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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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如是
流水如是
那是琦攸辭去尚書令工作之後的事情。
（一）
“琦攸哥哥你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再也無法無視這一切的芯苑終於爆發。
“根本不是我的錯吧？是秀那傢伙自己掉進池塘的……”輕輕的哼了一聲，毫無悔改之意的琦攸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明明就是琦攸哥哥因為被秀麗大人責備才遷怒小秀，為什麼會有這種哥哥啊……關鍵是，為什麼在把他推下池塘之後還把他的衣服藏起來！”
“哼，就是小孩子自己把衣服弄丟了吧……我小時候根本就不會像他那樣丟三落四。”
“……”把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全部撿起來，憤憤的把被子丟進琦攸的手中。
“哇，你做什麼啊……”
“在小秀恢復健康之前，你就給我去睡客廳吧……因為，小秀要睡在這裡。”
“開、開什麼玩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不由得睜大了眼眸，“這個小子跟你睡？他已經八歲了？你要一個八歲的男人跟你一起睡？！”
“比琦攸哥哥你要好的多！”把枕頭扔進他的懷中，狠狠的把他推出去之後，重重的關上了門。
“……”
就這樣抱著被子和枕頭的淒涼男人——紅琦攸，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女人的憤怒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可憐兮兮的來到了父母的房間，已經二十二歲的男人熟練的開始醞釀自己的演技，就在絳攸開啟門的瞬間，他露出了可愛的溫柔笑容，“老爹……”
“你被芯苑趕出來了吧。”那是非常平靜的語氣，不知何時這個呆呆傻傻的老爹變得如此之敏銳。
“……”
“如果你今天晚上沒有地方睡的話，可以去跟小盈睡。”
“……你是要我去照顧小孩子嗎？”
絳攸沒有任何敷衍的回答了，“是，如果你不想睡客廳那個冰冷地板的話……”
“╬……”琦攸換了語氣，“不要搞錯，你以前每次被我媽趕出來都是我收留你的……”
絳攸溫柔的一笑，“是，但請你記住，結了婚的男人，和沒有結婚的……是不一樣的。”
無視殘忍的父親，琦攸提高了音量，“媽媽……”
“不要叫了，秀麗累了一天，現在已經睡著了，所以你不用費神。”
“……”凶狠的指著絳攸，“最好不要讓你那位親愛的黎深大人回到貴陽，否則，我保證，你的人生完蛋了。”
“……”
琦攸離開十步。
“你負責上半夜怎麼樣？”絳攸飛快的擋在了兒子的前面。
“……”
坐在搖籃邊上，哄著兩歲不到的年幼胞妹，琦攸不禁有些難以自抑。
——實在是太太太太可愛了……
雖然見到過很多非常可愛的女孩子，但是覺得沒有一個能夠與自己可愛的妹妹相提並論：軟軟的四肢，圓圓的臉蛋，青綠色，如同寶石一般美麗的眼眸——
怎麼可能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子！！！！！
覺得自己向來對可愛的東西有免疫能力的男人——紅琦攸，贏來的人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敗北。
小妹妹把咿咿呀呀的笑了，還把兩隻手伸向他的時候，琦攸頓時緊張的不敢動彈。
小心翼翼，像對待什麼貴重物品一樣抱起了妹妹。
“哥哥……哥……”說話還不是很清楚，她只是發著聽起來有些奇怪的音節。
“說，‘最喜歡哥哥……’”就好像臉上寫著“笨蛋先生”一樣的琦攸，面紅耳赤的擺弄著妹妹的小手，在確定周圍沒有人的情況下，小聲道，“來說，‘哥哥最好’……”
這次，小女孩沒有說，反而向嘲笑他一樣呵呵的拍手笑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冷靜……絕對不能因為你可愛的外表就有所……有所……”瞥著妹妹撅起來的嘴巴，好像隨時要哭下來一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是哥哥不好……真的，真的是哥哥不好，你會原諒我吧！！！！可惡……不過你總有一天會被討厭的毫無節操的臭小子拐走……不會的、不會的……”他陡然臉色一變，開始瞭解到為什麼自從和芯苑在一起之後，楸瑛就總是對自己冷眼相加的原因了。
——難、難道我已經有做……父親的覺悟了嗎？不對，明明和芯苑說起過不要小孩的……
但是……
看著無比可愛的小妹妹，琦攸像小孩子一樣嘟囔著，“長大之後……你乾脆嫁給我算了……”
“啪……”是杯子掉落在地上碎裂的聲音，似乎是拿了茶水和點心來慰問兒子的絳攸完全被石化了。
嘀嗒、嘀嗒。
接下來，彷彿可以聽到時間流動的聲音。
冷汗也非常不自然的從琦攸額角滲出：證明了大自然萬年不變的真理——一物必能降一物，在其他方面接近完美的惡劣男人，紅琦攸，在他二十歲時，終於遇到了剋星。
現在，面對他的是不下於過去被紅家追殺時的絕望，到了決意生死的關頭，他必須謹慎的選擇道路——
“……請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作為交換，我會在這裡照顧她一晚上……”非常誠懇地對白，外加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表情微妙的絳攸肯定了這一點——
——這個小鬼和黎深大人真的很像……
