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少的祕密情人 總裁的替孕保鏢 招惹計 重生偽蘿莉 戰天錄 至尊魂帝 exo之女配翻身 神扇 血劍蘭心 末法飛寇
第45章
第45章
這突如其來的拙劣捧殺叫姜越一時沒能反應,還是片刻後才略覺好笑地就坡下驢道:“倒也是。”走了一會兒,彷彿是再三思量了,他又順著裴鈞話意說:“孤與裴大人也算少年相識,如今既已不計前嫌、暫結一黨,確然也不必再見外,裴大人往後也叫‘姜越’就好,孤便與裴大人你我、姓名互稱罷。”
“使不得使不得。”裴鈞連忙擺了擺還能動的右手,“君臣之禮豈可廢?王爺能這麼叫臣,臣可不能這麼叫王爺,不然說出去又是一樁罪了,臣可擔不起。”
“那你就私下這麼叫我。”姜越很快便撿了他話中的漏眼兒,仿似裴鈞有罪他就挺開心,逮著他的胳膊又繼續往前走,在林間月下盈盈笑起來,回頭看來一眼,試了試:“裴鈞?”
裴鈞無比心累地堅持:“王爺。”
姜越糾正他:“你該叫我姜越。”
“……”裴鈞不吭聲。他才不上這奸賊的當呢,到時候治他個大不敬就有口難辯了。
二人繼續快步走著,姜越遲遲沒聽見裴鈞的聲音,有些不滿地扭頭看來,引裴鈞連忙哎哎哎地強行裝病:“受傷了受傷了,臣腦子不清醒了,咱們趕緊——”
“不是說沒大礙麼。”姜越乾脆停下來擋在他面前,抱了雙臂看著他,再叫:“裴鈞?”
裴鈞捂著胳膊心如死灰,左臂還抽著抽著疼,只想快些回去包紮止血睡上一覺,可眼看今日不順了晉王爺的意他是回不去了,於是終於狠心一咬牙:
“哎,姜越。咱趕緊回營罷。”
這一刻,他幾乎已經看見了日後御史臺奏上御前的本子,上面大喇喇寫著仨黑字兒和仨紅字兒——
“大不敬”,“殺無赦”。
而他若擔了這罪名,晉王爺該多開心哪。他眼見著姜越挑眉笑著再度踱來,扶住他繼續往營中走回的一路上也沒再提什麼蔡氏承平的事兒,果真是心情極好,心裡不免一路罵這奸賊用心險惡專愛坑他,沒罵上一會兒也從林中走出了,豈知剛一入營,卻碰見了一個沒想到的人。
裴鈞在眼神遠遠瞥見那人的同時,就立時一嚇,趕忙機警地把受傷的胳膊藏在了姜越身後,更整個人都貼上姜越側背,就像是躲起來。這惹姜越莫名其妙回頭看著他,還沒及說話,迎面而來的人已看見了他們,便快步上來以軍姿向姜越抱拳跪下,鏗鏘有力道:
“臣,前鋒營步兵統領蕭臨,參見晉王爺!”
姜越低頭一看:“原來是蕭小將軍,快快請起。”在蕭臨起身時,他又回頭對裴鈞目露疑惑,顯然全不明白裴鈞是在怕什麼。
按說姓蕭的不與他裴家是世交麼?怎麼像是耗子見了貓?
可裴鈞現下正兩眼盯著蕭臨,是暫時沒工夫迴應姜越的費解了。
二人對面的蕭臨長身而立,一身軍甲戎裝英武非凡,這時謝了恩,杏目便看向了晉王身後的裴鈞,在營地火把下微微眯了眯眼,刻意粗了嗓子道:“喲,這不是裴大人麼。”
任誰聽來都是諷刺,可一貫伶牙俐齒的裴鈞這時候卻只規規矩矩、客客氣氣地向他點頭:“歷久未見,蕭將軍別來無恙,別來無恙啊。”
可這句話卻引蕭臨幾可說是冷笑一聲,只還礙於姜越在場,未有多言,僅僅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問姜越:“守軍有報,說聽見林中有猛獸嚎叫,臣正要帶人去看看,王爺與裴大人沒遇上什麼罷?”
姜越往裴鈞面前更擋了一些,向他和善地微笑:“沒有沒有,蕭將軍掛懷了。”
於是蕭臨再打量了一下裴、晉二人這一對忽而結隊的古怪宿敵,卻也沒法說什麼,只好道禮告辭了,走出兩步還回頭再看了裴鈞一眼。
看他漸漸獨身往營外走去叫人,姜越喃喃一句:“蕭臨不是在漠北麼,幾時回的京?”
裴鈞還魂後還沒分神關照過蕭家的事兒,答不出來,沉默中卻見姜越拷問般的目光再度落在他身上了:“裴鈞,你很怕他?”
裴鈞趕緊昧著良心搖頭。
姜越卻學著蕭臨眯起雙眼,現學現用地審視他道:“不怕你就不用躲了。”
——是啊。裴鈞心說:是不用躲,如果我十年前沒喝醉了酒亂扒人褲子的話……
“王爺別問了。”裴鈞趕緊打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再現,也打斷了姜越探尋的言語,“先回帳吧,金瘡藥和紗布都有,別驚動御醫了。”
治傷要緊,姜越點了頭便一路小心避著耳目,繼續扶他回了營地西南角的帳篷,而此時營中大帳的宴飲方畢,方明珏才回來,一看裴鈞居然和晉王爺一道從外面回來,胳膊還受了傷,不免腦子又亂又擔憂,趕緊千恩萬謝地把裴鈞從姜越手裡接過去,按在榻上就扒了裘袍,拉起他袖子時還像個媳婦兒似地紅眼問:“大仙兒你疼不疼啊,這這這那麼多血,怎麼受的傷啊?”
