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闌珊殘酒_第一章 婚與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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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闌珊殘酒_第一章 婚與紗
王理安從小就很嚮往婚紗。蓬蓬的裙襬,夢幻的白紗,精緻的蕾絲,典雅的皇冠都是自童話書中萌生出來發芽長高嫩綠綠美好的願望。迸發著耀眼的光。和周娜一起無忌的童年也會常常偷出媽媽的裙子,大大的正好從胸口垂下拖出去好遠。不管黑的白的紗巾就披在頭上。看過白眉大俠之後學會拿毛衣針當簪子插在頭上。
每一套婚紗都像轉經筒一樣神聖。現在她手指輕觸,就覺得興奮。
時間在六月舉辦了嘉年華,熱情隨著日期遞增。直到它們也變成了雙數。
艾薇吃著冰激凌,專心地看著眼前的一套婚紗照簿。美妮看不上她這種小女人情調,不肯來。“她二十八了還沒嫁出去,你讓人家陪你試婚紗,神經病。”走出旅行社,艾薇就開始數落她。她吐了吐舌頭。剛剛是真的沒有留意。
“那她會不會生氣啊?”
“她又不是不知道你缺心眼兒,應該不會生氣吧。”王理安心裡淡淡的。她不以為然。在她看來,美妮很漂亮,雖然不是誇張的嫩。但始終讓人感覺是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她事業有成,王理安知道她一直有在做炒房掙了一些錢。那為什麼還要上班呢,或者乾脆自己開一家旅行社算了。她也這樣問過她。
那時候美妮只是笑笑沒有說話。王理安也就明白了她肯定還是有自己的打算。沒有再問下去。
所以,王理安覺得美妮不結婚是她不想結。“只要老孃想結婚就能結”她總是這樣說。“結婚做什麼,現在一個人多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喝酒很豪爽,不喜歡被拘束。場合和座上賓都不重要,要緊的是當下的情緒。看見那瓶酒,有沒有慾望。也常喝斷片兒。
偶爾一次刷微博看到人說一年要*一百八十八次最健康。王理安算了一下平均兩天就要做一次。連艾薇都搖搖頭:不太可能吧。只有美妮笑了笑:只要我想就有可能。王理安當時沒說什麼。但不免咋舌:她和爸爸媽媽一起住。那要怎麼做到呢,在爸媽眼皮子底下出去開房?
“聽說昨天又去相親了,但是不是很理想。”
王理安愣了一下:“她不是有男朋友嗎?”
艾薇不耐煩地縮了縮脖子別過頭。“現在這個世道誰不都是給自己攢點兒備份兒啊,你一個人還不夠,非想讓別人和你一樣傻啊!”“哎喲,討厭。”王理安笑鬧著,心裡卻覺得悵悵然。
她雖然不迷信,但還是礙於人在做天在看的威懾——也確實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看著她。每當她情不自禁陷入薛城北的漩渦裡,醒來都會補上一句阿彌陀佛。她知道自己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好事兒,她爸媽也不是行善積德的人——如果不把上輩子算入考慮範圍——老天爺應該不會那麼好撥給她很多福氣。
生活慢慢歸於平靜之後,她感覺自己像走出淤泥的一朵白蓮。不求超然,總歸不用再掙扎了。安赫陽沒有了訊息,薛城北也沒有了訊息。都是奇怪的戛然而止。連蔣悅營都再也沒見過。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進入過她的生活一樣,被幹淨利索的切斷。新湖旁的美人計大門緊鎖,冷冷清清。從旁經過,王理安也不願意多看一眼。連新湖水都呆了許多。
只有林琳偶爾給她打個電話——維持著她的業務。王理安和李佑朗做東請她吃飯。才一個月的時間,林琳消瘦了許多。王理安皺著眉頭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林琳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問。三個人在飯桌旁尷尬難當,林琳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暗自嘆口氣。
“你和她們那麼好……”目送林琳遠去,李佑朗嘟囔了一句。王理安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是:她沒有這些富二代朋友,他一定很失望吧。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了蔣悅營曾經想幫他辦工作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她也再也沒聯絡過我了。”李佑朗找工作不順利,想起來就讓她幫忙問問。賊心不死。王理安想說,那其實就是蔣悅營的一時興起,現在問她恐怕她連有這件事都不記得了。再也沒告訴他她們已經難堪了。
他那樣不喜歡安赫陽。勢如水火。竟然也想到要不要問問她。王理安悄悄皺了皺眉頭。好歹她現在的工作也不能算作走後門進來的。
不過也沒說什麼。
艾薇翻過最後一頁。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礙著王理安,她很想拿出一根菸狠狠地把胸口擠平來吸一口。她不想陪王理安來看婚紗,可她也不想無所事事地閒坐在辦公室裡。
