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家少爺的鬱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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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家少爺的鬱悶生活
紅家少爺的鬱悶生活
一
天氣真是好啊，萬里無雲，晴空碧朗，柔和的風吹在人的臉上，皇宮中的每一個人都被感染，臉上泛著愉快的微笑。
除了一個人。
他穿了白色的綃衣，隨意的披了一件外套，齊腰的冷玉色長髮用一根墨色的髮帶簡單的束了，微微有些蒼白的面容讓人產生一種發自內心的保護欲。他的身體很瘦弱，面容姣好，雖然如此，可並沒有給人太過嫵媚的感覺，僅僅是自然的柔和。
不過……就因為他的身型雖比他的父親稍稍矮了些，從他過完十六歲生日的那天起，他可沒少被人當作女人。
現在更可笑的是，自從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每個人都對他頻頻投以同情的眼光……
其一，國王執政已經過了二十年，至今未曾納後
其二，那國王雖然已經不是年輕人，但是依然俊美非常；而且自己在生病之後，越發少了運動，身體也變的纖細起來，變的和另一個性別出奇的相似
其三，自己時常在王上的寢宮過夜
天時，地利，人和，全有了，人家會亂想也是正常的。
本著這樣的思想，紅家宗主的長子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些。
可是……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讓他想要抓頭髮的說法開始在皇宮中流傳……
傳言1+傳言2+傳言3+……+傳言N = 噩夢
自己就這樣被設計成了以下幾種角色：
1．為國獻身，讓主上身心愉快的大忠臣
2．逼良為娼，主上貪戀其美色，於是強行帶入宮中
3．兩人相愛已久，相約永不分離
4．色授魂予，想要暗奪皇位的佞臣邪徒
……
傳言……已經不是離譜可以形容的了。
入夜，像往常一樣，被某人強拉至後宮，非常不幸的遇上了首席女管以及一群宮女完成巡查準備回房。
他只穿了綃衣，偏偏那個白痴主上不早不晚的在眾人面前解下自己的外衣，溫柔的給自己披上，還不忘囑咐一句——
——入夜，天很涼，小心你的身體
平時的話，他還真有那麼一點感動，但是現在……
如果可以，他非常想一拳打歪這個白痴的鼻子。
那個首席女官一臉似笑非笑，隨口調侃了一句“主上和琦攸大人的關係真好呢”。
他翻了一個白眼，本來想諷刺對方几句，沒想到，那個白痴居然一臉認真的回答道，“的確，現在孤真的很愛琦攸啊……”
眾人瞬間被石化。
……這是異次元空間嗎？
雖然知道那個白痴就是這種性格，但憑藉這些女官們的想象……自己的人生已經快要步入終結了……
所以，第二天，他決定告病。
在家也頗感無聊，家中那個學會說話沒多久的小鬼不停的纏著自己要這要那的，他雖然不討厭，也沒什麼喜歡。他並不太喜愛小孩子，這個弟弟雖然很依賴自己，但被那一雙全無心機的大眼睛看著，他總是覺得很拘束。
——聽說這個小鬼抓百歲的時候，拿起算盤時，老爹都要哭了……
這個有什麼好高興的？抓算盤的話，將來也就當個商人而已嘛。
琦攸不悅的拎起小鬼，凶狠的瞪著弟弟小秀，“你有什麼好得意的？老爹只有我一個人好欺負！”
小秀聽了這話，反而咿咿呀呀的笑了起來，伸出手，“哥哥，哥哥親親。”
“誰要親你？！不要笑的像傻瓜一樣！”
他開始很不爽的揪弟弟那黑色的頭髮，心裡也有點忌妒，自己的頭髮雖然比弟弟的柔軟許多，也漂亮許多，卻是和絳攸一樣的冷玉色……而這個小鬼不僅長的像秀麗，連性格也和她小時侯大相徑庭，所以，外祖父就給了他“秀”這個名字。
可這個可惡的小鬼居然第一個會叫的不是“爸爸”或者“媽媽”，居然是“哥哥”……讓人想想都覺得意外。
“哥哥……小秀餓了……”
看著那天真無邪的眼睛，琦攸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把弟弟抱起來。
小鬼居然還不死心，拼命的拉著琦攸的衣袖，“哥哥，親親，親親。”
“……我對男人沒有興趣。”他惡狠狠的道了一句，小秀馬上嘴巴一撅，好象要哭了。
“……”對小孩子向來頭痛的他，只好輕輕的在弟弟的臉上吻了一下。
小秀立刻笑了起來，整個人賴在了琦攸的懷裡。
琦攸再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心情極度鬱悶的他在弟弟睡著之後，決定出去走走。
他穿了一件鵝黃色的單衣，長髮則束了一個馬尾，因為有一段時間沒有上街，出於某種原因，街上的人們均開始對他行注目禮。
“好漂亮的小姐”之類的已經不在他發火的範圍了，最讓人噴飯的是，居然有人上來和他搭訕，邀約……如果還能動武的話，他絕對會把那些傢伙打的滿地找牙，但現在，也只有閉上嘴巴，轉身走路。
因為前幾天的原因，他的心情特別特別的不好，於是，決定獨自來到城外散心。
天漸涼，不少花也落了。
經歷了不少事情的琦攸竟有了一份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傷感，縹家已經臣服，自己可以幫助王的，究竟還有多少？自己可以被利用的，究竟還剩多少？
王依賴他，這讓他很高興，但是……自己真的可以這樣讓王依賴嗎？如果有一天，自己必須離開，那麼，那個終日孤獨的人……
……會哭嗎？
正在他心情抑鬱難過的時候，一個繩套從天而落，好象對待什麼牲畜一樣把他掀翻在地。
他一驚，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掏懷中的迷煙，可對方用力一扯，他的藥粉全部散落在地。
“哈哈哈！你這個女賊終於被我茈燕瀟抓到了，快快招出贓款的下落！”
一個青衣少年握著繩索，他約莫十六、七歲，俊美無鑄，黑色的長髮蕩在風中，舉首投足之間，充滿了迷人的貴族氣質。
“什麼女賊？！”琦攸睜大了眼睛，憤然道，“你這個狗賊瞎了眼睛！看不出我是男人嗎？”
青衣少年一徵，碧綠色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疑惑，然而，劍眉一挺，“你以為你穿了男裝就可以逃過我的眼睛嗎？”
“誰要逃過你的眼睛了！”琦攸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我不是女人！”
青衣少年，懷疑的走上前，“你說你是男人？”
“……廢話，要不要我給你看證明？！”琦攸已經要抓狂了。
仔細觀察之後，青衣少年顯得有點尷尬，他鬆了繩索，連連道歉，臉上的溫度也逐漸上升。
（這個就是彩雲過歷史上著名的“錯認”事件，也是因為這樣的一個歷史插曲，彩雲國的未來發生了極大的轉變。雖然離紫燕瀟的父親恢復親王身份還有三年的時間，但這一次意外，卻是彩雲國的未來君主紫燕瀟和他未來尚書令在成年以後的第一次見面。）
“對、對不起啊，我聽說女賊近來在城外活動，再加上你……我沒看出你是男的……”
“算了。”琦攸今天覺得似乎也沒有什麼力氣來發火，只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那個、那個……我叫茈燕瀟，請問你……”
茈？難道他是靜蘭大叔的兒子？他想了想，還是報上了名諱，“紅琦攸。”
“你是秀麗大人的兒子嗎？” 燕瀟睜大了眼睛，一副天然無害的表情。
“……”琦攸已經準備走了。
“真的是秀麗大人的公子，”燕瀟笑了笑，“今天真是失禮了……不過，琦攸大人長的還真像女子。”
“……”琦攸轉身就走。
“請等一下，琦攸大人，請問你是否知道一個偷竊富人財物的女賊？”
“不知道。”冷冰冰的回答。
“琦攸大人……”
突然，手被用力抓住，詫異的轉過頭，對上一股冷的駭人的視線。
