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彈弓出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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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彈弓出山4
眉子撲閃撲閃雙眼，手指靈巧地撕開煙盒，取出一支香菸，又嚓地二聲劃翁了火柴，把煙送到大鬍子嘴邊大叔，你就嘗一支，怕麼？
大鬍子瞅那火柴要燒著小眉子的手了，忙接過煙，湊到火柴上引燃。小眉子這才扔了火柴桿兒，燕子也輕舒了一氣。
燕子真捨不得讓眉子走。她想，要是讓眉子當個小聯絡員和小交通員，那該多好！自己也有個助手呢。平日裡，還有個孩子陪著說：話解悶兒。從這次眉子救她的行為看，這孩子正直、勇敢、機智決不是街頭巷尾的那些小扒手、小流氓。於是，她先繞了個圈子，對大鬍子講了剛才小眉子用彈弓打跑了流氓，打瞎了狗眼，救了她的過程。燕子真不愧是教師，講得繪聲繪色，連大鬍子都聽得嘴邊浮出了微笑。大鬍子很感興趣地問：
眉子，你的彈弓真打得那麼準？
小眉子自信地點點頭。
大鬍子一時也來了情緒。他一轉臉，瞅見對面房頂上有幾隻麻雀，便扭回頭，說：—露一手我看看！
小眉子幾乎未加思索，取出彈弓，夾上泥彈子，連瞄也沒瞄，一彈弓打去，一隻麻雀就從對面房頂上滾下來了。
燕子跑出宍撿起那隻麻雀，連聲稱讚道：真準！又對大鬍子說：這回，你該相信了吧？
大鬍子微微地點點頭，伸出了粗糙的大手：
彈弓呢？給我看看又說：彈子吶，也給我看餚！
小肩子把彈弓、彈子袋交給大鬍子。大鬍子把彈弓反來
復去地看了好凡遍，又把那彈子倒在手掌裡，只見彈子中宥泥彈丸，鐵彈丸、還有幾顆閃閃發光的電鍍鋼珠兒。
大鬍子捏起一顆電鍍鋼珠，瞅了一會兒，濃眉動了幾動，猛然尚道：
孩子，這麼說：打碎日本鬼子山田大佐眼鏡的，就是你了？
小眉子吃了一驚，伸手就想去奪他的彈弓，又下意識地一瞅門外，想逃走。：慌得燕子忙站了起來。
大鬍子攔住小眉子：孩子，你別怕，我是鐵路上幹壯工的苦力，不是壞人。燕子也是個好姑娘。告訴我，是不是你，打碎了一個鬼子大官的眼鏡？在萬花公館門口？
眉子的小臉兒繃起來了，眼睛也瞪得圓的：
你真的不告訴別人？
大鬍子滑稽地扮了個鬼臉，說：
你別看大叔這樣子挺嚇人，黑旋風李逵似的，可心眼並不壞，還頂喜歡孩子。這麼辦行不行？咱拉個鉤，我要是說：出去，你就用彈弓打瞎我一隻眼讓燕子姑娘作證，好不好？
小眉子伸出小手指和大鬍子拉了鉤，這才點點頭說：一是我乾的。
哎呀，眉子！燕子急步上前，雙手扶住了小眉子削瘦的小肩膀，使勁晃著他，哎呀，那，打瞎特務小隊長兩頭蛇眼睛的，也是你？
小眉子又點點頭。
大鬍子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又問：
打裂了憲兵後腦勺的，也是你？
小眉子在這位威武的大鬍子叔叔和那位俊秀的燕子大姐姐面前，：臉兒羞得象個紅蘋果。一
好叔叔，好姐姐，別問了！
燕子卻更加鱷動她來，她拉贊小眉子的一雙小手：鬼子漢奸到處通緝，要捉拿的那個八路無聲手槍神槍手，就更是你了？
小眉子不明白什麼是無聲手槍，眨眨那黑葡萄似的眼睛。
無聲手槍，是了種先進的武器，打出去，槍不響。小眉子很伶例噢，我知道了，鬼子是要抓俺來。大鬍子和燕子對看了一下，長舒了一口氣。燕子說：
這個謎，好不容易解開了。神槍手原來是小眉子！不，應該叫神彈弓！大鬍子說：
對，神彈弓。
燕子姑娘笑了，大鬍子笑了，小眉子也笑了。
姑娘更加喜歡這個小傢伙了，勸他說：
以後你儘量不要在公開場合露你的神彈弓，免得招來特務的注意。
小眉子點點頭。
燕姐姐問：
眉子，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你家在什麼地方？
小眉子被觸動了傷心事，眼睛裡浮現出晶瑩的淚花。他的小嘴兒張了好幾張，哽咽地叫了聲：
