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鑽石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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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鑽石婚
五月一日勞動節，社團又要去做義工，焦健也來了。
我們來到城北的一間安老院為一對一百一十歲的老夫婦慶生。
安老院的花園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供老人們享用，大家吃得很開心。一位老奶奶回味著年少時吃過的魚皮豆，一不小心把假牙割壞了；兩位老爺爺在樹下邊乘涼邊品嚐著甜品補丁，一邊又悠然自得的下著圍棋；花園中央有一面湖，阿婆阿公們成群結伴圍坐在湖邊嬉戲打鬧，他們有的甚至把鞋子脫掉用赤足撩起水花來，活像個老頑童；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
春天來了，萬物從沉睡中甦醒，青草、樹木開始抽出嫩芽；呢喃的紫燕從南方飛回來了；湖旁那盛開的桃花像一片片胭脂，染紅富饒的春之山湖，又像是一團團雲霞，映照充滿生機的大地。
我們忙完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就等著兩位老人閃亮登場呢！
其實也沒準備什麼，簡單的佈置一下現場，為安老院的老人們準備好多美食供他們享用，然後我們社團一齊湊了分子為兩位老人買了生日蛋糕慶生，當二位老人坐著輪椅出來的時候我們把藏好的蛋糕退出來給他們一個驚喜。
雖然做這些事情不能像某些大企業那樣隆重，這已經是我們社團的極限。可我們也想為這些孤寡老人儘自己的一份薄利，希望他們能夠開心的度過殘餘的晚年。
“你這邊準備好了嗎？”焦健和項天走過來問我。
我點點頭，用手語告訴他們：“恩，一切準備完畢，兩位老人準備好心情了嗎？”我反問。
“他們貌似非常緊張。張阿公激動的跟我們說過完今年的壽辰，不知自己能否捱過明年春天，這話一說出口就被張阿婆給臭罵了一頓。呵呵，他們是一對不朽的夫妻，恩恩愛愛一輩子，真令人羨慕！”焦健牽起我的手，看著我說。
我不好意思的迴避焦健的眼睛，卻無意中與項天的目光交集。於是我漲紅了臉，快速的低下頭。
“你們聽說過他們的故事嗎？”項天問我們。
“說來聽聽，故事情節一定很精彩。”焦健用另一隻胳膊挽住項天的脖子說。
“先把你的手拿開，我就告訴你。”項天嚴肅的對焦健說。
焦健只好乖乖的把胳膊縮了回來，頑皮的對他做了個鄙視的表情。
“阿公名張寶，阿婆名蔡淑芝。張寶是個鞋匠，淑芝是一名裁縫。兩人從小青梅竹馬，在同一個村子長大，而且二人的家離的很近，咫尺之遙，可直視對望。那是兩人一直默默地暗戀對方，相互關心，互相照顧。抗戰時期，張寶參了軍，淑芝為前線的戰士們縫紉衣服。他們一直沒有聯絡到對方。彼此深深地思念著對方。天意弄人，其實他們一直都在同一處地方，同一個抗戰集中營裡工作，但從來都沒遇見過對方。直到有一年，張寶被敵方的炮彈炸斷了腿，派來照顧張寶的人竟然是淑芝，兩人終於相遇，可他們依然沒有表露彼此內心深處的情感。淑芝只是無微不
至的照顧，張寶則心裡萬分感激，本想表達自己對淑芝的愛慕之情，卻因自身的殘疾感到自卑，不願拖累深愛著的她。那年抗戰宣佈結束，中國解放，在毛爺爺的光榮領導下，成立了新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至此誕生。淑芝和張寶回到了早已面目全非的老家，準備重建家園，誰知又遇上了**，差一點革了淑芝的命，只因淑芝熱愛學習。張寶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拉關係，去祈求曾經跟他一起戰鬥過的抗戰兄弟幫忙，他們中有些已經當大官兒了，有些下海經商賺了大錢。最後，張寶終於救出心愛的淑芝。那年，**結束了。本以為二人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果不然，經歷這麼多磨難後，他們早已看淡了情情愛愛，只要能看到自己愛的人平安，就是上天給他們最好的禮物。他們都覺得自己不能夠更愛對方，因此二人離別各奔前程。五年後，張寶開了一家工廠，廠房被人惡意縱火，這次老天沒有作弄二人，而是自造了一次天大的機會給他們。張寶和淑芝被困在一件廠房裡，二人又一次重逢，他們拼了命保護彼此，都希望對方能夠活著出去。可火勢洶湧，他們沒能突破重圍。在這生死一線之間，張寶終於忍不住將自己壓抑著四十多年的心裡話通通告訴淑芝，想淑芝表了白。二人激動地擁抱在一起，喜哭流涕，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也許是上天眷顧二人，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熄滅了熊熊烈火。張寶和淑芝終於走到了一起，過上幸福的生活。那年，他們六十歲，未婚，無子。同年，他們領養了一名孤兒，是個女孩，取名張得之。得芝我幸，得之我悅。意思是得到淑芝我很幸福，得到她（我們的女兒）我快樂。顧名思義，這個名字是張寶取的。六十年轉瞬即逝，他們的女兒早已結婚生子又得孫，張寶淑芝也抱了孫子和重孫。”
