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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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重返
135 重返?沈伯文面如死灰，全身都禁不住地抖動了起來。?
若不心虛的話，這也的確是一次很普通的邀請，二十餘年來每年必做的例行公事，但沈伯文擔心他的罪行已經敗露於那個狠毒老大之前。?
如此，這次的邀請就必定是一次死亡約會。?
“不知不覺就過去二十五年了啊，我們都已經是老傢伙了。”那邊的馬老大繼續在感慨，“我們都比那個傢伙幸運多了，我們壞事做盡了還能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他卻……還差幾個月才三十歲，真是短命啊……還什麼壞事都沒來得及幹呢。那傢伙到底是什麼命啊，伯文，你說，他到底是什麼命？”?
這也是每年都會有一次的例行公事的感慨或是抱怨。?
聽不出異常來。?
“馬老大，”沈伯文稍微鎮靜了一點，硬著頭皮說，“等我把手邊的事處理一下，馬上就去你那裡，我們象往年那樣喝幾杯。”?
那邊連連傳來道好聲，隨即便結束通話了。?
沈伯文長嘆一口氣，左右為難起來，這邀請去還是不去呢？兩種可能，一種是這次邀請的確就只是與往年一樣地憑弔逝人，一種是馬老大已經知道是他殺了自己的弟弟而引他上鉤後斬殺。?
事到臨頭了，沈伯文忽然生出來一命抵一命、生死報應這樣的念頭，再看不到自己還有化險為夷的希望。有了這種程度的覺悟，沈伯文倒不憂心自己的性命未來了，如馬老大所說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這一時女兒是最讓他放心不下的。?
還是趁早安排好女兒的出路為好。?
眼見女兒到現在都還象是在算計著什麼，眼中狠毒之光與他年輕時一般無二，猜她也只有如何打擊韓夏陽這一件事可算計的，沈伯文更是心焦。?
“小鈺啊，韓夏陽不是我們可以挑釁的人。就是不比手段，只比勢力，我們也不及他們韓家十分之一。”這次算是徹底領教了，那自然就不能幹自掘墳墓的蠢事了，沈伯文勸告女兒，“事情到這一步，於我們非常不利。那件事已經不是祕密了，只要曝了光，爸以前的仇人不會放過我，可能連你也不會放過。爸是很怕死，沒錯，但爸更怕你的人生還沒開始就要結束啊。”?
女兒在別人眼裡如何，無關緊要，他看來，自己的女兒是最美最可愛的。?
沈伯文對這唯一的女兒寵愛有加，與他們家有所交情的人都知道。?
也不知道女兒能不能聽進他的勸告，但沈伯文還是要繼續說：“小鈺啊，爸馬上就要去見那個仇家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有些話，我現在對你說了比較好。小鈺，你還年輕，倔犟一點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但你也不要倔到跟自己的生命過不去，畢竟只有活著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氣氛有些悲涼，父親的語氣又是如此低沉，象是在交待遺言一樣，沈鈺忽然有所感觸，膽顫起來，悽聲問：“爸，你這是要幹什麼啊？什麼有沒有命回來？又不是去打架火拼，怎麼可能會回不來？”?
沈伯文有自知之明，苦笑道：“能活著回來當然是最好了，要是我真的沒有回來，小鈺啊，你就去求韓夏陽……”?
沈鈺一聽這話，反感極了，吼道：“我為什麼要去求他！”?
“我現在去見的那個仇家心狠手辣，我擔心他殺了我還不能解恨，要把你也殺了。”?
“殺了就殺了，反正我不會去求韓夏陽。”沈鈺完全不體諒父親的苦心，倔犟地說。?
沈伯文搖頭長嘆一口氣，說：“不管你現在是怎麼想的，但是我說的話你要記住，必要時就照我說的去做，去求韓夏陽。他能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也能救我們出火坑。”?
“爸！”?
眼見了勸告沒什麼作用，沈伯文也心灰意冷了，擺手道：“算了，就這樣吧，我說的話你記住就是了。我先去見那個人。”?
沈伯文沒再耽擱時間，換好衣服急匆匆出門而去。?
沈鈺咬牙切齒，既氣惱父親要她去向韓夏陽乞憐，更氣恨韓夏陽不擇手段將他們逼到了絕路。?
反正都是死路一條，她絕對要死得更有價值一點，那就是讓韓夏陽給她陪葬。?
沈鈺掏出手機來，撥打了一個電話，巧笑倩兮，格外溫婉。?
“二少爺，你今天要外出嗎？”向熊洲結束通話電話後來找韓夏陽，如此問。?
氣溫適宜，韓夏陽正坐在涼亭裡看書，見問，好奇地反問回去：“你有事要外出嗎？”?
向熊洲居然紅了臉，扭捏地點頭說：“有個約會。”?
韓夏陽恍然大悟，笑道：“去吧。你也該談戀愛了。”?
向熊洲也沒有否認，只是遲疑片刻後，問：“二少爺，車，我可以開走嗎？”?
“趕時間嗎？”韓夏陽隨口一問，笑道，“開走吧，我今天也不會出去了。”?
