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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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洪荒大地，滿目瘡痍，哀洪遍野，天下蒼生死傷無數。
滄溟拖著劍，出了花神宮，她落在海面上，踏步行走於海水上。腳下，海水昏濁，漂浮著無數屍體。戰爭，從它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伴隨了慘烈的。不論誰勝誰敗，誰都討不到好。就算是獲勝方，在他們勝利的表象下，也捂著創傷，就像姬憐幽，巫妖兩族的戰爭，她是最大的獲勝方。數百萬頃土地沉沒到大海里，她統治的領域進一步擴張，可是龍族損傷上千，整片海域動盪，海水倒灌大陸，絞殺無數海底生靈，海窟周圍數十萬裡地，已成一片死寂，再也看不到一條活物。
劍有靈，握在手中並不重，可她也總不能一直拖著劍走吧？滄溟四下看了看，念力探到海底有幾條龍的屍體，身體都碎了，肉都被絞爛了，龍鱗也褪去不少，全身上下只有龍筋相連。龍筋，是龍身上最有韌性，也最結實的東西。滄溟握著劍一攪，將海水卷出一道水柱，那具龍的屍體就順著海流捲了上來。
龐大的龍軀長達數千丈，被海水託於海面之上。龍已經死了，身體殘破得除了少數的鱗四就只有筋骨相連，可即使如此，仍能感到這頭龍的力量是那麼的迫人。身在高位者，縱然身死，仍讓人畏懼。
滄溟看到這頭龍的氣勢如此不凡，不由得在抽龍筋前細看了一下，赫然發現是一條三角的鐵背蒼龍。只見這條鐵背蒼龍的胸腹處有一個巨大的窟窿創口，這傷口極深，連龍骨都折了，胸腔裡面血肉焦糊。龍的身上大大小小遍佈數以千計的傷口，這些傷口不像是被海流絞出來的，倒像是被鋒利的武器和鈍重的器物所傷。蒼龍的背部高聳的鱗甲卻一點未損，鐵背蒼龍，背脊上的尖鱗是它的標誌，也是它身上結實的地方。一般的鐵背蒼龍，僅有一角，而這頭鐵背蒼龍競有三角之多，顯然是龍族中的一個異數。滄溟想也沒想，揮劍將龍鱗削下，龍角剜出，丟入虛彌介子空間裡，然後再抽了龍筋，織成簡單的劍鞘，餘下的龍筋連同劍鞘一起纏在身上，再將劍插於身後龍筋織成的劍鞘中，負於身後。她正準備把鐵背蒼龍的屍體丟回海里，突然感到身後烏雲密佈，雷霆之勢迎面襲來。滄溟一驚，猛地回頭，就見到一群披甲執銳的龍族精銳趕來，並且迅速將她圍住。
那些龍一看到那頭鐵背蒼龍，頓時眥牙裂目，露出激憤之色。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他頭戴金觀，一身鱗甲鮮亮，火紅的鱗甲鎧服襯得他威風凜凜。滄溟只是掃也他一眼，就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麼雄渾霸氣。她估計，這頭龍在龍族，不是元帥也是將軍一路的人物。她問，“何故擋我去路？”
那頭龍指了一下滄溟腳下的三角鐵背蒼龍，“你抽九太子的筋、削他的鱗、剜他的角又是何故？”
“九太子？”滄溟掃了眼腳下的這頭身達數千丈的巨龍。她知道這龍頭在龍族的實力不低，卻沒有想到是龍太子。“姬憐幽的兒子？”只有龍君的兒子才有資格被喚作太子，如果是姬憐幽的兒子，怎麼會橫屍這裡？
那壯年怒眼瞪著滄溟，咬牙叫道，“麻煩滄溟姑娘隨我們走一趟吧。”
滄溟說，“龍不是我殺的，龍筋是我抽的，龍鱗是我削的，龍角是我剜的，有什麼事情讓姬憐幽來找我。”她說完，撤了法術散去水流，龍族九太子的屍體便朝水底沉去。
