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婆郎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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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婆郎遇險
小孩子見到阿媽不理他,又急忙的跑到了阿爸的身邊,拉扯著阿爸耷拉在腰間的袍子,大聲的叫道:“阿爸,你看啦,畫眉娘娘動了啦!”
他的阿爸抬起頭摸一把額頭上面的汗,看見孩子晶亮的目光,於是順著娃娃小小的胳膊短短的手指看了過去。這一看,便是臉色大變。
“山神發怒啦!”
只見得就在前幾秒,在孩子眼睛裡面還是略微移動了的畫眉山,此時,已經宛若一條雪白長龍的正從山頂咆哮而下。層層的白霧開始將畫眉山包裹,長長的龍吟之聲悠遠的傳來,似乎那修煉來千百萬年的山神大人今天就要化身為威嚴的雪龍,騰空而起!
沒過一會兒,巨大的白色雪霧便將畫眉山全部的給包裹了起來。仁青諾布和婆郎雙雙一聲悶哼,便被無數的雪霧、雪塊、雪粉給瞬間掩埋,不留下分毫他們曾經存在過的印象。
一場白色的泥石流鋪天蓋地,一場無聲的掙扎被掩埋在了雪裡。
遠遠的觀看著這一場山神發怒的寨子中的百姓們,全都顫顫巍巍的匍匐在地上,對著遠方的畫眉山不住的跪拜。
“山神息怒,山神息怒!”
女人想起了在幾天前經過的一個車隊,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男人的身子:“誒,你還記得前幾天從咱們寨子裡面經過的一大群人嗎,就是還帶著好幾輛車裝貨的那群人!”
男人點頭:“怎麼了?”
女人疑惑道:“你說,會不會是他們進山把山神大人給惹怒了?”
那男人不贊同的繼續磕了個頭,然後起來說道:“你不要胡說,哪裡會有人會進那山裡面,一看那群人就是要去漢地的,不用進山,走另外一條路了。”
這個對畫眉山神無比畏懼的寨子,原來並不在這個地方,而就是在畫眉山腳下。但是每當有人進山便會引起雪崩,漸漸的,人們便把這看做是畫眉山神不喜歡人進入的象徵,並且將寨子整體遣離了很遠,以防寨子裡的孩子們進山,連累了整個寨子。
而經常來往與漢藏之間的人都知道,漢藏之間的道路沒有捷徑,那畫眉山是絕對不可以踏入的禁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噶當坐在粗大的樹枝上,被雪崩那猛烈的氣勢嚇得渾身發軟時,當席捲了所有山石草木大樹的凌厲雪龍終於將能夠毀滅的一切全部毀滅後,在他們等人的眼中,原本就是一片雪白寧靜的世界這下子就更是死寂了。
“二少爺,死定了……”
仁青諾布和婆郎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經尋找不到了,原本就是狹窄的道路這會兒已經被積雪填平,無路可走。而兩人的身上也不知道已經被壓了多少的米深的積雪層,或是隻是幸運的一兩米,也或許只是天賜的數十米,總之,現在到處都是靜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男人和女人的寨子裡突然闖入了一個騎著大馬的人。
“誰能給我一把鏟子!”