（二）
自那一晚上之後，絳攸就再也不肯把年幼的女兒交給這個惡夢一般的邪惡傢伙來照顧，儘管那一句曾經屬於黎深的不倫臺詞已經被很好的傳承下去，為了國家的和平，百姓的安寧，絕對不能再誕生黎深第二了……
望眼欲穿的琦攸始終沒有說出真正討厭小秀的祕密——
第一，自己很想要一個妹妹，而不是弟弟……
第二，因為紅琦攸是一個不喜歡芯苑太寵弟弟的小氣男人……
“琦攸哥哥真的很差勁啊……”聽著秀麗講述某人小時候的“豐功偉績”，一時啞然的芯苑不禁輕輕咂舌——看來她很快就會開始懷疑是否自己所託非人了……
秀麗產生了毫無來由的自信。
已經八歲的小秀身體看起來好了很多，但主要還是由於精神上所受的打擊遲遲難以消退，像咒語一樣唸叨著“難道哥哥討厭我嗎”這樣的臺詞，眼神中流露出的幽怨讓芯苑和秀麗都不太敢去看他。
——太可憐了……實在是太可憐了……如果琦攸對秀變成了父親對黎深叔叔一樣的存在……那麼，這一切都會變成一場聳人聽聞的悲劇呢……
默默在心中擦著眼淚的秀麗，開始為兒子的多牟命運擔憂起來。
——總是像小鬼一樣隨便的遷怒，性格惡劣又非常記仇……
在離開皇宮之後，這一切都由愈演愈烈的趨勢——雖然有可能是不太習慣平靜的生活，但是這樣的振幅未免稍稍的大了一些吧。
推開房門，那個臉超級好看的男人一邊喝著奇怪的藥湯，一邊翻看著書籍。
——如果是茶水的話也就算了，為什麼對藥草如此執著以至於可以用來當飯吃？
芯苑露出了非常微妙的表情，抬起眼嗯了一聲的傢伙，衝著她輕輕的笑了。
“唔……”一時間面紅耳赤的她並不是很瞭解——在整個彩雲國，能對這個笑容免疫的人，連一隻手也數不滿。
說起來，掌握著國王、尚書的一家子——秀麗一家，至今還沒有統治彩雲國確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毋庸置疑，琦攸的可愛的笑容一定是從秀麗那裡遺傳過來的。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種男女同吃的笑容，在秀麗跟前，什麼用處都沒有吧。
“哼，”芯苑有點不甘心的把頭轉向一邊，他這一副表情，確實很難讓人生氣，“對小秀的事情，你有好好反省嗎？”
“……”白玉製的藥碗輕輕敲擊桌面，發出很好聽的清脆聲響，琦攸放下書本起身走了過去。
毫無預兆，芯苑感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無論他做了什麼蠢事，自己都會不加任何條件的原諒他……
什麼時候才能到秀麗大人的那種程度呢？總覺得永遠都不可能。
心裡開始毫無前奏的沮喪，芯苑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和秀麗一樣去做官吏。
越來越靠近的臉，讓她心跳逐漸開始加速，好像要吻上來一樣的溫柔氣息，帶了不由分說地任性意味。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雖然心怦怦直跳，卻依然不願意就這樣認輸的芯苑，採取了最正確也是最可行的方法，就在對方嘴脣湊上來的瞬間，拼命用手擋住了琦攸的□□攻勢……
“……”
在對方尚未作出更進一步的舉動之前，芯苑深吸一口氣，氣勢磅礴的開口了，“……在你認真反省自己過錯之前，請你繼續去睡客廳吧——”
“哈哈哈……”抱著肚子抽搐不止的紫霄完全破壞了自己長年經營的形象。（某貓：弱弱的說一句，你有經營過什麼形象嗎？）
“……╬”一口飲進杯中的茶水，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個絲毫沒有任何節操的傢伙，自從在皇城中裝死，從此擺脫一群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著深刻怨念的人們之後，他就一直在這裡出現——為什麼啊，自己明明是來找黃葉的……
看來對紫霄的眾多怨念中，可能琦攸屬於比較嚴重的一個。
“……你居然也會有女人看上，不得不說是奇蹟了。”
想起小時候曾經遇上權瑜給這傢伙的評價，琦攸不由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被這個傢伙說成這樣一點理由也沒有，過去和英姬大人，還有自己沒有見過的鴛洵大人之間的複雜三角戀……即使是吐槽也讓琦攸沒有一點興趣。
仙洞宮的深處卻突然傳來了不安的躁動，有些驚訝的琦攸微微挑眉，而紫霄卻向他投去了無比吃驚的神色。
“……你，感覺的到嗎？”
“……動靜太大了吧，正常人都應該感覺的到。”悠哉遊哉的飲下茶水，向紫霄投去了“你是笨蛋嗎”的眼神。
紫霄的神色卻變得微妙起來，但他並沒有說出讓他吃驚的原因——一般人類是不可能感覺到這個的。
黑暗中的聲響卻突然停下了，有什麼東西走了出來。
嚇了一跳的琦攸微微睜大眼眸，“這是……貓？”
從黑暗中跑出來的小動物頭上頓時暴起了青筋。
“本大爺可不是貓！你見過三條尾巴的貓嗎？還有……你見過貓的耳朵有這麼長的嗎？！”
“哎——貓會說話！！！”
“說了本大爺不是貓！！！你見過這麼可愛的貓嗎！！！還有你怎麼能聽得懂我說話啊……”白色的小動物體積要和小貓確實是差不多，眼睛確實紅色的，但是長長的，兔子一樣的耳朵和三條尾巴——任何人都應該得出，這不會是什麼普通的生物。
“唔……難道是兔子嗎？”嘴裡嘟囔著，琦攸已經把那隻小動物拎了起來。
“哇啊啊，你這個小鬼竟然對本大爺如此不恭敬！！！”小動物憤憤地看了一眼紫霄，“喂，這個小子究竟是誰啊？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
“啊……”紫霄摸了摸沒有鬍子的下巴，“大概意義上的說法，是黃葉的徒弟……”
“……是縹家的人嗎？可惡！趁著本大爺在貴陽時就這麼囂張，如果除了貴陽城，我會讓他好看！”小動物手足亂動。
