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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陳自謹平緩地走過了杜義身邊,看了他一眼。

隨即對重陽歉意地笑笑,拍了拍小坪的頭,走下了樓梯。

杜義站在房中,這麼多年陪養出的默契,他瞬間就明白的他的意思,但還是要費勁全身的力氣,才能忍著自己不去拉住他的手。

他站了半晌,才沉著臉轉過身來:“都看夠了吧,看夠了就回去睡覺!”

重陽拍拍小坪,無奈地搖搖頭,走了下去。

杜義走上幾步,輕聲對潤叔說:“潤叔,對不起。”

潤叔敦厚的臉帶著無奈的笑:“兩個都是犟脾氣,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解決吧。”

等到一群人都走完了,他還愣愣地站在房間裡。

書桌上有他習慣用的筆記本,看了一半的書還扔在床頭,沙發上摺疊著幾件襯衣和仔褲,空氣中,有他的氣息。

他頹然地閉上了眼。

幾分鐘之後有人敲門,接著是阿宇的聲音:“三少。”

杜義推開門,看到他,訝異了一下:“義哥,三少呢?”

他悶悶地答:“他出去了。”

“這樣啊。”阿宇有些猶豫:“那他還讓我送東西過來——”

杜義才發現他手上提著一個白色袋子:“他讓你拿什麼過來,都這麼晚了?”

阿宇對著他笑笑:“沒什麼——”

“三少不在,義哥,那我先走了。”

杜義陰惻的聲音:“阿宇,把東西拿過來。”

阿宇靠在牆上,對著他小心翼翼:“義哥,三少——你知道,上次我已經被他罵得夠沒臉的了——”

下一秒杜義已經翻開了袋子,他臉色一變,聲音都顫起來:“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吃這藥?”

阿宇還在猶豫。

“你他媽說不說!”杜義一腳就要踹過去。

“義哥。”保鏢無奈地苦著臉:“三少這段日子不太讓我跟著,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杜義眼微微危險地眯了起來:“是嗎?”

阿宇吞了吞口水:“我——就見過幾次,三少從會議室出來,臉白得可怕,大概是胃痛得厲害,義哥,三少不說我們也不敢問——”

杜義直接地走出了宅子,守在門前的保鏢見他:“義哥,這麼晚還出去啊。”

他捏了捏手上的鑰匙,冰冷的金屬刺入了面板,使他的頭腦清明瞭幾分,他開口:“不用跟著了,跟紀榆說一聲就行。”

他在皇都門前看到了那輛積架,門前的幾個車位,一向是給高層和貴賓停車的,阿謹一向不愛用,這次他卻沒有把車開進車庫,身體大概真的撐不住。

他轟地一聲猛踩剎車。

直接奔向了電梯。

那個身姿清逸的男子正獨自站在電梯前。

他沉默地握住了他的手,兩人走入了電梯。

陳自謹踏入了電梯之後便將身體輕微地靠在了冰涼的壁上,斂著眉頭也不說話。

杜義拉過了他,發現他全身都已經有些痙|攣,僅僅是強撐著,努力不讓身體倒下去。

擁住了他的身體,杜義擔憂地問:“很痛嗎,去醫院好不好?”

陳自謹搖頭。

杜義抱起他的身體,跨出電梯,快速地朝走廊深處的房門走去。

懷中的陳自謹終於不再撐,他抬起手按住了胃部,牙齒緊緊地咬住了下脣。

杜義的摟著他的手臂還是強壯鎮靜的,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公司剛剛開始執行那段日子,他們三兄弟和重陽擠在一間破舊狹小的公寓內,經常是忙得上頓不接下頓,他忙著跑場子,重陽跟著他,好歹好照顧一下他,阿謹自己一個人顧公司,那時候剛剛開始,單子都很小額,公司沒什麼人手,外匯核銷單,貨物打包,製作裝車單,出開出口發票,到海關報關,這麼多事情卻一樣也不少,他白日工作晚上還要整夜的應酬,胃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杜義閉了閉眼,他幾乎已經忘記了,多年前的那個深夜,阿謹回來時,吐了一地的絲絲血紅。

現在回想起來,那種如附骨之俎般的恐懼,多年後還是一樣讓他全身發涼。

他只能深深地呼吸,努力地使自己鎮定下來,儘量輕地將他放到了床褥間,翻出了帶過來的藥,倒了水讓喂他喝了下去。

陳自謹躺在**,杜義見他蜷縮起身體,還是輕微地顫抖,他坐到了**,摟住了他的身體,溫熱的手指揉著他手腕的內關穴位,一邊輕輕地喊著他的名字::“謹。”

另一隻手捂暖了,輕輕地按摩他的腹部。

不知過了多久,陳自謹的身體不再痙|攣著僵硬,慢慢放鬆了下來。

他輕呼了一口氣,親了親他的嘴巴:“你要嚇死我。”

陳自謹的聲音還是有些低:“沒事了。”

杜義語氣火了起來:“這還叫沒事,明天給我去醫院檢查。”

他只點點頭:“好。”

杜義還是緊緊地擁抱著他,臉貼在他的臉上。

“阿義。”正閉著眼休息的男子忽然開口:“我最近在想,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最後終究熬不住的,也許,我會找個女人來結婚。”

倚靠在**的杜義身體驀然一僵。

他感覺自己的牙根都咬得有些發痛,卻還是扯扯嘴角:“你能明白最好,以後結婚生子,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陳自謹有些模糊的聲音傳來:“也許吧。”

杜義發現自己的喉嚨哽得又酸又痛。

懷中的這個人,從十七歲開始,一直在他身邊,跟他並肩奮鬥,跟他甘榮與共,即使他從未開口,他亦知道他毫無保留的愛,他的確是,從未想到過,這個在他胸前熟睡的長睫毛的英俊男子,有一天,是要跟另外一個女人結婚的。

單單想想,就覺得沒有辦法接受。

阿謹,不在自己身邊的日子。

他陷入了自己茫然的思索中,陳自謹卻動了動身體。

杜義讓他躺了下來,給他蓋好了被子,吻了吻男子的額頭:“要我留下來嗎?”

陳自謹搖頭:“你回去吧,家裡鬧得這樣大,你也應該注意點。”

杜義沉鬱的濃眉還是有著遲疑:“萬一半夜又痛怎麼辦?”

“發作過這一陣,半夜不會了。”陳自謹微微苦笑著,經驗豐富地答了一句。

杜義的眉宇更深地糾結了起來。

手機不適時地響了起來,杜義摸了出來,看了一眼號碼,不耐地按掉,卻也只好起身:“我回去了,重陽打電話過來了。”

他給了掖了掖被角,跪在床邊索取了一個深長的吻,眼見著他閉上眼沉沉地睡去了。

才安靜地帶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為杜哥說幾句話吧。

坦白說,杜哥這麼不招人愛,我還是有點驚訝的。

因為我以為,大家應該都理解,如果愛上straight,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杜哥的行為,的確是有很多可惡的地方,但我認為他對謹少的關愛,應該也是很明顯的。

只是要清楚自己的感情,並且是從未承認會發生的感情,他需要時間和勇氣。

只是委屈謹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