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十五章 一吻成劫

第三十五章 一吻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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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吻成劫

正手足無措間,小若抬頭見到來人頓時驚喜不已:“仙尊!”它馬上手指地上冰凍住的益鈴急聲道:“仙尊,快救救破鈴!”

雲訣一眼看向地上還是**凡胎此刻被層層冰凍住的小小人兒,全身猛的一震,心頭一顫。

流光碎,無心劍瞬間飛入他手,發出陣陣嗡鳴聲,似在與他心中的憂急繁亂應和著。

小若很伶俐地往一邊閃開。

仙力渡入劍中纏起條條銀柱,劍勢如虹,凌然而下,又萬分精準地止於冰面,隨即啪一聲,益鈴身上的冰層從劍刃下硬被強大仙力迸出一條裂縫,四向延伸,越裂越多,越裂越寬。轟然間錚聲四起,碎冰砸地,益鈴身上的厚冰全部碎落在地。

雲訣一步上前將她抱進懷中,指一彈結下一個避水光壁將兩人罩住,感受著她身上冰冷的溫度,幾個暖身咒連連結下,但手指間她的小手仍是沒有升起半分溫度。冷汗從背上滲出,雲訣手微顫,左手搭上她的脈搏。

心頭隨之一震:“鈴兒!”

“不會吧?又死了?”小若驚呼。

雲訣冷冽抬頭:“又?”

小若只得無奈道:“破鈴是不死身,死後第二天就能復生的。”看見雲訣面上一怔,有驚有喜,忙接著道:“她之前也想要告訴仙尊,只不過每次犯錯仙尊都罰得毫不留情,她怕仙尊知道後更不心疼她了,就一直保留著這個祕密。”

不由得選擇相信天下竟有天生不死身的人。雲訣微微鬆了鬆心,這才發現全身已被冷汗浸透,心口也窒得生疼。他低頭望向懷裡的孩子,黑眸中流光爍爍盡是緊張與憐惜。

小若飛到他一側吐舌道:“仙尊放心啦,幾個時辰她就醒過來了。”言罷又托腮:“但我可呆不了外邊那麼久,出來這麼久了,我該進去了。”

它停在益鈴身上向雲訣抬起小小的頭:“仙尊讓我進來,我要回到鈴中去了。破鈴交給仙尊我再放心不過啦!”

雲訣點頭。手一揚已將它帶進了光壁中,然後就見它化作一道青影劃入了益鈴胸口。

將她抱在懷中,靜靜看著她面色青黑,嘴脣蒼白的樣子,心中終是難免心疼動容。這陌生了數百年的複雜心境讓雲訣無奈又無力,只得嘆息。

恆古莫變的瞬間,即刻凝固離散,寂滅的往昔沙漏流轉了多少虛浮歲月?

遇她,知她,望她,擁她,念她,守她,惦她,四載流光羽化成羈絆,是塵緣還是夢魘?何時生念從此不滅,應是涅槃還是永生眷念?

冥冥中誰應了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人猛然一聲咳嗽,咕嘟嚥下了一物,全身刺痛不已,忍不住呻吟出聲。

“鈴兒?”

猛然一震,大大的眼睛掙扎著快速睜開來,望見面前的人,心頭幾番紛亂激動,最後化作燦然一笑,虛弱中宛若清流:“師父……”

雲訣怔了怔神,半晌,不禁有些愧疚:“是為師之過,身處蓬萊都不能護你周全。”先是噬仙盅,再來是墜海,究竟是誰一心要置鈴兒於死地?而且藏身蓬萊之中……目中寒斂無情,他問:“鈴兒,你怎麼墜海的?可知是誰害你?”

益鈴虛弱茫然地搖頭,忽然想到了那點翠綠,正要開口,腹中一陣巨痛猛然襲來,她禁不住痛撥出聲:“師父……”

雲訣大驚,凝神閉目再睜開,雙眸變作赤金色,細細檢視益鈴全身。

那冰魄珠佔據了益鈴的丹田,吞噬了之前的幾枚妖元內丹,正大發其威將其內含功力在益鈴體內化開,益鈴畢竟人身**,一時間難以承受如此巨大的衝擊,只覺身體似在撕裂般,整個身體都被那冰冷之氣主導了,心神俱失,痛苦不堪,幾度昏厥。

雲訣心憂不已:“鈴兒,你之前不是拿了那海怪的內丹麼?似著調動那妖力壓制這冰魄珠之力,為師一身仙力與你體內的妖力相沖不能輸你……”