“我在問你話啊，回答的時候要看著我吧。”一臉恐怖的表情，那個清秀的少年瞬間轉變成了厲鬼。
剛才還溫順的很，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這樣……這傢伙難不成是雙重性格？
手腕好象被鐵鉗一箝住樣，連動一下也做不到。
琦攸直直的看著對方的眼睛，半晌，一字字道，“放手。”
燕瀟微微眯起了眼睛，已不復方才的爽朗笑容，同樣神情可怖的看著琦攸。
“要是我不放呢？”話語裡已經帶了挑釁之意。
遇到這樣的人，琦攸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另一隻手，在對方手腕上一捏，對方立刻反射式的放開了。
因為不能動武，他的手勁也弱了很多，雖然對穴道十分了解，但用勁不足，並不能讓敵人倒下。
燕瀟帶著些許驚訝，似乎不明白這看似孱弱的對手是怎麼做到的，“你用的是什麼妖術？”
“穴道，我是大夫。”琦攸覺得很奇怪，自己並沒有因為燕瀟對自己動手而討厭他，相反，還帶著幾分欣賞。
燕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冷不防又出手擊在琦攸左肩。
琦攸吃痛，身體彷彿要碎裂一般的倒在地上，疼痛不堪。
“你不會武？！” 燕瀟一臉驚訝。
“……你這個傢伙……”琦攸沒有想到現在的身體，連這麼一點也難以承受，身體幾乎要散架了。
燕瀟不好意思的扶他起來，“對不起啊，我以為你是個高手呢……痛嗎？”
“廢話！”琦攸咬牙切齒的道，他額上已經有了冷汗。
“……你，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他又變成了那個未經人事的少年。
琦攸微微挑眉，正欲發作，卻見燕瀟一臉痴呆的看著自己。
髮帶方才已被弄斷，一頭冷玉色秀髮如雲如霧，蒼白的面容帶著三分惱怒三分不悅，看上去卻是動人異常，雖不似女子那般嬌媚，卻清如碧水，漂亮的有點過分。
——這是燕瀟眼中的情況，當然琦攸不會知道。
他只是看到那個比自己小了一兩歲的少年臉上的溫度急劇上升，轉眼間已經紅的不可思議。
“……”琦攸無言了。
二
燕瀟覺得心中有愧，硬是跟著回了紅府，秀麗和絳攸都不在，一進門，一個小東西就激動萬分的跑了過來，開心的叫起了“哥哥”。
琦攸正想訓斥兩句，一臉抽搐的看著後面一位追著也跟了過來。
“小秀，你慢點啊，會摔到的。”
彩雲國現任君王紫劉輝帶著極為白痴的表情跟在後面。
他看到琦攸的時候，心情似乎一片大好，“琦攸，你回來了……孤……”
“誰讓你跑來的？我不是告病嗎？”琦攸沒好氣的道。
“不是啦，孤、孤以為琦攸在生孤的氣……”
小秀跌跌撞撞的跑到琦攸面前，伸出兩隻小手，“哥哥，抱抱。”
琦攸原本不打算理會這個小鬼，燕瀟卻一下子有了興趣，“這是你弟弟嗎？”
“是……”
“真可愛啊。” 燕瀟一時激動，拍了琦攸一記，正好打在背部，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琦攸，你、你怎樣了？”劉輝一臉驚慌，扶著他的身體。
“沒、沒事……”他抬起頭，滿腹怨念的看著燕瀟，“你想殺了我啊？”
燕瀟也有些失措，“……對不起……”今天自己好象不停的在用這個詞，轉念一想，“你身體怎麼會這麼虛弱，簡直連女子都不如。”
“……”劉輝神色複雜，怔怔的看了一眼琦攸，眼神中帶著歉疚與疼惜。
“關你什麼事情？”琦攸一把推開劉輝。
“琦、琦攸……”果然還在生氣……
“人呢？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他大吼一聲，幾個侍女忙不迭的跑過來行禮，他指著紅秀，冷著臉道，“把這個死小鬼扔在這裡做什麼？到底是你們管他還是我來管他？”
幾個侍女年紀也不大，見少爺發了脾氣，趕緊抱起小少爺，急急的去了。
“……你發什麼火啊，小孩子又不懂的。”燕瀟不屑的撇撇嘴，像是對琦攸的做法頗為不滿。
他冷哼一聲，不予理會。
劉輝這時才注意到了燕瀟，愣愣的看了半晌，突然大叫起來，“你、你難道是……燕瀟？！”
“你認識我？”燕瀟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衣著華貴的優雅男子。
劉輝猛力頷首，正要說什麼。
“你這個名字根本就是這個白痴取的。”琦攸隨口道。
“什、什麼？！”這回換燕瀟驚訝了，“他究竟是誰？”
“你只要知道他是個白痴就好了。”某人似乎還在記恨。
“孤、孤……我是靜蘭的朋友……”
燕瀟狐疑的點點頭，但臉上仍然寫滿了“不相信”。
“原來是家父的朋友，如此看來，我失禮了。”
劉輝似乎對燕瀟頗有好感，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感動。
“……你是不是差不多好回去了？”某人不耐的開始趕人。
劉輝沮喪的低下頭。
“琦攸好過分……”
兩個人的反應讓燕瀟有點疑惑，思慮片刻，他似乎得出了結論……於是退後一步，自問自答式的點點頭，“你們……是不是那個？”
這個懷疑讓劉輝呆在當場，琦攸小小的呆了一下之後，大聲吼了一句“不是”。
一個高貴英俊，迷人性感，衣著華貴，顯然就是權貴之家；另一個柔若女子，骨絡纖細，雖然脾氣看上去不太好，但生氣得樣子也頗為動人——
——燕瀟已經非常肯定這一點。
（這個誤會一直持續到紫燕瀟即位，他曾經暗示眾臣，尚書令的種種趣味，以至後世百官稍有容貌者不敢與紅尚書令同殿早朝）
“嘛，其實我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啊，個人興趣不同嘛，我沒有歧視你們的意思啦，相反，你們這麼勇敢的在一起，還真讓我感動。”燕瀟儘量讓自己看上去認真一點，可是這顯然激起了某人的怒氣。
“你們是不是可以走了？”他冷言冷語的開始趕人。
“……”
“琦攸……”劉輝的表情宛若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俊朗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表情，“你還在生氣嗎？”
不說話。
顯而易見——他還在生氣。
被人誤會的事情劉輝雖然也知道，不過，在皇宮生活慣了的他早就習慣了把這些當作東風，左耳進，右耳出，何況，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天開始的了……琦攸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可劉輝也搞不明白，他究竟為什麼這麼生氣。
琦攸輕輕瞥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傢伙。
一個是清朗俊氣的雙重性格美少年，一個是蠱惑人心的優雅白痴國王——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受難日，平常對付這麼一位就算好了，沒想到……
自己人生中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些讓自己想要抓頭髮的怪人啊？
琦攸正欲發作，忽覺喉頭一陣腥甜，掩嘴輕咳，訝然抬首，指縫間滿是鮮血。
“琦攸，你怎樣了？”劉輝大駭，無暇多想上前扶住他。
“你、你究竟怎麼了？不會被我打了一下就傷成這樣啊……”燕瀟也慌了。
“你打了他？！”劉輝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
琦攸抓住劉輝的衣袖，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沒什麼，老毛病了……我屋子裡有藥。”他的臉色愈加蒼白，臉上一抹紅暈，卻如地獄的烈焰，焚燒著他的身體。
吃了一副藥之後，他覺得身體好一些。