盔甲聲響，龍族的一群龍立即列隊站好，擋住滄溟的去路，大有與滄溟一戰的意思。
滄溟的手負於身後，她沒功夫跟這群龍折騰，她得去找青蓮。
“拿下！”為首的那頭紅鱗巨龍厲聲怒吼。
龍族的將士應聲而動，他們一動，滄溟隨即跟著動了，將於身後的混沌之劍握在手中，渾然浩蕩的悠遠氣息從劍中激盪出來，一聲劍鳴劃破長空，龍吟虎嘯之勢直壓在場眾龍。
“住手！”不怒自威的聲音劃破天際，猶如晴天一道霹靂劃下！姬憐幽的身影隨即出現在他們的上方，凌空而立。她的雙手負於身後，身姿傲然，頭上的一雙犄角高高聳立，氣勢威凜，一派睥睨天下之色。
“見過龍君！”在場龍族盡數跪行膜拜大禮。
姬憐幽的目光直接從在場龍族的身上掠過，落在滄溟的身上，說，“把九兒的筋、鱗、角還它吧。”
“你兒子？”滄溟問姬憐幽。她怎麼不知道姬憐幽生過兒子。
“我義子！”姬憐幽俯視著滄溟，卻看到滄溟的嘴角很不屑地扯了下，她問，“怎麼？你有意見？”
“它要是你的親生兒子，我倒賣你一個私人情份，就還你了。”滄溟仰起頭，傲然的目光逼向姬憐幽。
姬憐幽一挑眉，眸睨斜挑滄溟，“哦？那你的意思就是現在不還了？”她落在滄溟的身邊，圍著滄溟轉了圈，眼眸在滄溟的身上掃了幾下，說，“看起來你好像有很多不滿？說來聽聽。”
滄溟笑了下，回過頭，面對姬憐幽，說，“敢問龍君，救青蓮的目的是什麼？”
姬憐幽逼視滄溟，“你的目的是拯救洪荒蒼生，我的目的是擴張龍族領地。”她昂起頭，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她斜眼挑了下滄溟，說，“從巫族的手中救出了青蓮，達到了你的目的。如今龍族的領地得到擴張，我的目的也達到了。皆大歡喜。”她的嘴角浮起一絲淡笑，“滄溟，恭喜。”她捋了捋外袍的長袖，說，“你若是喜歡九兒身上的那點東西，我就贈予你。”話音一轉，說，“去找你的青蓮吧。”警告地瞥了眼滄溟，“看在青蓮的份上，龍族的地盤隨你來去，但希望你下回別再與我這些不懂事的龍子龍孫衝突，動起手來，損傷到哪裡不好！”
滄溟冷笑一聲，“你的龍子龍孫自然比別的生靈尊貴！”掃了眼姬憐幽，說，“告辭！”念力一動，運轉體內靈氣，衝到天上。她突然回頭看了眼姬憐幽，從虛彌介子空間裡丟擲龍鱗和龍角，用力地一劍劈去。劍光下，鱗與角皆粉絲。滄溟執劍而立，俯視姬憐幽，叫道，“恣意屠戮洪荒眾生者，便如此鱗角！姬憐幽，望你好自為之。王者無情，天道更無情！”她說完，收劍回鞘，馭風馳去。
王者無情，天道更無情！是在警告她報應不爽嗎？姬憐幽的嘴角勾勒起一絲笑意，狀似不經意地理了理衣袖，說，“即知無情，又何必憤慨。天下萬物，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弱者淘汰，有什麼好值得憐憫的。”她掃了眼在場的龍族眾生，冷聲說道，“死了的和被你們踩在腳底下的眾生都沒有什麼好值得可憐的，被欺凌只是因為他們不夠強。今天你們能夠在洪荒大地上縱橫，那是因為你們夠強。如果有遭一日，你們弱了，他們同樣能在龍族的領域上叱吒縱橫。自己都不爭氣、不自救，還妄想別人的施捨和憐憫嗎？”她又再掃了眼在場的人，說，“九兒戰死，當榮之，厚藏！”她抬起手，又說，“但我希望你們在看到九兒的時候，能給我記住一句話！戰，是讓別人死，不是讓自己去死！在戰場上，只有殺盡身邊的敵人才能保住你們自己，否則，當你成為一具屍體的時候，只能任別人糟蹋侮辱！都給我好好記住滄溟背上的那把劍鞘，那是你們的恥辱！”
“龍君，為什麼不攔下滄溟，奪回太子的筋！”龍族中有一個不平的聲音高叫出來。