完全主導不了自己的五感,紛亂不堪中她掙扎著呻吟:“師父……我沒吃那海怪的內丹,它太大了……”說完痛叫一聲,白牙一咬又昏了過去。

雲訣手心微溼,隨之想到了她的乾坤鈴,她若沒吃下肚那內丹必然就在他贈她的乾坤鈴中。

低頭喚益鈴想讓她取出,卻見她已痛昏了過去。下身異變突起,兩條腿慢慢化成了魚尾,金鰭閃爍,粼粼有光。

他目中一寒伸手便握住了她腕上的銀鈴。

這乾坤鈴是他一手煉製,他雖然不知咒言無法開啟卻能強硬將它分解,只是分解後銀鈴自然也毀。但此刻情況危急,若是再任由冰魄珠之力四散,她必定被這強大之力所侵,整個人都被改造,化而永生為蛟人。

正待用力,忽聽益鈴疼痛難忍,眼中泛淚楚楚可憐地連聲叫道:“師父……師父……師父……”

下瞬,乾坤鈴上清光一現,竟似已經開啟。

不由一怔,雲訣眉頭一皺,看著益鈴心內有些複雜紛亂,但轉念一想她由自己一手帶大,難免依戀自己以自己為中心便漸漸釋了懷。

伸手取出了海怪的內丹,將它在手中化成小小一枚。雲訣將它喂進了益鈴口中,可益鈴只知忍著巨痛,雙眼緊閉,根本沒有吞下它的意識。

不作思索,雲訣當即低頭,一口真氣度過去催動內丹入喉。

脣上一涼,柔軟冰冷。

恍然間益鈴緩過來,睜開了眼。

師父的脣輕輕覆在她的脣上……心頭猛然一震,腦中瞬間一白,碎碎星光佔據了她的大腦,一圈圈盪漾開來,酥麻的感覺由脣瓣延伸至全身,真實地讓她痴了,五感清晰地回到腦中,全身的疼痛感卻瞬間遠了,只感覺到一股清涼之氣緩緩由他的口流洩入喉。

四周飄動的浮冰兀然靜止了,連海水都彷彿停止了流動,忘了呼吸,忘了自己,只痴傻地看著眼前纖長密密的睫毛,承著數顆細小露珠,輕微闔動著。映在他冰冷出塵的臉上,仿如世間最醉人的美酒,讓她莫名就醉了,再醒不過來……心上一寒一顫,分不清是劫難還是幸福。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再也逃不開了。

體內張狂肆意的冰冷之氣慢慢沉靜了下來,在她內心的祥和寧靜中漸漸變得溫順服帖,於她體內一**盪開,之前被封住的周身大穴也緩緩被它破開,數道清流潛入五臟和皮肉骨髂,一寸寸化為源源不斷充沛而神聖清正的仙氣。撫慰著她的全身各處。喉間一動,一物入體,轉瞬便融入了丹田冰冷清正的浩源中,化為了其中一份,漸漸凝成一體。

脣上驀然一輕,所有痴與醉瞬間消失。

抬起頭,看著益鈴微閉雙眼寧靜祥和不復痛苦之色的模樣,雲訣微微吃驚。浮塵眼掃向她丹田,竟看見一枚小小白色明珠正漸漸凝成。

開光、輕體、靈虛、辟穀、心動、凝真、化元、出竅、渡劫、大乘。她竟然直接飛入化元期了?不但如此還僅憑一己之力將巨大妖力悉數轉化為了仙力……

雲訣眉頭輕皺似是不解。但看向她三魂六魄上逐漸佔了上風的白色氣體不由心悅,如此下去鈴兒必能將魄上黑氣盡除,修成大仙。

海水兀然一陣波動,益鈴緩緩睜開了眼。

四大長老正領著一干族人匆匆游來,一入洞來一片驚呼:“金……金鰭?!”那可是傳說中的美麗鰭色呀……

益鈴後知後覺地順著他們的眼低頭看去……“魚尾?!”

頓時大驚失色、驚慌失措,一手抓住雲訣的衣襟,眼淚撲喇喇地就往下落:“師父!師父!鈴兒變成魚了!”

雲訣心下好笑,想定是那寒天言一心求美,修為大成卻花費了諸多妖力來塑體變色,追求那在海妖族內視為傳說的金色魚鰭。蛟人之眼之鰭都生為藍色要想永世變了怕是要耗費不少修為,不由想道,他可能便是因此而未能渡劫成功。愛美如此,真不知該歎賞還是該感慨了……看著益鈴也已化成金色正砸出一顆顆金色珍珠滿是恐慌的大眼,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鈴兒,其實當魚沒什麼不好。”

益鈴愣了兩秒,繼而哭得更凶了:“鈴兒不要當魚!師父在山上,我卻在水裡……”

心中閃過一絲動容,聲音不免含了幾分寵溺和促狹:“為師會常來看你的。”

誰知益鈴一聽馬上伸手,八爪章魚一樣地緊緊抱住了雲訣,大哭道:“師父不要,不要走!不要和鈴兒分開……嗚嗚嗚……”金色魚尾在水中一頓肆意亂擺,攪動片片浮冰。

顏池不由驚歎道:“沁兒只碰了一下就被凍住了,雲上仙之徙卻能將寒族長的冰魄珠完全吸收化為自身之力,真不知是上天註定還是寒族長冥冥中的安排。”

四位長老不由想到:每一屜族長都是上屜族長生前選定,寒族長生前卻未立下繼位者,使得我們海妖族的族長之位已空懸了三百多年,她既繼承了寒族長的一身修為是否應該由她來任這族長這位呢。而且這小姑娘本是人不合情理,但此刻已變做了蛟人,難道這便是寒族長的安排?

