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雲珠四
絕世護花神醫 快樂的變身生活 穿越之魅上藍眸帥王 釋蜃 龍鳳石 末世炮灰 屠異規則 初戀便是最美的錯誤 榮譽 莫相負之願成雙
番外雲珠四
番外 雲珠(四)
“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併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偶然間人似繾,在梅村邊。”恍恍惚惚,鶯聲縈繞,我緊隨餘音而去。
是夢嗎?為何我又看見她?在暮靄沉沉之中,在涓涓流水之畔,孔雀羅衫,鴛鴦繡帶,水袖揮若香不已,星眸回似笑迷離。那麼真切,那麼璀璨,宛若昨日。
“福晉。”我老淚縱橫,雙腿跪地伸手拉她的羅裙,她卻恍若無人,笑吟吟地看著我,越飄越遠。
“福晉。”我失聲哭訴,“爺是不是同您在一起?福晉,求您帶妾走吧,妾死也是爺和福晉的鬼啊,福晉……”我爬起來疾步追趕,追不上,匍匐在地哀慟不止,已是將死之人,此生唯一的念掛便是魂歸何處!
“姑姑,姑姑。”
嚅嚅睜眼,面頰冰涼,鼻腔的陣陣酸楚讓我心揪不已。
“姑姑,您又做噩夢了?”紅衣少女取出自己的綾帕,替我擦著額上的冷汗,我望向鏡中的自己,滿頭蒼白枯犒的髮絲,一張佈滿褶皺的老臉,捂住眼睛悽楚落淚。為何你永遠那麼明豔動人,而我卻要守著這無望的日子,慢慢老死?
“幾位姨娘,阿瑪的意思是,請各位回孃家。阿瑪如今自身難保,實難顧及幾位。這些銀兩,是額娘留下的體己,幾位分了吧……”
那天,雪停了,碧空萬里如洗,我倚著葡萄架想抓住冬日的清輝,一滴融雪卻掉進我的脖子,涼透半個身子。
哭聲,喊聲,罵聲齊齊入耳,我卻在朔風中折一枝紅梅,將它插上雲鬢。我記得,爺每年都會把最先開的那支梅花折下來親自戴在她頭上,然後他們相視一笑,爺一定很喜歡梅花。
“雲珠姨娘,請和我回府。”夕嵐是她的侄女,長得沒有丁點兒和她相似。卻和她一樣,在溫柔似水的外表下,深埋著一顆堅忍的心。
我默默注視著夕嵐,不可置信。長久以來,我過得像個活死人,不和人說話,不和人爭吵,即使在最困難的那兩年,被雪琴揪住頭髮踩住臉,被玉蓉當著女兒的面冷嘲熱諷。我已經學會了以不變應萬變……
然而,為何淡淡的一句話,輕易摧毀了多年來苦心經營的淡漠。幾乎在瞬間熱淚盈眶,她被我害得失去孩子,失去做母親的權利,難道爺終於肯原諒我了?
夕嵐側身,凝睇天邊落霞,我忽然發現,她變了,不再似從前那般明朗的眉眼,整個人像罩著一團化不開濃霧,只覺她的聲音飄渺入耳:“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額娘生前曾經告誡我,如果有一天她和阿瑪回不了家,請雲珠姨娘回府主持大局,貝子府需要一位長者,她相信,您不會辜負她的重託,因為您不僅是四格格的娘,更是她親自挑選的庶福晉。”
腦中一陣抽痛,像是被人狠狠煽了一巴掌,為什麼,我沒有看見夕嵐素淨的頭髮上,那一朵小小的白花?
“你說,福晉生前?”真可笑啊,我竟然更關心她的生死,而不是自己後半生的出路。
夕嵐僵直的身體,抬頭望天,順著側臉流下的淚已經無聲印證,她,死了。
虛軟滑落的身體,我呆呆看著久違的暖陽沒入孤雲。我曾經無數次幻想,我一定要跪在她面前祈求她的原諒,只要上天給我這個機會。因為我知道,她原諒我,爺就會原諒我。可如今,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該去哪裡找她?這一世註定再也求不來爺的原諒。
“夫人,果不其然!那丫頭說了,福晉衝出去了!”嬤嬤如鬼魅般摸進來,關好門窗,坐在我對面小聲告知。
“……”我沒吭聲,不是因為淡定,而是害怕到了極點。掌心刺痛,渾身一陣一陣發熱,只能佯裝喝水來掩飾自己的不安和無能。
“嘖嘖,回來的人說,真闖刑部去了。若是讓萬歲爺知道,她福晉的位子可保不住了。”嬤嬤沒有察覺我的異樣,自顧自挑著自己的手指甲。“這樣的人,怎麼做得了福晉?怪不得德娘娘……”
“爺呢?”我打斷她的胡話,我不管那個女人的死活,我只關心爺。
嬤嬤悻悻地搓了搓手,苦著臉說:“沒在……”
“找幾個靠得住的,出去轉轉……”我如坐鍼氈,恨不得親自去那房門口守著!