“你覺得怎麼樣？”燕瀟小心翼翼的問，完全沒有適才的凶狠表情。
琦攸冷哼一聲，“這點小問題算什麼，你以為可以傷到我？”他沒有注意劉輝的臉色很難看。
“……你到底什麼病啊，”燕瀟心虛的開始轉移話題，“似乎不像是先天體虛，你受過很重的傷嗎？”
琦攸笑笑，搖了搖頭。
劉輝卻突然發作了，怒道，“笑什麼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的病最好是每天靜養，知道什麼叫做靜養嗎？如果嚴重起來，你這條命可就沒了！”
向來呆呆傻傻的國王突然發飆，琦攸也呆呆的怔了一下。意料之外，他似乎沒有生氣，只是靜靜的看著劉輝，褐色的眸子有一點潮溼，但依舊看不出是喜是怒。
半晌，他緩緩低下頭，用比蚊子還細的聲音擠出一句“對不起”。
劉輝顯然被這句道歉打的措手不及，傻傻愣愣的看著對方。
“是我不好……有的時候，的確太不愛惜性命了。”
“有些時候？！”
“好吧，經常。”某人開始自暴自棄。
“原來你也知道。”劉輝哼哼一聲。
“……不過那天你也太過分了吧……”某人急著挽回頹勢，“什麼愛不愛的，你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嗎？”
“好過分！我說的可是真心話，那可是我心中重要的友情啊！”
“問題是別人不會這麼想好不好！……真是的，現在喜歡以貌取人的傢伙還真多……咳咳、咳……”一時激動，他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琦攸……”劉輝一臉痛心，抓住琦攸的手，儘可能輕柔的攬住他，“這些痛苦本來應該由我承受，可是……”
琦攸臉微微一紅，輕笑，“沒有辦法啊，已經約定了要保護你這個白痴一輩子嘛……”
劉輝緊了緊手臂，一臉感動。
同時，一個被長時間忽略的聲音響起。
“……我說啊，還有一個人在這裡好不好？你們兩個男人要痴纏到什麼時候？”
劉輝慌張的放手，琦攸也是一臉尷尬。
燕瀟打了個哈欠，露出了最經典的小惡魔式笑容。
三
皇宮。
如往常，交卸了工作，吏部尚書和羽林軍的將軍在亭子裡小酌——這已是他們多年來的習慣。
“今天你們兩個都不在家，小秀一個人沒有關係嗎？”
“家裡又不是沒有人。”
楸瑛皺了皺眉，帶點笑意，“把三歲的小孩子丟在家裡……還真是無情的父母。”
“……我是不會重蹈覆轍的。”
楸瑛忍俊不禁，他知道，絳攸這裡說的“重蹈覆轍”指的是什麼，但想起某個前吏部尚書的鬱悶表情，還真讓人受不了。
“小秀真是可愛的孩子呢，不過，就現在的性格來看，和他哥哥小時侯大不一樣啊。”
絳攸一口飲進杯中物，正迎上老友調侃的目光，“這一點讓我真的很開心，至少，不會再有第二個小惡魔讓我心煩了。”
楸瑛一怔，笑的越發鬼祟，“你說謊的樣子真是可愛呢，絳~攸~”
這個語調讓絳攸脊背發寒，“不要用這麼噁心的口氣說話。”
無論是二十年前，還是現在，這傢伙的本性還真是沒有一點改變——楸瑛想著。
“其實你還是比較喜歡琦攸吧？”
“我、我才沒有！”絳攸的臉微微一紅，連視線也變的遊弋不定。
真是單純的傢伙。
楸瑛笑笑，不過，他也正是喜歡這一點。
“琦攸跟你很像啊……我是說外表。”他忙不迭的補充，“啊，還有頭腦，你們父子兩個都被喻為天才呢。”
“……我從來沒有聽說琦攸是天才……”
你這種斬釘截鐵的吐槽還真是一點也不好笑，楸瑛把酒滿上，“不到十五歲就中了狀元，難道不是天才嗎……你對你的兒子實在太嚴厲了。”
嚴厲……嗎？絳攸的頭有點重了，到現在他的酒量還不是很好。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可以重新教導他一次……為他選一條完全不同的路。”絳攸低聲呢喃。
他對兒子的所作所為有一定程度上的理解，可是，他沒有像兒子想開認為現在的狀況全部都是因果報應。
他不知道秀麗知道多少，但他認為她不可能一點也沒有覺察。
兒子的日漸消瘦，時常整夜不停的咳嗽聲——他不想自我欺騙的告訴自己，那個混帳小鬼只是偶染風寒，在他抽屜裡找到的帶著腥紅**的手帕僅僅是沾染了顏料……
但那個小鬼什麼也沒有說——默默的承受，默默的守護在王的身邊。
和那個小鬼比，自己也許很卑劣吧。
自嘲的笑笑，一把奪過酒瓶，倒幹了最後一滴酒。
楸瑛看著，沒有多說什麼——有些事情，自己是永遠無法插足的。
“琦攸只是性格有些奇怪罷了，別的沒有什麼不好……他說不定將來會成為紅家的‘藍龍蓮’呢。”
“紅家的‘藍龍蓮’……嗎？”絳攸輕輕的念著這個名字，“可以的話，我倒希望他可以成為紅家的‘藍楸瑛’呢。”
楸瑛注視著老友，笑了，“那還真是我的榮幸……我想，琦攸會比我做的更好吧。”
絳攸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像是遊離在遠方，“那個小鬼，他並不像‘藍龍蓮’那樣孤獨，他願意跟別人分享他看到的一切……雖然從未停止過向人敞開心扉，但是，他卻很笨拙……明明很溫柔，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做……那種無奈的不知所措，我也能稍稍體會到一點呢。”
“你很瞭解他啊。”
“……這只是我喝醉了胡說的，請你待會就全部忘記……”
楸瑛嘴角劃過一絲惡作劇般的笑容，“這算是酒後吐真言嗎？”
“不，這是酒後失言……”
“……對了，你還記得十三姬的兒子嗎？”楸瑛想起什麼似的道。
“茈燕瀟？”
“你還記得呢……那個小鬼，前一陣子他來貴陽了。”
“當然，這個名字是我和主上在府庫呆了一個晚上才想出來的……他來貴陽？他不是一直在藍州的嗎？”
“誰曉得……”楸瑛聳聳肩膀，帶著些許苦笑，“那可是雪那哥哥親自教出來的，聽說是個讓人頭疼的傢伙呢。”
“他好象今年應該……十七歲了吧？”
“記得還真清楚呢。”
“因為他比琦攸小了正好一歲……似乎沒有參加國試……”
“雪那哥哥另有打算吧，而且，我也不覺得那傢伙會成為什麼好官吏……時常打著抓賊的口號，然後把贓款黑吃黑……真跟他母親一個樣……而且……”
“而且？”
“沒什麼……說起來也讓人意外，青瓊雖然優秀，但似乎並沒有繼承雪那哥哥的一肚子壞水，實在是一個完美的好男人……”楸瑛笑嘻嘻的看著絳攸。
“……是嗎？你用這種方法說自己的哥哥還真讓人意外……不過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啊？”楸瑛不懷好意的笑讓他起了雞皮疙瘩。
“我在物色女婿嘛……芯苑也到了適婚的年齡，與其交給琦攸或者茈燕瀟這一類的，不如青瓊更加合適……”
“……你這種老爹還真是直接啊……”
“這叫以攻為守，要想保住女兒，還不如找一個自己放心的……”
“這個理論還真是新鮮……等等，跟我說這個？難道你要我幫你拉攏我的下屬嗎？”絳攸一臉不可思議，“你以為我是拉皮條的？！”
“……”
“公是公，私是私，我可不會去管這種事情。”
“……”
是啊，是啊……楸瑛自暴自棄的想著，把這種事情拜託你的我真是個笨蛋啊。
四
紅府。
“你不回去嗎？”看著劉輝似乎沒有了時間概念，琦攸忍不住小聲催促。
“不能留一會嗎？今天晚上我又要一個人……唔……”琦攸還沒有等國王說出那個字就捂住了他的嘴，帶點警惕的看著坐在一旁，露出好象看戲一樣微笑的燕瀟。
“下晚的時候，我會去的，你先回去……我會買桃子給你。”琦攸被燕瀟看的頭皮發麻，只好開始哄騙國王。
“好恩愛啊~~”燕瀟笑嘻嘻的看著。
“你閉嘴！”琦攸沒好氣的哼哼一句，不住的催促國王快點回去。
“我難得出來一次，今天就放一天假不行嗎？”看來這位還真是頑固。
“隨便你吧……”這幾天，他身體每況愈下，也懶得再和這個精神與年齡不符的王上耍嘴皮子。
他索性在榻上躺下，開始閉目養神。
“你是他的同僚嗎？”燕瀟向著琦攸努了努嘴。
“……恩……差不多吧……”劉輝乾笑了一下，他暫時還不想暴露身份。
“在太醫院？”
劉輝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解，燕瀟笑笑，“他說他是大夫。”
