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卷二。闌珊殘酒_第四章 傻子

卷二。闌珊殘酒_第四章 傻子


升遷筆記 總裁的野蠻祕書 異世飛刀之神界傳奇 方圓劍俠 聖道邪尊 嬌妻難養之老公太霸道 末日重 陰陽道上的術士 田園靈妃 鐵幕

卷二。闌珊殘酒_第四章 傻子

早上醒來的時候,王理安還覺得頭悶悶地發沉。現在看來,原來能夠沉溺在慢一拍兒的慵懶中完全是因為在暗夜中,完全像是酒精給自己安了個保護罩。她走出房間就感覺到房間裡詭異的安靜。

是有聲音的安靜。沒有人拿槍指著你。但就是有種強大的力量讓人屏氣凝神。楊俊梅從廚房到餐廳,來來回回都沒有抬頭看她一眼。她低垂著眼睛,做著每天早上都會做的事情。王理安上一次感受到這種力量還是在王建朝剛剛調入局系統的時候。

國檢結束了,成果顯著。大老闆受到了高層的表揚。獎勵更是不用說。從上到下,局裡每一個人緊繃的弦都一邊長舒一口氣,一邊鬆下來。戰時一致對外的派別,重新劃上了楚河漢界。王建朝好死不死偏偏成了第一個人。平級調往下縣,連縣級市都算不上。大老闆一個星期都在南泉開會,回來之後,已經木已成舟。要挪出兩個位子來——這些都是王理安不知道的。

“歷縣!要去多久啊?”她注意看了一眼楊俊梅的表情。還是那雙低垂著的眼睛,已經在告訴她:她非常沮喪。

“應該不出意外的話,是一年。”王建朝沒有楊俊梅那麼沉重的表情,還笑著給她夾臘肉。王理安鼻子一酸。“怎麼回來呢?”

“局裡有配車,放心吧。沒什麼事兒的話早去晚回。”配車了,那是升了嗎?王理安不理解。“那不是很辛苦……”

王建朝笑了笑:“不辛苦。只要我寶貝閨女好,我累點兒算什麼。再說了,就去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王理安第一次為自己什麼都不懂覺得愧疚,好像如果她早一點兒弄明白這棟灰黑色的大樓裡層層間間的科室,她爸爸就不用調離濟州了。眼淚在掉出眼眶的時候被塗上了強力膠。如果楊俊梅沒有狠狠地瞪她一眼,她也是知道她不能哭。“不用難過,又不是不回來了。”王建朝少有地親暱地拍拍她的肩膀——成年之後,他都不讓她抱了。“你好好上班,你用擔心。這裡面的事兒你不懂。出去什麼都不要說,明白嗎?”

她用力點了點頭。王建朝心頭一顫。眼看著都要嫁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他一想到李佑朗,就忍不住皺緊眉頭。怎麼都不該這麼快就答應他們結婚。等王理安上班走後,楊俊梅給他遞上一杯茶:“大老闆答應的事情,應該不會出錯。”更像是一個疑問句,虛無地飄在空中。畢竟是一個口頭承諾。他心下嘆了口氣,如果當初沒有聽大哥的,他現在大概還在悠閒地玩兒鴿子,坐辦公室。下班了可以多回家看看老母親,嘮叨一些家長裡短。而不是捲入權利的漩渦中。

他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沒事兒,你放心吧。還有大哥呢。你在家沒事兒回去照顧照顧媽,多替我儘儘心。你手頭上的那些活,不做也就不做了。”

楊俊梅站起身又嘆了口氣。“對了,不要告訴王理安了,她沒腦子不知道防備人,知道了肯定到處說,再壞了你的事。”

王建朝無奈地笑了笑。“這孩子,就像永遠長不大了似的。你看她剛才嚇得那個樣子,跟小時候有什麼差別。”

“還不是你慣的,什麼都不讓她知道。結果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楊俊梅嘟囔著走回房間,抹掉了不小心滾落的淚。

連呼吸到的空氣都變了一副嘴臉。薄薄的一層,含滿了水珠。王理安走在小路上,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怕讓人看見,連忙擦掉。正好一個人都沒有。她並沒有為此感到慶幸。

今天出來遛彎兒的人都格外的少。難道他們也是怕遇見她尷尬,所以繞道了?她站住,回頭望了望。一片寂靜。

五分鐘的路程,走成十分鐘。竟然真的一個人都沒有遇到。八點零五分,她站在旅行社門口,無奈地拿出鑰匙。開啟厚重的玻璃門,裝修的味道依然濃濃地撲了出來。今天也沒有心情捂住鼻子罵兩句了。她抬起頭,看著這四四方方棺材似的辦公室,無力感蜂擁而至。不用忍了,淚卻幹了。哭不出來。澀在心頭,更難堪。