“哎……”邪惡的笑容浮現在琦攸的嘴角，“這麼說……你應該是個什麼小妖怪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瞬間被這可怕的笑容凍結，小動物叫了起來，“你敢叫本大爺小妖怪！本大爺是仙人！仙人！”
“什麼仙人？貓仙嗎？”
“都說了不是貓啦！！！紫霄，你都不說些什麼嗎？”
“呵呵，不要看我……這種事情你們隨便吧……”紫霄很卑鄙的把頭轉了過去，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哼，小鬼，要是早了一百年，我絕對會給你點顏色看看……”小動物憤憤不已的叫了起來。
“……是嗎？”琦攸呵呵的笑了，開始毫無憐惜之意的拉扯它的耳朵。
“哇……痛、痛痛痛——”
紫霄終於有點看不下去了，輕輕揮手，小動物就落回了地上。
“哼，可惡的小鬼！我茶夙絕對會給你點顏色看看的，臭小鬼，你死定了！”
琦攸卻難以置信的叫了起來，“不、不會吧……這隻可愛的小貓……是、是——彩八仙！！！！！”
“叮咚！”笑眯眯的紫霄道，“本來它也不是這個樣子啦……後來因為多管閒事，失去了大半的神力，所以……在貴陽這麼強大的結界內，就不太可以使用力量了。”
茶夙哼了一聲，三條尾巴有點愉快的晃盪著，“這個小鬼究竟是誰啊？”
“簡單說來，是薔薇姬的後人。”
“難怪，這樣的話，能聽懂本大爺說話，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茶夙伸出爪子，撥弄著茶杯。
“……”紫霄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琦攸，“怎麼？你願不願意收留它一些日子？”
琦攸尚未作出任何迴應，茶夙卻叫了起來，“開什麼玩笑！要這個臭小鬼收留本大爺？！”
“……”
“如果不想被縹家之人盯上的話，跟著他會比較好哦。”
“……”像貓咪一樣耷拉了腦袋，蹲坐在地上的茶夙，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好歹是一個仙人哎……這實在是……”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這隻仙貓的。”微笑著的琦攸信誓旦旦的表示。
“都說了我不是貓！！！！……╬”
“唔……那麼多多拜託了。”無視老友的抱怨，紫霄淡淡道。
（三）
把小動物夾在腰間回到紅府的時候，已經入夜。
“對前輩恭敬一點好不好？虐待仙人會遭天譴的！”小動物忿忿不平的聲音換來了一記重重的暴慄。
“廢話少說吧……貓仙……都說了不是貓了！！！”
有些失去耐心的琦攸把小動物扔在了桌子上，“那你要我叫什麼？茶仙大人。”
小動物的尾巴掃了掃臉頰鬍鬚，“你怎麼稱呼紫霄和你那個師傅的？”
“臭老頭。”琦攸聳了聳肩。
“……”陷入無言狀態的仙人有點鬱悶的坐了下來。
“你如果喜歡這個稱呼的話，我也可以這麼叫你……”
“不行！絕對不行！”氣勢洶洶的叫了起來，小動物伸出爪子拼命的撓著琦攸的衣服，“……唔……一定有一個溫柔可愛，又不失莊重的稱呼。”
琦攸有點難受的揉了揉胃部，“幸好我晚飯沒吃……”
“╬……你難道認為我不可愛嗎？！”
“不好意思，第一，我沒有看出你可愛的部分，第二，我還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噁心的仙人！”
“……本大爺叫夙夕！”
“……是不是還要我叫你小夕啊？”
“哇啊啊，你瞧不起本大爺的名字嗎？”
琦攸給了它一個白眼，“像女人一樣的這個名字是怎麼回事？你這隻貓。”
“╬……說了很多遍！我不是貓……”
“聽著，”琦攸對準那個搖搖晃晃的腦袋輕輕一彈，“不管你是貓還是仙人，現在是我照顧你……所以你不要給我隨便惹麻煩，否則，我媽是一個多食主義者，不管什麼食物都會吃……不管是貓也好，仙人也好……她都有辦法做成美食，明白了嗎？”
“……”小夕露出了悲壯的表情，堂堂一個仙人，淪落到要被人煮了吃掉的地步……
“琦攸哥哥……”很溫柔很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芯苑看到這隻渾身白毛的小動物時，不禁睜大了眼眸，“這是……”
“啊……是我在外面撿回來的貓，看它在垃圾箱附近徘徊，所以覺得很可憐……”
“你這個臭小子！你想遭天譴嗎？！”小夕大吼起來，但是，芯苑卻並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好可愛……”臉上泛起可愛的紅暈，芯苑非常喜歡的把小夕抱在了懷中。
“哎？你喜歡嗎？那就給你好了。”琦攸微笑道。
小夕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眸——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把仙人當作寵物送給女朋友的男人。
“真的可以嗎？”芯苑愛不釋手的擺弄起了這隻貓咪一樣的小動物。
“嗯……”拎起可憐的落魄仙人，“反正，你也比我更會照顧這種小動物。”
“……臭小子！你死定了！”
面對琦攸溫柔到可以滴出水來的眼眸，小夕再怎麼叫也是徒勞。
抱著小夕的芯苑美麗的面容浮起淡淡的紅暈，“謝謝琦攸哥哥了……”
“沒什麼……我可還在反省階段啊。”
“啊……那個，我今天讓小秀自己回去睡了，”她輕輕低下頭，“客廳的地板很涼，你還是回來睡好了……”
“真的嗎？”他微微一笑，捋過她黑色的長髮，蜻蜓點水一般在她脣上輕輕一觸。
“咳、咳……”非常不協調的咳嗽聲音響了起來。
兩個人立刻分開了，看到一臉尷尬的絳攸，旁邊站了殺氣騰騰的楸瑛。
“……”芯苑酡紅的面色微顯窘迫，“父親大人，你什麼時候來的？”
“……”楸瑛額角暴起了青筋，看著女兒的時候，卻露出了很溫和的笑容，“好久沒有跟琦攸練劍了，所以……”
芯苑笑了，“我知道了……我去取琦攸哥哥的佩劍。”