裴鈞右手撓了撓鼻尖不大好回答,瞥了眼姜越,見姜越正垂眸看著方明珏搭在他小臂上的瘦猴爪子,心覺這要說是為了救姜越擋了一下,姜越這武將王爺的臉面日後可往哪兒擱?於是想了想便道:“你也別擔心了,我就是出去轉轉,結果給野豬拱了一下,還好晉王爺恰在,孔武有力、勇猛非常,兩下就把野豬給制服了,這不把我給救了麼。”說完就彎了眼睛向姜越討功似地笑:“這還得謝謝王爺。”
姜越聞言愣了愣,見裴鈞正衝他擠眉弄眼撥弄神色,這才明白裴鈞是護著他名聲,不免忍笑點了頭:“裴大人客氣了。”
方明珏已經熟稔地在裴鈞行囊裡翻找起藥物,還很平常地問起“董叔還給你帶了蕎麥枕頭啊嘖嘖”,一張臉上全是發覺同行旅伴被家中溺愛的不齒。
帳子裡小,裴鈞一伸腿就踢在他屁股上:“就帶了,你咬我?你媳婦兒就沒給你帶吧,怪誰?”引方明珏低聲嘟嘟囔囔起來:“怪你沒媳婦兒!”裴鈞便又踹他一腳,“有也比你強,叫你找個藥那麼多話,比老媽子還多嘴!”
姜越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二人鬥嘴,時不時被他倆言語逗笑,也知道此刻裴鈞已有了放心的人照應,他這外人便沒了待下去的理由,如此也就出聲告辭了。
正要走,他又忽而想起一事,便從腰間摸出個東西來遞到裴鈞面前,一攤手,微紅的掌心裡正躺著那棵被裴鈞挖出來的小野人参。
——竟然打了一場老虎他都沒丟。裴鈞忽覺姜越這奸賊平日裡險惡萬分,這麼看竟又特別老實可愛,抬手就把他手指捲回去,“多小個東西呀,王爺您拿回去叫人洗洗切了,泡水暖暖身子也行,便當臣今日謝過王爺救命之恩了。”
方明珏這時找到了藥走來,呵呵笑他:“你命那麼賤哪,這就救了?王爺救你可花了老大功夫吧。”
裴鈞向他獰笑著威脅道:“那你要我以身相許啊?你小子再不閉嘴我把你嘴縫上!”
“你許了王爺還瞧不上呢,送個野參就要討人了,什麼德行哪。”方明珏一邊給他包著傷一邊嘴碎,一抬頭見裴鈞正面目凶狠地看著自己,連忙忍了笑咬脣搖頭,表明這嘴已經縫上了,不勞哥哥親自動手。那邊姜越聽言倒是低頭一笑,輕輕咳了一聲,向裴鈞點點頭示意,“有事兒明日再談罷,裴大人今晚好好休息,孤先回去了。”
“哎好。”裴鈞有些臉熱地衝他揮手,笑起來:“晉王爺慢走,臣就不送了。”
姜越點頭別過他,便再度握起手中的小小人参,掀了帳簾走到外面,抬頭只見中天一朵皓月,仿似已亙古經年地掛在那裡,被紡紗似的月色圍攏在雲層間,時隱時現,光影幽微而寒涼,叫人幾覺一眨眼間它就會熄滅。
姜越一時只覺得自己仿似再回到了十年前京郊山寺中的一夜,想起了那時林間少年遊裡舉目一望所見的月色如玉,也是與這夜一樣被迷雲暗藏。
那時他聖明的父皇仙逝已三年又三年,宮中司禮監說人有三魂七魄,死後七天去一魄,一年去一魂,七滿魄盡,三年魂歸,再三年便是神靈散於滄溟,是故六年也是大祭,宮中便又起一樁疊喪告天的法事,而他的長兄繼位後羸弱,宮裡便也相應補了祝祭儀禮,都由他與泰王一應操持,末了又正碰上宮學、官學每年外出踏青的日子, 泰王就勸他郊遊忘事,可他站在那山寺後嶺的松丘小月下,拿胳膊肘撞了撞身邊搗弄燈籠的人,問出的卻依舊是執念,是越不過、渡不去的執念:
“裴鈞,你說天下人需要月亮麼?”
而那時少年的裴鈞正被恩師張嶺指使來折騰晉王爺忽而熄滅的燈籠,手忙腳亂不知怎麼是好,正是煩不勝煩,恰這問一出時,倒忽而覺出是燈芯兒的毛病,一伸手便替姜越掰正了芯兒,吹亮火摺子就將燈籠點亮。
霎時,瑩白的紙燈裡亮起了暖黃的燈火,剎那映亮少年英挺的臉。他展顏笑起來,“成了。”又把燈籠手柄往姜越手裡一塞,頓時叫這溫暖的火光也把姜越給照亮。
年少的姜越愣愣盯著的手裡的燈籠,又愣愣盯著裴鈞明媚的笑,冷峻的面容上都是莫名。而此時身後卻恰響起一聲山寺晚鐘,那聲音悠然高迥而肅穆超脫,每一擊都沉沉撞在人心胸,就像從中天月上洩諸人世的禪音,徑直流進人心裡。
身後有別的少年大叫裴鈞過去捕蟬,在那溼熱的夏夜,裴鈞扯著領子扇著風,大聲應了,又轉頭肆無忌憚地笑著,在低迴鐘聲裡對姜越開合著嘴巴。
是了。現在叫姜越想起,其實那時的裴鈞確然是說過一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