然我還是笑著,但已經拿起紙巾欲把白蘇臉上的白沫拭去,我的手剛觸到白蘇的臉,只見白蘇轉過頭來咬我的手指,我趕緊縮回手,手指固然沒被她咬到。
“誰讓你黑心笑話我!”白蘇斜著頭不緊不慢地說,此時的母親正咯咯地笑著,我裝作委屈的樣子走進洗手間。
將近吃早餐時,父親穿著運動服回來了,母親說父親身體不好,菸酒已經戒了,每天還堅持去晨跑鍛鍊身體。
如果說第一天到我家的白蘇略顯羞澀,第二天已經毫無生疏感了,她和母親有說有笑,使原本沉悶的家變得熱鬧起來。自從父母四年前從深圳回到家裡後,易筱再也沒來我家,她說她怕,至於怕什麼,她沒跟我說,我也沒有問,我一向不勉強她的。
做母親的善解人意,對她的兒子似乎表現出過分的疼愛,她知道我們將要去海邊玩,前一天給我們買了許多燒烤的東西。去海邊的那天早上,母親拿出一瓶防晒酸給白蘇,且說海邊的陽光最毒辣,你的面板很好,如果沒塗抹防晒酸容易被晒傷。白蘇很會做人,因為她接過防晒酸後說謝謝伯母,到海邊時我再用。這時的母親表現得分外高興,似乎為自己的細心感到自豪。我說白蘇會做人的原因在於其實白蘇自己有防晒酸,她曾問過我關於海邊的事情,女生都是愛美的,自然也問到面板保護的事情,但她還是接受了母親的好意,母親覺得自己的心意沒有白費,對白蘇的感情自然更進一步。可能是我第一次帶女孩回家,也可能白蘇因為外地的女孩,母親對待白蘇比對待妹妹還要體貼關心得多,為此我感到很欣慰。
從家裡到海邊只需一個小時的車程,剛下車,白蘇興高采烈地跑著叫著,迎面拂來的海風帶有溼溼的鹹味,遠遠就看到海邊有許多學生在沙灘上踢足球。
東西寄存起來後,我們各自脫掉鞋子,且穿上自備的短褲並排走在溼潤的沙灘上,我故意用腳踩她的腳背,她哪裡肯罷休,硬是要踩回來,我們嘻嘻哈哈地相互追逐著。
大人蹲在沙灘上為孩子們照相,孩子的臉上粘著細沙,可愛地笑著,且時不時做出各種鬼臉。
我們租了一條記時收費的小船,但不敢往深海方向劃去,盡是在淺灘處劃來劃去,我稍稍划著船漿,額頭上的汗珠還是涔涔落下,白蘇落落大方地把手架在我的肩膀上,且用紙巾幫我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珠。此時,蔚藍的天空上正有幾隻海鳥在我們的上頭悠然地飛過,我們抬頭看了看正飛著的海鳥,又看了看彼此清爽的臉龐,不覺相視而笑。
我把小船停靠在海中的一處小巖丘邊,且把纜繩繫牢在岩石上,才放心登上巖丘,我拉著白蘇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著,腳掌時不時被尖尖的石塊扎著,雖然有種癢癢的感覺,但還是覺得不習慣,雙腳時不時抽筋。既登上了巖丘的最高處,眺望著海的那一邊,波浪與煙霧交融在一起,雲蒸霞蔚,頗為壯觀。望著遠去的航船漸漸隱沒在煙霧裡,突然覺得悵然起來,這時想起了哥倫布遠洋,想起了鄭和下西洋。
人們說大海的盡頭是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怎樣的,我們能否達到呢?