等到抱著小夕的芯苑走出去，琦攸才一臉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如果我死了，你女兒就只好守寡了，親愛的岳父大人。”
“哼……”楸瑛憤憤不平的瞥了他一眼。
相比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殺氣，絳攸卻顯得相當的平靜，認真地坐下來泡好了茶水，準備欣賞定期的雙人對決。
“啊？又來了嗎？”端著花生和點心的秀麗走了過來，“藍將軍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這麼說嘛，”楸瑛看了一眼琦攸，“必要的練習對我來說還是很需要的，當然對決中的死傷就自己負責了。”
“……”把點心端到丈夫面前，秀麗笑眯眯的道，“只是，對我們庭院造成的全部毀壞，藍將軍都必須要償付。”
“……謝謝您的提醒，我會謹記的。”
（四）
終於趕走了鳩佔鵲巢的弟弟，琦攸很滿意的回到了自己本來的地方。
“……”芯苑卻心事重重的坐在了床邊。
“怎麼了？”
她輕咬下脣，輕輕搖了搖頭，楸瑛離開時的鬱悶表情讓她有些擔心。
“……”猜到她心中想些什麼，他忍不住笑了，“你不擔心我被你親愛的父親殺了。”
“哎？”她有點認真地想著。
“開玩笑，我還沒有弱到隨便會被什麼人殺掉。”他輕笑著，從後面摟住了她，輕輕嗅著她頭髮上好聞的淡淡香氣。
“……”身心全部倦怠下來的少女，把腦袋輕輕靠在了他的胸口，“能和琦攸哥哥在一起，真好呢。”
琦攸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撫著她的柔發，細細的吻落在她的頸項間，換來她低低的嬌吟，面色微帶潮紅，卻換來他的一聲輕笑。
“……稍微等我一下……”把少女抱上床，他笑眯眯的從床底下粗魯的拽出了某隻小動物。
“哇啊啊啊啊啊阿！”被拉著尾巴的小夕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這可不乖哦……”在它的耳邊小聲道了一句，一個非常漂亮的投擲，美麗的拋物線之下，小夕已經被他毫不憐惜的扔了出去。
“你會遭天譴的——”餘音嫋嫋，不絕如縷的慘叫——琦攸卻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然後滿意的關上了房門。
“怎麼了？”有點驚訝的看著琦攸非常奇怪的表情。
“有些討厭的傢伙……不過現在沒有關係了。”欺身上前，他很不愉快的挑了挑眉，“我已經在外面睡了兩天了……你難道都不擔心你的夫君大人會去花街找別人嗎？”
“為什麼呢？”芯苑很認真地坐了起來，微笑道，“琦攸哥哥畢竟是超級厭惡女性的絳攸大人和對異性情感遲疑到一定境界的秀麗大人的孩子嘛……這方面的擔憂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為什麼有一種被小看了的感覺？
“唔……”有點不愉快的坐了起來，纖細的手指勾勒出的柔和線條，輕輕抬手托起她的下巴，極盡溫柔的吻了上去，如同薄薄的蟬翼，卻濃到化不開的情感卻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洩；像對待此生最重要的珍寶一般，她雪白的手臂輕輕的環上他的脖子，他薄薄的嘴脣彷彿帶了笑意，結束這個吻，微笑道，“你真可愛呢……”
“……”面色紅的幾乎可以滴出血來，芯苑想起什麼一般的道，“對了，我在床底下給小夕作了一個窩……”
“啊，我知道，我剛才把它扔出去了。”他笑眯眯的表示。
——開什麼玩笑？如果那隻貓咪又不是一隻真的貓咪，那可是能變成一個像臭老頭一樣人類的傢伙……這算怎麼回事？自己請那傢伙看真人版桃色繪本嗎？
芯苑卻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眸，“你……把那隻可憐的小貓咪扔出去了！？”
“啊……是啊，我不想被別人打擾嘛。”笑意盈盈的舔了舔嘴脣。
“……”她卻一言不發的下了床，從櫃子內取出了被子，“沒有想到琦攸哥哥竟然是這樣沒有同情心的人！如果你讓它在外面流浪也就算了，為什麼把它撿回來又不負責任！”
“芯苑……”他有點頭痛的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那個東西……”
“解釋的話，留到明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對琦攸哥哥你實在是……太失望了，這是你的枕頭和被子，你今天還是去睡客廳的地板吧！”
“……”
——女人是噩夢。
終於開始對父親的厭女症有所瞭解的琦攸再一次非常淒涼的抱著被子站在了房門外面。
“看來天譴已經到了。”一臉攸哉的小夕笑意盈盈的坐在門口。
“……”他深吸一口氣，微笑道，“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嗯？”覺察到不對的小夕鼻子輕輕的**了一下。
“我要抓住你，然後把你做成湯，剩下的最後當作標本賣給縹家。”笑眯眯的從靴筒中拔出匕首，在脣邊輕輕一舔，惡鬼一般的走了過去。
（五）
“喂——”一臉黑線的小夕瞪著琦攸的背影，好像想在他的身上穿一個大洞。
“嗯？”
“為什麼我要陪你去買東西啊？本大爺可是仙人哦~仙人！”
“因為都是你害的我睡了客廳。”若無其事的說著理由，琦攸淡淡的道，“貓仙。”
“唔……說了多少次啦！我不是貓仙！我是茶仙大人！”
“……是、是，貓仙大人。”
“你想找死嗎？臭小子……╬有種別躲在貴陽城內，我們出城去較量一下！”小夕跳上了琦攸的肩膀憤憤不已的道。
“今天沒興趣……我如果不買菜的話，回來又要被罵了。”一絲鬱悶浮現在他漂亮的淺褐色眸子內。
“……哎，你還真是家庭婦男啊。”小夕意味深長的道。