茫茫,到處一片白色,用皚皚白雪來形容都已經是言語到匱乏的形容,天地萬物,這世界周遭的一切幾乎都不復存在。白色荒漠吞沒萬物,唯有黑鷹一聲尖唳從山尖上掠過,來證明這裡還不是一片被人遺忘了的地方。
當畫眉山上的陳年積雪在一夜煙燻、半日曝晒和片刻的爆裂聲中,終於不堪重負的順從著地心引力從山上滑落時,白色的巨大雪龍席捲了一切。
此時,塵埃落定。
此次雪崩最為直接的罪魁禍首——噶當等人,這會兒準備從粗壯的大樹上面跳下來離開。他們沒有閒心去檢查二少爺到底怎麼樣了,因為不用多想都是被掩蓋在了這好像是層層泥沙般的白雪之下,即使現在還沒死,那想必也是離死不遠了。
“走了,走了。”
噶當率先從樹上蹦了下去。由於雪崩,大樹基本上也有一大半的樹體被掩埋,噶當從樹下一條下去,就落入了鬆軟冰涼的積雪中,深陷進去。
旁邊樹上的人見狀,趕忙不著急下,在樹上向噶當扔了一條繩子下去,讓他抓著,以防陷得更深。
這場雪崩帶來的影響,遠比他們所看到的要大的多。
隨後,幾個人利用手中所列帶的包裹重物等,將前路的積雪先寸寸壓得略微厚實以後,這才開始艱難的朝山下走去。
在山脊線中的狹窄道路里,被掩埋的最為深厚的地段,有什麼東西在努力的向外攀爬。
仁青諾布在眾多的積雪砸落在身上的時候,便迅速的將自己的身子給蜷縮在了一起,頭朝下,兩個頭抱頭,努力讓自己的臉保持與任何冰涼的東西不接觸,以防被凍得失去意識。
而當厚重的積雪全部壓在了他和婆郎身上後,漸漸的,本來還能觸碰到婆郎,等到後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全部的都被積雪所填滿。那一塊比一塊大的積雪,那宛若瀑布洪水從天而落的雪沙,重重的砸在了二人的身上,在艱難的忍受過程中,仁青諾布隱約聽到了旁邊婆郎一聲痛哼,後來,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音。
整個身子被重物打擊,猶如千萬塊巨大的岩石砸在了身上一般,每一下都能讓人痛得大喊出來。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雪崩到底完了沒完,總之,仁青諾布聽不到任何外面的聲響動靜,身體麻痺的也早也感受不到是不是身上的重量又加重了許多。
他感覺到了雙腳冰涼,雖然裹著一條厚厚的毛氈子,但是那巨大的涼意還是透徹骨髓。
出去,要趕快出去,否則過不了半個時辰,他就會沒命的。不只是他,婆郎也會沒命的,兩個人都會死掉!
他開始試圖移動自己的身子,爭取讓雙手有一個自由的空間。幸而,因為雪崩而落下來的積雪被散開,雪與雪之間的空隙很大,他只需要努力的移動著自己的手臂,便會漸漸的有多餘的空間被騰出來。
仁青諾布沒有睜開眼睛,因為他知道脆弱的眼睛恐怕難以忍受這雪裡的寒意,而且要是有什麼尖利的冰凌在雪裡藏著,將眼睛劃傷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以後,仁青諾布用了最大的力氣用自己的手臂為身子騰出來的一個空間。然而,這些還是不夠的,他的呼吸變得很艱難,這艱難不是因為缺乏空氣,而是因為壓迫。身上早已不知道有多重的積雪所帶來的壓迫。
必須,趕快出去。
慢慢的自己蜷縮的身子開啟,仁青諾布每動一下,上方便會有雪塊重新掩埋他辛辛苦苦所騰出來的空間。
看著這讓人傷心的一幕,仁青諾布突然想到,曾經梅朵向他講過一個故事。
有一頭老驢子掉落進了一口枯井中,主人無法將它救上來,而且看這頭驢子也老了,主子不忍心看它活活餓死,於是招呼了親戚鄰居要將老驢子給活活掩埋。
但是讓主人沒有想到的是,每當人們將一鏟子的泥土扔進枯井裡時,泥土落在了老驢子的背上,沒有想到老驢只是輕輕的抖動一下身子,將泥土給抖落在了它的蹄子下面。
而等到人們一下又一下將足夠多的泥土給填埋到井裡面後,這頭聰明的驢子也因為將所有本來應該掩埋它的泥土給踩在了腳下,從而成功的從深深的枯井裡面逃脫了出來。
仁青諾布記得,當時梅朵給他講完了這個故事以後,他的感受很大,因為他沒有想到那頭驢子會那樣聰明,起碼比他聰明。=。=
而現在,他所面臨的處境和那頭驢子是一樣的,只不過,幫助那頭驢子的泥土是一下一下落入枯井裡面的,而他身上的這些“泥土”則是一下子全來了!