“海的那頭有人嗎?”白蘇雙手圍成喇叭,大聲喊道。
“海的那頭有人嗎?”她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海的那頭有人嗎?”我默默地問自己,這樣搜尋是找不到答案的,白蘇身上的香水味隨海風拂過我的臉龐,使我內心多了幾分無名的躁動。
從巖丘上下來,看到岩石邊有隻大魷魚漂浮著,魷魚顯然死去了,光滑的軀體泛出湛白的肉,連同波浪上下起伏。
踏上小船時,船身晃動了一下,白蘇不由得攬住我,我伸出手去攙扶她,不覺稍稍加點氣力,她那緊身的襯衫更凸顯出身材的豐滿,這一使力使得我們的身體相互貼近,她靜靜地望著我看,雙眸如大海般湛藍,我情不自禁地把鼻子貼到她的秀髮上,突感心底的熱血湧上心頭。白蘇胸前的襯衫粘有不少細沙,我輕輕地拍落粘在胸領上的細沙,同時瞥見到她那粉紅色的胸衣以及白皙的**,眼前的一切使我的情感同矜持都載不住,我攬住她的腰,盡使身體貼緊她。
她似乎和我一樣,均感到舒心的快樂,因為她並沒有掙脫開,反而把頭輕倚在我的肩膀上,我再一次把她緊緊擁進懷裡。
歡樂的時光總過得很快,轉眼已是傍晚。夕陽下的海邊最為美麗,波浪一會湧上來,一會又退下去,白蘇似乎為眼前的壯觀景象沉醉,她樂呵呵地在沙灘上跑著叫著,我不停地追逐著她的身影,在她笑得最燦爛的時候,我按下了快門,留住了這美好的一瞬。
赤著雙腳的白蘇在沙灘上忘情地奔跑,所過之處,溼潤的沙灘上留下一列歪歪斜斜或深或淺的腳印,我把攝相頭對著白蘇的赤腳和沙灘上的腳印連續照了幾張。我想,這幾隻相片應該是最有創意的,因為它所截留的不僅是飛奔而過的腳步,更是……,我們最容易丟失而又很難把握的時光。
在白蘇歡快的笑聲中,我聞到青春的氣息,以及早已逝去的久遠的少年情懷。
沙灘上的腳印很快漫出海水,漸漸地,腳印模糊了……
潮水過後的沙灘上佈滿無數個小洞,偶爾看見小螃蟹探出頭來,人還未走近,它們很快就鑽進洞裡了。我彎下腰撿拾起一個個小小的美麗的貝殼,輕輕吹掉黏附在殼上的細沙,然後遞給白蘇,白蘇臉上的笑意溢於言表,它輕輕地把貝殼放在掌心上,嘿嘿地對我笑著。最後,她讓我跟她一起撿拾各種奇形怪狀的貝殼,她說要帶回學校向室友炫耀,不管做什麼用,我自然樂意和她一起拾貝殼。
最後實在是累了,我們並肩坐在沙灘上,腳趾頭**沉重而潮溼的沙裡,眼前是滾滾而來的白色波浪,我彷彿看到時光在海上躍動。白蘇嚅動著嘴脣,想要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只是微微笑著,手裡緊握的細沙漸漸從指縫間流走。
晚上我們決定留在海邊過夜,為了避免爸媽不必要的擔心,我騙他們說在同學家裡過夜,第二天再回去。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外露宿,欣喜中夾雜著複雜的情感,我們和其他人一樣,向海管處租了帳篷席子等用品。
海邊的夜晚竟是如此之美麗,悽迷的月光灑在沙灘上,一切皆是柔和的寂靜。站在岩石上,可看到遠處的民宅散出來的點點燈火,沙灘上總有一撮一撮的人群圍在一起談話,巡邏的保安盡職地做著分內的事,雙雙對對的情侶攜手漫步在沙灘上。
我和白蘇躲在帳篷裡不著邊際地聊天,年輕人的話題多是對未來的憧憬,以及和我們無關但確實發生在身邊的瑣事,我們儘可能地保留彼此的意見,不置可否。談話間,當彼此溫和的目光相遇時,感覺到陣陣暖意襲上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均昏昏睡去,還沒談完的話題業已結束。我醒來時已是半夜時分,而白蘇還在身邊安然地睡著,一切皆寂靜無譁,只有帳篷外隱隱傳來的波濤聲。我側過身子且左手託著頭瞧見白蘇睡覺的神情,她那恬然的臉龐,起伏的胸口,這一切均使我的性情變得柔和,當我的手將要放在她的臉頰時,她睜開了眼睛,倒是我嚇了一跳。
“怎麼醒了,嚇我一跳。”我拍著胸口說,語氣好象有些埋怨。
“……”她伸了個懶腰,沒有說話,嘴邊稍微露出些許笑容。
我的手放在她的那光滑的手臂上,輕拍著說:
“不睡了?”
