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長門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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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長門付雪
念紅嬌不屑：“我沒有什麼想跟你說的。”
衛雲靜看念紅嬌，不惱：“果真……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念紅嬌瞪眼：“你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
衛雲扯了扯嘴角：“昔日，你借後印被盜嫁禍蘇言和梁姐姐的事情、在城郊樹林派殺手暗害我的事情，我都不再追究；我只問你一句，當日，害我小產是不是你所為？”
念紅嬌冷哼：“是，那又能怎樣。宮中哪個妃嬪沒有服用我給的墮胎藥？就算慕雲禎都不能倖免，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待詔！自己蠢笨，保不住皇家血脈，又能怪誰？！”
啪！衛雲忽然扇了念紅嬌一個巴掌。
念紅嬌驚愕抬眼，對上衛雲滿帶寒涼的目光：“剛才的一掌，替我腹中孩兒打的。你能謀害我性命，卻不能謀害我孩兒性命！你害得我和皇上心生嫌隙，我不能不恨。”
怒中揚手，念紅嬌卻被衛雲抓住了胳膊：“今後，你休想再對我動手。”
念紅嬌憤惱回叱：“衛雲！你只恨我幾番害你，可你何曾想到我的感受？！昔日尚未嫁到南宮家，就聽聞皇上把陳淑妃娘娘的玉佩留給了你！那個玉佩……那個玉佩可是應該留給淮南王妃的！後來，你進了宮，我聽說皇上為了要你不惜放棄了剷除周家的機會，心中怎能不恨不妒？！怎能不怒不
惱？！你別說我，就算昔日待你如姐妹的梁如玉、看似溫婉的慕雲禎，哪個心裡又能不恨？！最難忍耐的，皇上他為保護你，每每從甘泉宮的地下暗道步行去找你！你可知甘泉雲水兩宮距離遙遠，那地下又溼寒，皇上的腿已落下病根？！”
衛雲一驚，又聽到念紅嬌憤憤然質問：“可你呢？你待他呢？不過把他當作周子亞的替代品而已。一直以來，你可曾顧念他心中的感受？！”
念紅嬌說著，忽然兩行淚下，悽然喃喃：“衛雲，你可知我有多仰慕他？我十歲那年他來城陽王府，爹爹故意讓府中幕僚刁難他；可誰知他舌戰群儒，將幕僚們嘲諷他庶出的言語一一化解，最後竟然讓府中三千幕僚啞口無言！當日，爹爹感慨說他前程不可估量，孃親讚賞他說小小年紀就有王者風範，整個城陽王府，沒有不誇他的！”
念紅嬌說著，眼中忽然露出幾絲自豪：“後來，我終於成了他的王妃。成婚時他許諾日後以金屋為聘，寵我一生一世！可誰知……他對梁如玉也說了同樣的話。”
衛雲一凜，只見念紅嬌驀然抬眼：“當日，蘇言說梁如玉的下場就是我日後下場，我除去覺得可笑，再沒有別的感覺；今日，我卻想跟你說一句，任憑你現在如何榮寵，我現在的下場，就是你日後的下場！你，我，梁如玉，我
們，全都一樣！”
“不！”衛雲反駁，抬眼看著念紅嬌，“我沒有你的貪心，不會落得像你一樣。至於梁姐姐，她若非因為你，只怕也不會被逼到那個份上去。她……是真正愛極了皇上，所以才會犧牲自己成全皇上的千古帝業，可我不一樣，我不會那樣輕賤自己的性命。”
“呵呵”，念紅嬌忽然冷笑幾聲，“你以為，你不去爭不去搶，就可以麼？宮中步步陷阱四面心機，就拿梁如玉的事情來說，從偷盜後印到梁如玉蘇言被抓姦，你以為憑我的力量可以做的到？！後印為什麼會出現在梁如玉宮中？梁如玉被押在椒房殿的訊息又是誰給散佈出去的？我只是在明面上火中取栗的那個，真正該提防的人，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果然……是她麼？！
衛雲心中一凜，又問念紅嬌：“當日，梁姐姐為什麼去找你？”
念紅嬌不屑別開頭去：“那是我跟她的事情。”
衛雲皺眉，卻聽念紅嬌悠悠然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哀。當日，她已心如止水，囑託我善待於你，輔佐皇上，那時，想必就存了必死的心吧。”
身體猛然晃了一下，衛雲心中一酸，梁姐姐……你臨死前，仍然不忘替我著想。傲骨錚錚如你，卻比誰都柔情；為了他的心意，你真的可以犧牲一切麼？
衛雲閉上
眼，又晃了晃神：“最後問你一件事情。”
念紅嬌說：“不錯，菊仙的確是我安插在你宮中的細作。”
衛雲搖頭：“不是這個。這個我早知道的。我是想問，你當初為什麼給我那個玉佩？”
念紅嬌忽然自嘲的癲笑開來：“哈哈！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卻不曾想栽在了木容清那個小丫頭手中！那丫頭騙我說手握一半玉佩是福，手握兩半玉佩是禍；你手中但凡有兩半玉佩，早晚有一日會含恨而死，卻不想……呵呵，竟會上當。”
她……就那麼恨自己？！
衛雲心中彷彿被潑了一盆冷水，淡然開口：“她沒有騙你。她利用你，想讓我和皇上心生嫌隙，以為那兩半玉佩到我手中都是皇上授意的，並含恨死在滇王手中；卻不曾想，世間最難琢磨的是一個情字，最難強求的也是一個情字。”
最難強求……一個“情”字？
念紅嬌身體忽然一顫，兩行淚又滾滾落下。
最是無情帝王家。長袖善舞，逢場作戲，虛情假意，究竟，誰才能得到他的心？
離開了冷宮，衛雲慢步徘徊在深夜的永巷中。
忽然間，空中開始星星點點飄白，隆冬時節的第一場雪；白茫茫銀裝素裹中，衛雲彷彿又看到當年和梁姐姐、慕雲禎、惜傾雪**同賞梅打牙牌的場
景。
馬上，就該到新年了吧？兩年前正月的宮中宴席，梁姐姐跳牆而死；一年前正月的宮中宴席，柳成桓尚且和南宮裔舉杯相對。轉眼間，又是一年。
不知不覺中，衛雲停住腳步，抬眼竟發現自己來到念紅嬌的椒房殿前。
巍峨碧宮，勾瓦飛簷，椒房殿西側一座用金磚堆砌的樓閣，正是幾年前南宮裔揮擲千金為念紅嬌所造的金屋；現在，人去樓空，只剩下滿眼階前雪空對長空冷月。
天回北斗掛西樓，金屋無人螢火流。
月光欲到長門殿，別做深宮一段愁。
衛雲看著滿眼淒涼的椒房殿，不禁有些悵然，喃喃低頭自問：梁如玉的結局、念紅嬌的結局，都已經擺在那裡；而自己的結局，又會在哪裡呢？