雖然對這種方法能不能成功有點忐忑,但是仁青諾布總要試一試,否則就得在這等死了。
不過,在出去之前,他還是必須要把婆郎救出來才是。
仁青諾布的心裡面有些隱隱不安,因為應該就在他旁邊的婆郎沒有一點的動靜,這讓他很擔心。總不會,是……
一邊伸出手向婆郎的方向套著雪,一邊輕聲的呼喚道:“婆郎,婆郎?”
他發出不了太大的聲音,因為一張口便是無盡的寒氣,而且嗓子裡面也乾燥的很,一呼吸便是疼痛,更不要談張口說話了。
他和婆郎在剛開始幾乎是貼著身子的,所以沒有套幾下,他套著厚厚羊毛手套的手也就碰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仁青諾布一喜:“婆郎,婆郎!”
他趕忙將兩隻胳膊全都伸了過去,爭取將婆郎給全部的套出來。
在密封的冰雪空間中,即使是穿得再厚實,仁青諾布的身子也已經被凍得僵硬,想要動一下都很困難。不過好在剛才移動了一小會兒,他的兩條胳膊也稍微的靈活起來。
一邊將和婆郎只見的積雪擠壓,一邊用力的捶打著能夠觸碰到的婆郎的身子,但是無論捶打了多少下,婆郎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仁青諾布有點急了,他往婆郎的身上面裹了四張厚毛氈子,就算是婆郎的身子骨再弱,也不可能會在這段時間內就沒有意識,他還堅持到了現在呢!
趕緊到危機的仁青諾布將伸出去的雙手收了回來,捂住眼睛。臉上也被一層又一層的羊毛裹著,所以臉上沒有凍到,不過,他還是用雙手將臉給悟緊了,直到臉上微微的感覺到了些許的溫暖,才一點一點的將臉上裹著的羊毛皮子給解了下來。但是,他還是沒有睜開眼,而是等到微微能夠適應一些外面的顏色之後,才一點一點的開啟眼簾。
白,最為純粹不過最為亮眼帶著刺激的白,哪怕是在厚厚的雪層最下面,這種白色也不見絲毫的黯淡。
仁青諾布的眼睛只是稍微的打開了一線縫隙,便忍不住想要合上。不過他知道,如果合上來,再次開啟恐怕還是一樣的難度。於是強忍著慢慢睜開了眼睛。
不敢全部睜開,半眯著,頭向前伸去,順著剛才胳膊向前面去摸婆郎的方向,仁青諾布看到了方才裹著婆郎的毛氈子的同樣。
毛氈子現在已經全部溼透了,想必也是寒冷刺骨。
見之,仁青諾布趕忙匍匐著身子爬了過去。
身子厚衣袍全部進水,移動起來很是艱難。等好不容離婆郎進了一些後,仁青諾布又是狠狠的往婆郎的身上捶打了幾下,但是很可惜,婆郎依舊沒有半分的動靜。
仁青諾布急忙去將婆郎頭部的積雪給清掃開,然而只是剛剛一掃雪,便看到了大片的紅,蘊藏在雪層裡面的紅,已經和雪塊融為一體,無比的鮮豔。
心裡一慌。
趕忙更快的繼續掃雪,等到他終於能夠看到婆郎的頭部時,仁青諾布停住了動作。
婆郎的腦袋上壓著一塊巨大的雪塊,正正的壓著,婆郎的腦袋埋在了雪裡,很明顯已經毫無生機。
看樣子,應該是方才雪崩的時候,一塊藏在層層白漠中的利刃,重重的砸在了婆郎的腦袋上。仁青諾布看到那裹著婆郎腦袋的羊毛皮子被無數的鮮血染紅,多到蔓延到了周圍的雪中。
不用去看,他也知道,婆郎的頭首恐怕已經……
“不!”
如果不是他輕易的相信他的大哥,如果不是他還對兄弟之情抱有幻想,如果在一開始他讓婆郎留在山下的話!
“不,不。”
正傷心之時,雪層上方因為疏散不穩定而又是一陣晃動,直接就將仁青諾布所清理出來的所有空間給嚴嚴實實的填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