從小到大,她都是家裡那個被家長保護地最好也是最聽話的小孩兒。她知道要在大人說話的時候不插嘴要避及,久而久之,她好像在身上開設了自動遮蔽的功能,遮蔽掉所有大人世界裡的話題。她甚至不知道大伯父親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

簡直是個傻子。

被蒙掉了那雙愛發現的眼睛。王理安站在門口,望著眼前的一切。這些樹這些花,是什麼品種,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開出了花,她也不知道。傳達室大爺姓什麼,她不知道。財務科科長姓什麼,她也不知道。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雙神奇的手,自她生來,便送給她所需要的一切。她沒有做任何努力,沒有感受過任何壓力。一切都是那麼輕鬆自然。她的前半生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卻是順順利利。她不用考慮學習,因為她知道就算學習太差,她也可以考上大學。她不用考慮學位,因為她知道無論怎樣,她都會有工作。她不用擔心工作,因為這個地方本身就是她的護身符。她不用擔心闖禍,因為會有很多人出來幫她收拾。她不用擔心錢,因為她不需要。

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這雙手不再眷顧她了。她該怎麼辦呢?

竟然打了個寒顫。

她就是個傻子,快樂的傻子。二十二年,她是個在寵愛中成長的傻子,最後重新回到這個寵愛的地方重新做一個傻子。她安逸地理所當然。傻得自得其樂。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快樂。

就只剩下傻了。

王理安皺了皺眉頭,想要開始理解這個大人的世界,腦袋卻僵在那裡,不能前行。赫然發現,要理解什麼?從哪兒來理解呢?她還是不知道。原來這麼複雜,這麼難。在這裡一加一可以不等於二,可以等於人民幣可以等於權杖,甚至可以等於手銬。

原來,大伯和爸爸,她身邊寵愛她的人能夠寵愛她,也是如此辛苦的。突然有種衝動,很想離開。離開這個系統,離開這個地方。如果她不在這個系統裡,或許她爸爸就可以不用這麼盡力,不需要為她安排謀劃,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了。她這樣想著,卻也只能想想而已。

離開去哪兒呢?要住在哪兒呢?去哪兒上班?

事情複雜起來,就纏繞在一起,皆都解不開。再也不會去想,乾脆不要想了。或者燒掉它們,另起一根線頭就好了。一直等到美妮站到她面前,王理安才醒過來。

“你怎麼來的這麼早?”美妮越過影壁牆,走到她身旁的位置上啪啦啪啦扔下包和車鑰匙。昨晚老師告訴她,鍾濤的夏令營計劃已經研究透了,品牌優勢不過是個噱頭。實質沒有任何不同。隨著假期的到來,濟州其他旅行社都會推出相似甚至相同的比之價格更低的計劃。這樣鍾濤轟轟烈烈搞了一個月花錢花人的宣傳也會流產在他一直倡導的“先入為主”上。到時候,程曉華不得不重新依靠自己的傳統力量。不然他就會在這個夏天輸地很難看。

她為自己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這個外來戶競爭對手感到高興。

開心的人看見什麼都是開心的。她麻利地給自己涮好杯子,倒茶葉衝熱水。聞了聞味道,她皺起眉頭:“這水不是新的啊?”

王理安愣了一下。

“你說說你來了也不說去打水,就在這兒坐著幹嘛啊,當佛爺啊?!”美妮白了她一眼。王理安愣愣地拿起水壺,就往外走。“記得涮涮壺!”她不喝桶裝純淨水,每天都要去市局大樓接新開的熱水。

王理安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也不回頭繼續往前走。她前腳剛走進大樓,艾薇後腳就開始了“聽說”。

“市局的人事變動。”

美妮不說話,等著她繼續。

“聽說大老闆去南泉開會開了一個星期,昨晚剛定的。”艾薇很興奮。因為無論如何,她都是今天第一個公佈這個訊息的人。能搶在凱特前面,就是種勝利。美妮不明白她為什麼對局系統的訊息這麼感興趣。但也不想掃興,便努力地敷衍著,直到艾薇悶悶地低吼了一聲。“跟你說了這麼多,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我幹嘛有反應啊,跟我有關係嗎?他們升了還是降了,又不給你漲工資。”她招牌式地翻著白眼。

艾薇沒辦法,拿出早飯咬了一口。她看見王理安的包放在椅子上。“喲,王理安來了啊?這麼早,太陽從西邊出來。她幹嘛去了?”

“打水去了,誰知道她犯什麼病了大早上來了就坐在這兒發呆,也不說打掃衛生,連口熱水都沒有。”美妮開始玩兒球球上的小遊戲。艾薇好奇地問:“她沒跟你說點兒什麼?”

“沒有啊,什麼都沒說。委屈得跟剛讓人**了似的。”

艾薇聽到後心中一動。上次傳說被抓的何局不就是和她大伯關係不淺嗎?她的興奮被點燃起來。

王理安拎著水壺在市局門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