日落黃昏,我坐在屋內捧著黃絹繡花,針扎入手指,指尖迅速滲出鮮血,恐懼從手指頭爬遍全身,堆積在我的咽喉處讓我透不過氣。
雪琴的阿瑪是宮裡的三等侍衛,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阿瑪不可能不知道。只是,這一步兵行險招,是福是禍聽天由命了。
“夫人……出大事了……”人未到,聲先至。
我“騰”地站起來,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嬤嬤跑進來,我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她疼得嗷嗷直叫,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喊什麼!你喊什麼!”氣得渾身戰慄,我的魂快被她喊散了。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才聽說,聽說福晉……鬧到萬歲爺那兒去了!”她捂著自己的右臉,眼中露出畏怯。
“什麼?!”我驚得倒退兩步,若不是手撐桌面,早已倒下。
嬤嬤爬起來扶住我,在我耳邊急急說:“孩子……掉了……她自個兒……怕也熬不過去了……”
我頓時癱坐在凳子上,腦中一片空白……
“夫人!”嬤嬤搖著我,“她若是真沒了……您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啊!”
好日子……好日子……我睜著驚懼的眼望向嬤嬤,她……笑得猙獰……
“聽奴婢的!她那是自個兒找死!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哪?不過是個二品官的女兒!這回看她怎麼翻身!”說著陰狠地笑了笑,“正室沒了,側室倒了,那房小家子氣兒是出了名的,大阿哥又在您身邊……”
“我沒做錯,我沒做錯,是不是?!是不是?!”我瘋狂揪住她的衣襟,急切想從她眼中尋求一絲共鳴。
“您當然沒做錯!要怪就怪那房的大嘴巴,她難道就沒一點兒私心?再說了,這話可是柳絮那丫頭傳上去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我閉上眼睛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我可以忍受爺不看我,但不能忍受爺不看我的女兒,她若是再生一個女兒,我的女兒將來是不是會和我一樣受盡冷落?不可以,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受委屈,我不能讓我的女兒重複我的命運,我只有一個女兒。
何況,我不是故意的,雪琴拉著我說她哥哥在宮裡殺了人,那個愚蠢的女人想借刀殺人,指望我把話放給她。而我,恰巧撇見柳絮經過,恰巧憶起沉星拿柳絮和她哥哥開玩笑。於是裝作沒看見,拉著雪琴大聲問了個清楚明白……我只是希望她失掉孩子,我沒想過要她的命……
整整七天,沒有任何音訊。我夜夜抱著我的孩子,看她熟睡在我懷裡,我摸著她柔軟的胎髮,還有毛茸茸的額頭,一遍一遍喃喃對她說:“寶貝,娘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為了你……”
沉星活下來了,卻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氣。她怪爺瞞著他,她不和爺說話,我去看過她一回,她捏著我的手說:“雲珠,我是該謝你,還是怪你?”
我狼狽地逃了出來,她都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她。正當我整日彷徨無措,不知該如何自處時,她走了,爺說她去杭州養病,十爺府的庶福晉卻告訴我,她失蹤了……
於是我掌管了府裡的賬簿,德娘娘喜歡我這樣聽話的,不止一次暗示想把我升為側福晉。我經常跟著爺出席宴會,雖然他永遠緊繃著臉,從不多說一言。可是,只要能在他身邊仰望他的俊顏,我已心滿意足。
“喲,我的姨奶奶,您跟在十四爺身邊也有小半年了吧。我可聽說十四爺從不進那幾個的房門,你吃得消吧,哼哼~”
九爺府裡經常會有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比如這個戲子。不過我喜歡同她交往,和她說話,我覺得我是主子。
“哪有。”淡淡迴應,實則難以啟齒,心中酸澀,雖然跟在他身邊照顧他的起居,雖然每天花三個時辰精心妝點自己,他卻從不碰我。
“姨奶奶,這可不行,這花樣年華的,不是白白糟蹋了。”她媚笑,我難堪別眼,攪著帕子顰眉不語。
她把我拉到花園深處,“喲,真上心了,男人嘛,有幾個吃素的。別怪妹妹我說你,這種事情你得主動!你別急啊,聽我慢慢跟你說……”
那天我聽得面紅耳赤,爺喝得爛醉如泥。明明已經走不動,下了車還往她房裡爬。躺在**一聲聲喚的全是她,怎能不叫人心如刀割!
我看著這滿室如山茶花般濃烈**的佈置,床頭精緻的八角水晶燈,還有空氣中不明形狀的淡淡香氣……明明是自己跑了的,為何要把爺的心一併帶走?!世間還有比她更狠的女子嗎?
