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讓他吃個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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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讓他吃個飽
“嗆啷”一聲,羅士信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陰沉著臉朝闕度走去。
碧絲大驚失色,撲上去抱著史大奈的雙腿,哭泣道:“大汗,闕度已經願意尊你為父,定會忠心不二,永不相叛。大汗,你就饒了他吧!”
羅士信猛地掉回頭,厲聲喝道:“大奈兄弟,切不可為了個婦人而壞了陛下的大事!”
史大奈皺著眉頭,似乎難以下定這個決心。
那闕度卻已經走了回來,扔掉手中的腳鐐,跪伏在地,叩首道:“父汗,孩兒從此追隨左右,絕無二心!”
看這少年的臉色,已經由剛才的決絕重新恢復平靜,其變化之快,就連史大奈也有些躊躇起來。可是,看到碧絲哭哭啼啼的樣子,史大奈心中又有幾分不忍。草原上的漢子原本不會這樣心慈手軟,只是他跟著劉子秋久了,心性也有所改變。尤其是劉子秋因為李世民、長孫無忌年幼而赦免了他們兩個的必死之罪,對史大奈內心的觸動很大。這個闕度確實危險,但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又有碧絲的因素在裡面,他還真下不了手。
羅士信提著劍,緊盯向史大奈:“兄弟,殺還是留,就聽你一句話了!”
史大奈長嘆一聲,說道:“我也是突厥人,闕度和外面那些人都是我的同胞。我既為可汗,殺之不祥。這樣吧,把他們先關起來,讓我再想想。
他這一猶豫,外面那數千俘虜卻都暫時保住了性命。羅士信回劍入鞘,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史大奈一眼,說道:“也罷,人我先替你看著,等你想清楚了,再移交給你處置!”
史大奈知道羅士信心中不悅,這是擔心他悄悄放過闕度,只得苦著臉說道:“你我兄弟今後難得一見,先不要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喝酒!”
……
這頓酒宴又喝到半夜,這一次,就連酒量甚豪的史大奈也是大醉而歸。碧絲感念他今天暫且饒了闕度一命,自是衣不解帶,盡心服侍不提。卻說羅士信回到帳中,吩咐親兵打了盆冷水洗了洗臉,盤膝坐下,沉思起來。他的酒量原本也不輸於史大奈,今天晚上又故意少唱票了幾杯,現在已經醒了大半。想那闕度一個小小少年,為了活命竟然不惜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在漢人社會就屬於大逆不道的行為,即使在突厥草原上,這份狠辣也十分少見。這樣一個少年,如果容他慢慢長大,日後必成一代梟雄。而史大奈心性明顯沒有從前硬朗了,久後必為其害!
想到這裡,羅士信終於坐不住了,沉聲喝道:“來人!帶某去見見那個闕度!”
一個精裝漢子從帳外應聲而入,拱手道:“將軍,切不可因個小娃娃而與史將軍交惡,請將軍三思!”
進來的這人是羅士信的親兵隊長羅勇,素來對羅士信忠心耿耿,有什麼想法也敢於對羅士信直言。
羅士信皺眉道:“不除此子,羅某寢食難安!”
羅勇笑道:“啟稟將軍,屬下這幾日巡視那群俘虜,卻聽到個訊息。”
羅士信知道羅勇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句話,不由來了興趣:“快說,是何訊息?”
羅勇躬身說道:“將軍應該知道,三大部落中,射匱部落的俘虜最多。而射匱部落中的俘虜卻分成兩派,其中有一個叫薩那的,他的親信竟有兩千多人,佔去全部俘虜的一半還要多。”
羅士信沉聲問道:“這和闕度有什麼關係?”
羅勇壓低聲音說道:“薩那和闕度不和!”
羅士信若有所悟,點了點頭:“這件事,你去辦一下。要做得隱密些!”
羅勇拱了拱手,領命退出大帳,很快便點起一隊精兵,直撲關押俘虜的那片羊圈。
……
漠北的春天仍然十分寒冷,夜晚尤其難捱,俘虜們沒有帳篷可以躲避風雪,只能三五成群擠在一起相互取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中大多數人只是貧窮的牧民,身上除了一件羊皮襖,再沒有其他衣物。不這樣做,只有活活凍死在這裡。
忽然,羊圈外面火把通明,大隊漢軍士兵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有俘虜驚慌起來:“這、這是要送咱們上路了?”
卻見漢軍隊中一**喝道:“爾等聽著,速速排好隊,重新登記身份,領取禦寒衣物!”
俘虜們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個個將信將疑。但是,第一個人很快便領到了一件厚厚的棉衣,還有兩塊熱乎乎的烤羊肉。其他人心中都有些不信,小聲嘀咕道:“這羊肉裡別下了毒藥吧?”
那人敢第一個出來領東西,原本就是個膽大的,滿不在乎地說道:“遲早是一死,還不如做個飽死鬼!”