“……不是，醫藥只是這傢伙的愛好啦……我們在……戶部……對，在戶部工作。”
燕瀟漂亮的綠色眸子裡帶著淡淡的朦朧之色，讓人看不透，似乎帶了點笑意，又好象在冷冷的注視自己。
——的確很有哥哥當年的風範啊。
劉輝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慚愧，有一個計劃，他從這個孩子出生的一刻起就著手考慮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最信任的悠舜和琦攸。
琦攸則不是這樣，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會覺得，一眼就可以看穿他的想法，可是當你決定採取行動的時候，你會發現——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燕瀟託著下巴，有點玩味的看著國王。
“我？啊，其實，那個，我叫……景柚梨……”
燕瀟有點釋然的笑了，“原來是景侍郎，我聽說過您的名字，只是恨未識荊。”
“……”
“笨蛋！”琦攸閉著眼睛罵了一句，“他都已經認出你了，你還有什麼好裝的……說這麼低能的謊……”
“誒？”劉輝訝然，看到燕瀟微笑的臉上劃過一絲淡淡的情感——
——三分驚訝，三分欣賞。
“像你這樣的人做王還真是辛苦。”燕瀟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之色，轉眼間，又恢復了先前的爽朗笑容，似乎先前那個咄咄逼人的傢伙只是一時的幻覺。
——像你這樣的傢伙能成為一個好的王還真是不容易
好象琦攸也說過同樣的話。
但琦攸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嘲諷的成分，相反，倒是帶點理解和認同——也並沒有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失落感。
或許是因為這和哥哥完全一樣的碧綠色眸子，或許是因為這個少年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劉輝感到了十二分的沮喪。
“坐著說風涼話的傢伙最沒品了，不想被我丟出去的話，就收回你剛才說的。”琦攸坐了起來，用一種淡淡的眼神看著燕瀟。
燕瀟一怔，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有這種反應。
淡淡的眼神，不知何故，旁人看來，卻充滿了凌厲之色。
“不管你跟我回來的原因是什麼，如果不收回方才的話，我會讓你後悔走進這間屋子。”琦攸的聲音並不響，卻字字擲地有聲，不安的氣氛在房間內瀰漫開來。
“……對不起，看來我失言了，還請主上恕罪。”燕瀟躬身行禮。
劉輝有些驚訝，憑藉靜蘭的心高氣傲，是不會向任何人輕易妥協，何況是在這種問題上；可是燕瀟幾乎沒有經過考慮就收回了方才的話，和哥哥顯然不一樣，讓人看不透。
“原來你已經知道啦，沒關係的……孤不會因為這種事情……”
燕瀟不置可否的笑笑，重新坐下，臉上的表情怪怪的。
“主上，幫我去看看秀怎麼樣了，我想，他大概快醒了。”琦攸低聲道。
劉輝猜到他的用意，也不多說什麼，徑自走了出去。
“你想跟我說什麼嗎？琦攸大人。”燕瀟嘴角帶著一絲不屑。
“你方才在向王挑釁嗎？”
“我怎麼敢……”
“不要以為自己有一點小聰明就在我面前擺弄，”琦攸提高了聲音，“有我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對他提出質疑，他沒有絲毫需要人質疑的地方。毫無疑問，他會成為彩雲國歷史上最了不起的王……請你務必記住這一點。”
“你還真護著他啊。”燕瀟的眼神帶著些迷離，“我聽說了你的事情，原本並不相信，沒想到……呵呵，我想，我可以瞭解一點父親為什麼那麼保護那個傢伙的原因了。”
“你來這裡是不是受了藍雪那的指使，你最好一個字一個字的認真回答，否則，這屋子裡的機關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琦攸站了起來，靜靜的，沒有什麼威脅的動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燕瀟卻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之感，似乎空氣已經凝結。對自己這種沒來由的慌張感到不解——這個傢伙的病似乎是真的，不能動武也是真的，可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還沒有自己高的纖弱少年產生畏懼？
這就是他被選為黑狼的原因嗎？
已是滿頭冷汗，但他還是笑了——第一回合就當作自己輸了吧，本來也只是意外的遇見了這個傢伙。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來這裡，的確是意外……呵呵，當然也是好奇，想看看弄的貴陽滿城風雨的紅琦攸到底是何許人也，沒想到……”從外貌上來說還真是讓他大吃一驚，他差點真的還以為黑狼是個女人。
“滿城風雨”這個詞讓琦攸顯得有些陰翳，他原本就沒有想要小看這個傢伙，但是，意料之外——他似乎不似靜蘭那般心氣高傲。
不成為官吏……難道有什麼別的圖謀嗎？他本能的想到了這一點，沒有減少防範。
在他的心裡，處理這種難纏的角色也算工作之一。
不過他內心也暗暗詫異，原本，自己並不需要為這麼一句話和燕瀟撕破臉，只要隨便諷刺幾句，或是搪塞過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當他看到那個每日寂寞的國王露出那樣失落的表情時，向來冷靜的他竟然無法忍受一個自作聰明的小鬼對劉輝的不屑與蔑視。
自己下定決心要用生命來保護的，不僅是王的身體，還有心靈。
“你跟你的父母顯然很不一樣。”
燕瀟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笑了起來，“這個的話，我們彼此彼此吧。”
琦攸嘆了口氣，臉色緩和了一些，“記住，那個人放棄的，遠遠超出他現在所擁有的……所以，你我都沒有資格評價。”
“你對他真好，讓人羨慕啊。”燕瀟微微一笑，“我有一天如果站在他的立場，也希望有一個你這樣的人來陪我呢……難怪他連皇后都不要了……”
琦攸額上暴出了青筋，“我都說了……”
“啊啊啊啊啊啊！”外面傳來某人鬼叫。
琦攸忍無可忍，推門，看見弟弟在某人懷中大哭不止。
“你都做了什麼？怎麼惹了他了？”燕瀟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孤……什麼也沒有做啊……”
“給我！”琦攸無奈之下，搶過弟弟，“一個男人，不要動不動就哭！不就是餓了嗎？！”
說來也奇怪，小秀到了琦攸的懷裡，睜了大眼睛看他，居然不哭了。
琦攸命人拿了些點心，無奈那小鬼非要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纏著自己要喂……只好無視兩個男人的奇怪眼光，小心的把糕餅放進小鬼的嘴裡。
“琦攸大人真是好哥哥啊~~”燕瀟又換上了那副優雅的笑容。
“孤也好想有個弟弟啊……”劉輝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的瞥了琦攸一眼。
“小秀最喜歡哥哥！”小鬼開始宣言。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白痴的像個女人！小鬼！你要是長大了也這樣我可饒不了你……”琦攸正在發作，突然看到了燕瀟調侃的眼神劉輝拼命想要忍住笑的表情。
顯然他們都對“像個女人”產生了反應……
“……”
“說起來，你這個傢伙跑到貴陽來做什麼？”趁著小秀吃東西，琦攸繼續義無返顧的開始撥弄弟弟的黑色短髮。