“幾點了?”她揉了揉眼睛。
“才兩點多。”我看了看手錶說。
她坐起來,我遞給她一瓶水,她喝了幾口,懶懶地說:
“你睡得著嗎?”
“……”我點點頭,想了想,搖搖頭。
“我也睡不下,我們到外面走走吧。”說話間她理了理被壓皺的襯衫和短裙說。
“嗯,”我點點頭,“假如剛才你沒醒的話,我……。”
“怎麼?”她打斷我的話,溫和地說。
“我想把你睡覺的樣子照起來,本來我想拿照相機幫你照的,沒想到你卻醒了。”
“……”她笑著站起身來。
有螢火蟲從帳篷外飛過,一閃一閃,忽明忽暗。
“好漂亮啊!”白蘇叫著走出帳篷,我緊跟其後,螢火蟲向遠處的帳篷飛去。
我發現一切皆在月光下變得明亮起來,隱隱約約看到海邊稀稀疏疏的人影晃動著,從大海那邊吹來的風著實有點清冷,我不覺打了個寒戰。
我們漫無目的地踏在潮溼的沙灘上,路過一個帳篷時,有幾個人坐在帳篷外聊天,他們身邊的放錄機播放著八十年代的老歌——毛寧的《濤聲依舊》,歌聲永遠是那麼婉轉悠長:
帶走一盞漁火 讓它溫暖我的雙眼
留下一段真情 讓它停泊在楓橋邊
無助的我 已經疏遠那份情感
許多年以後才發覺 又回到你面前
留連的鐘聲 還在敲打我的無眠
塵封的日子 始終不會是一片雲煙
久違的你 一定儲存著那張笑臉
許多年以後 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變
…… …… …… ……
…… …… …… ……
經典老歌永遠不會使人感到厭倦,它所表達的感情是那麼深刻,聽著老歌,彷彿自己也飄向那個久遠的年代,抑或是飄進自己的夢鄉里,站崗的保安屬於後者,他站在亭邊打瞌睡,這種站著打瞌睡的本領,不是一天兩天所能學會的。
走著走著,白蘇不由自主地挽著我的臂膀,一切除了模糊的歌聲,就是波濤撞擊岩石的聲音。我們爬上高高的岩石,坐在岩石上,海邊的一切皆盡眼底。
我們緊靠著坐在一起,洶湧的波浪重重地撞擊在岩石上,飛濺起陣陣浪花,岩石盡海水長年累月地衝刷,大多失去稜角,變得圓溜溜。
一望無際的大海,飛濺的白沫,均嘩嘩地流進青春的記憶裡。
“大海的那邊是什麼?”白蘇輕輕地把頭倚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望著她,笑了,她轉過頭也忘情地笑著,我情不自禁撫摩她的頭髮,溫和地說:
“大海的那邊還是大海。”
“錯,”白蘇撇著嘴,歪著頭對著我說,“你回答錯了,大海的那邊是岩石。”
“為什麼是岩石。”
“大海本來就是被岩石圍起來的啊,”她小聲地說,“不知道大海那邊有沒有像我們這樣在深夜坐著看海的?”說著話,她的頭又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把她那隻小小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裡,熱切地撫摩著。
“你說有沒有?”我反問道。
“我說啊,”她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說有,我們這邊有,那邊也一定有。”
“有沒有都一樣,”我指著天空說,“大海那邊的星星比我們這邊的亮多了。”
“是啊,是啊,”白蘇搖著我的手臂說,“你看,最亮的星也在那邊。”
我溫和地笑著,習習的微風把她的頭髮吹到我的臉上,癢癢的,我呸呸了幾下,試圖把頭髮甩掉。
“你做什麼?”白蘇疑惑地望著我說。
“哦,”我頓了一下,“沒有,剛才有隻蚊子粘在我的嘴脣上,我吐出來了。”
“我看看,”白蘇手扶著我的臉龐說,“讓我看看。”
“沒有了。”
白蘇本來是要看我的嘴脣是否還粘有蚊子的,但她看到的卻是我脖子上的項鍊,她摩挲著鍊墜說:
“墜子怎麼只有一半?”