莫名之火熊熊燃燒,我是庶福晉,我也有為爺生兒育女的權利。偷偷地吻著他的睡顏,我想起那個戲子說過的,要主動,爺不會拒絕。於是我脫光了自己的衣服,爬上她的床。
“星兒,星兒,你回來了,不要怪我,不要怪我。”爺抱著我,吻著我,揉著我。嘴裡叫的卻是別人的名字,悲喜交加,眼淚掉下來,沒關係,我願意做她的替身。
爺突然咬住我的脣,我吃痛,爺的舌頭滑進我的嘴裡,攪挑咬含,我懵了,爺從未親過我的嘴,何況如此。慾望呻吟飛出鼻腔,爺的身子狠狠一顫,那雙迷離的眼睛瞬間清醒,他即刻撐起來,看著我的臉。許久,冷冷對我說了一個字:“滾。”
我不甘,將**的身子貼向他,緊緊抱住他,卑微地求他:“爺,妾知道你想要,你要了妾吧……”
他用力閉眼,睜開的時候裡面已經寫滿鄙夷,他把我從**拉起來,將我粗暴拂在地上。我捂臉痛哭,耳邊是他絕然的聲音:“你怎麼敢上她的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過什麼?看在額孃的面上我不治你們,你竟然還恬不知恥!滾,滾出去!你不配進她的房間!滾!”
他把我趕出了房,也趕出了府。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的青春如同冰雪覆蓋下的枯草,慢慢乾癟,腐朽。
“娘,您放下吧,他們的圓滿裡揉不進一顆塵埃。女兒也曾怨恨,難道我的娘身份底下,就不配得到愛嗎?如今女兒回首往事,總能想起他們凝視彼此的眼睛,從未因為時光和苦難減弱半分熾熱。阿瑪可以為了博她一笑,放下刀劍,苦學彈琴唱歌。她可以為了維護阿瑪,挺身而出,隻身將年羹堯擋在門外……阿瑪是天,她是地;阿瑪是風箏,她是線。他們是彼此生命的倚靠,快樂的源泉,娘,您何必執著?”
我的女兒,出嫁的前一晚,窩在我懷裡,勸我釋懷。我撫著她的秀髮,祈禱她的夫君像她的父親一樣,高大英俊,能文能武,對她痴情專一。
“姨娘,阿瑪說,他有李子照拂著,您還是留在府裡,湯泉生活環境不比京城……”夕嵐摸著自己袖口上的滾邊,低頭淡淡告知。
我扯了扯脣角,喝完一盅茶,起身離開。府裡的玉蘭開得正豔,遊走在繽紛的花影下,想伸手摘一朵,手僵在半空想起這是爺為她栽的,不敢染指。
牆外她的院子,爬滿薔薇,碧腦浮冰,紅薇染露。我站在門口,聽初夏的嫋風吹開了並蒂蓮,吹綠了章臺,依稀又見她嬌柔懶起,簾壓卷倩影,耳中又蕩起她的鶯聲細語。我福了福,對著院中空蕩的鞦韆說:“福晉,妾知錯了,妾原本想與爺共苦,卻入不了爺的眼……妾不敢再求什麼,只望福晉念在妾曾與爺同衾一場的份兒上,讓妾將來葬在您身邊,妾願來世做您和爺的奴婢……”
無處不在的風應著我孤單的承諾,在花紅柳綠之間,唏噓感喟。
上天終究和我開了一個玩笑,大大的玩笑。那年冬天,爺失蹤了,府邸被禁軍重重包圍,怡親王親自上門與三位阿哥徹夜詳談,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日日夜夜跪在佛堂裡為爺祈福,有人說他逃了,有人說他躲進山林,更有甚者,說他夜半被妖怪捉走了。謠言被皇上迅速鎮壓,沒多久,二阿哥被放了回來,帶著爺的骨灰……我悲傷欲絕,想以三尺白綾了斷自己,卻被二阿哥救下來,他說,那盒子裡,裝的不是爺……
不是爺?那麼爺呢?
二阿哥說:“姨娘,如果找不到他,他便不在這個世上,您就當他死了吧……”
他不在這個世界?我的魂魄將來要隨何人而去?聲勢浩大的葬禮,葬的不是十四爺,我卻哭得肝腸寸斷,幾欲暈厥。
“雲珠,節哀順變。”怡親王福晉遞給我一塊白絹,我一時錯愕她這般尊貴的夫人屈尊降貴安慰我,抽泣不語,但見她望向沉星生前的屋子無限遐想,微笑:“你說,還有誰能帶走咱們的十四爺?”
白絹落地,我定定地看著她,她撿起白絹,又遞給我,轉身的剎那,喏喏出聲:“這世間的事情,誰說的準呢?牛郎織女,梁祝化蝶……與其當他死了,不如當他追隨姐姐而去了,他們經歷了生死磨難,還有什麼能阻止他們在一起呢?雲珠,想開一點,這一世他不是你的,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下一世你能尋到自己的。”
是這樣嗎?我的愛終究不如她的深刻?耳畔又響起女兒的話“阿瑪是天,她是地;阿瑪是風箏,她是線。他們是彼此生命的倚靠,快樂的源泉……”
我是這麼用心愛著你,你卻捨不得回頭看一眼卑微苦守的我,我是這麼念著你無愛的溫存,你卻鄙夷嗤笑棄之如草芥。可我還是愛你,在蒼白的歲月裡,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讓我細細咀嚼,你的每一個無意微笑都讓我深深懷念。
生命的最後一程,我終於看明白:這一世,你不是我的女蘿草,我也不是你的菟絲花。下一世,咱們不要再見,讓這一生的痴然和糾葛丟失在輪迴裡,讓我徹底忘記你驕陽下燦爛奪目的臉龐,重生陌路。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