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唐琪的過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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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唐琪的過去（上）
先一步醒來的是夏暖歌，苜蓿草的森林每日要求的早起打掃養成的生物鐘習慣是難以調節的，所以在唐琪仍舊在熟睡的時候，她就先一步睜開了眼睛。
……嗚，不好……今天還要打掃房間……墊子也還沒洗……
腦袋中被家務事充斥著，她緩緩想起身，卻被身上所壓住的大物致以動彈不得。
這裡……是洞穴……
迷迷糊糊地理解了狀況，三番兩次刺激之下，總算沒有鬧出太大的響動而接受了‘和唐琪抱在一起睡覺’這個事實，至少在她平靜下來之前，唐琪都沒有醒過來。
她感覺自己手指已經發僵，難以動彈，嘆了口氣繼續享受著他懷中的溫暖。這感覺，免不了回憶起以前，媽媽和爸爸抱著自己的感受。
每次自己哭鬧，害怕睡不著的時候，不會唱歌的爸爸就是這麼把自己抱著，溫柔地抱著。給她一世界的心安。
“~~♪……~♪”她開始哼起歌來，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
童年啊……
這時候，彷彿有無數根泛著白光的絲線憑空出現，不過隱約，那源頭似乎是夏暖歌的歌聲。被召喚出來的它們有些迷茫，散亂著找不到目標。最終盯緊了眼前熟睡的人，對準了他的大腦，猛地進入！
在同一個剎那，夏暖歌像是回到了過去，只是這個過去，有些不真實。
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裡。
“喂，琪，你出不出去啦！”窗外，一個稚嫩的聲音喊叫道，“再不出來就丟下你咯？！”
夏暖歌站在一個樸素房間裡的床榻邊，她的面前是一個背對著她的小男孩，理著清爽的板寸頭，埋頭於書桌之上，急促地寫些什麼。
最後一點終於完成了，他欣喜地站起來，對著窗外的聲音迴應道：“啊……等……”
“做完了嗎？”一個嚴肅而低沉的男聲打斷了他，夏暖歌和男孩同時回頭，看見的是一名板著臉，神情威嚴的男子，他穿著格子的襯衣，做工精緻價值不菲，就算是在家裡，他也像是在商場上做交易一樣，釋放著一種壓迫感。
站在一旁圍觀的她覺得……這個人……挺面熟……
“我……做完了……”小男孩低頭，頗有些委屈地對那個男人說。
男人點了點頭，“很好，”在小男孩開心地抬起頭的時候，卻又丟給他一本新的，厚厚的書。
男孩茫然地承接下，仰望著男人嚴肅的模樣，他對面的人，高高在上地開口道，“把這本看完再說。”
就在他就要轉身離開房間的時候，男孩提高聲音開口道，“可是，父親，您說過……”
卻只得到一個大聲的駁斥！“整天只知道玩，不成大器！”
男孩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消沉地垂下肩來，可那男人卻像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絕情的只留給他一個背影，和用力關上門的聲音。
在一旁看著的夏暖歌終於忍不住出聲，“小弟弟，沒關係吧……？”
可是那男孩卻不理她，用手臂擦了擦淚水，翻開男人丟給他的書，上面是對於一個小孩子太過於尖酸晦澀的詞語，他停不下來抽泣，一頁書也看不進去。
夏暖歌在側旁出聲安慰道，“別哭了……”，連忙想要擦去他的淚水，卻奇蹟般地……從他的身體裡穿透過去！
“……誒！”
她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發出了有些尖銳的叫聲，下一秒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那小男孩依舊沒
給她反應，那這是……？
男孩吸了吸鼻涕，像是發洩似的站起來，把板凳踢在了一邊，又平復了一下心情，轉身面對著夏暖歌，站定。
夏暖歌看著男孩抬頭看著自己，有些驚慌失措，“這個呢……那個……對不起，也不知道……”
男孩沒理她，伸出手，穿過了夏暖歌的身體，幾秒鐘後，攜著一本筆記抽出。
她反射性地向背後看了看，原來是一個書架啊……
小男孩把板凳扶起來，開始了慢慢的難熬的一段時光。
在夏暖歌意識到自己既不能觸碰這個空間的任何物體，也不能和這裡的人物交談，相當於自己的存在被隔絕在了另一個次元，只能無力地看著這些走過，卻無法改變的事實，她靜了下心來，開始陪伴這個男孩。
幻境，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破碎不堪，夏暖歌待在這個房間的小角落，看著小男孩一點點長大。
他開始越來越平靜淡然，被枯燥的生活磨去了稜角；他開始越來越少反抗，服從於父母親對他的一切命令；他戴上了眼鏡，喜怒的神色越來越少，就像個……沒有表情的木偶。只是不斷配合那些拉扯著他的絲線，一步步，走著既定的軌道，走向既定的目標。
這個小房間，幾乎就是他的一生，夏暖歌在這裡，也看著他，慢慢的成長，然後，面容越來越接近那個人。
也就是她，掉到這裡來之前，還互相擁抱著取暖的那個人。
唐琪。
她走進了唐琪，童年的記憶。