陸陸續續又有一些人領了棉衣和羊肉,重新進行登記,按照不同部落編成小組。每個小組有青壯年,有老人,有少年。最先領取羊肉的那人已經吃飽了,擦了擦嘴上的油花,拍了拍肚皮,嘆息道:“好久沒吃過肉了,可惜沒吃飽。”
其他人見他沒事,也開始狼吞虎嚥起來。看到大家都沒事,剩下的俘虜也都安靜下來,排著隊領取棉衣和羊肉。
有人在小聲議論:“看樣子這次咱們能夠躲過一劫。”
又有人說道:“聽說下午的時候,新可汗為如何處置我們與那個漢軍統領起了爭執。最後結果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忽然說道:“漢人又發衣服又發食物,看來饒過咱們的可能性很大,應該還是新可汗的話起了作用。這次如果能夠活下來,大家都安份點,好好過日子吧。”
周圍的眾人連連點頭,對這老者的話深以為然。畢竟他們能夠在戰場上倖存下來已經十分不易,誰又希望在這時候反而丟掉性命呢。
很快便輪到闕度領取物品了,他倒是非常聽話,乖乖登記了自己的姓名和部落,領了棉衣和羊肉,便要朝追隨他的那兩百多人的營地走去。忽聽一人喝道:“站住,這邊人滿了,你到那邊去!”
雖然生死掌握在別人手裡,但闕度卻不想離開自己的部曲,連忙陪著笑臉,說道:“這位將軍,不是按照部落分組的嗎?我和他們都來自射匱部落,原來就是在一起的,能不能行個方便,還讓我們繼續呆在一起。”
那人已經板起臉來,喝斥道:“哪那麼多廢話!大將軍心存仁慈,又是給你們穿的,又是給你們吃的,還敢挑三揀四?識相點,就快滾那邊去,那邊也是你們射匱部落的人!”
因為在下午的爭執中,羅士信一直要殺了闕度,而這裡又是羅士信說了算,所以闕度格外小心,時刻擔心這裡面有什麼陷阱。但闕度看得出來,那個勞什子新可汗對他母親是百般寵愛,只要捱到天亮,說不定母親就能勸服新可汗赦免了他。所以,闕度最困難的也就是這一夜而已。
剛才領取衣服和羊肉的時候,闕度就縮在後面,希望能夠拖延到天亮。剛才在人群中,就是他指使自己的手下去質疑羊肉有毒。卻不料,第一個吃下羊肉的人沒事,剩下的人便積極響應起來,領取的速度明顯加快,不一會就輪到他了。而現在,他同樣不敢在分組的問題上和這些漢人看守太過較真,萬一被他們藉口不服管教,施以刑罰,那就慘了。所以,闕度最終還是乖乖地拎著棉衣和羊肉走向看守指定的地方。
到了那裡一看,闕度便隱隱有些不安,因為那群人當中為首的正是薩那。但是闕度也不害怕,即使同樣做了俘虜,但他還是少族長的身份,難道他們還敢暗害他這個少族長不成?他卻忘記了,今天下午他剛剛把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們的族長射匱,用腳鐐活活砸死。當然,這件事只有大帳內的人看到,闕度自己不說,大帳內的部落首領又接觸不到這些俘虜,闕度卻也不擔心被他們知道。
兩塊羊肉對於這些食量頗大的草原漢子來說,確實太少了。不過,薩那是這群人的首領,自然有手下人把羊肉孝敬給他。薩那連吃了五塊羊肉,正準備伸個懶腰,就看見闕度走了過來,不由笑道:“少族長,今天怎麼捨得來看望我們大家。”
闕度自顧自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將棉衣披在身上,抓起羊肉啃了一口,冷笑道:“薩那,你別得意。別看大家現在都是俘虜,但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你永遠只能仰望我!”
他原本就有這個自信,只要能活下來,他還有母親碧絲這個大靠山,而且他也不怕薩那的挑釁。當了幾天俘虜,他已經明白漢軍的厲害,對俘虜的管理也極其嚴格,已經有好多起俘虜之間相互鬥毆的事情被鎮壓下去。結果都是挑事的那一方被直接斬首,另一方則被重責三十軍棍。所以闕度才對薩那的冷嘲熱諷嗤之以鼻,根本不擔心會激怒他。
但薩那能忍,薩那身邊的人卻不能忍。有一個大漢便走了過來,一把搶過闕度手中的羊肉,大喝道:“咱們跟著你落得如此下場,你還好意在這裡大吃大喝?拿過來吧!別以為你現在還是少族長,和我們一樣,都是奴隸罷了!”
闕度一臉的平靜:“我記住你了,到時候你會後悔的。”
那人哈哈大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敢說大話!”
闕度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懶得和你計較!”
薩那忽然從他的眼睛裡感覺到一股特別的危險,不由沉聲喝道:“圖布,不得無禮!把羊肉還給少族長,讓他吃個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