燕瀟挑了挑眉毛，對他這種說話方式似乎頗感不滿，在劉輝看來，這個表情真是似足了靜蘭。
“我的父母都常住在貴陽，不是嗎？”
“你不是一向和藍家的幾位在一起嗎？”
“……你以為是我自願的？
“難道不是嗎？”
“如果和那個差勁男人在一起，我還不如和芯苑那樣的漂亮女孩子呆在同一個地方……”
“……你這個人還真是毫無掩飾的討厭啊。”
“哪裡有啊，我可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哦。”
“……”
——從某種意義上，燕瀟還真是符合藍家男人的風格。
不過琦攸也很有紅家的感覺呢。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對視的過程中，似乎有噼裡啪啦的火花開始燃燒。
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啊，好象十幾年前在執務室裡紅愛卿和藍愛卿的感覺。
“那個，琦攸，今天你有什麼打算嗎？”
“你是出來玩嗎？工作還有不少吧？如果再磨蹭下去的話，如果被黃尚書抱怨，也不要指望我會幫你哦。”琦攸繼續用凶狠的眼神看著一臉傻笑（琦攸看來是這樣的）的弟弟。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我還要去追查那個女賊的下落。”燕瀟起身。
“燕瀟為什麼要去抓賊啊？”劉輝好奇的問道。
“沒辦法啊……”燕瀟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我沒帶多少錢來貴陽，本來想著父母都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結果，我就說了一句‘你怎麼還沒釣上一條魚啊’……父親就怒氣衝衝的，不僅把我最喜歡的馬扣在了府裡，還把我從賊贓中偷……啊，不是，拿來的一套古代兵法送到了當鋪……唉，真不知道他為什麼發那麼大的脾氣……”
“……”唉，靜蘭大叔還真是……應該說是自尊心太強嗎？琦攸想著，多少知道原因的他還是決定不發表任何建議。
“……那你是要籌錢贖回那些兵書嗎？”
“差不多就是這樣啦。”
“那不一定要去抓賊吧？”劉輝想了想，“去找份工作的話，也是可以的啊。”
“可是我剛到貴陽啊……”燕瀟小聲道，“又不熟悉這裡，如果要找工作的話，一定要花不少時間……抓賊的活，我在藍州的時候也經常幹，賺到的錢不會少呢。”
怎麼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他到底用什麼方式賺錢啊……
“你要想賺錢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琦攸笑的有點不懷好意。
另外兩個人抬起頭，驚訝的看著琦攸。
“琦攸不是經常沒錢嘛？抱怨什麼仙洞省的俸祿太少……”
“紅家的大少爺也會工作啊……”
你們兩個那是什麼眼神……
“本來我也沒有當真的，前幾天，蝴蝶大人告訴我的，據說，最近，桓娥樓缺人手，問我願不願意去幫忙……你如果願意去的話……”
“桓娥樓？那裡是什麼地方？”
劉輝睜大了眼睛，“桓娥樓的蝴蝶小姐？要你去幫忙？要你去當保鏢嗎？”
“厄，不是……其實蝴蝶小姐已經很少在那裡了……只是有一次她偶然提起……我本來也沒有想過要去……”琦攸臉色奇差。
“……不過也可以啦，反正那個賊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那麼，我陪你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今天告病。”
“琦攸……孤準你告病，不是讓你翹班來的……”
“啊？是嗎？”
“……”
五
已經到了下午的時分，三個可疑的男人來到了貴陽最賦盛名的青樓。
為什麼可疑呢？
其中一個是三十多歲的英俊男子，容貌俊美，英挺迷人，但臉上帶著一絲不符外貌的鬱悶神情。
第二個長髮及腰，面容蒼白，身形姣好，不乏清秀之色，卻沒有過於陰柔……若不細看，還以為是個十幾歲的柔弱女子。
第三個卻是英氣勃勃，雖然帶了幾絲少年的青澀，笑容卻頗為老成，一言一行都充滿了貴族氣質的黑髮少年。
這樣的三人組合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相當顯眼的，尤其是在他們正大光明的邁入了桓娥樓之後。
接待這三位的是一個女子，約莫二十出頭，名喚雁落，姿色平平，但一雙如水星眸，甚是美麗，動人心魄，竟讓人忘記了她平凡的外表。
琦攸居然對她極為恭敬，頷首，“雁落小姐。”
雁落微微一笑，“你果真答應了蝴蝶大人？”
“不……是我的……厄，朋友，他想找一份工作，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讓他在這裡打工？”
雁落嘴角帶著一絲調皮的微笑，“蝴蝶大人指名是琦攸大人吧？雁落可做不了這個主。”
“……”
“她到底要你做什麼啊？”劉輝的好奇心被激發了。
“……”
“啊啦，你不知道嗎？因為我們有一位小姐嫁人了，而暫時又找不到替代的，所以呢，蝴蝶大人想讓琦攸大人來頂替一下。”雁落輕輕瞥了一眼琦攸，“只是想湊一個數而已，陪了酒罷了。”
“……”琦攸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變青，一把拉過燕瀟，“你看啊，其實他也不錯嘛，反正只是湊個數而已……”
“……”為什麼要找男人來替啊……劉輝只是想了想，覺得，目前這個狀況還是不要開口為好。
“什、什麼！這是什麼工作啊！為什麼……我才不要在這裡做……”燕瀟的臉漲的通紅。
雁落從上到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似乎有點猶豫。
“喂，你不是要工作嗎？這裡的工作環境又好，工作又輕鬆，薪水也不錯，不就是要穿個女裝嗎？用的著這麼叛逆……”
“開、開玩笑！你不是也不想穿嗎？你、你這是蓄意報復！”
“……我用的著蓄意報復你嗎？我直接就動手了！”
“哼，你要想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但是我的原則是——不對老弱傷殘動手。”
“什麼！你、你說我是——老弱傷殘！！！”
“難道不是嗎？整天咳的要死，病怏怏的像個女人！”
“你竟然敢……”
“等、等一下。”劉輝決定在事件擴大之前終止它。
“幹什麼！”兩道同樣惡狠狠的眼光看過來，好象只是看著就可以殺死敵人。
“……”
“劉輝……”琦攸似乎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大了。
“對哦，對哦，孤是劉輝……”劉輝暗暗的擦了一把汗。
“……反正我才不會幹這種事情，你喜歡的話自己去做好了。”燕瀟冷冷的道。
“隨便你，弄不到錢的話，你就等著你的兵書在當鋪被賣掉吧。”
這句話如同雷霆霹靂，一下子把燕瀟打的頭昏腦漲。
可是…
可是……
可是………
可是…………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再給你提供一個對帳本的工作，”看著燕瀟的眼睛開始發光，雁落幽雅的一笑，“我希望琦攸大人也可以在這裡工作……”
“那就很遺憾了，我是不會穿女裝的……”琦攸打了個哈欠，“回去了。”
燕瀟充滿希望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劉輝的身上，被這樣“信任”和“期待”的目光注視著，尤其是，視線的主人和自己最敬愛的兄長無比的相似……某小狗開始支援不住了。
“那個……琦攸，只是湊個數嘛，孤覺得……覺得這樣也不錯啊……”
“……”琦攸渾身僵硬的轉過身，看到了燕瀟的一臉壞笑。
算準了自己必須聽他的嗎？
“……這是你的意思嗎？”他帶著希冀的眼神看著劉輝。