她剛剛分手了。還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想提起。
對方媽媽知道她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兒後,死活就是不同意。半夜衝進他們的同局房,把男人帶走了。
艾薇**身子孤零零地站在房間裡。站了很久。不冷也不熱,不哭也不鬧。
第二天還陪同事來看婚紗。
“你什麼時候訂婚啊,怎麼訂著訂著沒信兒了呢?”王理安抓出一件婚紗,在鏡子前比量。艾薇重新拿過一套看過的婚紗照翻起來:“不訂了。”
王理安一下子定在了鏡子前。不訂了是什麼意思,過了十秒鐘才明白。這是分手了的委婉說法。
她恨不得甩自己兩個耳朵。為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人總是她呢?透過鏡子看過去,艾薇好像沒有很濃的情緒。但她還是不敢說話。從來也沒覺得艾薇是這樣堅強的女人——一直覺得她是矯情、虛榮又愛抱怨的。現在應該怎麼做呢?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鏡子中陽光環繞的艾薇。
或許是感覺到了王理安的不安。艾薇反倒善解人意地抬起頭對她笑了笑,皺著眉頭翻了個白眼。“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分了就分了,沒事兒。你該幹嘛幹嘛。”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快要融化的冰激凌。冰的舌頭都木了,和著逼到喉頭的淚嚥了下去。
王理安看著那片陽光愣愣的出神,再移開視線的時候眼睛裡竟然出現了窄窄的彩虹。閉上眼睛再睜開,就沒有了。
“走吧,我餓了。”王理安拉著艾薇的手向外走,路過店員,說道:“我們突然有點兒事,再來試吧。”沒交錢,店員就還是笑顏盈盈。“好的好的這個自然,您先忙。慢走。”
“吃什麼呢?”“都行。”事情被點破。自此王理安總覺得艾薇身上散發著幽幽的猶豫。眼神散著,一點一點分給眼前的一切。像A罩杯的乳溝,聚到一起也充滿了勉強。
美妮中午值班。程曉華重申了紀律。這次誰也不敢再溜奸耍滑。王理安也遵守著。“買披薩回去和美妮一起吃好不好?”“行啊,你請客嗎?”“當然!”王理安一副天經地義的表情,就差挺起胸脯使勁兒地拍一下。艾薇卻在身邊愣了一下。她看著王理安,片刻才緩緩說道:“王理安我真的沒事兒,你不用這樣。我不是你。”說完徑直走進前面那扇紅門。王理安好像是被乞丐笑窮的施捨者——到底有沒有資格,也不掂量掂量。
她心情不好。王理安對自己說。只是自此一路無話。艾薇沒再“聽說”,直到美妮叼著可樂吸管,皺著眉頭問:“你們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沉重。”
“看見薛城北了。”“她分手了。”
美妮思量了一下這兩個選題,果斷地做出了選擇。“看見薛城北有什麼大不了的。”王理安心裡給刺了一下。
“好像艾薇分手這件事更大一些吧。”
“那更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他們在一起很久呢!”
“這又怎麼了?”
王理安不知道是不是該為自己的孤陋寡聞道歉。上個月還在買驗孕棒,現在連避孕套都用不到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人會把感情興起落幕看得這麼淡。或者只有她一個人看得隆重神聖——想到這也不禁汗顏。那薛城北算是怎麼回事呢。
不想去想就偏撞到臉前。王理安抬頭看見艾薇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殊途同歸。“他是不是很長時間沒跟你聯絡了?”見她不說話,艾薇竟主動問起。卻聽見美妮笑道:“要是那人跟她聯絡了,她早就蹦起來了。”
王理安看不慣兩個人一唱一和的笑她,撇了撇嘴:“他聯絡我也好,不聯絡我也罷。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人家有自己的事兒,忙得很。”
艾薇笑了笑,知道要適可而止。再者她現在也沒心情。她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美妮——對於她的漠然,有些不舒服。
自己堅強與否和需不需要關係畢竟還是兩碼事。她希望做的是百合水仙牡丹身邊的仙人掌,而不是沙漠中孤零零的一座。到底還是個孩子。美妮像女王一樣傲然。
“聽說你昨晚和周娜一起吃飯了?”沒想到美妮依然關心著。王理安含糊的應了一聲。“我可跟你說,周娜不是什麼好人。你小心到時候讓人家賣了還不知道。”
艾薇纖細的手指捏著披薩角,厚料的餅皮塌下來,小小咬一口啪嗒一下掉下一塊兒砸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我XXXXXXXX……
艾薇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臉憋得通紅。破口大罵。可憐的“他”和祖宗八輩被無情的狂風呼嘯般咒罵著。王理安嚇傻了,回頭找美妮。卻看見她淡淡然地笑了笑。無可思議的臉糾成一團。
再就聽見她說:“行了,這回別憋著了。想罵就接著罵,想哭就開始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