“沒辦法，家裡有厲害的女人嘛。”隨手弄亂劉海，他沮喪的撥出一口氣。
輕盈的落在地上，優哉遊哉走著的小夕的腦袋上，被什麼人扔了一個石塊。
“哇！痛……”
琦攸停下腳步，淡淡的瞥了一眼——一群小孩子站在那裡用石頭丟它，嘴裡一邊憤憤地叫著“妖怪”什麼的。
“別過去，會帶來不幸的！”一個年長的女人拼命護著自己的孩子，無比驚恐的看著小夕：大部分人，（除了紅秀麗一家）都會很容易的看出小夕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動物，因此被當作妖怪的機率也就很高了。
琦攸“嗯”了一聲，似乎要走過去，卻被小夕咬住了褲腳。
“……算了，就算你去也是一樣。”耷拉著腦袋的小夕擠出一絲笑容，“這種事情我遇到很多啦……”
“……”瞥了它一眼的琦攸並沒有理會它，反而徑直走了過去，那個女人立刻把小孩子護在了身後。
“對不起，嚇到你了嗎？那其實是我的式神。”溫柔到可愛的笑容讓女人稍稍放鬆了警惕，眼前的俊秀男子看起來天然無害的樣子。
“是、是嗎？”
溫潤如水的笑意，讓人很難不產生好感，“實際上，我是一個旅行中的陰陽師……給您添麻煩了。”
“啊……其實也沒什麼。”
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對不起了。”然後從衣袋中掏出一顆糖果放在了小孩子的手中，那孩子立刻就笑了，“謝謝哥哥！”
目送著他們離去，小夕突然開口了，“你說起謊來真的一點也不臉紅。”
琦攸溫和的笑容被一抹嘲諷所代替，“因為那是人類啊，大部分都只在意表面……真正的事實怎樣，卻從不關心。”
小夕好笑的道，“明明你自己也是人類吧……”
“是啊，所以，我比你更瞭解他們。”他像是不願意多討論這個問題了，“還是去買東西吧……”
走了幾步，小夕卻並沒有跟上來，他有點詫異的轉過頭，卻看到小夕露出了很懷念的表情。
“……我曾經非常憎恨人類，”煙霧一樣吐出的話語，“我覺得，他們根本是不被需要的……有貪婪的慾望，為了實現慾望可以去毀滅一切東西……但是……”它很快的抬起頭，笑道，“啊……對不起，說了很奇怪的話呢。”
“不，沒什麼。”琦攸轉過身，淡淡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
“……你明明是個人類，但為什麼盡和紫霄他們在一起呢？”小夕跳上了他的肩膀，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因為……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和人類沒有辦法好好相處吧。”
“……”想起琦攸的那個裝滿藥物的大房間，小夕笑道，“不過，我都沒有想過黃葉有朝一日會收徒弟呢，除了華娜之外，我還未見他對什麼人在意過。”
“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跟他學醫也不是為了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
小夕用一條尾巴掃了掃他的面容。
“別這樣……”非常不爽的開啟，總覺得很癢、很難受的感覺。
“為什麼要把自己說成不是好人呢？我覺得你似乎沒有那麼壞啊。”
“……”
似乎本著為了安慰他的想法，小夕認真地道，“我曾經聽說啊，現在的皇宮內又有了一個比過去的殺手更加殘酷的傢伙……簡直無惡不作，殺人如麻……想必這種傢伙，你已經很好了。”
“……啊？不好意思，”他淡淡地瞄了它一眼，“那個說的就是我。”
“哦、哦，原來如此……哎——————”睜大眼眸的小夕，身上的毛也豎了起來。
“……用不著這麼吃驚吧。”
“這麼吃驚是當然的吧，就算是仙人也是可以吃驚的！”
“……”
“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紫霄把我交給你啊……太太太太太可怕了……”
琦攸一臉抽搐，“我說你真的是仙人嗎？真的很難想象這個國家曾經是被你建立的……”
“囉嗦啊！仙人也是可以覺得害怕的！”
“唔……”有點頭痛的拖著小夕跳上了屋頂。
“哇！！好高！！！你這個笨蛋要幹什麼？！！！”
“我要把你去驗明正身……你這個笨蛋真的是仙人嗎？！”鄙夷的看了一眼拎在指間的小動物，琦攸淡然道，“抓緊咯，掉下去我可不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這樣意味不明的慘叫，琦攸以非常快的速度出了城門，又向外走了十多里的樣子。
——這樣的話，應該可以了吧。
他想著，把兩眼冒著星星的小夕扔在了地上，“好啦，出貴陽了，現在快點變個臭老頭給我看看！”
“……”頭暈目眩的小夕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站穩腳跟。
“我說你……”最終，琦攸的嘴呈“ｏ”狀，因為，小夕的身體越長越大，最後，變成了一個看來七八歲的小女孩。
“……看見了吧，這才是本仙的模樣！”小夕雙手抱在胸前，輕輕地哼了一聲——看起來確實是超級可愛的模樣：紅色的瞳仁並沒有什麼詭異可怕的意味，反而襯托出了可愛的臉蛋，長長的棕色頭髮隨意的紮在了頭頂。
“……是、女人？”
“笨蛋！”面色微紅的小夕咬牙切齒的跳了起來，手正要打下去的瞬間，被琦攸很輕易的撥開了。
“什麼啊，原來是個老太婆……”哼了一聲，琦攸看起來不太愉快。
“唔……可惡的臭小鬼……╬你想要被抹殺嗎？！”
“……”面板瑩白的女孩子臉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不知道嘴裡做了什麼唸唸有詞，然後琦攸驚訝的看到自己的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哼！”小夕趾高氣揚的抬起頭，“這是小施懲戒，下次記得對仙人……要……”聲音越來越小——琦攸的表情看起來是想要殺人了。
