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玉盤不似彩蟾俏_第十六章 心經

玉盤不似彩蟾俏_第十六章 心經


女皇請你狠一點 江南鑄都 冥動乾坤 武噬蠻荒 毀滅眾神 至尊流氓 足壇作弊王 祭血 親親惡魔壞老 做有擔當的共產黨員:談談共產黨員的權利與義務

玉盤不似彩蟾俏_第十六章 心經

王建朝知道女兒一個人在家,特意打電話回來。王理安看見電話號碼時的第一感覺是,他從李東強或者什麼人那裡聽到了她要去領證的事情。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她不敢接。

越害怕什麼,就越送上門。王建朝緊接著又打來。她嘆了口氣,還是接起來。

“安安啊。怎麼這麼久才接起來啊。”他的聲音很平靜。好像沒有看到那張微眯眼睛隱隱發怒的臉。王理安稍微鬆了一口氣。“哦,我去廁所了。沒接到。”

“你媽去泰山了。你一個人在家不害怕吧?要不然就去奶奶家住。”

王建朝已經習慣了說“去奶奶家”,話說出去才想到,大概她也不太願意去守著一個臥病在床的老太太。畢竟還隔著一輩。照顧父母的事情還是要兒女來做的,讓孫輩去照顧的事情再王建朝想起來覺得不太好。況且也請了護工,又有姐姐在身旁。王理安倒是時不時地回去看一看,也算是夠了。

語氣便客氣了一些。“晚上睡覺要關好門窗啊。”但他還是更希望王理安可以和自己的媽媽更加親近一些。畢竟這兩個才是和他有直接血緣關係的人。身在異鄉,有些情感便在這個小兒子的心裡不斷*冷縮。他分得清,但理不明。

王理安隱約地覺察到爸爸是想然她多去奶奶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放心吧,我明天就去看看奶奶。”

王建朝笑了笑。“好啊,去的時候買點兒火龍果和獼猴桃。你會不會買啊。你奶奶愛吃的。”

老太太最近更瘦了。已經不像她了。王理安倒不是害怕,還沒有到小可可那個程度,躲著不敢見。她覺得哪個人已經不是看她長大的那個老人了。她再喊:奶奶,我是安安啊。她也不會答應。睜開眼睛看看她,又閉上。互相變成了陌生人。照片牆上的照片好像還是昨天拍的樣子,王理安看著照片上那個富態微笑的老太太,在心裡說:看,這才是我奶奶呢。

她不辨人了之後,聽兒子說起“王理安”。回想了片刻,顫顫巍巍地說道:“王理安。嗯,人家有福氣。”

再看到老祖母,覺得又變了一個樣子。因為臥床的原因,老太太已經瘦了很多。但王理安還是嚇了一跳。人怎麼可能又瘦了這麼多。又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怎麼會又瘦這麼多。”

請來的李阿姨是很好的人,或許也是因為王建昭給錢不含糊。她聽見王理安說也沒有立即反駁。拿針管往老太太嘴裡喂水——已經不能自己進食了——又拿起針線活,給老太太縫製尿布。一邊笑笑,說道:“安安有些日子沒有回來了吧。你奶奶這是想你們想的啊。”

王理安心裡給刺了一下。瞬間就想到了奶奶直愣愣地眼神。有次老太太發燒,因為害怕。所以送到醫院。那時候剛剛用上尿布,她不舒服,也好強不甘心自己也有一日會用上這種東西。總想往下扯。或哄或凶——大概也是因為折騰了幾日,知道敵不過年輕力壯的這些陌生人——老太太慢慢就有聽之任之的樣子。但睜開眼睛總是用哀怨的眼神看著。王理安給她換布,累到腰疼,緩歇的時候不經意抬頭看過去便裝上了老太太等在那裡的鋒利的眼神。她嚇得一哆嗦。

總還是忘不了那個眼神。再就是病癒出院之後,對著她喊程言的名字。

“李阿姨,我沒有說您照顧不好的意思……”王理安連忙解釋。李阿姨嗨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沒關係的。這是你的奶奶,看著當然心疼了。只是我覺得你還有其他幾個孩子還是要多回來看看的。畢竟,你也看見了老人變老就像小孩子長大一樣,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副模樣,你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王理安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但一出門也就散去了。她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只能多買些好吃的,多來看看她。