劉輝看了一眼燕瀟，點點頭，“是。”
“……”果然中招了……
六
琦攸就這樣強行被拉到了一間廂房內，讓他惡寒的是，居然裡面已經有一群女人，而且還全部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小時侯，百合就特別想要一個孫女，有的時候，也強行給他穿上過女裝……
莫非世上的女人全部有這個傾向？
他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雁落已經帶了不少衣服進來，他稍微看了兩眼，還好，沒有那種大紅大綠的……
“你先試這件，這件，還有這個……穿好了叫我們。”
“……”
眾人出去後，琦攸發現窗戶全部封死後，只有無奈的開始穿那幾件衣裙。
自己如果不好好穿的話，她們十有八九會衝進來幫我吧……
女人難道是洪水猛獸嗎？
不過啊，這個衣服上的帶子還真是多……這個，這個應該扣在這裡吧……為什麼有這麼多露在外面的啊……還有這裡三層，外三層的紗到底是怎麼回事？
感覺怪怪的……
終於穿好之後，琦攸在鏡子前面看了看，恩，還好，不像想象的那麼糟糕……
“我穿好了……”
淡綠色的衣裙讓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清秀，加上蒼白的面色，若隱若現的肩膀，冷玉色的長髮輕揚，亦真亦幻，似乎馬上就要隨風而去，乘風而歸。
眾人眼中閃爍著讓星辰失色的光芒。
琦攸警惕的退後一步……好、好可怕……
“你們、你們冷靜一點……”
“好漂亮啊……”
“這麼漂亮的男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太可愛了，來，我給你化一點妝……”
“啊，這個面板……保養的真好呢。”
“啊！！！！！！！！”一聲慘叫。
劉輝猛的抬起頭，“燕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
“沒有。”燕瀟重新撥了撥算盤，“你聽錯了吧。”
“是嗎……可能是我聽錯了吧。”劉輝憂心忡忡，總覺得心裡亂的很。
七
桓娥樓。
青瓊沒有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一個地方，如果是這裡，即使想要調動羽林軍也成了問題。和他對席的是一名商人，根據他的調查，此人曾經多次賄賂官吏，且金額極大，但行蹤詭祕。受了上面的委託，和搭檔一起來調查這件事情。
不過讓他頭疼的不止在這裡，即使不能排程羽林軍，以他的水準，這麼一個傢伙決不在區區話下……問題是他的搭檔。
輕輕瞥了一眼，希望對方還沒有注意到搭檔的身份。
雁落婷婷而入，三分甜笑，四分溫婉，嬌笑，“幾位大人在此可盡興？”
那商賈哈哈大笑，拉過雁落的手，介紹著他的幾位朋友。
幾位女子也進來了，那商賈頓時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其中一個。
那人面色雖蒼白了一些，卻風姿極美，淡綠色的紗衣更給人一種飄飄欲仙之感。
青瓊也是目瞪口呆，這桓娥樓，竟然有如此的美女！
那人臉部微微抽搐，可無奈，眾人目光的焦點還是在自己身上。
“這位小姐……面生的很啊。”那商賈嚥了口口水。
雁落笑道，“她是新來的。”
商賈連連點頭，還是不放鬆眼睛，連酒灑了都不知道。
“哎呀，大人，您的酒……”
商賈低頭一看，愕然，隨即擠眉弄眼道，“真是美人啊，看的我險些丟了魂呢。”
美人的臉已經開始扭曲。
“姑娘芳名？”青瓊輕聲道。
美人瞪了他一眼，惡狠狠的道了聲“關你什麼事”。
青瓊面紅耳赤，倒不是因為這美人給了他難堪，實在是那個生氣的表情——
——太可愛了
不過自己不是來做這種事情的……
“大人，我們好不容易拜託了上面，這買賣的事情……”青瓊巧妙的收住了語聲。
“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你幾時見我坑過人？如果內務省沒有批文，我也是不敢動的。”
女子們下去了，只有雁落和另外一位被強行留下的美人在一旁倒酒。那美人似乎對他們的談話越來越有興趣，帶點戲謔的看著，不時又露出幾絲隱憂。
話題越來越深入，對方似乎沒有絲毫讓步，青瓊也不免愁眉緊鎖。
美人倒酒，腳下一滑，竟將一杯酒水全部灑在了與青瓊同來的那位客人身上。
那人個子比美人還要矮了一些，衣襟被溼，竟忍不住驚呼一聲，抬起臉，居然是個極為秀氣的男子。
美人秀眉微顰，轉臉，“雁落大人，不妨我帶這位公子把衣服弄乾，如何？”
雁落一怔，似笑非笑的點點頭，轉臉歉意的看著那人。
“不，不用了，沒有關係……”那人連忙搖手。
“你就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青瓊倒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就這麼把“他”交給陌生人有些冒險，但既然對方也是女子，又是在桓娥樓，能出什麼事情？
美人把這位“先生”拉進了廂房之內，小聲在耳邊道，“就呆在這裡，不要出去。”
那人低聲道，“你是那人的同夥嗎？”
美人一怔，怒道，“茶嵐姬，我不管你是天真還是天生的傻，現在藍青瓊誘導不成只好強行抓住了，你去了只會礙事而已。”
這人一臉驚訝，“你，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美人也不睬她，在門口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喃喃道，“在桓娥樓動手嗎？真不是好地方。”
看著那冷玉色的長髮，嵐姬一臉不可思議，“你、你難道是……琦攸大人？”
“……”
“真的是琦攸大人！”
“好了，快點閉嘴！”琦攸惱怒道。
“你……為什麼會穿成這個樣子……”
“……我跟你們一樣在執行公務……”他只好這麼說，反正也的確是王分派給他的工作。
“……”嵐姬點點頭，臉微微一紅，“琦攸大人穿女裝當真很好看呢。”
“……你們現在還在吏部工作？”
“是啊……噢，我聽說了，琦攸大人現在是王的隨扈吧？真是……”嵐姬的臉繼續發紅，顯然她也沒有少聽皇宮裡的那些傳聞。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還是比較喜歡女人。”他驚訝於自己居然又可以這麼泰然了。
“……誒？真、真的嗎？”
這個女人這麼激動做什麼……“嘛，是吧，整天跟那個王混在一起，我有時候想想自己還真是早點結婚比較好呢。”
“琦攸大人要跟自己喜愛的女性結婚嗎？”
“唔……怎麼說呢，我並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女性，就算結婚的話，我也不會選我最喜歡的……因為我的人生，註定無法最單純的去愛一個女人了……索性選一個對自己比較有利的。”琦攸平淡的語氣像在說天氣。
嵐姬帶著驚訝之色，“琦攸大人願意接受政治婚姻嗎？”
“是啊，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要我想的話，可以在彩七家中選一個會比較好吧，對紅家也有一定的幫助……嘛，這種事情也不用我多想，紅州的老傢伙們會想好的。”琦攸笑了笑。
嵐姬緘默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琦攸大人為什麼會告訴我這些呢？”她美麗的眼睛裡有一絲悲傷。
“因為……大概是因為你很像我的母親吧……不僅是這樣……你比她還要天真……真是十分完全的一位大小姐呢。”琦攸輕笑起來。
“我可沒有想要做一個大小姐。”嵐姬認真的道。
“……‘反正茶家有弟弟在’……你是這樣想的吧？”
“誒？”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家族間的這種羈絆有多麼強烈了……能真正對王持有忠心的，也只有那些貴族們……其他的傢伙，都是些想著出人頭地的自私傢伙……”