“哇————冷靜啊，冷靜！！！”
像對付貓咪一樣把她拎了起來，琦攸盪漾在嘴邊的冷笑好像在說——
——臭貓，你死定了。
（六）
“你是變態嗎？”嘴角抽搐的小夕，看著陶醉在妹妹可愛睡顏中的琦攸，已經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抬起頭瞪了它一眼——你這隻笨貓不會明白的。
“唔……”用爪子撓了撓琦攸強行給自己紮在頭上的蝴蝶結，忿忿不平的看了他一眼，“為什麼要給我這種東西啊？”
看著妹妹，繼續傻笑。
“……算了。”並沒有說出自己覺得這個蝴蝶結其實很可愛的真實心理，小夕面色微紅的坐了下來。
像是沒有事情好做一樣環視四周，桌上的東西引起了它的主意，跳上桌子，它疑惑著叫了起來，“這個是什麼啊……桓娥樓，茶會？”
琦攸走了過來，拿起單子——只一眼，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
“……這不是相親會嗎？你們家裡有未婚的女孩子嗎？”
“……”搖頭。
“那就是你媽，或者你的那個可愛的妻子去了……”
臉色大變的琦攸突然想到——秀麗今天不休假，應該去工作了，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
芯苑？
芯苑！！！！！！！！！！
琦攸飛快地跳起來，拎起小夕，匆匆的奔了出去。
“哇！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啊！！！”面對哇哇大叫卻無人理會的小夕，琦攸顯得相當的冷靜。
一群一群的女性走了進去，小夕不由得好奇的睜大眼眸。
華麗異常的桓娥樓張燈結綵，走進其中的男男女女不約而同挽手而入，它輕輕的瞥了一眼琦攸，“天氣不熱啊，你怎麼出汗了？”
“……”
說不出話的琦攸用手比劃了半天，小夕也沒有聽懂，鬱悶之下，他在地上找了一塊石頭，離開桓娥樓的大門口，找了一處沒有人的地方寫了起來。
——我不能這麼直接進去，裡面的人認識我。
小夕的眉毛微微**了一下，這裡確實是妓院吧。
“唔……其實認識你也無所謂嘛，反正你們兩個的關係也到了互相疏遠的份上……”
話未落音，他抬起手，狠狠的敲了小夕的腦袋，又在地上寫道。
——你幫我進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哎……小夕得意洋洋的笑了，“果然還是要我幫忙嘛。”
“……”
“好了，好了……”輕輕用尾巴掃了掃他的臉，“本仙不會對你這麼一個小鬼不講情面的，反正你也應該得到了教訓，本仙就幫你進去看看好了。”
“……”點頭，想了一下之後，他又在地上寫道。
——小心，桓娥樓的女人很可怕。
“哎呀哎呀，我可是仙人吶。”笑意盈盈的小夕抬頭挺胸，大踏步地向桓娥樓內部走了進去。
一陣聲響從桓娥樓內傳來，接著是鍋碗亂砸的聲音，然後，一個美麗的拋物線，可愛的小貓被扔了出來。
接著，幾個非常彪悍的大漢走了出來，雙手抱子胸前。
“啊……好痛……”用爪子揉著額頭，小夕憤憤地叫了起來，“我可是仙人，你們這群傢伙！會遭天譴的！”
“動物禁止入內！”冷冷丟下一句話之後，大漢揚長而去。
“……”這個時候琦攸才跑了出來，眼神看著小夕好像在說——
——我說過裡面的傢伙很厲害的。
“可惡……”
琦攸像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好像對小夕絕望了一樣向前走去。
“喂！你去哪裡啊！？”
他打了一個手勢，好像是在說，先回去。
小夕一臉狐疑的跟在了他的後面，一路回到了紅府。
“啊？琦攸？你今天沒有和芯苑出去嗎？”秀麗居然在，她不解的看著沉默的兒子，旁邊還跟了一隻小動物。
“啊啊，這個傢伙的女朋友已經跑了……”幸災樂禍的說出這番話的小夕笑了起來，這卻讓秀麗睜大了眼眸。
“啊啊啊啊啊啊！怎、怎麼回事？剛才確實是這隻貓說話了吧！！！！”
“哎？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啊，不對……說了多少次了！！！！本大爺不是貓！！！！！！”歇斯底里的小夕叫了起來，氣得通紅的臉龐看起來有一點可愛。
有點疑惑的拎起了小夕，“不是貓嗎？琦攸……我不知道你還養了寵物。”
“本大爺不是寵物！！！！”想起琦攸有關秀麗是多食主義者的理論，小夕不由得輕輕抽搐了一下——這個女人不會想吃了自己吧？
“……”放棄和小夕繼續交流，秀麗轉向琦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我們有約定嗎？貴陽外面的妖怪不準隨便帶回來。”
“本大爺不是妖怪！本大爺是彩八仙！”
“……可是你跟壁畫裡的彩八仙一點都不像，”小聲嘟囔了一句，琦攸奇怪的安靜讓秀麗有些詫異的睜大眼眸，“究竟怎麼了……”
被拎著的小夕鬱悶道，“他被施了禁語咒……大概在十二個時辰內不要想說話了。”
“怎麼可能，誰會幹出這種事情！？”秀麗驚訝的捂著嘴，把小夕扔在了地上。
琦攸眉毛輕輕的動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小夕，因為屁股被摔痛，它正一臉幽怨的揉著。
“那麼……”瞠目結舌的秀麗試探道，“這個小貓真的是彩八仙？”
“都說了本大爺不是貓了！貓有會說話的嗎？！”
“……”想到給人類帶來希望的彩八仙是這樣的角色，琦攸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也希望不是，但事實如此。
“……”秀麗沉默之後，才認真道，“彩八仙都是可以變成貓的嗎？”
琦攸一面驚訝於秀麗的舉一反三，一面也對這件事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如果紫霄變成一隻貓……