“是白金的嗎?”她補充道。
“墜子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白金的。”
“銀的?”
“嗯。”我點點頭。
“我戴的是真玉。”她從衣領掏出墜子說,“是我媽媽買給我的,大三生日那天她和爸爸合送我一個白金戒指,我把她放起來了。”說到她大三的生日,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生日那天我忙於實習,沒能買禮物送她,只是打電話祝福她而已,但當時心裡默唸著要把禮物補上,沒想到竟然忘了!我想,回到學校再請她去橋樓酒店吃飯吧。
我撫摩著光滑的玉墜,卻說不出合適的話語加以讚美,最後只是點頭表示肯定。這時,海邊有人在放煙花,白蘇高興地叫起來,拖著我的手硬要我陪她到放煙花的地方去,我拗不過她,只好聽從她的話。
待我們將近放煙花的地方時,煙花卻停了,白蘇嘟著嘴罵混蛋,我卻在一邊偷笑。我拉著她的手沿沙灘盡頭走去,越往黑暗處走,越覺得沒有盡頭,最後我們又返回來,帳篷裡放著東西,我們自然不敢遠走。
我們的腳印,一直延伸到黑夜的盡處……
回到帳篷的路上,那幾個人還沒有睡,放錄機依然放著《濤聲依舊》,我想,他們該不會是漁民吧,不管他們是誰,放的歌卻是大家所知的。
留連的鐘聲 還在敲打我的無眠
塵封的日子 始終不會是一片雲煙
久違的你 一定儲存著那張笑臉
許多年以後 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變
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
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 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
這一張舊船票 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 ……
…… ……
走進帳篷時,我注意到滿天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像是在昭示著什麼,又像是在召喚著什麼……
躺在席子上,望著身邊白蘇水靈靈的眼睛,耳邊又響起熟悉的歌聲,我心裡默想:是啊,許多年以後,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變?而久違的你,還一定儲存著那張笑臉嗎?今天的你我,又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呢?
“為什麼那樣看著我?”白蘇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眼睛雖看著你,心裡想的可不是你,而是別的事情。”我微笑著,這句話自然沒有說出口。
“這是我第一次在外過夜,也是第一次和男生在外過夜。”她看我沒回答,就側過身說。
“真是第一次?”我雙手支撐著身子,臉貼近她說。
“你不相信?”