時光如白駒過隙，夏暖歌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陪著唐琪走完了那一段時光。當大多數重複的情節被跳過的時候，也就是說，在唐琪的人生中除開學習與實踐以後，剩下的，寥寥無幾。
直到初中上了學院，他的生活才略微變得有些豐富多彩，與莫輕風一起處理著學院的事務，進入學生會以後與更多的人開始交流。
可是一直看著他的夏暖歌卻知道，他的心，還是冰冷的，被一層厚厚的堅冰包裹起來，誰也無法觸碰。
不——有一個例外。
“琪~！”那個穿著短裙的女孩兒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挽過他的胳膊，威脅似的揚起臉，“我想要吃蛋糕！”
他給出的回答是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
“耶！”她大聲歡呼，“琪最好了！”
那個時候，林玖希的頭髮才剛到背部而已，紮起來的漂亮馬尾，襯托得她像仙子一樣，翩翩起舞，活力而有朝氣。讓就算是境外之人的夏暖歌，也免不得生出自卑來。
在夢境裡呆了一段時間過後，夏暖歌總算勉強學會了怎麼*控自己，意念之間，她便可以移動到有唐琪在的地方，甚至可以浮在半空，看著他的每一天。雖然在他洗澡睡覺前更衣的時候，她還是會害羞地躲在另外一個地方或者背對著唐琪，不敢看。
此外，每當唐琪從一塊區域裡走過的時候，原本的區域就會停止時間的流動，變成一副靜美的畫，不動了。即使是活生生的人，也會滯留著動作和呼吸。
畢竟，這是唐琪的記憶，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在唐琪又走回那塊區域的時候，則會像替換一般將那塊區域原本的事物完全撤去，換上唐琪所見到的新的景物。
夏暖歌已知的這幻境的所有，大約就是這些了。
“希姐真好……”夏暖歌頗為羨慕地感嘆道，跟隨在他
們身後，雖然偷窺別人的記憶非常不好，可是不跟著唐琪，就沒有辦法找到出去的線索，而且，這種強烈的渴望，渴望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他的另一面。
突然，熟悉的街道湧入了她的視線，並排過去的，是他們常來的一家甜品店。唐琪喜歡吃甜品的緣故，無外乎是因為林玖希喜歡吃罷了，甚至，他願意把自己的三餐都花費在店裡的甜品上，然後挑選出最適合林玖希口味的記錄下來，再在她提起的時候，不著痕跡地推薦給她，看著她幸福的模樣。
而夏暖歌，卻無法忘記，他長期應吃蛋糕而身體內營養失衡被迫去打點滴輸入維生素的事情，也無法忘記，他日復一日地嘗著那些根本不屬於正餐的小物品，冰箱裡都滿滿的全是冰激凌、蛋糕、巧克力，他卻從來沒皺過一次眉頭。
而只能在一旁看著他的夏暖歌，心裡卻出現了一種特別的感覺。
酸酸的，又好像有奇怪的東西壓在心上，喘不過氣，偶爾看著他無條件地對另一個她好，胸腔裡痛得很像流下淚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情緒叫什麼，如果林玖希知道了，一定會說，這是吃醋。
她不知道唐琪所做的一切為什麼，如果莫輕風知道了，一定會說，這是傻逼。
當然，還有更犯傻的事情。
從唐琪的言行舉止以及家教環境不難推知，他家事做貿易的，似乎是從夏暖歌來的時期之後，突然給唐琪的任務加重了，這讓她有些不明所以，在那之前，他似乎常常和林玖希莫輕風玩耍，父母親也幾乎不聞不問。
壓下心頭的疑惑，她細細揣摩著各種可能性。
抵達唐琪記憶的後期，初三的有一天，唐琪的父母突然宣佈要出去長途旅行，處理一筆大生意，將本地一些商店的處理交給了唐琪。在那之前，林玖希的父母也早就出去旅行，把希扔給了唐家照顧，林玖希在唐琪家住下了，而莫家幾乎是自由放任主義。意思就是，唐琪終於可以和他們好好瘋一次了。
那一夜，連旁觀的夏暖歌都可以看出，他的內心是多麼激動、欣喜若狂。
雖然——依舊還是那副撲克臉的樣子就是了。
但是他慌張查詢各種玩耍地方並制定計劃最後把計劃表用郵件發給那兩個人，結果倒在電腦旁就睡著了的行動，完完全全洩露了他的心情。夏暖歌只得苦笑，在那間小房子，看著他為林玖希忙來忙去。
事情卻又出現了波折，長期的勞累疲倦積累了下來，那個夜晚又沒有人給他加上衣服，自然是著涼了。
早晨，林玖希一如既往地敲開唐琪的臥室房門，卻不見他有什麼反應，便一腳粗暴地踹開了房門，雖然沒出什麼事，卻把在一旁的夏暖歌嚇壞了。
林玖希‘嘖’了一聲，埋怨道，“琪，今天說的去玩耶，怎麼還賴床~！”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意興闌珊，唐琪把自己悶在床鋪裡，說道，“希，你和輕風，去吧。我今天，還有事。”
“哈——？！”林玖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唐琪又重複了一遍之後，她得意地甩下一句，‘誰叫你沒把計劃安排好呢~’就哼著小調出了門，愉悅的心情不言而喻。
蹲坐在唐琪床邊的夏暖歌覺得非常悲涼，看著他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掩蓋用的被褥被掀開，他面部早已泛起病態的紅潮，嚇得夏暖歌連忙起身去找毛巾，卻在兜轉了幾轉後，無奈的想起自己影響不了這世界的現實，跪坐在唐琪的旁邊，輕聲道歉，落淚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