想到一個滿臉皺紋鬍子的臭老頭的臉安在一個貓臉上，琦攸感覺到脖子涼颼颼的——還是不要想了，這種可怕的事情。
輕輕的拉了拉小夕的尾巴，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喂，你們兩個要去做什麼啊？”秀麗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兒子來。
琦攸向著小夕比劃了半天，小夕也沒有看明白他要說什麼，反而是秀麗一臉釋然的點了點頭，“那麼，小心一點啊……如果需要我通知茗夜……”
話未落音，琦攸就開始拼命的擺手，然後又做了好幾個奇怪的手勢。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吧。”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秀麗衝著他微微一笑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還真是一對有趣的母子，在一旁看得莫明其妙的小夕想著。
回到房間，琦攸從櫃子內取出了成堆的東西，仔細擺弄一番之後，開始在自己的臉上塗抹。
“唔……”好奇的在旁邊躺下，欣賞著這個男人化妝的動作——居然非常的利索，甚至對一些細微部分的處理要比女子還要細緻。
開始覺得很有趣的小夕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的變了，從覺得很有趣變成了驚訝，從驚訝變成了驚恐，從驚恐變成了不可置信。
在琦攸從放在屋內的大箱子中取出了幾套女裝，似乎選了一會之後，挑中了一件淡綠色的外衣，在換上之後，把頭髮細緻的盤好……
“……”小夕完全陷入了無言的狀態，此刻，恐怕即使是熟人也看不出他是個男子了，“……”掙扎之下，它尷尬道，“看不出嘛，你挺會化妝打扮呢。”
琦攸露出了相當微妙的表情，從小被百合用女裝摺磨的他，說起來也是因禍得福，跟擅長化妝的百合學了一手高妙的易容術，不僅可以扮成其他的男子，即使是女人也可以做到惟妙惟肖——相比之下，易容術學自他的紅離霜就不及他了，加上一些藥物，他甚至改變了瞳仁的色澤。
此刻，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青藍色眼眸的絕世美女。
——為什麼感覺這麼奇怪呢？小夕想著，連跳到他的肩膀上都覺得奇怪起來。
（七）
張燈結綵的桓娥樓，大廳內燃起了燈火，美麗的歌姬在其間穿插著，俊秀的少年和美麗的少女，相顧期盼，勾勒出一幅絕美的畫卷。
然而這一切都在瞬間停止了呼吸。
一個冷玉色長髮的絕色女子緩步而入，精緻的面容之上，是一抹淡淡的笑意，融入了美麗的華燈之中，絢爛的光彩奪目，讓人窒息。
所有人都陶醉了，除了一隻一臉黑線的貓。
——呃，對不起，說錯了……是一隻仙……
“開、開什麼玩笑……這個傢伙是人妖嗎？”小夕鬱悶的看著眼前的人影，已經非常清晰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它開始按照計劃四處搜尋芯苑的身影，大廳中似乎沒有……呃，不是沒有！
目標人物出現！
輕輕跳上琦攸的肩膀，拜這個美人的一個請求的眼神，門口的大漢馬上忘記了動物不得入內的規定。
“……”不能說話的琦攸顯然也注意到了芯苑。
她正在和一個男子很親切的聊天？
她正在和一個男子很親切的聊天！
小夕從心底為這個男子感到難受了，對方看起來外貌平平，屬於那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和這個人妖的臉簡直不能比，但琦攸看到對方的時候，卻露出了非常有趣的表情。
“哎？是認識的人嗎？”小夕疑惑著問道。
琦攸點了點頭。
實際上，這個十九歲的少年正是嵐姬的弟弟，楓安。
“……看起來對你完全沒有威脅……哎喲……”從琦攸的肩膀上掉下去，它驚訝的看著琦攸朝楓安走過去了。
“哇，你難道要殺了他嗎？不要啊……這裡人太多了……啊啊啊，不是這個問題啦……”開始語無倫次的小夕拼命的擋在他的前面。
正在和芯苑聊天的楓安有點驚訝的抬起頭，看到一位絕色大美女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完全失去了語言。
“……”
琦攸露出一抹豔麗的微笑，讓楓安頓時臉紅的可以滴出血來。
“唔……小姐您好……在、在下……茶、茶……茶……楓……”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的楓安已經手舞足蹈了。
在琦攸把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上的關節都按了一遍之後，準備好好的給這個臭小子一點教訓了。就在這個時候，面無表情的芯苑突然抬起手，對著美人額角重重的彈了一下。
說不出話的琦攸馬上就痛得蹲了下去，只見芯苑露出了非常可怕的表情，冷冷的道。
“你在做什麼……琦攸哥哥。”
精神嚴重被SHOCK的小夕只有張大了嘴巴，是不是該說“不愧是……”，總之到底是怎麼認出來的啊，完全大變樣了啊……
同樣被SHOCK到的，還有一臉驚詫的楓安，他一臉恐懼的看到芯苑微笑著對他道，“對不起啊，楓安大人，我有一點家務事要處理……現在就告辭了。”
面無表情的拉著琦攸的衣領，笑眯眯的跟楓安告別之後，小夕認識到——
——一定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八）
（某貓：現在開始十大酷刑，□□，嗆——某貓被踢飛。）
嘀嗒、嘀嗒、嘀嗒。
拼命的想要從門縫內看到裡面的情形，小夕突然很希望自己的腦袋能小一個尺寸。
“可惡，到底在裡面做什麼啊……”
（小夕大腦內的劇場：3，2，1——）
版本一：
琦攸跪在搓衣板上，頭頂著夜壺。
某琦：老婆大人不要啊，我再也不敢了。