“相信,相信,”我點點頭,“怎麼會不相信。”
“你知道為什麼很多女生說你木訥嗎?因為你不善於表達。”她把手架在我的後背說。
白蘇的話使我感到驚訝,真有很多女生?我真不善於表達?我苦笑著,其實我並不是不善於表達,而是內心有說不出的苦衷,這苦衷,壓在心頭近三年了,此刻想起來,甚至有些恐慌,間或產生了難以驅除的惆悵。我和易筱的事情,我不希望白蘇知道,畢業時大家面臨勞燕分飛的局面,彼此自然頗感無奈,計較的也不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迫於無奈,也是自己沒有能力改變的事。
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醒來已是次日早晨,我睜開迷糊的眼睛後大吃一驚,白蘇怎麼不在身邊!我揉了揉眼睛,看到身邊的東西完好地放著,白蘇的衣服鞋子不見了,正當我走出帳篷時,白蘇卻提著早餐進來,原來是虛驚一場!我鬆了一口氣,一屁股癱坐在席子上,當我告訴白蘇我失常的原因時,白蘇卻自各笑起來。
一直拖到午後,我們才準備回家,要走了,白蘇戀戀不捨的樣子,她說以後還要帶她來海邊玩,我嘴裡應著,心裡想的卻是以後會是什麼時候。
最後離開海邊時,白蘇用樹枝在沙灘上寫了兩行歪歪斜斜的字:
別了,我的大海。
別了,我最快樂最美好最值得回憶的一天!
我把相機對著字跡,“咔嚓”一聲,全部皆進永恆的“回憶”裡。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說我們兩人都黑了一圈,那天晚上,母親特意為我們煲了兩隻六味烏雞湯。
白蘇喝著湯,連聲稱讚說,“伯母煲的湯比我媽媽煲的要好喝得多。”白蘇的話樂得母親把我的湯也倒給白蘇,說我吃肉就行了。
次日,母親竟然在廚房教白蘇煲湯!看著她們親密的樣子,我都不知說什麼好。
相片沖洗出來時,母親特意要了一張我和白蘇的合影,那張合影是我們照得最好的。
回校那天,母親硬要送我們到車站,上車時,母親塞給白蘇一個紅包,白蘇哪裡肯收下,我瞭解母親的脾氣,硬是讓白蘇收下,母親對白蘇說,“這是伯母的心意,第一次來都要給壓歲錢的,何況你從那麼遠的地方來。”
白蘇一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回到學校,我們已經大四了,老師說大四這年是過得最快的一年,也是最重要的一年。
開學不久,我們班舉辦一個KTV聚會,班長說這次聚會可能是全班都到席的一次,大家的情緒很高昂,因為我們知道以後是聚少離多。
男生女生都爭先上臺唱歌,連平時最靦腆的凡玲也上臺了,而且唱得那麼好!男生打趣說她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才女。以前以為凡玲只會學習、爭第一、拿獎學金,沒想到她唱歌竟然唱得那麼好,她說她還會跳舞,只是現在沒有舞臺,她的話音剛落,臺下的掌聲久久不息。
男生女生輪番上陣,在男生的鼓動下,我手持麥克風從容地走在大螢幕前,臺下是一片掌聲,唱歌之前,我念出了祝福語:
我們就如同一隻只小小鳥,我們彷徨於夢想的邊緣,因為我們正處於擔心夢想太美擔心自己不夠完美的年齡,但有夢想就有追求,在追求中我們實現自己的夢想。為此,我給大家獻上趙傳這首《我是一隻小小鳥》的歌,希望大家能夠喜歡,不論我們走到多遠,我們法學一班的學生永遠是最棒的!法律人,一路走好。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小小鳥
想要飛 卻怎麼樣也飛不高
也許有一天我棲上了枝頭 卻成為獵人的目標
我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著
我懷疑是不是隻有我的明天沒有變得更好
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 我永遠都找不到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 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
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
…… ……