“那麼琦攸大人有一天也會被家族所拖累嗎？”
“不，我不一樣，”琦攸一字字道，“我從出生那刻起，除了姓氏之外，我並沒有被灌輸太多紅家的東西……而且……我從進入皇宮的那天起就有和父母、親人、兄弟對立的心理準備了……即使他們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有拼死保護王的覺悟。”
他有很特殊的身份，所以，他利用這些，做著所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但紅家並不是笨蛋，總有一天……
是的，總有一天……
“……琦攸大人……”
“呵呵，不知不覺說的太多了，藍青瓊那邊也應該好了，你自己可以過去嗎？”
“……琦攸大人不過去嗎？”
“不了，我還有別的事情。”
“……”
嵐姬過去的時候，站在那裡的，不止是青瓊，還有一個很漂亮的黑髮少年。
“燕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藍州嗎？”青瓊訝然。
“……我只是無聊嘛……”
“無聊？來逛青樓？恩？”青瓊俊秀的臉上帶著惱怒。
“……我只是來找點零活啦……”燕瀟心情也是萬分不爽。
可惡，紅琦攸那個混蛋，居然把我拖進這種事件裡，不過，青瓊為什麼會在這裡？
“青瓊大人？”嵐姬喚了一聲，“這位是……”
“誒？哦，嵐姬，你沒事吧？這位……這位是我的表弟，茈燕瀟。”
嵐姬露出一個明眸皓齒的微笑，“茶嵐姬，燕瀟大人，請多指教。”
“原來是茶家的小姐……初次見面，果然是美人啊。”燕瀟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青瓊。
青瓊大窘，連忙咳嗽了一聲，“那個，我們在這裡鬧了這麼大的動靜，桓娥樓方面……”
“我已經跟這裡的老闆說了，全部損失，藍家會雙倍賠償。”
“……你說的也太快了……”
“反正藍家有錢，這麼一點也算不了什麼吧？對了……”燕瀟忍住笑，“那個跟你出去的人，怎麼樣了？”
“……好象是先走了……”嵐姬想了想，還是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他也真夠可以的……怎麼辦？這個傢伙是你自己押回去還是我陪你一起？”
青瓊想了想，“燕瀟你先送嵐姬回去吧，我一個人沒有關係……這麼晚了，克洵大人一定會很擔心吧。”
“沒有關係……”嵐姬急道。
“行了，行了，就不要再礙事了……萬一路上有什麼危險，青瓊他怎麼□□啊？”
——你去了只會礙事而已……
嵐姬咬著下脣，一字字道，“我一定要去，即使有什麼危險，我也不會礙事，那個時候，也請青瓊大人以公務為重。”
燕瀟和青瓊面面相覷，燕瀟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些許笑意。
“好吧。”青瓊遲疑的點點頭。
八
桓娥樓外。
“居然又是一個像秀麗一樣的女官吏……居然還是**君子的後人……”劉輝喃喃著。
“說明幫你的人越來越多了嘛，應該是好事情。”琦攸的嘴角帶著一絲調侃。
“……”劉輝看著前方，輕聲道，“琦攸……”
“恩？”
“你覺得，孤是一個好王嗎？”
“是的。”琦攸毫不遲疑。
“但是……如果，如果有一天，孤不再是一個好的國王了，你還會保護孤嗎？”
“會，即使你變成一個暴君也是一樣，我和那個人的約定就是保護你。”
“約定？”劉輝帶著一絲疑惑。
“恩，我保護王，他幫助我可以不受紅家的制約……所以，我和藍楸瑛不一樣，即使對紅家刀劍相向我也無所謂。”
“琦攸為什麼……要做這樣的約定呢？”
“因為王只有一個人……她非常想要去保護王……然而她卻做不到，”琦攸輕輕的咬著嘴脣，“所以，我希望可以完成她的這個願望……只是這樣而已。”
劉輝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誰。
“琦攸？”
“恩？今天你陪孤一起睡吧。”
“好。”
劉輝睜大了眼睛，“今天怎麼答應的這麼幹脆？”
“……不要就算了。”
“孤不是那個意思啦……”輕輕瞥了一眼，“琦攸穿女裝的樣子還蠻好看的。”
糟了，竟然忘記把衣服脫掉……現在回桓娥樓嗎？
“孤有衣服可以給你穿……厄，不過也許會大一點……現在晚了，走西門的話，人應該不算太多……”劉輝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好吧……”這麼一天折騰下來，他還真有些累了。
“……”劉輝蹲下身子。
“怎麼了？”琦攸一怔，明白了他的用意，臉色微紅，連連搖手，“沒關係的，這麼一點路的話，我還可以走……怎麼能讓你……”
“沒關係的，”劉輝笑道，“整天和你呆在一起，你的身體狀況，大概也沒有人比孤更加清楚……你幫孤切了那麼多桃子，就當這是謝禮吧。”
“可是……”
“琦攸不是說全部聽孤的嗎？”
這個傢伙……沒事就把這麼一套搬出來。
輕嘆一聲，琦攸伏在了劉輝的背上。
琦攸的身體很輕，劉輝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站了起來，微微吐氣，聞到了琦攸身上淡淡的藥草氣息。
他的身體這麼差……
“……其實你不用有什麼內疚的心理，”琦攸似乎在笑，“保護你是我的職責，即使我死了，也是心甘情願的……你成為王而失去了很多，就當我是給你的一點微不足道的補償好了。”
“孤不喜歡琦攸說這種話。”
琦攸不語，他也有些迷茫，如果，王單單的把他當作一件兵器來使用，一切公事公辦，他也許會泰然自若一些……但劉輝這份溫柔，以及內心對親情、友情的渴望讓他幾乎有些不知所措。
“劉輝……”他輕輕呼喚著那個名字。
劉輝微微一顫，彷彿從這個聲音裡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柔。
“我不會死的……在沒有看到你成為彩雲國歷史上最了不起的王之前，我是不會死的……絕對……”琦攸並未猶豫，他知道，這樣也許會讓事情變的複雜……但，他不想再看到國王那一張寂寞的臉。
“……” 劉輝知道想要在這個國家內部的鬥爭中活下去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也從未想過，會有像琦攸這樣不重視生命的人。那淡淡的口氣，時而湧現的微笑，似乎生或死在他的眼裡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琦攸相信著所謂的“生死有命”，他一直堅定的認為，沾染了無數亡魂鮮血的自己終有一天會受到應得的懲罰。
“琦攸絕對不能比孤先死……”劉輝低頭走著，無法看清他臉上得表情。
“……”琦攸的臉上泛起奇異的苦笑，伸手抓著劉輝的衣服。
“琦攸……跟秀麗很像呢……”劉輝夢囈一般呢喃著。
“……這個說法還真新鮮，所有人都說我比較像老爹。”
“臉是有點像，不過，琦攸比絳攸看上去漂亮很多……”
“你是說我的性格像我媽？”琦攸趕緊打斷。
“不是，”劉輝搖搖頭，“處世的風格很像……”
“……我其實，也並不是經常見到她，五歲之後，我就跟著回了紅州……一直在那裡生活，直到十三歲，透過州試之後才回到貴陽……”琦攸的眼中帶著些黯然。
“琦攸一直和紅愛卿一起嗎？”
“不是，我在州都呆的時間也不多，大部分都在紅州邊境的一座山裡學習醫術……”
幾乎沒有和親人怎麼呆在一起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琦攸才能平靜的捨棄一切，因為，除了姓氏和血緣，他與紅家幾乎沒有任何牽連。
冷玉色的長髮在夜風中飄舞，琦攸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冷嗎？”劉輝突然想到，臣下身上的這件衣服，似乎是單薄了一些。
“還好。”
知道他在逞強，劉輝嘆了口氣，笑道，“已經看到宮門了，再堅持一下就到了。”