芯苑：（拿了鞭子）敢去監視我，你膽子不小嘛，讓你嚐嚐藍家十大酷刑！
某琦：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可能。”小夕搖搖頭否定了這種猜測。
（小夕大腦內的劇場：3，2，1——）
版本二：
芯苑坐在床邊嗚嗚的哭著，琦攸穿的好像黑社會老大一樣在一邊抽水煙。
芯苑：嗚嗚，我不活了……你居然不相信我……
某琦：閉嘴！吵死了你這女人！
芯苑哭得更響。
“……他好像不抽菸……”小夕想著。
（小夕大腦內的劇場：3，2，1——）
版本三：
芯苑一言不發的收拾行李，琦攸一句話不說的站在旁邊，在芯苑蓋上箱子的瞬間，他衝上前去把她抱住。
某琦：（深情的）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不要走。
芯苑：（眼淚汪汪）我已經厭倦了，厭倦你對我的不信任……
某琦：沒有你的世界，你要我怎樣活下去……我這一生就只能穿著女裝度日了……
芯苑：（用力推開琦攸）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然後芯苑哭著衝了出去。
“……”好像他現在還不能說話來著。
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小夕開始拼命的揉自己的腦袋，“可惡！究竟在裡面幹什麼啊————————”
芯苑有點不滿的看著琦攸，“你究竟穿成這樣想要去做什麼啊？”
“……”不說話，手開始比劃。
“哎？”她有點奇怪的看著他，遲疑道，“難道你……失聲了嗎？”
點頭。
“真是的，”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多少帶了嬌嗔的意味，“琦攸哥哥你實在是太過了……好歹現在是我的丈夫啊……為什麼對穿女裝那麼執著呢？”
睜大眼睛，開始拼命的比劃。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其實琦攸哥哥穿女裝還蠻好看的……難怪百合大人總是喜歡給你買呢。”
某人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跳起來，在紙上寫了東西。
——我沒有這一類的興趣。
“……不要狡辯啦。”芯苑擺了擺手，臉色微微一紅，“不過，琦攸哥哥不會真的喜歡男人……唔……”
就在她開口的瞬間，他已經毫無預兆的吻去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有的時候，行動是比言語更好的說明。
結束這個吻時，芯苑發現自己已經軟軟的倒在了他的懷中，隨著感官的逐漸懈怠，她只是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藥草氣息。
不能說話的琦攸只是溫柔的注視著她青紫色的美麗眸子，脣角邊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到第二天，在秀麗的無心之失下，說出琦攸換女裝又跑去桓娥樓的原因之後，琦攸又很幸運的睡了一個禮拜的客廳。
（九）
淡淡的霧靄朦朧起來，貓兒一樣的小動物輕盈的掠上了樓閣。
“你終於回來了，黃葉。”
聽起來是相當不滿的聲音，把自己丟給他那個笨蛋徒弟的日子，一點也不愉快。
“……”歸來的仙人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埋下了腦袋。
“和那個小鬼相處的日子還愉快嗎？”為老友倒上茶水，紫霄微笑道。
“一點也不。”哼哼著給予了回答，它蹲坐在一邊，開始甜食黃葉遞給自己的茶水。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坦率啊……明明是我們幾個中最喜歡人類的一個。”黃葉淡淡一笑。
它沉默片刻緩緩的抬起頭，道，“我知道人類並不是什麼好的生靈，但是，如果再給我選擇一次，我恐怕還是會為了他們散去神力。”
紫霄一時間沒有說話，在許多年前，為了保護人類，而在縹家的陰謀下散去力量的仙人，即使知道了人類最為醜惡的一面，也不會後退一步——
——明明很溫柔，卻固執到這個地步。
小夕的消失並沒有給秀麗一家帶來太多的變化，某人依舊每天繼續著戀妹的情節，卻不知道，一些事情在悄悄的轉變著。
為她彈奏琵琶，枕在她的膝蓋上睡著——所有的一切，安寧而平靜。
原本淡淡的感情，卻到了濃的化不開的地步，視線已經習慣性的去尋找她的存在，彷彿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安心一些。
——學著去在乎其他的人吧。
當父親對他這麼說的時候，他不知道，他其實比許多人幸運的多。
許多年以後，依舊聽著那個熟悉的琵琶音色，她不禁露出了笑容。
——如果很久以前，自己就放棄了，那麼，今天的自己會變成怎樣呢？
經歷的事情很多，但是，她卻不曾為之後悔過；被他利用，卻依舊留在他的身邊——這一場，如果輸了，她也心甘情願。
住在紅州的日子，始終都是如此安靜。
因為要奔走於全國各地，他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
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有一個人，在彩雲國的某一個地方，也許正在和自己注視著同一個星空，同一輪明月……而那個人，是自己心中的摯愛。
輕輕地哼起了那個調子，她的眼眸中漾起如水的溫柔……靜靜的吹熄了蠟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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