唱著唱著,自己不覺潸然淚下,我握著麥克風,聲音卻哽咽著,“三年來,我們有太多的夢想沒能實現,我們錯過了許多,如今,我們即將面臨分離,祝大家在往後的日子裡能過得更好!”當鎂光燈照耀在我的臉上時,我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 你們好不好
世界是如此的小 我們註定無處可逃
當我嚐盡人情冷暖 當你決定為了你的理想燃燒
生活的壓力與生命的尊嚴哪一個重要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 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
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
…… ……
聚會結束後,我們在班長的提議下到憲政廣場的旗杆前和模擬法庭前合影,合影後男生送女生回公寓,女生住在濱湖公寓。
當我們回到環湖公寓時,發現大門已經上鎖了,沒辦法,叫樓管開門自然少不了一陣臭罵。樓管從房間裡跌跌撞撞出來開門時,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他只是平靜地叫我們進去,沒再說什麼。我想,是啊,畢竟有三年的感情,罵了三年,這一年無論如何也要對我們這些晚歸的孩子寬容些,我們快要分別了,我們親愛的樓管。
第二天,凡鈴和她的“哥們”戀愛了,這沒有出乎我們的意料。大四的戀愛,能支援多久,也許他們不知道,也許他們知道。
易筱打電話過來向我訴說實習時受到的委屈,我想,被公司老闆訓話是自然的,這僅僅是開始。易筱談到去年暑假結婚的芸姐時,語氣變得溫和許多,“昨天晚上我夢到她生了個男孩,今天我打電話給她,她的婆婆跟我說生了,而且恰恰是男孩!我好高興啊!我就知道我的夢一向很靈驗的,大一時我還不是夢到你轉入法學院了,最後你確實轉進去了!不過,我以前跟她說要好好享受生活,不要那麼快要孩子,畢竟才二十二歲,但他丈夫已經三十一了,她的婆婆說要抱孩子,她現在是媽媽了。”我想,你以為你是她的丈夫啊,你跟她說不要那麼快要孩子?
一天,停在文波前的腳踏車不翼而飛,我找遍整個校園都找不到,以前聽一位師姐說她的車停在南園樓丟過一次,後來她竟然在南園後面的草叢裡找到了,車子就靜靜地躺在繁密的草叢中,她恨恨地說那個噁心的賊沒能得逞。我沒那麼幸運,車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偷車賊肯定是小心眼的人,那輛破舊不堪的車竟也能讓他上眼。
易筱聽了後都很傷感,那輛記載了我們美好時光的車,我曾帶著她穿梭於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儘管車輪鏽跡斑斑,儘管開動時會發出不悅耳的聲音。
沒車用的日子是很苦悶的,白蘇讓我到她那裡選一輛,她說她們班的女生打扮得特別淑女,淑女是不騎腳踏車的,譬如穿短裙和高跟鞋就不能騎車。一排排車倒在車棚裡,連轉賣它都會覺得麻煩,我挑選了一輛還算比較新的,她笑著說這輛剛好是她室友的,白蘇把鑰匙交給我時說她室友說借我多久都可以,下學期也可以賣出去,錢不用還了,請她吃頓飯就行。
騎著陌生的車穿梭於校園中,感到心裡空蕩蕩的。
母親年紀漸老,對姐姐的婚事自然也更見關心,她說今年是姐姐26歲,不能再拖了,有合適的物件就應該嫁出去,不能讓她只顧家庭,去年賣掉房子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我知道,姐姐大學沒談戀愛可能出於對家庭經濟壓力的考慮,如今確實不能讓她再為家庭的事擔憂了。
記得在法院實習結束後,院長誇我是眾多實習的學生中最為勤奮的,做事認真,為人也塌實,給他們的印象也是最深的。我覺得院長的評價並不過分,就我到法院的那天起,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到他們辦公室打掃衛生,我知道我並沒有義務那樣做,但我還是樂意去做別人所不屑的小事,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為他們做大事,但小事總還是遊刃有餘的。在實習的過程中,我和一位法官結下了深厚的情誼,他是我們的庭長,早年畢業於西南政法,他待我很好,他說春節後他們院將要招人,我可以報考他們院的公務員,如果我透過公務員考試,他們將優先錄取我。對於他,我除了感激還是感激,雖然我們同屬兄弟院校,但他可以不用那樣對我的,畢竟他帶的實習生不止我一個。在實習中,我從他那裡學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這些都是書本所不能及的。我對他的感激,不知什麼時候能夠還。