卻聽雲訣忽然道:“鈴兒,冰魄之力已由你掌控,你想變回人自然也是由你決定的。”

益鈴聽了一怔一喜,這才漸漸止了哭鬧:“師父,你說的是真的?”

雲訣眼一閉,收了浮塵眼,淡淡對她點頭。

益鈴笑開,只想著快快恢復人形好跟師父回止水峰,心念純粹單一,意念所至體內清流收放自如,她只覺下身一陣灼熱,再低頭就見魚尾正慢慢變成了原先的雙腿。眸色也恢復如常。心裡歡喜不已,沒有看到對面蛟人臉上一片遺憾之色。

卻見冰洞全融,恍然間從上方一塊融冰中掉下來一片金色魚鱗,離它最近的大長老伸手接住了,看著魚鱗一面愣了一瞬。三位長老看著好奇也不由伸頭去看:

服我冰魄,承我之力,繼我族位,護我族人。

這,這真是寒族長的遺命!

頓時四人互看一眼,當即對著益鈴躬身作跪,齊聲拜道:“參見新族長!”

身後眾蛟人雖不知何故但也毫不遲疑地跟著跪了下去,他們原本就已被金尾所攝。

益鈴見了一愣,回頭四顧一番,然後閃到了雲訣身後:“師父,他們怎麼了?”

雲訣也是一怔神,隨即緩緩站立起身,仙姿絕塵無半分溫度:“她雖能化出金尾,卻不會做你們的族長。”

四位長老捧著那片金色魚鱗,懇切道:“還請雲上仙不要為難我等,我們只是尊照寒族長的遺命行事,您雖是寒族長的恩人但也不應強自逆他遺意才是。”

師父是那個寒族長的恩人?益鈴傻了眼:難道師父就是那個指點寒天言修為大成的高人?

雲訣兩指微勾,那片金鱗便飛入了他的指間,他看了一眼,眼中神色變了些,緩緩道:“是雲訣言之過早。”

言罷將鱗片遞給了益鈴,益鈴一看一驚,忙道:“師父,我不當!我要回止水峰去!”

顏池上前兩步躬身:“新族長,您繼承了寒族長的一身修為,理應遵他之意承下這族長之位才是呀。”

二長老和三長老也連聲道:“是呀是呀。”

益鈴不依地忙搖頭:“不行,我不當,我一定要回止水峰去。大不了,我把冰魄珠吐出來給你們好了。”

幾位長老一陣為難,當下便不知怎麼辦才好。身後一些蛟人忽然也呼道:“就請姑娘任我們族長吧,我們定遵循您之言,絕不違抗您的命令。”

四位長老回頭看去,見正是之前被困洞中的那些族內往日高手及他們各自家人。似是極擁戴這位年紀尚小卻著實過人的小姑娘。

想到她一來殺怪救族人,二來破陣救族長,機緣之下又承了寒族長之力。族內眾蛟都是心向,也都齊聲跪求不已。

益鈴卻似鐵了心,步步地往旁邊閃,口裡嚷道:“我還小,沒有能力,當不了你們的族長。”

眾蛟卻仍是躬身狀,口裡只呼:“請姑娘任我族族長!”

益鈴為難,心裡正忐忑不安,就聽雲訣道:

“鈴兒,你的命數誰也推算不出,但為師覺得你與他們是有緣的,不妨就應下吧。”

益鈴一呆,抬頭望他:“師父?”

雲訣不禁伸手彈了彈她的小腦袋:“而且你受了他的恩惠,依他擔下族長之任也是應該。”

“可我只想和師父回止水峰……”

四長老見她似有動搖忙出聲道:“不然這樣可好,您只依言擔下族長之位,但並不長留海底。既是雲上仙的徙弟理當同他回蓬萊,族內有事我們再通知您來,除此之外您只要每年來視查一次這樣可好?”

益鈴聽了遲疑,抬頭去看雲訣。雲訣微微點頭表示默許。她這才點了頭:“那……好吧。”

“參見族長!”眾蛟當即齊身拜倒。

益鈴緊張無措間伸手去拉雲訣的長袖,雲訣伸手出袖,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她手上的寒意讓他皺了眉,只當她此刻太過無措。

原本的彷徨忐忑在雲訣握住她手的一剎那都靜了下來。以往太過冰冷的師父的手,此刻錯覺般地格外溫暖舒適,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復往日那般自然,臉上不知為何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