燕姐姐……
小眉子的爸爸是拉洋車的，受盡了人佾間的欺拜凌辱。兩年前，一個夏日的中午，馬路上的青石扳，被正的太陽晒得象鐵鍋一般火燙。小眉子爸爸在火車站前南牆根下收了車，剛要歇息會兒，來了一個日本軍曹用半生不熟的中國？
話說：
十二馬路的千活！
十二馬路，離火車站足有十里路，小眉子爸不敢不拉，就拉了那軍曹走。
軍曹坐在車上，也許是太陽晒得慌，那皮鞋不住地跺著踏板，連聲叫喊：
快快的！快快的！你的快快的幹活！一小眉子爸的汗流千了，嗓子眼象一團火在燒。他拼盡餘力，好不容易把那軍曹拉到了十二馬路
軍曹下了車，頭也不固，甩手就走。
小眉子爸急忙站到他面前，說：
太君，你怎麼的也得給幾個錢吧？
軍曹的眼睛一立楞：錢的？沒有。
小眉子爸爸真有點急眼，沙啞著嗓子說：
一你就少給幾個，我買口水喝也行呀！
軍曹卻突然火起，抬起那釘了鐵掌的皮鞋，狠狠地踢了小眉於爸爸的小腹一腳，又轉回身，抓起那洋車的車把，嘩啦一聲，把車給掀得輪子朝了天。
小眉子爸爸挨那致命一腳，加上生氣窩囊，回家後便大病不起，不到一個禮拜，就在那碎磚壘成的陰暗的小屋裡嚥了氣。
禍不單行在曰才紗廠做：的小眉子的媽媽，受了這般沉重的打擊，終日憂愁鬱悶，幹活時走了神，斷了交，被日本監工疤拉頭轉來看見後，用棒子朝頭就是一下子，當時昏倒在車閹的地，上。工友們把她送回冢，不到三天也含懼離開了人間。小眉子變成了孤兒。
他日日夜夜想報仇，想把日本入侵者全部殺光。可他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又有多大的力量呢？
不止如此，他的生活也成了問題。父母死了斷了經擠來源，怎麼活下去呢？上街去偷？小眉子寧肯餓死，也不會幹那種事！去討飯？小眉子也不願意千。可總得混飯吃吧？
小眉子找到一家小工廠，在老闆家當雜工，打水掃地、擦桌子、看孩子，什麼都千。那老闆雖然愛錢如命，對人倒還有點良心，對小眉子也從來不打不罵，最重就是訓斥幾句罷了。小眉子在這兒過得還算湊和。可不久，那老闆的生意不景氣，沒三個月就關了門。全體：人和小眉子，自然也全失了業。小眉子四下奔走求告，最後才在一個軍械修理所當了童工，給所長擦馬靴，打飯打水。那所長是個兵痞；心狠手毐，喝了酒就發酒瘋，稍不隨意就對小眉子又打又罵，小眉子不仴吃不飽肚子，還常常受到拳頭的襲擊。他真屜於夠了。小眉子一跺腳不幹了到街上去賣香菸、洋火、瓜子，雖不捱打捱罵，卻常受到飢餓的威脅。
偶爾的一個機會，小眉子在大明湖後邊匯波橋一帶轉悠。見兒個衣衫襤縷、蓬頭垢面的孩子，在河堤：挖個洞，
拾些柴草來，在那兒燒兩隻用彈弓打來的、用泥巴糊起來的斑鳩。唉，人哪，為了生存，是什麼法子也會想出來的。燒了一陣子，又用柴灰燜了一陣子。一個孩子扒出斑鳩，剝去
燒焦了的泥，斑鳩的毛已全燒掉了，宵出噴香的熱氣，露出鮮嫩的肉來。那幾個男孩子也不吝惜，還讓小眉子品嚐了他們的濟南名吃，的確香味撲鼻，膾炙人口。爾後又去喝了一肚子泉水，便又去揀他們的破爛了。小眉子靈機一動，回去也尋點皮條鐵絲之類，做了副彈弓，沒事的工夫，就練習打鳥。開始，他打了半天，連只麻雀的羽毛也打不下來，可餓肚子的滋味真不好受。那燒斑鳩的香味兒，又時時在小鼻子前邊繚繞。小眉子發了狠，從河灘上挖些膠泥，團成一粒粒圓圓的彈丸，在窗臺上哂幹了，用一隻小布袋裝了系在腰間，一有空就練彈弓。他覺得自己的腕力和臂力太弱，又在護城河邊沒人的地方練習偷著學來的武功。也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吧，也是天無絕人之路，幾個月下來，小眉子的彈弓功夫曰見長進，他不僅能以十有七八的命中率，打下棲息在樹上、屋頂上、電線上以及野地裡的麻雀、斑鳩、鵪鶉，還能打下飛在空中的野鴿來。只是有一樣鳥他不打，那就是燕子，又叫家燕、雨燕，它是人類最親密的朋友。小眉子不只專歡它，還聽母親說：過，打了燕子要瞎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