這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如果我能透過公務員考試,明年就可以順利參加工作,考研的理想,只能先暫時藏在心底。
白蘇比以前更努力了,為了她的研究生夢,她說她將要報考南方的名校,雖然我儘量表現得平靜,但內心卻有種無法言說的溫暖。
大四的我們,面臨著現實與理想的衝突,擇業的壓力,愛情的壓力,生存的壓力,考試的壓力……,一切,使我們透不過氣來。
越是臨近畢業,交際這一課越需要補上,學校為我們大四的學生開了舞蹈課,據往屆的學長反映,舞蹈最能提升人的品位,找工作時文藝特長起到的作用不可小視。
在體育館舉行的一場大眾舞會上,白蘇第一次和我鬧氣,此前我們從沒紅過臉。
當時我們在舞會上遇見一個同學,他對我說你的女朋友長得真漂亮,我笑著解釋說她是我的妹妹,說話時我沒注意到白蘇臉上的表情,雖然過後覺得那樣說不合適,但也沒放在心上。
舞會還沒結束,白蘇就急匆匆地向外跑去,我馬上追上去,當我抓住她的胳臂時,她甩開我的手,當時我感到一頭霧水,但還是緊跟著她,直到她向我吼,我才停住腳步。
“你別跟著我!”她轉過頭說,眼睛紅紅的,顯然剛才哭了。
“怎麼了?”我追上前,儘量使自己平和些。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她瞪了我一眼,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我緊跟著她,最後她跑到橋邊才放慢腳步。
“怎麼啦?”我走到她的身邊溫和地說,“剛才還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她冷冷的笑著,“是好好的。”她又向前走去,腳步稍微放慢了。
“你說出來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變得這樣。”我儘量壓低聲音說。
“你別跟著我。”
“我的好白蘇,你別鬧了好不好?”
“別鬧?”她停下來說,“我是你妹妹,對啊,”她似乎變得很激動,淚眼汪汪地說,“我是你妹妹啊!”
“……”我沒有說什麼,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我是你妹妹!你為什麼怕你同學知道,我們之間究竟在怕什麼?”
我走上前,雙手伏著她的肩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
“對不起,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她掙脫開,“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想知道,我們究竟在害怕什麼!”
“……”
“你可以保持沉默,我也沒要求你回答!”她走到我跟前說,“別跟上前,讓我一個人好好靜靜,你還是回去,那樣我好受些。”
沒辦法,我只好先回公寓,再跟她解釋道歉她也聽不進去,待到將要睡覺時,我撥通了白蘇寢室的電話,接的正是白蘇,她沉默著。
“真的很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啦,我不是故意的,明天還有舞會,我們去參加吧,到時我們再聊聊。”
“……”
“好吧?”
“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好聊的嗎?”
“明天你一定要來,你不來我跳不成舞啊。”
“我就是不去,你想的都是你自己!”
我的目的達到了,我就希望她這樣回答,我笑著回答道:
“你不來想到的可是你自己啊,你是我的舞伴,怎麼可以不來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去,我才不理你的自私!我不要和自私的人說話!”
“……”我故意笑著,因為知道她的氣已經漸消了。
“死崔寧,你不用笑,把我送你的圍巾和手套還我,我不送你了。”
“……”我嘿嘿地笑著,“我就是不還,晚上我還要拿出來戴在脖子上。”
“我不要,以後我不要再見到你,你把東西都還我,還有那個我係在你書包上的史努比小矮人。”
“還有呢?”我故意笑著說,我知道她已不再生氣了。
“混蛋!”
