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我懦弱地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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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我懦弱地輸了
範禎莫在薄暮暝暝中醒來。
他看到了房梁，很鄉土的房梁，而醒來的時候他沒有太多的痛覺。
一張臉孔在他上方擴大再擴大，讓他一瞬驚出了冷汗，手試圖抓住什麼，人的自我保護意識，讓他開始掙扎，只是他彷彿是個廢物，動彈不得，渾身都沒有力氣。
而後他想到了方澍野，環顧周遭，他沒有看到人，不由地陷入了一種恐慌。
“你的同伴被擊中了腦袋，我只能帶一位上路。”那個人腿腳打著跛子，坐在了一截土炕邊。
“他死了？”
“差不多吧，我們離開那裡已經有兩天了。”
範禎莫感到了一種窒息，他咳嗽了起來，進而全然沉默了，他的人生很娛樂，從來沒想到會掉下這麼大，這麼慘絕的事來。
“告訴我，我的腿廢了嗎？”那是他用了好大的力氣呵出的一聲嘆息。
“沒有，只是骨折了，我替你固定了。”
那人很有經驗地說，範禎莫在視線遊走的時候，看清了那人身上的傷和那條拖在一旁好似無用的腿。
他覺得很恐怖，“你......，你不痛嗎？”
那人四十開外，看他時覺得他像個孩子，“當然痛，這個，我給你打了幾針，你吵的人睡不好覺。”
一個針筒遞過，那人用指頭彈了下，範禎莫覺得那人的眼神很深邃，他忽然瞪大了雙眼，望著那針筒，渾身哆嗦了起來。
“你能猜出是什麼，我還給你上了草藥。”
“不——，不——”他憤怒了起來，抓住了那人的腕子，手又被那人譏笑地甩掉了。
“別不知好歹！”那人說。
“你要幹什麼？”
“為了不被警察抓去，有個活人陪著總是好的。”
範禎莫立刻明白他才出龍潭，又入了虎穴。
“我們會在這裡休養，這邊沒什麼人。”
那人說著就離開了，範禎莫發了燒，他燒的糊里糊塗的，他能感覺到白天和黑夜交替出現，他的腿會痛，總是會在晚上折磨著他，這讓他覺得自己快死了，而每當這個時候，那人就會出現，為他打一針。
後來那個人不見了，沒再回來，他還有良心，給他留了針管，在範禎莫以為他要餓死的時候，有人來了，是警察。
醫院的味道，真的很難聞。
範禎莫很長時間都不想說話，意識也沒那麼清楚，不住地昏睡，不住地被叫醒。
某天，他看到了範海明，那一張臉老淚縱橫。
“範海明，你哭什麼啊，老范家有後，沒我，你一樣活，你有錢有孫子還有女人，我想卸任了，可閻王不收我，我還得管你叫爹，你總是比我幸福！”
他這一說，範海明抱著他，哭天抹淚了好一番，簡直讓他崩潰。
“禎莫傷著，你放開他......”範海明被拉開了，那個聲音是他母親，範禎莫一下就打起了精神，當他看到他母親，他一下就哭了，比範海明還眼淚滔滔。
“孩子不方便帶來，佳佳來了......”她母親在極致的安慰中拉了兒媳，羅佳佳多日以來嚇的不清，她年歲不大，看著範禎莫，也只知道哭。
“我說過，我不會撇下你不管的。”他拉她的手，甭管愛不愛，至少這仁義親情是不一般的，他將羅佳佳當親人。
父母出去的時候，羅佳佳不哭了，她看著範禎莫，忽地附耳道：“她生了，母子平安，是個男孩兒。”
範禎莫如釋重負，“她好嗎？”
“我想不太好，方澍野沒有訊息，出事地點，警方還在調查取證。”
範禎莫不知該說什麼，“去告訴她我活著。”
“你被找到的訊息已經見報了，聯絡她如今很困難。”
“給我拿一部手機過來。”
“等晚上媽媽不在的時候，我偷偷拿給你，還有報紙。”羅佳佳吻了他的臉頰，“孩子很好，你放心！”
沒有比羅佳佳更可愛的女人了，範禎莫露出了微笑。
而e市中心醫院的一處私密病房內，劉彼得看著那個插著管子的男人，滿臉淚水。
謝天謝地，澍野還活著。
一個月後，病**的男人，意識清晰了不少。
他說話有點含糊，醫生說需要治療，而他的眼睛，沒有反應。
“子彈貫穿了他的腦袋，能活著已然是萬幸了！”醫生這樣說。
劉彼得好久才接受這樣的慘事，而方澍野不是傻子，他感覺到自己出了問題。
“她生了，是個男孩兒，澍野！”
劉彼得告訴他一些開心的事，這該是對目前的澍野最好的安慰了吧？
在陸玥馨的幫助下，劉彼得透過手機讓方澍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那幾乎讓方澍野潸然淚下，“星......，星橙呢？”
劉彼得沒敢隱瞞，“你失蹤後她身體不好，如今在醫院治療，她不怎麼說話，有她姑姑陪她，你的病情還不穩，警方那邊還要問你一些事，所以還沒釋出你的訊息。”
方澍野點頭，在劉彼得飛回a市的時候，方澍野的病房裡，出現了一個坐輪椅的男人。
“我想問一句，你那天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什麼話？”
“我照顧星橙的話。”
“我活著，範禎莫，那當然不算數。”
“不是活著不活著的問題，是能不能照顧好星橙的問題。”
“我有兒子，她是我妻子，我自然會好好照顧我的家人。”
“方澍野，你瞎了，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你還能照顧星橙嗎？”
“我沒瞎，我會好起來的。”
“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你要讓一個女人等待這種殘酷的奇蹟嗎？”
方澍野的臉部肌肉，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出去！”
“劉彼得是不會告訴你實情的，醫生也不會為你的眼睛打包票，方澍野，你捫心自問，這若許年你帶給星橙了什麼，羞辱、分離和爭吵還有林田卓那樣的定時炸彈，如今她還得帶著你的孩子，和你這樣的瞎子過日子，幫你穿衣服，餵飯，天天跟老媽子似的伺候你，還有公司的事，她是個人，你卻強加了太多的義務給她，她還年輕，卻要陪著你過這樣的爛日子，是個男人，你就放過她！”
“護士——”方澍野試圖去按傳呼鍵，可他卻不知是哪一個，以致於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方澍野，我還想告訴你，你說話含糊不清，像那些發生腦溢血的老人，你現在連一句我愛你，也說的很爛！”
範禎莫離開了，他知道這很殘忍，可是人生是漫長的，良人變成怨偶那更殘忍！
而方澍野從一線生的希望中，又跌入了無邊的黑暗。
他問了主治醫生，甚至諮詢了國外的頂級的腦外科醫生。
沒人能給他確切的答覆，休息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而他簡直是個廢人，什麼都做不好，多日的治療，他說話依然無法利索，他對著錄音筆錄下的聲音，他自己聽了都如同見鬼了一般......
痛定思痛，他終於無法自私下去，他見了範禎莫。
“好，你無恥地贏了，我懦弱地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