項天把故事講完，最後感嘆得深呼一口氣來。
“完美的故事，完美的結局！”焦健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看著我說：“小雨，我們也會像他們一樣老去，執汝之手，於如偕老。”
我望著他，不知說什麼好，於是微微的對他點了點頭。
“哼！我先走了，你們繼續。”說完項天轉身離開。
我死死的頂著焦健的眼睛，可還是不自主的用眼睛的餘光洞悉項天的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
如果能夠回到和焦健約定那天，我願默默地愛著項天；如果我沒去廣州簽約，我願默默地愛著項天；如果我沒參加聖誕狂歡夜，我願默默地愛著項天；如果，如果，如果......可是，沒有如果。
我多麼希望能把所有人對我的愛分給項天，哪怕是一點點，足以令他溫暖。我時常在想，所有人都愛著我，我真幸福，而項天呢？沒有人愛他，麗秀不愛他，甚至連生他養他的父母也不曾真心的愛過他。在這溫暖的人世間，他似乎從未得到過溫暖。
正冥想間，張寶和蔡淑芝的女兒和女婿推著輪椅將二位老人推進花園裡，院裡的其他老人看到張寶和淑芝，都匆匆放下手頭
上的事情，上前為二老慶生。霎時間，他們被圍的水洩不通，大家拍著手一起為張寶淑芝唱起了生日歌。
我和焦健也趕上這場歡聚一堂的盛宴中來，我們好不容易才擠進人群，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又近了一點兒，最後我倆衝到最前排，這時才一睹兩位老人的容顏。
他們飽經風霜的臉上佈滿皺紋，橫一道，豎一道，灰白的眉毛下一雙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花白的髮梢滿是銀絲。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吧！
阿公瘦瘦的身材，那雙深邃的眼裡充滿了慈祥和疼愛，他的頭頂稍微有些禿，因此戴了一頂灰色的西瓜皮帽子。
阿婆的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鏡，整齊的穿著一身新穎合生的銀灰色套裙，眼中燃著幸福的光彩。
他們十指緊緊相扣，好像任何力量都無法將那對滄桑的手分離開來。
大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二老的身上。
我無意中看了一眼老人的女兒，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或許我又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老人的女兒就是這間安老院的院長，早上來的時候已經見過面了。
後來項天告訴我，張寶在晚年時變賣了自己的工廠，女兒得之留學多年最終放棄了自己心愛的人（一位在波蘭邂逅的男人），回國幫忙打理父親用愛心經營的這間安老院。
人的命天註定，緣分當然是由月老來註定。波蘭男人為了與得之的愛情之火繼續，千里迢迢追到中國。結果當然是完滿的大團圓結局。
我想，得之和丈夫中間站著的那個看似混血的中年男子便是他們的兒子，而站在得之右手邊的那位中國女人和懷裡抱著的混血男嬰應該就是他們的兒媳和孫子。
整體看來，就是一張活體的全家福。
一首生日頌接近尾聲時，項天推著圓圓的蛋糕緩緩地走到兩位老人面前，人們不約而同的給他讓出一條小路直通張寶和淑芝面前。兩位老人的臉色舒展開來，眼睛裡放射出一種喜悅的光。
項天在他們面前停下腳步說，“祝二老生日快樂！福壽安康！”
接著，圍觀的人們一起說，“祝張寶蔡淑芝生辰快樂！福壽安康！”
二人連忙道謝，用那雙沙啞無力的嗓音對所有人說了聲：“謝謝！”
張寶和淑芝彼此凝視對方片刻，相互擁抱了對方。兩位老人喜極生悲，熱淚盈眶。在場的各位都為他們的一輩子感到慶幸，紛紛落下淚水。
我被感動的痛哭流涕，小鳥依人般依靠在焦健的懷裡啜泣。
“傻丫頭，別哭了，我們也會那樣幸福的。”焦健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說。
人群中，看到項天喜逐顏開的半張笑臉，我的心裡也稍微舒坦些，一個悲傷的人知道自己不會幸福，但它依然希望身邊的人能夠得到這份幸福的。那要用多少勇氣，多寬廣的胸襟才能做到呢？項天很善良，所以他才會多年來堅持不懈的為這項愛心義務付出著，努力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