“是，求龍君準允我們截下滄溟，奪回九太子的筋！”眾龍高聲叫道。
“有什麼好奪的。”姬憐幽輕聲說道，“九兒都死了，他的整副軀骨都廢了，龍筋已是無用之物，捨棄又何妨。他的龍元我已經收了，藏於龍神閣。待龍神界建立，自當為他封神列位。我讓你們記住的恥辱是死亡的恥辱，是弱者的恥辱，是任他族宰割的恥辱，不是讓你們去看一根破爛龍筋！。”她說完，一拂衣袖，便從眾龍面前消失了。
滄溟馳於天上，用念力搜尋腳下神冢舊址，姬憐幽的話她一字不落地落入耳中。姬憐幽說的是生存的法則，洪荒世界裡的生存法則，能者生，弱者死。曾經，她也為了生存不斷地努力變強，後來青蓮幫她變強了。她也懂得，變強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來、不受欺凌，可是強了就要去欺負其他生靈嗎？論強悍，誰比得過青蓮，可是她從來沒有欺侮過誰。想到青蓮的今天的下場，滄溟的心裡糾心的難受。難道青蓮得到這樣的結果，僅僅是因為她憐憫眾生，僅僅是因為她沒有去欺侮別人？如果青蓮像姬憐幽一樣蠻橫霸道，是不是就沒有人敢欺負她？是不是就會把青蓮高高地供奉起來鼎禮膜拜？
滄溟也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自己有混沌之劍在手，姬憐幽不會這麼輕易地放她走，更不會讓她拿走龍筋，姬憐幽會躲在暗處看那些龍子龍孫打得她滿地找牙。她有混沌之劍在手，如果姬憐幽不出來，她同樣也會揍得那幫龍子龍孫滿地找牙。這幫龍在洪荒大地上肆意作孽，該被收拾。其實最該收拾的是姬憐幽，好端端的在海里過日子不好嗎？非要把爪子伸到洪荒大地上去插一爪。
滄溟知道青蓮不會贊同這套弱肉強食的法則，在青蓮的心裡，有一套有別與洪荒眾生的法則，她從他們看得更高更遠。青蓮，也比他們所有人都活得更長久。滄溟雖然看不出他們的這套自然界弱肉強食的法則有什麼不對，她從心底裡也認同這套法則，可是她想到青蓮，就又否定了這套法則，因為青蓮的行為就像是與這套弱肉強食的法則相背馳的。在她的眼裡，青蓮雖然單純、笨拙，可是有大道在身，比誰都懂得多。
混沌之劍突然發出一陣劍鳴聲，跟著連劍都顫了起來，像是感應到什麼。滄溟一驚，立即收住腳步，用念力探去。她發現周圍的靈氣與別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隱隱帶著混沌氣息。海面上，籠罩著一層尋常生靈辯不出的淡淡霧氣，驀名的她覺得這層霧氣有些怪異。
滄溟放出念力探去，只見海面上風平浪靜，與別處沒有什麼不同。她再探去，海底一片平坦，與別的地方也沒有絲毫不同。她來來回回搜尋了三四遍，都沒有發現青蓮的蹤跡。可是直覺告訴她，青蓮就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滄溟潛入到海底，劍隨即安靜下來。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又飛快地遊了回去，衝到天上。劍又突然顫抖並且傳出聲聲劍鳴。滄溟往高處飛去，衝到雲層之上，劍又安靜了。滄溟又衝下去，到了半空中，劍又有了動靜，她進入海里，劍又安靜了。如此迴圈四五次，滄溟突然明白，在這半空中有什麼東西與劍引起共鳴。再細細一探，發現劍鳴震的地方，有混沌之氣的氣息。
滄溟突然會心一笑，她知道青蓮一定藏在這附近，這混沌之氣定是青蓮佈下的結界，是青蓮用來藏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