…… ……
…… ……
我苦口婆心地哄她,最後她才原諒我,東西也不要我還了。次日晚我們沒有去舞會,我請她到橋樓吃飯,白蘇平時複習夠累的,我不想在她最脆弱的時候讓她傷心。
吃完飯我陪著她在校園裡漫步,在九孔橋剛好看到喬小默的男朋友揹著她,我們還以為她的腳受傷走不動了,喬小默說她是腳痠而不是腳痛。待到他們走遠後,白蘇跟我說開學前喬小默的男朋友要求分手,說他怕自己沒能力照顧她,弄得小默那幾天緘口不語,失眠和傷痛並至,最後感冒發燒,在校醫院住了幾天,她男朋友不得不時時陪伴,最終他們又和好了。喬小默跟她男朋友說能走多遠就多遠,她無怨無悔。小默男友是成熟些,但穿上西服皮鞋襯衫,也變得穩重不少。
望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他們。大學的戀人,最終能否走到一起,關鍵還是在於雙方的意志是否堅定。
女生想要嫁得好,男生只有做得好,努力就是硬道理。
送白蘇回公寓的路上,看到有個穿著單薄的男生撮著手站在淡黃的路燈下踟躇著,不知是哪個女生,讓她的男朋友等候多時。她是否知道,等待中那種望眼欲穿的渴盼和心急如焚的焦慮?倔強的女生,難道僅僅是為了打扮才讓男朋友等的嗎?
天氣雖冷,男生的心卻是熱的。和我當年一樣。
淡黃的燈光灑在柏油路面,變得越發黯淡,一群群學生坐著草坪上擺龍門陣,公寓前的那塊草坪,偶爾有男生坐在那裡彈吉他,曲調永遠是那麼憂傷,那麼懷舊。
…… ……
立冬一過,氣候漸漸冷了。
易筱和易璐比以前忙碌多了,聽說她的舅舅在北京幫她們找工作,她們倆往返於北京武漢這兩座城市。
找工作靠能力也好靠關係也行,只要能找到自己理想的工作。單位不是培訓機構,單純靠關係還是不行的,關係的前提就是你得要有能力,只是能力大小罷了。
臨近寒假,各學院開始組織照畢業相,每個學院選址不同,代表的意義也不同,公安學院在體育場,新聞學院在文波樓前,工商學院在圖書館前,法學院在模擬法庭前……。
照完相,我和白蘇在苑北路旁的一間水吧裡聊天,大四的白蘇和大一的白蘇已全不相同,特別是當她穿高跟鞋和短裙時,儼然有女性白領的氣質與丰韻。
從水吧出來時,到處是明晃晃的陽光,順著苑北路的林蔭處閒逛,不知不覺來到曉南湖邊,苑北路被稱作小情侶路可以說是當之無愧,天氣稍好些,苑北路兩旁的綠蔭處總有許多情侶休憩談心。
既來到曉南湖,就不覺想到湖畔的石椅坐坐,在石椅上聊天,眼前是平靜的湖面,心情自然也會平靜許多。白蘇說她喜歡坐在石椅上看湖面嬉戲的小魚,我說我喜歡坐在石椅上看小魚嬉戲的人。
她笑了,是那麼的甜美。
太陽的餘光穿過繁密的樹葉間隙照射下來,落在我們的椅子旁邊。雖已入冬,天氣卻不是特別冷,武漢真正的冬天還在二三月,到那時,湖畔草木枯黃,人跡稀少,一番荒廢的景象,觸目皆生悲涼。
石椅的陰涼麵長滿了青苔,有蜻蜓停在上面,我們一起身,它震翅飛向別處。
我們沿著湖邊走著,看到一對情侶躺在鋪有報紙的草坪上休息,男生的手臂讓女生當枕頭,兩人在樹蔭下安閒地閉著眼睛。
我們朝他們看了一會,不約而同地笑了。
餘溯然和鄭澤天的成績不分上下,但餘溯然想和女朋友一起讀研,她的女朋友報考了武漢的學校,他也選擇留在武漢,林釋為了實現他的“投資”夢,可以說是背水一戰,鄭澤天為了去北方吃上可口的饅頭,也全身心投入。
每個人都儘自己的方式努力著,為了自己,更為了家人。
過了不久,他們都順利參加了研究生考試,懸在心上的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
白蘇說春節過後她馬上找工作,如果能透過面試順利被錄取,她就繼續讀研;如果沒能透過,她就參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