“我有什麼要緊……你不是一直揹著我嗎？我想我大概是歷史上唯一一個被國王背的隨扈了……”琦攸笑了。
好容易向守門的兵士解釋了一番，頂著對方的一臉曖昧笑容進了皇宮，還沒到後宮，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儼然是吏部尚書李絳攸和仙洞省的羽羽大人。
琦攸的第一個反應是快跑，結果，那個國王居然傻傻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更要命的是，自己還穿了這天殺的女裝！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我的受難日嗎？琦攸鬱悶之極。
“主、主上……”羽羽大人一幅熱淚盈眶的表情，連話都說不出了，“您……您……”
再看絳攸，嚴肅的表情中帶著一絲好笑，“請說出您一天不在宮中的理由，後宮已經快翻天了。”
“對、對不起……”有錯就立即道歉一向是劉輝的好習慣。
“這位姑娘是……”羽羽大人向琦攸投去無比欣慰的眼神，看的琦攸渾身發寒。
“羽羽大人，主上既然回來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剩下的事情讓黃尚書看著辦吧……”絳攸微微推搡著羽羽大人。
“啊，可是，你不是要找紅琦攸的嘛……還有這位姑娘……”
絳攸像是拼命忍住要笑，“我想他大概已經回去了，至於這位姑娘……”他頗有深意的道，“讓她和主上自己解決吧。”
“……”
琦攸終於脫掉了那一身讓他鬱悶之極的衣服。
可惡……老爹不會知道了吧……笑的那麼邪惡……唔……他如果告訴我媽……啊，她不會也有那種興趣吧……女人果然好變態……
劉輝的內衣穿在身上，下襬頓時長了一截。琦攸有些惱怒，都是她一直說什麼“長不高”的問題，如今，自己雖談不上很矮，但也絕對是在男人“比較矮”的範疇內了……
為什麼連比自己小的燕瀟都比自己高……
琦攸從小到大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高產生如此的怨念……
從抽屜裡翻出一把剪刀，把劉輝柔軟的絲制內衣狠狠的裁了一截。
肩膀上似乎也稍稍大了一點，不過就這樣算了吧。
那個白痴國王一臉鬱悶的坐在旁邊——明天十有八九又要被女官訓斥了……
“……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真的不考慮娶一名後宮嗎？”一邊束著帶子，琦攸隨口道。
“孤不是早就說過了……”劉輝賭氣坐在了**，“反正也沒有什麼關係啊”。
“唔……你想怎麼樣隨便你吧……不過，沒有繼承人確實是個麻煩……難道你……”琦攸猛然驚悟。
劉輝心虛的轉過頭。
…………
九
熄燈之後。
“琦攸……”劉輝小聲道，“你生氣了？”
“快上床躺好，明天準備著接受黃尚書給你的成堆工作吧。”琦攸沒好氣的道。
“……唔……”劉輝可憐兮兮的縮排被子，畢竟，這是他理虧。“孤想等事情……稍微有一點眉目了……再告訴你……”
不說話，真的生氣了。
劉輝支起半個身子，支吾道，“孤覺得……哥哥他……一直這樣也太可憐了……”
琦攸憤憤然的坐起，“你知道不知道，也許這個樣子會引起內亂的！想恢復他的身份，談何容易，他現在和藍家可是大有關聯……就算他不跟你翻臉，如果藍雪那捏著他兒子的小命，然後要挾他起兵怎麼辦？現在羽林軍可有一半在他的手上，就算藍楸瑛兩不相幫……你怎麼應對？”
“……所以孤現在沒有流露出這個意思啊……”
“如果要給他親王爵，必須先解除他的兵權……你這個決定也太草率了，不要告訴我是今天臨時起意……”
“不是啊，孤……孤聽說燕瀟出生之後就這麼決定了……反正是紫家的人啊……也不會有什麼血緣上的問題……”
“……”琦攸一言不發的躺下去。
“琦攸……”劉輝輕輕搖著他的肩膀，“還在生孤的氣嗎？”
“……”
劉輝沮喪萬分，看著躺在旁邊的臣下。
“首先要解決藍家的三個變態……”琦攸突然道，“搞定了他們，什麼都好辦……”
“琦攸……”劉輝驚喜異常，原來他還是支援自己的啊。
“不要認為我支援你，這個笨蛋主意，實在是……”居然是那個茈燕瀟，要是個藍青瓊那樣的還會好辦一點……藍州的傢伙們早有預謀嗎？“可以利用紅家來牽制他們……暫時，然後你就該拿出點魄力來了……不然無法讓他們乖乖聽話……”
至今為止，藍家給予王的幫助，僅僅是藍楸瑛一人，真正的本尊，依然按兵不動。
利用……紅家嗎？劉輝輕聲呢喃。
“怎麼做的話……鄭悠舜一個人就可以，不過，這麼大的事情，你最好跟他商量一下……”
劉輝猛力頷首，一邊開心的把琦攸抱了起來。
“喂……”琦攸臉上寫滿了無奈，自己對這個白痴國王實在太沒有抵抗力了，“先不要高興的太早，藍家可是臥虎藏龍，你沒有見識過的厲害人物多了……”沒錯，那是逼的茈靜蘭妥協的一群傢伙，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但是，琦攸和孤站在一起吧？”
“是，可是，我也有對付不了的傢伙……你不要把我當成神好不好……”自從自己解決縹家的問題之後，似乎他越來越依賴自己了。
終於讓這個白痴開始乖乖睡覺，他又開始了……
“……對了，”劉輝想起什麼似的道，“琦攸和縹家宗主怎麼認識的……”
無奈，鬱悶……非常不想睬他……
“唔……那是我小時侯的事情了……大概是五歲的時候吧……”
…………
十
“怎麼才回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皺著眉頭，“不是讓你在房裡好好看書的嗎？”
“……”燕瀟摸摸腦袋，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要說，“是，真是抱歉，母親大人。”
輕輕瞥了一眼在看書的男子，他似乎還帶著幾分不悅，淡淡的道，“你的兵書在全商聯，我已經告訴過他們了，不會被賣掉，你明天自己去取吧。”
燕瀟驚喜莫名，“真的嗎？父親大人。”
“真的、真的。”女子不耐煩的拽著兒子，“你每天都在做些什麼啊？自從來了貴陽，連一天安靜也沒有……”
……母親大人的羅嗦，還真不是蓋的……
雖然這麼想，燕瀟還是沒有付諸實踐的勇氣，只有連連的說“是”。
“父親大人……”終於擺脫了碎碎念，不過也奇怪，好象母親從來不對父親碎碎念……
“什麼事情？”男子一臉波瀾不驚。他雖已過了四十，但歲月似乎格外厚待他，再加上並未蓄鬚，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
“我今天見到了紅家的大公子。”燕瀟捕捉著父親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一句淡淡的“是嗎”，似乎完全沒有一點興趣。
但燕瀟沒有放過，父親眼中瞬間即逝的奇異感情。
父親應該是知道的——那個人就是黑狼的事情。
燕瀟並不驚訝，和自己相比，父親毋庸質疑是站在王那一邊的……但，事情似乎開始向意料之外的情況發展了……
那是自己沒有想到，黑狼是這樣一個有趣的人吧。
燕瀟嘴角帶著一絲神祕的微笑，沒錯，自己原本是準備殺了他的……
雖然琦攸已經不能動武，他依然沒有絲毫懷疑這個人的威脅性。
——雪那大人多半也沒有預料到吧……
經過詳細的排查之後，他依然不能十分確定——黑狼竟然會是紅家宗主的兒子！雖然約定殺死黑狼之後，就讓自己脫離藍家……
但是……
——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事情會變的更加有趣呢……紅琦攸，你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就讓我拭目以待吧。
茈燕瀟的嘴角不自覺漾起了淡淡的笑容。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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