她拿起電話,給王建朝報平安。走出弄堂,他都沒有接。王理安心情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段路程。但她不想打車,就想這麼走。這條路,她走過了二十年了。這條路的名字就叫做去奶奶家。一想到或許某一天之後,她就會丟掉這條路。眼淚又殷殷泛出。

她練習毛筆字的時候,也兼著讀過心經。與李佑朗不如意的時候,她便每天每天地練習心經。上面說: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

讀完之後總覺得渾身舒暢。沒有念,便也不會執。不停地提醒自己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空無的。但當她第二天睜開眼睛重新走進這個真實的生活中時,發現其實生老病死,恩怨情仇,他還是在那裡。王理安笑自己,這輩子是做不成一位智者了。連出家的機會都沒有了。

生活永遠不會像電影中描寫的,在萬紫千紅的時候一落千丈,在天昏地暗的時候偶遇曙光。王理安看見了自己一片灰暗地坐在奼紫嫣紅中。分別著,互不影響。

曾看過一本書中寫道。為什麼一切都會變呢?只得到一個答案:那就是生命,一切都無常。佛陀說:我們的存在就像秋天的雲那麼短暫,看著眾生的生死就像看著舞步,生命時光就像空中閃電,就像急流衝下山脊,匆匆滑逝。

面對死亡,我們有無限的痛苦和迷惘,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們忽視無常的真相。我們多麼渴望一切都恆常不變,因此就得相信一切都可以如舊。但這是以假當真而已,誠如我們經常發現的,信念和實相的關係很小,甚至毫不相干。這種以假當真的錯誤訊息、觀念和假設,建構出生命的脆弱基礎。不管再多的真理不斷逼近,為了維持我們的偽裝,我們還是寧願不可救藥的繼續浮誇下去。

我們總是認為改變等於損失和受苦。如果改變發生了,我們就儘可能麻醉自己。我們倔強而毫不懷疑地假設:恆常可以提供安全,無常則否。

王理安看到這一段的時候,也像現在這樣,差點被車撞倒。警覺後退,心臟瞬間扭到了一起。車子揚長而去之後,它還在不停地噗嗒: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想得太多了。李佑朗總是這樣說她。想得多還想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很沒用啊。

今天去上班,程曉華還沒有回來。她自覺自動地去到財務辦公室,直到快十點了,牛姐才到。她看見王理安的時候,有期待的目光。

她歉疚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我們昨天還是沒領成。白跟你請了一天假。”

似乎並沒有給她多大的衝擊。或許她也想到了。牛姐竟然問道:“你想清楚了?”王理安一陣恍惚。去領證的時候,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要她想清楚,似乎她要走上的是一條曲折崎嶇的不歸路。現在她沒有領證。還是要她想清楚。難道還有第三條路可以選嗎?

見她發呆。牛姐斷定兩個人一定是出現了不可跨越的問題。不然不會在領證的路上走岔了。“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王理安腦袋中的思緒像一棵樹,有繁雜的枝葉。現在又長出了藤。她有些理不清楚了。便一時也回答不出來。“李佑朗是不是臨時變卦了,還是家長的意見啊?”

算是,也不算是。她抬頭看見牛姐充滿好奇的眼神像兩道追光燈一樣。不禁笑了。如果可以她一定願意變成紫外線探測儀,好販賣她所有的祕密。

“也不是。只是聽了你給我說的話,我也覺得結婚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我們現在還年輕,再玩兒兩年結婚也不遲。你說得對,結婚沒有那麼簡單,不能腦袋一發熱,一衝動就給自己烙上一個烙印。呵呵……”她看見牛姐臉上一陣尷尬。笑了笑。“那我出去工作了。”

“行啊。反正也好,這樣才能更好地想想清楚。不過我覺得,安安,還是要珍惜老天爺給你的緣分哦。不能因為年輕就想隨便浪費掉。”

“嗯,我知道了。那我出去了。”

牛姐應了一聲,便恢復了往日顏如白麵的樣子。

如果真的是什麼都沒有。那也就不用想那麼多了。王理安走回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鐘了。第一次計算出奶奶家到她家的需要半個小時。

再給王建朝打電話,還是沒有接。王理安有些心慌。或許是在應酬或是休息吧。她這樣想。一向不喜歡打奪命連環電話。就沒有理由一直打電話給爸爸。

洗漱完畢。她開啟電視。有一種擔心隱隱作祟。她又摸出電話,再打。還是沒有接。王理安真的有些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