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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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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二

風起(二)

“來人,快來人!”火摺子掉在地上,幽暗中惶亂抱住德妃的雙腿,用力把她的身體向上託,她的小腿肚蹬了兩下,頭頂上方傳來難受乾咳,幸虧還活著……

匆匆趕來的宮女全擠在門口呆若木雞,為首那個許是雙腿發軟,睜著驚恐萬狀的眼睛,手捂口鼻下一秒就要尖叫。

“不許叫!”色厲內荏,冷風吟嘯而入,吹醒我的意識,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閃過,不能再招些流短蜚長。

她們手忙腳亂把德妃放下來,不知誰先沒忍住,連帶著所有人悽然垂淚,太后自殺,四個字足以讓她們萬劫不復,更何況親眼所見。

“額娘。”彎腰撫上德妃聳動的肩膀,她根本不願說話,背光側躺在榻上,零零散散的痛楚溢位鼻腔。

用力揉緊太陽穴,穩住心志,轉臉對下面人嚴辭正令:“去,把宮門關了,想活命就閉緊你們的嘴,倘若有人問起,就說太后不慎跌倒。找人去壽皇殿稟告皇上,實話實說,請皇上安排太醫過來……”

燭火煎心,今夜註定無眠。

擰了條熱毛巾,慢慢壓在德妃頸上那條觸目驚心的紫紅上,別開眼猝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恐懼漫溢全身……

“沒意思,何苦浪費時間?”沒料到她會開口,聲音憔悴嘶啞,剛剛乾涸的渾濁眼眸又冒出鹹溼。

收緊手巾百感交集,有的人苟且偷生,恨不得一分鐘掰成兩分鐘過,有的人卻可以輕易說放棄就放棄。

“額娘,活著比什麼都好,您是太后,是大清最尊貴的女人……”

“什麼太后,眼睜睜看著兒子同室操戈……你們以為我不想管嗎?我管不了啊……”一時情難自控,她掩面痛哭,身子也隨之劇烈抽搐,我坐在床邊,顰眉語塞。

“他何時把我當過母親?公然稱隆科多舅舅……不過是藉著我的肚子蹦躂出來罷了……長子,本應是最孝順,最貼心的,當初是我沒用,養不了他,還在襁褓裡嗷嗷待哺就讓奶媽抱給孝懿仁皇后……他怎會考慮我的辛酸,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半截身子踏進鬼門關裡才把他憋出來,難道我不想把他捧在掌心寶貝著?整整兩年,只能偷偷瞅著他在別人懷裡咿呀學語,夜夜淚溼繡枕,夢見他喚額娘,直到胤祚……”

泣不成聲,胤祚是她的第二個孩子,六歲便夭折,胤禎尚未見過……

“才多大的小人,我想上前抱抱,他一個勁朝孝懿仁皇后懷裡鑽,切膚剜心由自侵吞……那年孝懿仁皇后仙逝,他跪在承乾宮,七月酷暑,我怕他受熱,陪著他一起跪,後來自己中暑倒下……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一聲聲對著靈位悲喚‘皇額娘’……也對,生恩不及養恩大,那時候我就寒心了……這些年,他的不鹹不淡我看在眼裡,沒求他回報什麼,可老十四是他的親弟弟呀……我不知道他甩了什麼手段得來的皇位,先帝爺心念的是老十四,我比誰都清楚!今天若不是有你們相勸,他是不是準備把他拖出去砍了……”

“額娘!”握住她的手驚懼打斷,我想起永和宮傳出的謠言……“您不能這麼想,這是把胤禎往火坑裡……”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想?!”她猝地起身,甩手打掉床頭琉璃燈,冷眼瞅著地上的碎片憤然道:“如果先帝爺中意的是他,就不會要我把你留在身邊……”

“不是……額娘,兒臣今天在壽皇殿說得很清楚,皇阿瑪選的是四……”簡直是急杵搗心,想穩住她的情緒,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莫說康熙選的就是四阿哥,即便選的是胤禎,如今大勢已去,說這種話無異於謀逆!

“我不信!”未及反應,一個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上我的左臉,臉頰頓時火辣辣,連帶著耳中嗡嗡直響,“他為什麼不讓老十四進城?先帝駕崩那天,是不是有人圍了老十四的府邸?你再有苦衷,他是你丈夫,在我面前你還胳膊肘向外拐!”

頭順著她的力道偏向一邊,緊握的拳頭觸及一團溼濡,微微垂眼,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用盡全力憋住胸口那團火,我和這個女人一定是上輩子結下什麼深仇,這輩子才會強扭在一塊糾纏不清。要我說什麼?新皇逼宮?老皇帝是被他氣死的?或者胡謅個傳位胤禎的遺詔?她是老糊塗了,變得尖刻愚昧,忘記在皇宮裡,愛已不是溫暖人心的秋日高陽。更多時候,愛是棕色小瓶裡的白色氰化鉀,隨時都能加速對方的毀滅。

百口難辯,端起銅盆僵直跪安,我不願再受傷害。

“星兒,替我好生照顧額娘。”