向熊洲大喜過望，連聲說：“謝謝二少爺，謝謝二少爺。今天是我值班，如果二少爺要用車，請通知我，我會最快趕回來的。”?
“家裡還有車有人呢。你就開心地玩吧，尤其要讓你的女朋友開心。快走吧。”韓夏陽笑著催促，“別讓淑女等你。”?
“是，謝謝二少爺。”?
向熊洲別了韓夏陽興沖沖地跑走了，他興奮過頭的背影讓韓夏陽會心而笑。?
戀愛，真是不錯呢。?
每個人都要幸福才好。?
他祝願的這會，一定有人在哭泣。?
青藤……有很久沒有見過面了，也沒有再聯絡過了，他在做些什麼呢？?
在家人眼中，青藤是個危險份子，因為傷害了他。他應該象家人希望的那樣，離烏青藤越遠越好，諸如資助、幫助之類的事最好也不要再斤斤計較，當然更不應該再給青藤接近、傷害他的機會。?
他要是能徹底無視青藤就好了。?
韓夏陽放下手中的書，支著下巴沉思起來，在思考他該不該再去見烏青藤。?
不見，應該是更明智的做法，為終結之前的傷害，也為避免之後的掠奪——不，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允許任何人無情地掠奪青藤的人生，包括他自己——他不應該再去見青藤了。?
不見，青藤就能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嗎？?
魔咒一樣的存在，即使什麼都不做，青藤也已經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韓夏陽起了身，什麼人也沒叫，自己去車庫開了輛車出了本院，直奔烏青藤住著的別墅。?
屋門緊閉，連敲十數聲也沒有人來開門，青藤可能在工作，烏媽媽呢？韓夏陽不免驚異，想起自己有備用鑰匙，連忙開了門，雙目所及之處落滿了灰塵，顯然是多時不曾住過人。這對母子是什麼時候搬走的？?
韓夏陽一邊打電話一邊出門，電話在接通中，他忽然想到了那九株牡丹花，若已無人在此居住，想必那些牡丹也已經……居然開花了。?
拐過牆角，遠遠地就能看到了。?
這是自生自長，還是有人在精心打理？別處雜草叢生，這片小小的牡丹園裡卻是一根多餘的草都沒有，即使不住在這裡，青藤還是回來打理了這些牡丹吧。?
電話通了，為什麼不接？?
韓夏陽蹲身看著開得豔麗的牡丹，一邊繼續撥打烏青藤的電話。?
這就是小珊給他的祝福啊！牡丹是原本就有這麼豔麗還是這些牡丹因為飽含了小珊的祝福才開得格外漂亮？?
看著開得這麼精神的花，韓夏陽的心情都變好了。?
“喂。”耳邊傳來了烏青藤低落的聲音，似乎掙扎在想聽到韓夏聲音的衝動和不敢聽到更多指責的兩難之中。?
“青藤，你在哪裡？”韓夏陽的注意力從花朵轉移到了人物身上，“你為什麼搬家了？”?
烏青藤顯然非常吃驚，忙問：“你在那裡嗎？”?
“牡丹開花了，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那是他每天去精心打理的結果啊。雖然人不住在那裡了，但他每天總會抽空去照看一下那些牡丹花，是完成小珊的遺願，也是希望韓夏陽有一天能看到那些牡丹開花，花裡也飽含了他的祝福啊。?
“既然開花了，那你就好好欣賞吧，明年也許不會再開花了。”如果可能，那些花，他想一直好好守護著，夏陽會給他機會嗎？?
與悲傷相比，烏青藤的怨氣更重些，說：“牡丹花跟我沒有關係吧。那件事都過去了這麼久還打電話給我，果然還是不能原諒我。還是覺得應該要罵我、打我一頓甚至是殺了我才能解氣吧？那就快點罵吧，還是我現在過去讓你殺掉？”?
“青藤……”?
“那件事，我不會道歉的。”烏青藤強硬地說，“我從來不認為我愛你是我做錯了事。是不肯多看我一眼的夏陽對我太殘忍。”?
就象是他要還報的債一樣，韓夏陽從來沒有想要烏青藤道歉。?
烏青藤無法停止心上的悲痛，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和嘴巴：“你結婚我還沒有祝福你呢。恭喜你！新婚愉快。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補給你結婚禮物——連婚禮都不邀請我參加的人，我為什麼要給他結婚禮物！不管怎樣，從此你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我也願意這樣祝福你，甚至還希望那種幸福是由我送給你的……為什麼敘恆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一定比他還要愛你……”?
已經語無倫次了吧。?
韓夏陽沉默地聽烏青藤發洩心情。?
“夏陽，能忘記你就好了。可是，我該怎麼辦啊？無論我怎麼暗示自己，你還是那麼鮮明地時刻盤旋在我的腦海裡。我太笨了，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才能當你不存在？”?
沒有辦法的吧，所以只能沉默以對。?
只靠無形之線串連的感情，很脆弱，崩壞只是時間問題。?
先崩潰的是烏青藤，天知道他有多想見韓夏陽。?
“果然，還是不行……”烏青藤苦笑一聲，猛然堅強起來，說，“夏陽，呆在那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