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告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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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告別6

無處告別6

當中巴搖搖晃晃地送艾雨回家，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她來不及吃飯，剛剛衝完澡出來，門鈴就響了，披著溼漉漉的頭髮開啟門，就看見父親站在門口的燈光裡。

“爸”遲疑了一下，她閃身讓他進來，再怎麼討厭那也是她爸爸。

“雨點，你媽呢？”

艾雨下巴朝廚房揚了揚，合上了自己的門。不一會兒她聽見兩人低聲說著從廚房走了出來，客廳裡嘈雜的電視機“啪”地一聲被關掉了。艾雨偷偷開了一條縫，談話時斷時續地飄進來。

“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眼睜睜把女兒往火坑裡推。”母親甕聲甕氣的。

“陳玫，你怎麼還是這麼犟呢？老都老了你這脾氣還不好好改一改。”父親的聲音帶著三分指責，七分怒氣。

難道這就是章涵口中的救兵，啊，爸爸！艾雨心一熱。她曾經那樣對待他。

客廳裡，陳玫靠著沙發，冷冷地打量著前夫。她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說明。只得含糊其辭道：“你別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艾雨和章涵感情很好，難得那孩子一片真心，你反對什麼？教什麼勁！”父親真的生氣了。

“你跟我發什麼脾氣？孩子小的時候你管過嗎？現在跟我擺起做父親的架子來。”

“陳玫，你簡直越來越糊塗，懶得跟你說了。反正這門親事你不許再反對。你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女兒！”他斬釘截鐵地說完這句話，從沙發上站起來，就往外走。艾雨開啟門追了出去。

她站在門口的微光裡，眼巴巴地看著父親，他轉身，有些愧疚地看著艾雨，“進去吧雨點，天涼了，小心感冒，放心，再給爸一些時間，我會說服你媽的。”艾雨無言地看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父親真的老了，他走下樓梯的身影，笨拙而蹣跚。好長時間，才消失在了樓道的陰影裡。艾雨久久地站在門口。一時間心情複雜極了。

九月的天空，寧靜而高遠，陽光如水一樣傾斜進來。陳玫推開女兒的房門，開始收拾屋子。垂著粉色紗幔的公主床，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紅暈，她默默地坐在床邊，思緒萬千。女兒最近瘦了，原來粉嘟嘟的臉頰癟了進去，顯得顴骨高了許多，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也不再顧盼神飛了，看人總是怯怯的，發呆的時候越來越多，她有些心疼，但一想起章晟天那張令人厭惡的臉，她強迫自己狠下心來。裝作視而不見。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她的寶貝心肝嫁到無情勢利的章家去。她要等著這個死心眼的孩子轉過彎來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一邊整理房間，一邊想著心事，突然在女兒的書架底層，發現了一疊發黃的紙。好奇的開啟來，她不由笑了。原來是女兒小時候拿去參賽的一幅畫。她記得當時女兒只有八歲，這幅畫還得了學校的一等獎。

畫面上，紅紅的太陽照著幸福的一家人，女兒穿著藍色的蓮蓬裙，扎著兩隻小辮。坐在丈夫的肩頭，她長髮飛揚著從後面追上來，一條由遠而近的林蔭道模糊地消失在了畫面的深處。她微笑地看著這幅畫，眼裡的笑意深深地溢位來。這麼多年了。她竟然還儲存著。捨不得丟掉，一想到這她就感覺特別對不起女兒，因為家庭的破碎，她一度變得叛逆暴戾，差點誤入歧途。她怎能不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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