揚手欲推門而出,他的聲音盪漾耳邊,頓住腳步,德妃猶在身後哀號。低頭盯著水面自己的倒影,半邊臉火紅,半邊臉慘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緊閉雙眼,喟然長嗟,跨不過自己這扇門……回身放好銅盆,德妃仍撲在被子上,忘乎所以。

“額娘,不管您信不信……那天皇阿瑪把兒臣招致清溪書屋,兒臣先給他老人家沏了一壺龍井……”

我只是把那天四阿哥出現之前,清溪書屋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你。如果你心裡有兩個死結打不開,那麼我幫你解一個,你也不必自尋煩惱要死要活。雍正拿你沒辦法,總得找個負罪羊,我和胤禎經不起你這般折騰。康熙遺願,希望他們兄弟齊心,你該知道怎麼做了……

“我苦命的兒啊。”呼天搶地飛出窗櫺,淹沒在又一輪雪虐風饕之中。我呆坐在圈椅裡,喝下早已冰冷的茶湯,寂靜思考,歷史究竟是什麼?我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啟稟太后,固山貝子允禵求見。”

“……是他一個人嗎?”

“回太后,是。”

“……不見。”

“喳。”

“慢著……”急急直起身子,喚回太監,“告訴他,哀家一切安好。”

自齋戒過後,已經連續數日,如遇胤禎單獨過來請安,她不見,和眾人一起來,她才放行。

“星兒啊,你去看看,他走了沒有……外間冷不冷……”褶皺臉上爬滿憂慮,紙糊窗子擋住她的視線。

“額娘,您若是想他,不如……”

“……我不想害了他……”

放下藥碗,替她掖好被角,隨手拿起搭在搖椅上的斗篷。雨僝雲僽下,只留給我漸行漸遠的寂寞黑色背影,撇嘴冷笑,都成了可憐人,都得牢記情非得已。

“咳……”聽見有人假咳,我毫不猶豫低頭作福,待看清地上的龍靴,才開口請安。

這位每天來兩趟,早晚準時打卡,親自侍奉過湯藥才離開。可惜母子隔閡太深,經常冷場,害得永和宮裡裡外外重新又換過的下人們每天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許久沒動靜?他不準備讓我一直這麼蹲著吧?外面下著雨。

龍靴繞過我,直接進屋,我正心神不寧,高無庸撐把傘從門裡跳出來,湊到我跟前扶起我,“福晉快起來,別淋著雨。”說著把傘塞進我手裡,匆匆離去。

雨聲細切,如風中揉碎的聲聲嘆,那年我們結伴而行,風雨共濟。如今只嘆人生夢一場,昨是今非望無盡。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一日,康熙梓宮由雍正及皇太后、皇后、妃嬪等護送,移往遵化景陵。從京城至遵化景陵,沿途共設五站供靈駕停宿。每地設有網城、旌門、黃幔城及停放梓宮的蘆殿。靈駕由雍正率諸王大臣護送,皇太后率皇后、妃嬪等走另一條路,傍晚到停宿地會集。(注)

每天傍晚,后妃皇子公主,帝王公貝勒貝子,兩撥人分頭給皇太后請安。

這天,雍正帶諸王剛走,德妃便使了身邊的蘇拉去打聽,怎麼今天允禵未到?恰逢皇后帶著齊妃和熹妃過來,這才知道那位爺非要親自給康熙抬大升輿,路上沒歇著,膝蓋疼又犯了。

“胡鬧!咳……怎麼沒人攔著他?”德妃不分青紅皁白,劈頭衝皇后罵,火氣上來自己咳嗽不止,我趕緊上前給她順氣。

皇后面色驚訝,女眷和他們分開走,太后何以衝她發火?

齊妃熹妃見狀慌張下跪,太后喜怒不定是出了名的,稍不留神沒順著她,萬一她想不開,又弄出自殺事件……那是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臣妾聽說,皇上已經命太醫過去,皇額娘不必過於憂心,十四弟是武將,身子骨應該比常人硬朗……”皇后本是聰明人,豈會不明瞭德妃心疼老十四才口不擇言,轉過彎來也不計較,反而好心安慰。

“他不是鐵打的!為了大清的江山才撈下病根子!吃力不……”

“額娘,您若是不放心,兒臣替您去看看吧。”

德妃轉臉不可思議瞪著我,彷彿不相信我竟敢打斷她說話……終究沒昏到不辨是非,眼神閃爍意識到那句沒說完的“吃力不討好”讓閒人聽了去不知要傳成什麼樣,愁苦接過我遞上來的茶盞,對我擺擺手,“你去吧,沒人守著他,他不會喝湯藥,今兒你不用回來了。”

齊妃熹妃吁了口氣,站起身互相看一眼,似乎只有看到對方眼裡的安心,自己才安心。

我正欲跪安,皇后突兀提了句:“皇額娘一直由弟妹侍奉,換個人恐怕不好,臣妾看不如多差幾個……”

“我兒子病了,我讓我媳婦兒去照料著,有問題嗎?”茶盞被她“啪”地摔在茶几上,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再多言。

走出德妃居住的驛宮,忽然一陣眩暈,背靠粉牆大口呼吸,入目流雲星海,異常璀璨奪目,卻生生阻隔了一對痴人……擦乾額上的冷汗,虛弱閤眼,用不著你提醒,我也不想害他……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